连影一都知道容王妃有晨起练功的习惯,所以对他慌脚鸡似的举动表示不解,可他确实觉得意外啊,而且说不出的沮丧,哪有新娘子一大早撇下新郎独自去练功的?
便是要晨练,也该和他一起,来个双人床上对练才靠谱,难不成她以为,就昨晚那不够塞牙缝的几次,就能喂饱他吧?他可是从十几岁一直守到二十,尝过味后,又从五更饿到现在,不喂他吃早餐,自己跑去练功,象话吗?
记得婚前恶补的才子佳人活本里,男女共度春宵后,新妇不是该羞答答地倚在新郎怀里。羞红着脸儿头都不敢抬,任由新郎一遍遍地奉送早安吻吗?然后,再借着吻的火力。来一次床上晨练,练到体骨酥软时,再由新郎抱着吃早餐。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这才是新婚夫妇的做派。
瞧瞧他这媳妇。也未免忒不称职了!
算了,他叹口气想,媳妇不乖,是身为丈夫的责任,他决定,从现在开始,抓紧调教。务必调教成贴心小棉袄。
谁说只有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来着?在他看来,儿子也好,女儿也罢,终归是隔着一层的,皇家的父子亲情由来淡薄,唯有一世夫妻,才是真正贴心贴肝的亲人。他既然下决心收服这个女人,且把宝贵的处男身献给了她,就不会容许她藏着躲着,他付出多少热情。她至少也要付出同等,想无视他,想冷落他,想消极怠工。哼!
一世夫妻啊,想起这个词,他就觉得内心温暖,所有的憋屈一扫而空,有一辈子的日子要过呢,何必为这点小小的不如意而烦恼。
她起先那么抗拒,现在还不是乖乖做了他的妻子,他相信,假以时日,两个人一定能成为真正的恩爱夫妻。
三两下梳洗完,他快步走进竹林,老远就看见他的新婚妻子,一身鹅黄薄衫,迎风立于竹梢,身姿飘渺,眼神迷茫,他一阵悸动,原有的懊恼与惶恐中,又加进了深深的怜惜,与内疚。
这次能成其好事,与其说是她默许,不如说她不得已,他通过她的母亲,她的侍女,不断地给她施压,甚至,为了确保不出乱子,他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软筋散。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段,他会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或许在其它事情上不择手段,可在男女关系上,却极端自傲自律,从成年到如今,喜欢他的女子不知凡己,他一概视若无物,甚至有着说不出的厌烦。在没有遇到容悦之前,若有人说他会以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他会视之为最大的侮辱,可现在,他却做着自己都瞧不起的事情。
也曾仔细分析过自己的心态,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执着呢?虽说容悦长得很美,可也没美到举世无双,让男人如痴如狂的地步,在他认识的女人中,就有比容悦更美的;容悦性子对他胃口?恰恰相反,他这种霸道的男人,原该喜欢那种温柔似水的女子,容悦倔得像头牛,从来对他不假辞色,还胆大包天,连逃婚都干得出来,让他颜面丢尽;至于背景势力之类,容悦更是谈不上,她一个外来的小孤女,在楚溟国毫无根基,对他的未来没有任何帮助,甚至有害无益,如果,他肯把对容悦的心稍稍放一点在其他有来头的女人身上,如庾嫣,如长孙兰,得到的利益都要多得多。
可他就是身不由己,他从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身不由己就身不由己吧,他只是很简单地喜欢一个女人,没有任何目的,那就喜欢着吧——他还没窝囊到非得靠女人拉拢权贵,甚至出卖自己婚姻的地步。
他想着自己的心思,容悦亦不知在琢磨什么,两人一个在树梢,一个在地下,隔着约十米远的距离默默相望,那眼神,不像刚度过了浪漫新婚夜的伴侣,倒像陌上初逢的男女,彼此在评估,在打量。
容悦眼神一冷:就知道会如此!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便是天仙也不过如此!
她并非天仙,在他美女如云的世界里,不过是寻常姿色。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一个凌空微步,转身就欲飞掠而去。
穆远呆呆站立,几次想出声叫唤,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进来之前,他已打叠起了千般温柔,这一刻,还是被她眼里的冷漠灼伤了。
相似的幽怨又一次涌起,女人把身体给了男人后,不是该更依恋他么?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今天,不是他该占据主导地位么?他要宠着就宠着,要冷落就冷落,她都只有默默接受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对他摆脸色了?
一股浊气直冲胸臆,他咬牙下令:“给我拦住王妃!”
反天了,他就不信,他拿不下这个女人。
云翼带着一帮人紧追而去,在竹林外围拦住了容悦。
容悦瞋目怒问:“你们干什么?”
穆远沉着脸道:“我问你要干什么。“
容悦的脸色比他更冷:“我去看我母亲,不行吗?”
“不行!”穆远断然回绝,随即缓和语调解释:“昨夜宴客,府里的人很晚才歇息,你母亲这会儿还在睡呢,你要去吵醒她吗?”
“我…”容悦迟疑了。
“乖,咱们下午去看她,晚上陪她一块儿吃饭,上午要进宫谢恩。你自册了怡妃后,还没向父皇谢过恩呢,以前都拿养病当借口,现在房也圆了,你成了名副其实的王妃,再不能躲着,要学会应酬,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我的父皇和母妃,他们是你的翁姑。”
一面说,一面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半曳半抱地回到了竹园寝居。
秋碧和冬雪上前服侍,容悦看了冬雪一眼,淡淡地说:“你去服侍王爷吧。”
窥见冬雪脸上隐隐的喜色,容悦在心底冷笑,身为她的奴婢,却帮着穆远算计自己,以为她没察觉么?真是蠢,只看人家权高位重,以为顺着巴着就能讨好,说不定能弄个姨娘当当,也不看其人的品性手段若何,就凭她,上赶着送上门去,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果然,穆远眉头一皱,扬声朝外面喊:“赵贵赵顺,还不进来侍侯!”
冬雪悻悻地退到一边,回头想替下秋碧手里的活计,秋碧闷不吭声地躲开了,这丫头,也不傻呀,只一个回合,就瞧出了端地。
穆远垂下眼帘,当初为了婚礼能顺利举行,他收买了容悦身边的秋碧,他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原准备,再拨几个能干的丫头过来,等容悦上手后,再不露痕迹地让秋碧消失。他以为时间短,容悦不会发现,可如今看来…
夫妻之间,最忌耍手段,往后他决不再干这种被人看穿了会直不起腰杆的事儿,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如,索性坦白吧。
于是沉声下令:“你们先退下。”
等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个,穆远搂住容悦,低头伏在她肩头道:“你的那个丫头,我确实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帮我看住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跑了,我承受不起再失去你一次。”
容悦挑眉:“哦,没许她当姨娘?”
“当姨娘?怎么可能?”穆远先是一惊,继而一喜,容悦会这么想,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很在乎他,所以特别敏感,生怕自己的丫头爬上他的床?
她肯为他吃醋,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兴奋之下,好一番赌咒发愿,保证不纳姨娘,即使以后品级上去了,也不再娶侧妃,只一心一意守着她过日子。
说到最后,觉得用言语无法表达心意,必须上下其手…
接下来的时间,外面守候的众人间或听见娇斥和诱哄,低吟与粗喘,久久不息…
赵顺无聊地数竹子,责任心更强的赵贵则抬首看着日色,在心里哀叹:主子啊,要进宫请安也得稍微早点吧,都说“晨昏定省”,没说午间请安的。
屋里的穆远嘴角擒着得意地笑,告诉怀里软成一团的新妇:以后每天都晨练吧,感觉真是出奇的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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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会到中午吧,汗。
第一百七十七章公爹
哄好了新媳妇,也哄好了自家的小底弟,穆远心情舒畅,容光焕发地入餐室进膳,走路都带飘的——您也可以认为他那啥过度——同时命人备车,他要带容王妃进宫。~
虽说名义上的婚礼早就举行过,可宫里的大人物心里都有数,他和媳妇其实昨儿个夜里才真正圆房,今早自当进宫谢恩。
马车在神威门前停下,换成八抬宫轿,依次入玄清门,清华门,紫宸门,而后在紫极殿前下轿,又步行上百米,最后停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穆远悄悄告诉拥在臂弯里的人:“这里是父皇的内书房,前面皇极殿还有外书房,是专门接待外臣的。”
话音刚落,门内便传出不耐烦的催促声:“还不快点滚进来,老子今儿忙得很,没空搭理你!”
“父皇”,穆远拉着容悦的手走进去,脸上满是不赞同:“您要骂儿臣容易,可别吓着媳妇儿啊。”
“哼”,皇帝老子吹胡子瞪眼:“什么宝贝媳妇,都逃婚了,也就只有你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又捡回来当宝,你父皇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是整个穆氏皇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穆远不以为意地撇嘴:“至于吗?我追我自个儿的媳妇,干那些人鸟事。”
“你还敢犟嘴!”一块澄亮透澈的紫色镇纸丢过来,穆远稳稳地接住,看了看成色,乐得嘴都歪了:“和田葡萄仔玉,好货色啊,还是父皇最疼儿臣,谢了哦。”
“你…你…前天有折子参你说话行事荒唐不羁,实不堪亲王之尊。”
“亲王?儿臣谢父皇隆恩!”穆远正儿八经地大礼参拜。
“兔崽子,老子是口误!口误你明不明白!你寸功未立。连郡王都受之有愧,哪里当得起亲王?”
穆远施施然起身,从容地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浮灰。抬起头迎视父皇,笑眯眯地说:“儿臣只知道,父皇金口玉言。言出必诺,盛大人。小金子,你们也都听见了对不对?”
两位御书房当值的倒霉蛋恨不得把头垂到裤裆里去,哪敢吱一声?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秉笔太监盛公公兀自硬撑着,小内侍金三腿软得站不住,索性跪倒在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皇帝就手拿起一件摆饰,正要用力砸下,瞅了瞅,又肉疼地放回原处。
末后,胡子直抖地说:“若非你是我儿子,老子早把你逐出族谱了!”
穆远一点儿也不肯相让,牙尖嘴利地回道:“逐出就逐出,不过气闷了去海边玩一玩,就被人说得像要谋朝篡位一样,当谁稀罕做这劳什子的皇子呢。”
皇帝火大地吼:“你还好意思说!就为了这事。父皇不知听了多少闲话。”
“父皇,先喝口儿媳妇敬的茶再骂好不好?”穆远一面说,一面朝捧着茶盘站在门口,进退无据的奉茶女官陈姑姑点头示意。陈姑姑如获大赦,忙把茶杯递给容悦。
在父子俩斗嘴的过程中,容悦一直在地上跪着,她怀疑楚昭帝其实就是故意罚她跪的,可她做的那些事,对古代皇帝公爹来说,可能的确很出格,属于不可原谅的忤逆之举,只罚个跪,已经是小意思了。
所以,一进门,她就自动自发地跪下。不是她没志气,而是时势如此,除非她想死,否则就不能激怒眼前的这个人,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她的小命就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相信到时连穆远都救不了她。
楚昭帝总算把目光投向地上的女人,比起跟儿子斗嘴时嬉笑怒骂的亲昵,此时的声音又冷又硬,还带着几分不屑:“远儿宽宏大量,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替他不值,你以后老老实实便罢,若再整出什么妖蛾子,别说平妻,我让你连侍妾都没得做,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容悦平平地回话,不急不燥,不惧不怒,倒叫楚昭帝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故意视而不见,无非想是给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一点颜色,叫她知道自己在长辈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换一个女人,只怕早就惶惶不可终日,想不到这容氏倒有几分胆气。
其实也好理解,若无特殊之处,怎会让他那眼高于顶的儿子青眼有加。
又敲打了一番后,楚昭帝冷冷地说:“远儿已经是亲王了,按制当有两位侧妃,两位庶妃,你既已是平妻,远儿便该再娶一位侧妃和两位庶妃。人选我已经有了,名册和小像都已送往贵妃处,你们等下就去过目,然后择吉迎娶,容氏,你要协助嫣儿办好此事。”
一个叫容氏,一个唤嫣儿,亲疏立现。
“是,儿媳遵旨。”容悦的声音依旧平平,殊无起伏。
楚昭帝先纳罕,随即怒不可遏,这是什么意思,心里没他儿子,随他娶多少都不在乎吗?岂有此理!他的儿子,这般龙章凤姿,哪里配不上她一个小孤女了?
他正要替儿子打抱不平,穆远先不依了:“父皇,您真要我娶?”
“老子金口玉言,说的话哪里有假?”
“那行,娶就娶,娶回去后,死了活了可不关儿子的事。”
“你敢!容氏,这几个女人进了雍王府后,全部交给你负责,只要她们有一丁点不好,朕就唯你是问!”
“是,儿媳遵旨!”容悦仪态万方地蹲身行礼,语调仍是那般平淡无波。
楚昭帝一口气没上来,捂住胸口喘了半天,差点当场膈屁。儿子已经够气人了,这儿媳妇,活生生一粒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怎么折腾都无所谓,说什么都换不来她夹一夹眼皮,他命里有一颗天魔星就够了,莫非又来一颗?
“滚,滚,滚”,楚昭帝一屁股坐倒在御座上,赶鸡似地把碍眼的人赶走了。
作为秉笔太监,盛公公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陛下既已晋封雍郡王为亲王,是不是该拟旨了?”
“拟旨?”楚昭帝瞪大眼,然后抚住胸口顺了好几下,才艰难地开口道:“拟就拟吧,儿女都是债呀,还好你没儿女。”
盛公公在心里吐槽:得了吧,连庶妃都给人家预备下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叹气,不就是怕你另外几个儿子不服气嘛,故意弄得像骑虎难下,不得已才给天下第一无赖晋位。
就连那位百般不待见的容王妃,以他的老眼看去,皇上都有几分欣赏,不信就等着瞧,保准赏赐不菲。他服侍了皇上二十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越是心腹,也是骂得凶,他若跟你客客气气,甚至满口溢美之词,你就要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了。
果然,皇上慢慢端起儿媳妇敬的茶,一边喝一边吩咐:“小金子,你去传朕的话,容王妃病愈进宫,按一等的赏,还有上次白象国进贡的那套玉杯,还有珍珠衫子,另外,前日收在私库里的翡翠盆景,也给她两件吧…”
此时,容悦坐在步辇上,双目微合,耳边有只苍蝇不停地嗡嗡:“不管父皇赏多少人进府,你都别放在心上,我是不会碰她们的!你高兴了就逗她们玩玩,不高兴了只管不理,她们若敢招惹你,你要怎么对付就行,死活不论。”
“真的吗?”容悦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说:“既然你完全不想要,为什么不拒绝?”
穆远脸上笑纹隐现;“你希望我拒绝吗?”
“废话,府里少个人吃饭,可以省去许多是非,还可以节约一些粮食。”
“对对,我们要节约粮食,王府又不是慈善堂,专门养废人。”
穆远转过头,不让她瞧见自己的嘴巴咧得有多大,原来她不是无动于衷,她骨子里,也很排斥府里再进新人吧?有新人,就跟她有争宠的可能,她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想到这一点,穆远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百七十八章婆媳
与觐见皇帝公爹的火爆场面相比,婆媳相会就冷清得多。网高品质更新
姜贵妃倒是接了茶,也给了赏,但自始至终没搭理儿媳妇,连对儿子都没好脸色,淡淡地交代了几句,饭都没留,就打发他们走了。
表达不满的最高境界,是彻底地无视,性情高傲如姜贵妃,恰是此道中人,容悦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她的情况,注定了怎样都无法讨好婆婆,她得宠,就意味着姜贵妃的亲侄女失宠,也即,尹公姜氏与楚穆皇室之间联姻形同虚设,这样巨大的利益损失,不算在她头上,要算在谁头上?
更遑论,婆媳本是天敌,能讨得婆婆欢心的媳妇,若非纯孝,便得极擅隐忍。容悦自忖两者皆非,所以她只求婆婆不是公然举起剿灭儿媳大旗的凶悍恶妇,或当面亲热背后使坏的伪善女人,姜贵妃的态度,实在合她心意。
婆婆高傲自矜,说明她重身份,有操守,不会玩阴的;婆婆冷若冰霜,说明她不屑儿媳妇的阿谀奉承。
这样的婆婆,还不跟儿子住在一起,不用晨昏定省;不用立规矩;不用顿顿先侍侯婆婆用完,再回屋吃冷饭,对一个古代媳妇而言,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婆婆——婆婆只是代号,只是幽居宫闱、轻易不得外出的象征性的存在,不是最好而何?
除了以上种种,尚有一项派生福利,就是新出炉老公的愧疚。
打道回府的路上,穆远一脸心疼,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摸着、吻着、哄着,轻言细语地说明,不厌其烦地解释:“我母妃,天性如此,她对谁都这样,不是打交道很久的人,她根本连话都懒怠说,不是针对你哦,你可别放在心上,等日子久了。混熟了,就好了,你千万别难过。”
容悦嫣然而笑:“我没有啊,母妃冷待我是正常的,若非因为我。你跟你表妹也不会这样。”
“不是,不是”,穆远头摇得像拨浪鼓。“即便没有你,我也不会真正接纳姜颀。最开始的时候,母妃想让我娶姜颐,我坚拒。甚至跑去威胁她,姜颐比较知趣。自己走了。没想到,赶跑了姐姐,又来了妹妹,母妃也被外祖家的人说动了,一心只想续两姓之好,我当着舅舅和舅母的面表态,给个名份可以,但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舅舅气得脸都青了,当场就要带姜颀走。是姜颀自己死活要嫁,她大概以为,等过了门后。我总要给她一些体面,分她一些宠爱。若能生下孩儿,有母妃的支持,世子之位如囊中取物,反正,庾氏又不能生,你是无着无依的外来户,这王府,将来还不是她母子的天下?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你莫以为她真是满心只有情爱的蠢人,她精着呢,她姐姐,反比她纯一些,因为从小受宠,盛名之下,天真傲慢,爱而不得,赌气别嫁,嫁了又后悔,十足任性。”
“啊”,容悦大惊,脸色变幻不定地看着他,生怕自己听错了,吞吞吐吐地问:“你知道庾姐姐不能…不能…”
穆远亲了她一口道:“小傻瓜,你自己傻,就以为别人跟你一样傻,若非清楚这些底细,为夫怎么会娶?你是外来人口,在朝中无根基,母妃必不肯以你为正室,连她的娘家侄女,都言明只能为侧,打定主意要给我娶个在朝中有背景的媳妇支撑门户。我父皇竟然也不反对,还给我聘了统领东部大营的镇海将军之女,我觉得奇怪,就派人去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原来庾氏是石女!这股表面看起来很煊赫的外戚势力,其实什么都不是,庾家决不会为了一个永远生不出外孙的女儿冒险扶我上位,父皇的算盘打得多精啊,可叹母妃还以为父皇真心替我着想。父皇人前人后对我恩宠无限,不过是把我往纨绔的路上引,或者说,若我不是浑不吝的无赖皇子,他也不会宠我。”说到这里,穆远自嘲地一笑:“我多孝顺啊,父皇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天天陪他出演严父教训不成器劣子的大戏。”
容悦不解地问:“你既然事先就知道底细,为什么还要吃下这哑巴亏呢?”
穆远搂紧她,很愉快地笑谑道:“说你傻瓜,还真不是冤枉你,果然傻,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透。”
容悦不干了:“我哪里傻了?”
穆远戳了戳她的头顶:“你还不傻?用你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我为什么明知庾氏不能生育,还娶她?”
容悦依旧一头雾水,穆远吻了她一会,呼吸灼热地贴着她的耳朵说:“父皇母妃既不肯以你为正,我就必须另娶一个正室,若她生下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有正室不能生的情况下,你的孩子才是未来的王府世子,没人能跟你争。”
容悦忽然想通了另一点:“你不碰姜颀,也是因为这?”
穆远点点头:“我不喜欢她是主要的,但如果她不是我亲表妹,没有我母妃和外祖家的势力支持,也许我会做做样子,偶尔去陪陪她。”
容悦不吭声了,虽然早有思想准备,此刻听到他的真实心声,她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太阳底下没有奇迹,三妻四妾世界的男人,要他忠贞于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的,他压根儿就没有那样的概念。穆远不碰庾嫣,是因为庾嫣身体有缺陷;不碰姜颀,是怕她怀孕,而后母凭子贵。
他想把嫡长子和未来世子的名位留给容悦的孩子,所以守身至今,对一个古代男人来说,已经仁至义尽了。
容悦闭紧嘴巴,不让自己说出任何的忿懑之语。人永远只能适应环境,不能苛求环境适应你,地球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你是现代灵魂重生古代,那个娶你的古代男人就得满足你“一人一世一双人”的要求?穿着亲王蟒袍,守着金山银山,委屈自己的小底弟只吃一种青菜,看都不看其他菜盆里的大鱼大肉?
别搞笑了,就是一夫一妻制度下的现代男人,也多数阳奉阴违,法律上只娶了一个,事实上沾染了N多。君不见,一个月只赚六百大元的看门阿伯,还要昧下一百元去火车站广场找三十元一炮的野花大妈呢。
这样一想,容悦淡定了,也懒得敷衍他了,闭上眼睛装睡。
穆远心虚起来,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其他的女人?”
没有回应。
穆远不死心:“你不喜欢什么,要告诉我,就像今天,父皇让我选庶妃,母妃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提,我也装作不知道,等她下次宣我进宫商议时,我会坚决回绝。若你事先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呢?”
容悦再也忍不住,怒声道:“你真想听我的想法?”
“当然。”
“那好,你听着!我非常非常讨厌你用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抱我,用亲过别的女人的嘴来亲我,尤其无法忍受你用…圈叉过别的女人的圈叉来…圈叉我。”
“哈哈”,穆远拍着车壁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久久不能自抑。
“王爷有何吩咐?”几条人影迅速出现在车窗外。
穆远努力忍住笑吩咐:“先去富宝轩,再去天仙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