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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涛带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笑:“咱们的大业离成功可是越来越近了。虽说这是你的家事,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你若真打算让她母仪天下,我劝你还得多考虑考虑。我倒是看好小雪,你们说是不是?”* 

“小雪好。”无香简单扼要地回了三个字。 

他们……真的想谋反! 

而且,从他的话里听起来,君怀彦好象还是为了君怀玉抢了萧若水而决心起兵的! 

哈,真是讽刺,想不到我跑到古代还看到了另类版本的吴三桂了! 

可笑的是,我居然成了他们议论的话题?真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或许在他们看来,把我推上后位,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爱吧?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云涛你瞎说什么呢?”一直沉默的君怀彦终于开了金口。 

“怀彦,也不算瞎说了。只要消灭掉萧家的大部势力,再握住萧若水这张王牌,还怕萧昆到时不为你效力?到时再娶了端木郡主,把庆王手中的兵权也拿到手中。我看最多三五年,这天启王朝便要改号了!” 

“主公战功彪炳,又身为皇室长子,最可笑的是君怀玉身为帝王,居然沉溺于男色!搞得连子嗣都要求助于人,哪里有半点明君的样子?到时再把当年陷害玉太妃的背后主使之人揪出来,还主公一个清白。何愁人心不附?这天下迟早是主公的!”* 

季云涛与无名一唱一和,把个谋朝攥位之事说得易如反掌,却把我听得又惊又怒又气又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他们发现。 

好一个君怀彦,嘴里说着对梦影没有兴趣,其实暗地里早就计划好了! 

连对萧若水都是欲擒故纵,耍了一个花招,把我们这群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涛,你扯远了!”君怀彦拂然不悦,声音里带了些严厉:“我君怀彦还没落魄到要靠女人成事!” 

“哈哈,话不是这样说。有捷径走,干嘛绕远路?”季云涛哈哈大笑着,踉跄着上前,咣当一声,踢翻了一条圆凳:“我知道了,你怕小雪生气? 

“小心点。”无尘上前搂住他歪斜的身子,低声轻责:“副帮主,你喝多了,别乱说话了。” 

“嘻嘻,怀彦,小雪很好搞定的!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这都怪你,婆婆妈妈,到现在还没搞定她!女人嘛,一旦成为了你的人,就死心塌地了!嘿嘿,要不,咱们再演一场苦肉计?”季云涛攀着无尘,大着嗓门嚷:“无香,你就再当一回刺客好了!” 

我的心一凉——上回的刺客是无香? 

当着我的面上演的那一幕血溅三尺,让我撕心裂肝的惨剧,竟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可是,他们怎么能算准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如果我不出来呢?那一场戏不是白演了? 

“上次是适逢其会,刚好有人夜探王府,王爷才将计就计,混水摸鱼的。”无香淡淡地解释:“而且,王妃突然出现,那一飞镖只差一点就射中了她,我离得太远,救之不及,捏了一把冷汗。幸亏王爷技高一筹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 

“少来,王爷说后来是你先用剑指着小雪的!”季云涛一点也不卖帐,挥手打断他的话:“不然那贼人也不会一直攻小雪。” 

“呃……那时王妃在王爷怀里,很安全……嘿嘿,看他们一直不冷不热,心里急,突然想……恩……嘿嘿。”无香狼狈万分,说话开始结巴。 

“结果,害得主公为了王妃差点假戏真做,断了一条手臂!”无名颇不赞同地接过话头:“所以,这苦肉计还是别用了,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对对对,女人虽然可爱,但为了她们丢了命却是划不来的。况且,怀彦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因小失大。”季云涛嘿嘿笑。 

“不过,话说回来,怀彦的苦肉计虽好,到后来却有点画蛇添足。要不是我机灵,当场点了他的穴道,差点就让他说露了馅!所以,怀彦,你后来能一亲香泽,那完全是我的功劳!” 

“还得加上无名的夸大其辞才行吧?只不过,王妃那几天着实吓得不轻,失魂落魄的,都瘦了一圈,瞧着怪可怜的,害我好几次都想告诉她实情了。唉!” 

“我现在只担心,以王妃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与萧贵妃相处得好?还有端木郡主,好象也跟她不和。唉,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无尘担忧的事情还真多! 

可是,我却越听越怒,越听越惊,越听越火——还有谁也参与了? 

喜儿?青玉?青环?每次把我抱到床上去的人是谁? 

好!好得很! 

感情这场苦肉计还变成了一场人民战争了?居然全民总动员,合起来伙来骗我? 

行,有种!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几乎要成功了——要不是君怀彦弄假成真,伤得实在太重,我还真的感动得差点以身相许了! 

我冷笑,怒火在胸中狂烧——好,我方萌也算是长了脸了! 

不枉来这昭王府几个月,有那么多疼我的人,我是不是应该跪叩上苍? 

“哈!无尘你就少担心了!等怀彦称了帝,那可是坐拥三千后宫,才两个她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放心,女人嘛,多多益善,会哄就行了,对吧,怀彦?”季云涛哈哈笑,语气格外的漫不经心。

正文 没有以后了

“你以为王爷象你哪?成天左拥右抱,流连花丛?”无尘不服气,顶了回去。 

“好了,没影的事,瞎扯什么?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君怀彦冷着声音喝止了他们的争执,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走就走,哈哈,今天喝得真痛快!”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人群渐渐远离,秘室慢慢地归于沉寂……*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秘室里只剩下君怀彦与我两个人。静得能听到我的心脏在怦怦的狂跳。 

君怀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立房中不动,好似心事重重,又好象仍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巨大喜悦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我冷笑,这还用猜?肯定在那里自我陶醉着呢! 

不对,好象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糟糕!他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我怎么忘了?被他发现我死定了! 

不行,不能等他过来再发现我,得我先出声。 

那个大嘴巴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所以很好搞定?居然还合起来演戏骗我? 

臭小子!本姑娘不发威,你们全当我是病猫? 

好!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话剧! 

当本姑娘那一学期的戏剧社白混了啊?拿奥斯卡奖虽然是今生无望,骗骗几个没开化的古人,那还是游刃有余。- 

我一咬牙,霍出去了! 

“怀彦……”我闭上眼睛,放软了嗓子,声音迷离中带着一丝惊惶,娇柔得象要滴出水来,制造出那种半梦半醒的效果。 

“小雪?”君怀彦一惊,两步跨了过来。 

“别离开我……”我依然紧闭着双眸,努力从眼角挤出一滴泪,缓缓滑了下来。 

“小雪,醒醒!”君怀彦伸手推了推我,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怀彦,”我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呆呆地仰望着他,一脸的迷惘:“你,你回来了?” 

“你来多久了?”君怀彦轻皱眉头,俯瞰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等你啊。怀彦,早上的话,不是真心的,你别离开我!”我可怜兮兮地低诉着,猛然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狠狠地搂住他的脖子——拷!老子掐死你! 

“咳,咳!谁说我要走了?你听到什么了?”君怀彦下意识地环住我的腰,挣扎着掰开我的手。 

“呜呜……我后悔了!我不要你不理我,我也不要休书!”我悲从中来,呜呜低泣。 

为了失落的心情,为了被骗的愤慨,为了我来不及绽放便宣告夭折的爱情…… 

“嘘,小雪别哭了。”君怀彦被动地抱着我,几步绕出屏风,走回到床边,轻轻拍我的背,啼笑皆非地安慰我:“谁说要休你了?” 

“呜呜……”我哭得更大声,埋在他的胸前,把眼泪鼻涕通通揉到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恨声指控他:“你自己说的啊,还有十七天,连日子都记得这么牢,肯定是巴不得我早点走,才记得这么清楚!” 

“呃……不是因为这个才记得的,你误会了。”君怀彦搂住我,声音里满含柔情。 

误会个屁!三千后宫都准备好了,以为塞给我一顶皇后的帽子就了不起了啊?本姑娘不稀罕! 

本来想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是,是谁说的?人走过必然留下痕迹。 

我走了,当然也得给你留下点什么——要不然,岂不是枉费我们相识一场的缘份? 

“可是,你好狠心,都不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冷冷清清的王府里……”我含着泪指控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好寂寞,好害怕你不理我了。” 

“寂寞?”君怀彦的身子突然紧绷了起来,陷入沉默中久久不语,久到我终于忍不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他神色僵硬,目光冰冷,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我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萧若水当年就是用这个借口离开他的吧? 

哼!我冷笑,心中泛起苦涩——想不到他倒是一个情种,那伤害至今还残留在他的心灵深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来招惹我? 

“怀彦……”我伸手轻推他。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他回过神,放缓了脸色,伸指轻拭我颊边的泪痕,冲我露了个淡淡的歉然的笑容:“以后会注意。要是太晚了,你就别等,先去睡吧。” 

我不语,眼中渐渐流露出伤感——以后?对不起,我们完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小雪,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君怀彦疑惑地凝视着我,小心地试探:“你,是不是听云涛说什么了?” 

“没有啊?”我抬起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他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不是,他那人最喜欢胡说八道,所以,别理他就好了。”君怀彦转头,避开我的视线。 

“怀彦,我们订的那份协议,作废好不好?”我暗暗叹一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声撒着娇,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来。 

“难不成你还留着?我的早撕了。”君怀彦讶然回望。 

“真的?那我的也撕了!”我笑得一脸灿烂,掏出怀里的那份协议书三两下撕个稀巴烂,抛了出去,破碎的纸纸似无数振翅翻飞的蝴蝶,翩然飞舞。 

“怀彦,我好喜欢你!”我雀跃地扑到他怀里,一颗头在他胸前慢慢地蹭啊蹭,一直蹭到他耳边。 

女人多多益善是吧,我看你怎么吃得消? 

“小雪……”君怀彦轻抽一口气,身子瞬间绷得笔直,象被我点了穴道。

正文 烧死你个色*鬼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故做讶然地瞧着他,把手灵活地伸进他的衣衫,轻轻地按揉,恶意地四处点火。 

“别,乱,动!”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颈边青筋暴起。 

“你喜不喜欢我?”我攀住他的脖子,轻轻扭动身体,若有意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不公平,你都没说过!”* 

“小雪……”君怀彦眸光转黯,伸手握住我的腰,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深深凝视着我,喘着气低声警告:“你在玩火,知道吗?” 

我冷笑。 

错!我不是在玩火,我是在放火! 

烧死你个死色鬼! 

“玩火?”我轻轻眨了眨眼睛,露出小鹿般纯洁的眼神,一脸无辜地瞧着他:“没有啊,我是真的想知道嘛!” 

哼!只要会哄就行了?我看你怎么哄?! 

“喜欢。”他悠然一叹,灿若星辰的黑眸紧紧地逼视着我,强壮的身躯亲密地挤压着我的身体,不容我有丝毫退缩的余地。 

没想到他真的说了出来,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一怔,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丝毫也不能动弹。 

触到他眼底赤裸裸的欲望,脸止不住的发热,发烫。却鬼使神差的移不开眼,固执地与他对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乖,闭上眼睛。”他低笑,轻声地诱惑我。- 

我发现思维已经停摆,只能依着他的指示,傻傻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温暖的薄唇轻轻地覆住了我,舌尖传来淡淡的酒香,涩涩的,微苦中又带着些淡淡的甜…… 

他温柔地加深这个吻。他的舌占有我的甜美,与我嬉戏,带着魔力的双手轻颤着抚上我的娇躯。 

他的呼吸渐渐浓浊,鬓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的温度极速地飙升,亲吻的力度渐转粗鲁。 

我忍不住轻颤,在他柔情似水的细吻,热情如火的侵略下,我情难自禁,呼吸困难,心脏狂跳。我想推开他,可是双手却更紧地抱住他。我想尖叫,被他热情的唇舌吞没了声音…… 

也许,他对我并不是全然的无情吧?只是我们相遇在了错误的时空,错误的地点!他的心里,早就驻进了另一个身影。他,给不了我要的那份完整无缺的纯粹的爱。 

我紧紧攀住他,随着他温柔的亲吻,心酸的泪水缓缓地滑出眼眶,越流越急,越淌越多——上帝原谅我,就让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吧! 

“怎么又哭了?”他尝到了苦涩,放开我,微微退开身子,讶然地抬头瞧着我。 

“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吸了吸鼻子,收拾好伤感的心情,重新武装自己。 

我只想惩罚他,差一点却把自己也搭上。 

火,果然不是那么好放的。 

“傻瓜!”他宠溺地低语,俯身吻去我的泪水,火热的吻逐渐向下,试图重新捕捉我的红唇。 

我伸手撑住他的胸膛,躲闪着他的热情:“别这样,怀彦。” 

“雪儿,别躲。”他轻轻按住我的腰,漆黑如夜的星眸里跳跃着欲望的火苗,极其认真地凝视着我,低声地呢喃:“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可是,”我含羞带怯地垂下头,低声轻轻给他一击:“我不方便……” 

“嘎?”好半天才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他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我乘机从他身下逃离,理了理散乱的发鬓和乱了的心情和呼吸——够了,游戏到此结束!再玩下去,我怕无法控制了……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天……”他定了定神,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满脸的疑惑。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羞恼,狠狠地瞪他:“不相信我?” 

“不是,我怕你体内的余毒未清。”他微偏过头,俊容上掠过一丝狼狈,着急地解释:“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帮你把把脉……” 

想起他案头那几本医书,我忍不住冷笑着轻嘲:“不必了,我不舒服,自然会去找无名。不劳你费心了。” 

真当自己是天才哪?看了几本医书就了不起了?拿我当白老鼠搞试验呢! 

“不行!”君怀彦绝然地挥了挥手,皱起眉头,正色睇着我:“以后,你若是不舒服,直接跟我说,不准去找无名。” 

“不准?凭什么?”我也火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嘲弄地睨着他:“他专为你服务,我不配,是吗?” 

“别的病可以找他。”他咬着唇,脸容上浮起一丝可疑地暗红:“这个,只能找我。我再看看书,应该没问题了。” 

什么这个,那个?我先是茫然,瞧着他微红的脸,忽然恍然。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倒!真是别扭加龟毛的男人!那他以后称帝,是不是所有的妃子生孩子,都归他亲自接生? 

可是,一想到他今后将有无数的妻妾,他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甚至更亲密的事,都将会在她们身上重复……我一阵心寒,忽然又笑不出来。 

“呃……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太接近你……”君怀彦表情尴尬,语气却认真无比。 

可惜,我被妒忌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报复他,只想着如何给他沉重的一击,根本就无暇去细细体会他语中的深意。 

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到学校转了一圈,给大伙布置了一堆测验题,丢下那一群叫苦不迭的小鬼,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那么喜欢搞测验。 

左折右弯,找到那间不起眼的君仪客栈,想起上次被江子枫暗中偷听的教训。这回,我包下了整个西跨院——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正文 人生如戏

迎着料峭的春风,独自攀爬在雪峰山上。扶着那些汉白玉栏杆,拾阶而上,百感交集。 

上次来,带着憧憬与希望。一行人有说有笑,兴高采烈。而这一次,我满怀着伤感与愤慨,形单影只,伤心人别有怀抱——世事,果然难料。* 

刚进到禅院,又见到上次替我解签的那位老师傅,她一脸慈爱地瞧着我:“施主,你眉尖锁愁,心怀忧愤,可是遇上难解的事了?” 

我不语,只从袖中摸出银子添了香油。 

“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堤。”师太絮絮低语:“施主,你我有缘,贫尼劝你一句,切莫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了双眼,以至迷失了心智,找不到方向。” 

喝!跟我打偈语呢。 

“菩堤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煞有介事地随口吟诵,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师太是不是想告诉小女子这个道理?” 

“施主果然是深具慧根,善哉,善哉!”她双手合十,妙目中闪着祥和的光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看来,不久施主必会拔云见月,我不用替施主担心了。” 

切,背两句偈语就是有慧根了?那再说几句,不知道会不会要我出家,继承她的衣钵? 

我哂然一笑,转了话题:“师太,我是来此见一位朋友的。她借住在贵宝刹,烦请师太代为指引一下。”* 

“哦,施主是要见钟施主吗?她现在应该在后院那片梅林。”师太微笑着指着后山:“你从偏殿穿过去,拐一个弯,穿过一个月洞门就是了。” 

“多谢师太。”我行礼致谢,很快地走到了那处在悬崖边的梅林里。 

一抹雪白纤细的身影,扶着一株开得灿若云霞的红梅树,悄然而立。强劲的山风吹拂着她单薄的春衣,舞动了满头青丝。看上去是那么的遗世独立,给人一种随时要乘风而去的感觉。 

听到足音,她没有回头,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再呆一会儿就走,师太。” 

“云小姐。”我慢慢地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享受被山风吹得要飘起来的那种快感:“你好象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了。” 

不到一丈外,就是悬崖峭壁,仿佛随时要坠下去的那种错觉,让人心跳加速之余,竟诡异地产生一种渴望。引诱着人纵身一跳,从此一了百了。 

“你……”听到我的声音,她霍地转身,激动而期待地瞧着我,红唇抖动,却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我冷笑,还以为她真的被师太点化,看破红尘,超然物外,原来只是表象。 

“想不想离开这里,用你的身份回到属于你的世界里去?”我不看她,望着脚底的万丈深渊。 

此时,我与她,共同站在了人生的悬崖边。前进,将跌得粉身碎骨,而退一步,会不会就一定是海阔天空? 

她不说话,拼命地点头。泪水疯狂地爬满了脸颊——这个二十岁的大女孩,心中升起了对人生的渴望,脸上布满的是不可错辩的对新生活的向往。 

“你回去,不一定会幸福。君怀彦并不是那么好骗的一个人。一旦拆穿,等待着你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依然不看她,对着悬崖,冰冷而又机械地吐出警告——就象做手术前,医生对伤患宣布各种意外死亡的可能,再强迫她签同意书是同一副嘴脸。 

我冷冷的自嘲——方萌,你真虚伪! 

她不是一直迫切地想要做回她自己?我只是帮她圆梦罢了。 

我没有做错!我也……警告她了——我虚弱的辩驳。 

难道这么一句空泛的警告,就能推卸掉你的责任?你能摸着良心说,你助她回复身份,是真心为了她好?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成功脱身?没有一点利用她报复君怀彦的成份在里面? 

我沉默,再沉默——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的良心。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也不能免俗。而且是个恶俗的人——我悲哀的发现,原来我骨子里也是个彻头彻尾极端自私的人。 

“云小姐,其实你不做昭王妃,也许还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会倾全力帮你。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咬唇,终于勇敢地面对她。 

说完这几句话,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仿佛放下了什么。 

“你想反悔?不,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给我希望,再一次又一次残忍地破灭掉它!”云书雁神情悲哀,对我怒目而视:“我已嫁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与其去别的地方以弃妇的身份重新开始,不如去昭王府。” 

“你考虑清楚了,决定了?”我轻叹——她的话,不无一定的道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离婚对于女人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是,是好是坏绝不怨天由人。”云书雁咬着唇瓣,神情坚决。象个慷慨赴义的壮士。 

“那好,我们下山吧。” 

一乘软轿,一路直接把我们抬到了君仪客栈的西跨院。我扶着裹在重重纱幕中的云书雁,快速地走了进去,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当云书雁穿过几重门,进到这间到处立着铜镜的房间时,脸上除了惊奇就只剩下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