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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想必佳慧跟太子爷已经在一起了呢,父亲,佳慧如今成了太子妃了,这将来若有了身孕,她的儿子,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父亲成为国丈,太国丈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吴氏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笑的怡然自得。

“佳琪,佳慧能有今日,也亏得你谋划算计,如若不然,即便是嫁进东宫去做了太子妃,有那个贱婢的儿子挡在前头,佳慧的儿子也难坐上皇太孙之位,太子到时候没了,佳慧岂不是在宫中岂不是就要受委屈么?太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那么疼那个贱婢的儿子!”

吴夫人如今得偿所愿,小女儿嫁给了当朝太子,这让她在京城里的贵妇中扬眉吐气了一把,这几年虽与太子爷订了亲,可是这婚事一拖再拖,小女儿几乎都成了京城里的笑柄,说她白白做了当太/子/妃的美梦,到时候只怕是一场空呢。

众人虽不敢明着议论说是太子爷的病的缘故,但是她们岂会听不出来?这要是嫁不成,取消了婚事,若是太子真的死了,她的女儿还能嫁给谁去,还有谁敢娶啊?

如今大女儿献计,老爷又肯帮着自己的小女儿,最重要的是,让她们母女二人得偿所愿,这心里头就不禁感叹大女儿和老爷真真是能干的很,也感叹他们父女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冷面冷心的,但是心里,是真的疼惜佳慧的。

如今,他们吴家的女儿,一个是瑞王侧妃,一个是太/子/妃,看看谁还敢笑话他们吴家?

“上官恪虽是贱婢所生,却是太子爷唯一子嗣,太后偏疼他并非是真心,无非也是为了自己日后在宫中的一席地位罢了,太子爷不是长寿之相,自然各人都要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女儿献计除了他,没了这个地位低贱的皇太孙碍眼,佳慧若能一举得男,就算太子爷没了也不要紧,太后依旧会拉拢吴家,皇上也不能另立皇子,还是要立佳慧的儿子为皇太孙,这是祖宗规矩,再者,只要有父亲在,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的,咱们吴家的荣华和父亲的丞相之位,仍旧在那里,皇上百年之后,佳慧的儿子登基为帝,有父亲辅政,即便是幼帝寡母,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父亲还是镇得住的。”

吴氏微微的笑,“此计虽然稍有偏颇,没能如我最初所愿,但是佳慧能顺利跟太子爷成婚,也还是不错的。”

一直未说话的吴佑添眸光一闪,抿唇沉声道:“佳琪,你若是当真想要孩子,等佳慧的事情忙完,为父就给你在族中抱养一个来,到时候奏请皇上,让你过继在膝下抚养,这是完全可以的,到时你在王府中的日子,也不会寂寞。”侯家没裂得。178OB。

他很欣赏自己细心教养的大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自己操心过,他自从夏侯懿崛起之后,就一直关注这个少年,觉得他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他原本就想好了,他命中无子,那便只有好好利用这两个女儿了,大女儿容貌不佳,不可能以色侍人,若无内秀,在夫家根本不会有一席之地,而且一旦失了心,很容易就会失宠,她将来是不可能嫁给平民百姓的,怎么可能让她什么都不懂呢?

所以,他从小就训练大女儿,要冷心冷情,淡然度日,要学会万事不留心不动情,要善于筹谋,善于算计,要把吴家的将来放在心中,而此生最该谋夺的就是吴家的荣华富贵,她将来的夫君必然是人中龙凤,即使不能获得宠爱,也要保住她自己的地位,要维护吴家的地位,不可陷入情爱纠葛不能自拔。

后来,他就看中了夏侯懿,想把大女儿聘给他,偏偏话语机锋间,被这小子三言两语给挡了回来,竟再难往下施展,夏侯懿只肯娶大女儿做侧室,正妻之位说什么都不愿意,他知道很多人都想往他的将军府送人,又怕别人捷足先登,何况此人前途不可限量,若是错过了,只怕将来要后悔,而且夏侯懿又肯让大女儿进府,别人却都拒绝了,想来也是看重他的丞相之位,再者自己女儿的容貌也确实不是国色天香,便想着还是先进府再说,以图将来再做正妻。

后来就风闻永安侯金兆钧的独生女儿进了府,也是侧室,那正妻之位依旧空着,可是他的女儿他知道,那是他细心教导出来的,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即便不是正妻,但丞相之女的身份摆在那里,又加上她自个儿的手段,这府中内宅女主人该做的事儿,还不是让她做了去。

后来夏侯懿封王,女儿便是侧妃,但是在府中,分明都被当成王妃看待,他也就不再担心了,他知道女儿是极有分寸的。

偏偏女儿莽撞,一时沉不住气想要杀了那太医的女儿,被他斥责一番,还是隐忍了下来,这一番事情,还是压了下来,但是他知道瑞王府中女儿再不得势,但是女儿是他一手调/教的,懂得分寸,即便从此不能生育,不能再得瑞王宠爱,但是那该有的地位还是有的,她的心机手段,谋略算计,不比男人差。

何况,情爱误事,女儿相貌平平,还是不要碰情爱的好,金家的女儿,不就是喜爱了瑞王,结果落了个这样凄惨的下场么,实在是不值得啊…

吴氏垂了眼眸,压下眼底不被人察觉的苦涩,再抬眸时,眼中仍旧是一片淡然:“父亲不必费心,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孩子抚养的,别人的孩子终究是靠不住的,何况我在府中已是步步惊心,何必带个孩子让自己束手束脚呢?如今这样反而方便行事。”

她笑笑,又道,“这次嫁祸给金氏,原本就是因为得知她有身孕之后才想出的这法子,我本来想的好好的,金氏获罪,但是夏侯懿必定会顾念她腹中骨肉让她带罪养胎,直至孩子生下来再送金氏定罪,我便能趁势将她的孩子过继在我名下,而上官恪出痘,夏侯沅自然也会跟着出痘,这痘毒厉害的很,上官恪要死,夏侯沅自然也得死,如此一来,这孩子也就成了瑞王唯一的子嗣了,而我从襁褓中将他养大,他与我亲如母子,将来这王妃和世子之位不还是我的么?只可惜我算漏了夏侯懿对金氏的态度,对窦雅采的情意,还有那夏侯沅,命大的很。”

知女莫若父,吴佑添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这番算计是极精妙的,不过算计再天衣无缝,也有遗漏的时候,哪可能事事圆满呢?16478521

“这个倒是不急,你如今是瑞王侧妃,总不好与他们闹的太僵,为父了不愿意你因为你妹妹和家中之事,失了自个儿的地位呢,此事为父已经善后,绝没有人能找到证据的,至于那瑞王妃和瑞王世子,你放心,等来日为父当上了辅政大臣,你妹妹当上了皇太后,还愁没有机会治她么?到时候,自然多得是法子。”

“如今,你妹妹总算得以入宫,如今正是不可掉以轻心之时,你要多进宫陪陪你妹妹,她心思单纯,太子虽然喜欢她,但是难保宫中之人个个尊她敬她,你要入宫多教她一些,顺便告诉她,让她多多与太子亲近,要趁着太子精神还好,总要留下孩子才好啊,否则的话,她将来终身靠谁呢?”

他的小女儿相貌娇俏,从小就惹人喜欢,他从小就告诉她,她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他起了这样的心思,自然也是这样做的,他已经位极人臣,自然别无所求,只求保住功名富贵,若是上官桀去世,那么他自然是要跟着储君的,如何才能让储君信他知他用他呢,自然就是将自个儿的女儿送给太子做正妃。

所以,他不教小女儿心机谋略,只让小女儿健康快乐的长大,宠爱她,让她成为这京城里大家闺秀中最美丽的女子,太子果然一见倾心,喜欢上了她,要娶她做正妃,如若不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病,这婚事也不会拖延几年了…

女儿的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但是,这也是他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最好的最符合女儿各自归宿的结果,其中虽有诸多波折变故,但是好歹,现在都如他所愿了,小女儿得以进宫,但是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清楚的很,所以,才会让大女儿进宫去教一教他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儿,待得太子去世,她还是自己在宫中撑得一片天下的啊…

“这个女儿自然知道,佳慧是女儿的亲妹妹,女儿自然要教她在宫中的生存之道的,只是太子爷喜欢的便是佳慧的单纯可爱,就算佳慧学会了心计手段,也不能在太子爷面前用的,再者,这次让她顺利嫁进东宫,她是不知道女儿和父亲在她背后所下的功夫和所做的这些事情的,不然的话,以佳慧的性子,只怕是接受不了的,所以女儿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瞒着佳慧,不要告诉她的好。”

吴氏抿唇,心中不平衡的感觉又在蔓延,只是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如今正借由说话之际,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父亲待佳慧,比待她要好上千万倍,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没有佳慧好看,所以她要做的事情就比佳慧难上千万倍,女子学了心计手段,成了阴险毒辣的人,谁还会喜欢自己呢?

这个疑问,小时曾经问过父亲,父亲狠狠的斥责她,说你不学,也不会有男子真正喜欢你!

为父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她听了害怕,难过,伤心,只得拼了命的去学父亲教授的一切,但是心中仍旧不懂,为什么世人皆看中容貌,难道不漂亮不好看,就没有人真正喜欢了吗?

后来渐渐长大,这个疑问仍旧在的,但是已经埋藏到了心底深处,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女子不好看,男子确实不会喜欢,如若她不是丞相家的大小姐,那些男子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男子喜欢的,是妹妹那样的美人,不是她,就连去了将军府,那个少年有成的大将军,不也是多看了金氏一眼,看她时,眼中也是弥漫冷意吗?

后来窦氏进府,窦氏的样貌比金氏还要好,如今可不是占据了那瑞王的心吗?

可见世间男子,看重的皆是女子的美貌,她没有容貌,只好借以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说不嫉妒妹妹,那是假话,只是这嫉妒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能与任何人说。

她从那金氏身上学到的,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整个家族,即便她嫉妒,佳慧也是她的亲妹妹。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于此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于此“佳琪,太子爷喜欢你妹妹,今儿瞧着他的精神也还好,想来就算宫中有人欺负她,太子爷也会护着你妹妹的,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你妹妹怀上太子爷的子嗣,这样一来,就算太子爷病重的厉害,乃至没了,你妹妹才不至于孤苦伶仃的,当然了,你要多多进宫,叮嘱她对太子爷用些心,还有我前些日子给你的生子秘方,你要带给你妹妹,如此一来,我与你父亲,也安心许多。”

吴氏心中情绪已然平复许多了,听吴夫人这样说,心中虽略略有些不快,但仍是笑道:“母亲,佳慧是我的亲生妹妹,我自然与你们一样,也是心中疼爱她的,自然也要为了她的将来打算。”

吴夫人从吴氏话中听出一丝苦涩,又觉得自己似乎太偏心小女儿而忽略了大女儿的感受,便稍稍柔和了些语气:“佳琪,你看我,光顾着说佳慧去了,倒是忘了问你,你如今心口可还疼痛么?你上次传话回来说,不可再找保和堂的张大夫了,那你这心口疼的毛病,可找到别的大夫医治了么?说起来,那窦氏也真是狠毒,竟然这般伤你!你如今是侧妃,屈居她之下,肯定在府中受了不少委屈吧?为娘听说过的,瑞王一味宠爱窦氏,眼里都没有旁人了!佳琪,你受苦了!”

吴氏抿了唇:“娘,我这心口疼的毛病,也无需大夫医治,那张郢非留下的药方还能用,等着冬日过去,也就不会那么疼了,娘不必担心。至于说窦氏,那就更无需担心了,她的性子我知道,手段心思皆不如我,她也已经与我摊牌,我二人在瑞王府就走着瞧好了,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再者说了,这夏侯沅大难不死,自然还是等妹妹地位稳固之后,等我腾出手来除了窦氏,再将世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就是了!”

心口的伤,一旦疼起来,便是在提醒她不得鲁莽行事,将来时日还长,她也不能像金氏那样那么快就栽在窦雅采手中,她心中自有分寸的,何况她本就对夏侯懿无心,只要她不让夏侯懿抓住把柄,夏侯懿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只要她悄无声息的除掉窦雅采,将夏侯沅归入自己名下,到了那时,就算夏侯懿想要休了她,也是不能了。

吴佑添听了这话,却皱了眉:“佳琪,在佳慧有身孕之前,你不要对窦氏出手,不然的话,一旦被瑞王察觉,你如何保住你侧妃之位呢?你别忘了上次的教训,若非瑞王抗旨,就连皇上也不能护着你的,若是有了第二次,为父也不能帮你了。”

沉吟片刻,又道,“只有抓住了瑞王的把柄,你才能永无后患,他若是想要休你,也要让他无从休起。他总不能不顾着自己的前途,他这样的人,是绝然做不到身边只有一个女子的!”

“把柄?”

听到吴佑添提起这个,吴氏心中一动,抬眸道,“父亲,我前几日与你说的那件事,就是我看见瑞王的贴身侍卫抱着的那卷宗从窦氏屋中出来,父亲查的有眉目了么?”

她当时便觉得那卷宗有问题,京墨的脸色凝重的很,而且好好的卷宗,做什么拿着女子用的绢帕盖起来?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琪你妹没儿。

当时夏侯懿出痘躺在屋中,那绢帕又不是丫鬟所用之物,那就只能是窦雅采的东西,风起,她瞧见卷宗的样子,而窦雅采正好赶来,还偏偏还就让京墨走了,她便留下记下此事,说不定就能抓到夏侯懿的把柄。

吴佑添眸光一闪,微微一笑:“佳琪,你这次算是帮了父亲的大忙了,如今查的事情已有八/九分眉目了,那小子的身世果然有问题,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不便与你明说,再者说了,你如今还是他的侧妃,他要是垮台了,你还有吴家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朝中必然大乱,这可不是为父所愿意看到的,这件事,咱们先不要说,等到将来,咱们控制了朝廷,尘埃落定之时,为父会拿出来的,到得那时,他就是不愿意,也得听为父的话,乖乖的让你做瑞王妃的!”

他冷笑,眸中寒光闪烁,夏侯懿这小子真是命大,当年泸州一场火,居然没有烧死他!

若不是因为佳琪说起,他还真不知道当年的棋经案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当年皇上逼着他赶尽杀绝,给他下了严旨的,这案子致使江南数万人流离失所他不是不知道,致使他也只是臣子,并不能做主,可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这瑞家的小儿子活着,竟还混到了朝中,当上了异姓王!

知道了夏侯懿的身份,而他究竟要做何事他心中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无非是为了报仇,可是他究竟要如何报仇,吴佑添却是一无所知,而且,他还不能拆穿夏侯懿的身份,他女儿是他的侧妃,他现在还不能跟他翻脸,只能将此事深埋心底,在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即可。

官场混迹多年,岂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但凡利用,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损人利己才好。

如今夏侯懿尚未危害他,他也用得上夏侯懿,就暂且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将来能用此事要挟夏侯懿听他的话的机会,多得是呢…

“是,佳琪知道了。”

父亲不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吴氏虽然好奇,但是也知道父亲自然有她的打算,因此也就不问了。

及至夜深了,几个人又说了一回家常闲话,就各自睡觉去了。

今夜对于吴家的人来说,是个极好的日子,自然个个都睡的香甜。

——

东宫外殿的宴席也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末,上官桀身子不好,夜里已经有些冷,他就带着杜兰湘回宫去了,今日太子大婚,他理应留在淑菏宫陪伴皇后杜兰湘的。16478556

杜太后今日高兴,宴席之上便多喝了几杯,上官桀走了没多久她便觉得头晕,冬梅便扶着她回宁寿宫去了。

席间没了人,只剩下夏侯懿陪着众人,但是皇上皇后和太后都走了,自然也都无甚意思了,夜深了,众人也都纷纷离席,回府去了,窦雅采早已更了衣陪着他入席了。

她在这里不走,无非也是怕上官泰出事,宫中值守的太医虽然都在,但是上官泰之前吩咐过她,让她不要太早离开,想来上官泰定是怕自己出事或怎样,才留她在宫中的,她既然不走,那夏侯懿也定不会自己回府的,弄到最后,反倒是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了。

其实她心里头还有一层担忧,却与谁都没有说,这一连几日夏侯沅都去别院看上官恪,且回来之后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心里明白的很,肯定是上官恪的情况很不好,夏侯沅忧心才会这般模样,而今早夏侯沅去之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娘,我知道今日是太子爷的好日子,但是我今天必须要去陪着皇太孙,只能对不住太子爷了,因为我怕…

最后的话,夏侯沅并没有说完就心事重重的走了,但窦雅采却早已猜到了,上次去看上官恪,他就是那模样了,这几日只怕是更不好了,看来皇太孙身殁也就在这几日了,夏侯沅定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执意要过去的。

她怕消息传到了宫中会让上官泰受不了,所以今夜才迟迟不肯离去,就怕上官恪今夜出事,那可真是好事变坏事了。

众臣都走了,东宫外殿早已让宫女们收拾干净了,殿中无人,只剩下他们二人立在门廊下。

夏侯懿抬眸瞧了一会儿天色,见那弦月高高挂在天上,清辉洒下,朗朗疏星闪烁,星光忽明忽暗的,实在是很美的夜色,他转了眸,身侧女子忧心忡忡的样子落入眼底,不由得挑了眉。

“你愁什么?”

看她眉峰紧锁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愁些什么…

窦雅采却是一愣,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就见面前的宫道上,有人疾步走来,她眯眼一看,那人走近了她便认出来了,是跟在越子耀身边侍候他的小太监小林子。

她心中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林子不在别苑伺候,这会儿急匆匆的到宫里来做什么?

难道说皇太孙他——

还未及多想,小林子就到了跟前,看见他们二人,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忙过来行礼磕头,还未站起来,已经红了眼眶:“王爷,王妃,皇太孙他——”178Pa。

窦雅采心口一紧,忙追问道:“皇太孙他怎么了?”

小林子有些哽咽,缓了一会儿,才带着哭音道:“王妃娘娘,皇太孙他…他在亥时五刻…殁了。”

亥时五刻…窦雅采心中重重一叹,这可真是…这个时辰,只怕上官泰还在红绡帐暖,鸳鸯戏水吧…

世人皆言,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最悲苦之事,但是却不知,那白发人尚未白发之时,却要面对自己亲儿的去世,这让人情何以堪呢?

梦醒终要回归现实

梦醒终要回归现实窦雅采听了这话沉默不语,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一眼的暗伤流动。

一旁的夏侯懿看了她一眼,知她被这个消息弄的心神不宁了,便沉了眉眼,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小林子想了一会儿,才答道:“院判大人说,此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就让奴才悄悄进宫来,不要与皇上和太后说,先只到东宫来告诉太子爷,若是遇不到太子爷,就先与瑞王妃说明。”

雅沉默想语。他来时,越子耀嘱咐又嘱咐,说今夜是太子爷的大好日子,不能冲撞了人,而上官恪没了这事又太大,不能拖延,越子耀便告诉他,若入宫见不到太子的话,就告诉瑞王妃,只是切不可告诉太多的人,只让瑞王妃告诉太子爷,然后再由太子爷来定夺如何去做。

越子耀还有一层顾虑自然没有与小林子说明,小林子自然也不知道,越子耀担心的是上官恪的消息一旦传扬开来,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他也怕这节骨眼上冲撞了太子的婚事,太后拿他煞性子治罪,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么?所以才叫小林子悄悄进宫来说的,他直觉此事不宜张扬。

小林子不知道越子耀的用心,但他是越子耀的亲随,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夏侯懿听了,却一下猜透了越子耀的心思,当即抿唇,沉声道:“你随本王进来。”

小林子不知夏侯懿要做什么,便跟着他进去。

二人进了殿中,窦雅采这才回过神来,见面前无人,一转身追了进来:“你们做什么去?”

夏侯懿挑眉:“自然是带他去见太子,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我知道,我没有想过要瞒着太子爷,只是你们这样贸贸然的去说,我怕太子爷受不了。”

窦雅采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你们先等一下,我去找安公公来。”

说罢,不等二人回答,她便去找了小安子过来,小安子却是不在,她在殿前看到了小李子,她没有跟小李子明说,只说她有事情要当面跟太子爷说,问他能不能通报一声,小李子想了一下,才道:“王妃娘娘,师父说是办事儿去了,这会儿不在东宫里,方才寝殿外伺候的就是奴才,太子爷还未睡下,不过奴才通报一声就行,娘娘想进去还是可以的。”

“有劳了。”

小李子进了内殿,与上官泰说明了情况,彼时上官泰已经与吴佳慧行过夫妻之礼,正准备去沐浴的,听了小李子的话,想了一会儿,便同意让窦雅采进来了,他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此时已近深夜,若无要事,窦雅采是不会要求来见他的。

小李子出来回了上官泰的话,窦雅采思虑,进去的人多也是无用,便打发小李子带着小林子下去安置休息,她跟夏侯懿两个人进去就足够了。

进殿门之前,夏侯懿忽而握住她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雅儿,好戏真正开始了。”

她一愣,本来想问问是什么好戏开始了,结果帘幕一挑,夏侯懿已经带着她进了内殿,她只得压下疑问,不好再问了。

上官泰见他二人进来,也未起身,只是披着衣裳靠坐在床榻上,唇角还挂着浅淡的餍足后的笑意,挑眉看着二人:“有何事?”

窦雅采一进来便闻到了殿中弥漫着欢爱过后的味道,这味道她一点儿也不陌生,那荼蘼的气氛一直在殿中萦绕,她自然知道方才上官泰和吴佳慧已成好事,看上官泰的神色,想来对这洞房花烛夜是极其满意的,她勾了勾头,瞧见吴佳慧睡在床榻里侧,那娇俏脸上晕红一片,情潮未退,可见是浓情蜜意了一番,如今也算是累极睡去了。

她忽而有些不忍心将那个消息说出来,这要是说出来的话,对上官泰定是致命的打击。

夏侯懿自然也注意到了殿内的情况,但他面色仍是淡淡的,眸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殿下,别苑出事了。”

他说的很委婉,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到底还是顾忌了上官泰的几分心思,但不等上官泰回答,他便又道,“别苑来人说,皇太孙没了,殁于亥时五刻,殿下早做准备吧。”

“你,你说什么?!”

上官泰原本靠着床柱坐在那里,听了这话,赫然直起身子,死死的盯着夏侯懿,咬牙吐出一个个字来,“瑞王,你方才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里分明带着一丝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夏侯懿抿唇:“殿下,您没听错,皇太孙是亥时五刻没的,越太医派了亲随来说的,夜深了怕打扰到皇上太后,所以这事就只有殿下最先知道,殿下决定接下来如何去做呢?”

窦雅采在一旁没说话,只望着上官泰的脸色,瞧着上官泰那模样,便知这消息对他来说定是十分刺激的,当即便上前去,想要探一探上官泰的脉息,却不想还未接近,就看见上官泰的身子猛然一震,她正自诧异间,腰身却被夏侯懿伸手一搂,带离了上官泰身边,紧接着,便听见上官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178Pa。

原来是夏侯懿察觉到上官泰有些不对,这才将窦雅采抱了开来,却没成想上官泰伤极痛心,竟吐了这么多的血。

上官泰这动静极大,窦雅采和夏侯懿在那边刚刚看到,那床榻里侧睡的香沉的吴佳慧却被这动静给惊醒了,睡眼惺忪的刚爬起来,望着上官泰柔声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眼眸一扫,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血迹,还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惊恐的看向上官泰:“殿下,你——呃——”16478556

就在窦雅采惊异的眸光中,上官泰一掌打到了吴佳慧的后颈上,吴佳慧身子一震,就这么被上官泰打晕了,扑在那鸳鸯戏水的被褥上,悄无声息。

上官泰迎上了窦雅采惊异的眸光,神情已然是淡淡的了,轻咳了两声,抹掉嘴角血迹:“我不想让慧儿看到我这个样子。”

方才红烛高照,温柔缱绻的场景仿若还历历在目,他还得意畅快过,觉得今夜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如今夏侯懿带来的这个消息却惊走了所有的温暖快乐,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孤单,他还没来得及去看恪儿一眼,他唯一的儿子,就在这样的夜晚,没了…

这世上哪还有人比他更加悲苦的,刚刚经历过大喜,如今又要经历大悲。

明明才和喜欢的女子说着醉人的情话,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现实,那还不如活在醉人的梦里呢,可是梦却终归是要醒的,如今醒了,还是要面对现实,面对他这久病的身子,面对上官恪的离去…

他这样带着痼疾久病不愈的身子,怎么能让吴佳慧看到呢?

所以,他才下意识的打晕了她,是实在不愿意用这样的面目面对她,这样不堪的身子啊…

窦雅采怔了一下,进而在心中一叹,看来上官泰是当真很喜欢吴佳慧的,不然的话,何须这般在意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她缓过神来,刚要准备再一次的上前去给上官泰诊脉时,却有人挑帘闯了进来,一见上官泰便道:“殿下,奴才查到了!”

窦雅采转眸,才发现是多时不见的小安子进来了,也不知小安子去做了什么,这样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小安子心急如焚的跑进来,也没有注意到殿内的情况,喊了一嗓子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礼。

“啊,奴才给瑞王爷请安,给瑞王妃请安,”

环视四下这才发现殿中的异样,眸光扫过地上那一大片的血迹,惊讶的看着上官泰,“殿下,这,这是怎么了?殿下又不舒服么?”

上官泰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听他的话,微微皱了眉,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拧眉追问道:“你方才说你查到了,你查到什么了?”

问话既出,忽而心中一动,便又道,“可是我让你追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这话一出,小安子的脸色忽而极其难看,踟蹰半晌还是支支吾吾的:“殿下,这事儿吧,殿下,奴才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啊,这事说出来连奴才都觉得,觉得——”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本太子赦你无罪就是了!”

他见小安子这副模样,便知道幕后谋害上官恪的人来头极大,不然小安子不会为难成这样,他又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心情早已沉入谷底,自信不会再有什么能刺痛他了,而且瞧着小安子这个样子,心中也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肯去相信罢了,又瞧见小安子的眸光不住在身后被他打晕了的吴佳慧身上梭巡,只又沉了声道,“你但说无妨,不管查到是谁,本太子都不会姑息你的,你不要顾及本太子,只管实话实说便是,瑞王与瑞王妃都是自己人,你无需顾虑。”

“是,”

小安子抿唇半晌,心里叹息一声,只得如实道,“奴才得了太子爷的吩咐,暗地里让人去查皇太孙被人种痘之事,起初也是没有什么眉目的,后来悄悄问了冬梅诸人,他们亦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一时苦无进展,可就在方才,奴才不甘心,便走到了那日暂放元宵节礼的偏殿库房外,听到了一阵哭声,奴才便走近了去看,哪知道,是个小宫女在哭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安子顿了顿,才又道,“那小宫女哭的声音不大,也没惊扰到旁人,奴才躲在一边听了半晌,这才知道她祭拜的是她最近失踪的好姐妹,也是个宫女,奴才觉得蹊跷,便走去问问,那小宫女瞧见奴才,自然吓的半死,奴才再三保证不会告发她在宫里私下祭拜的事情来,她才肯回答奴才的话。”

上官泰沉默半晌,才沉声道:“她私下祭拜的事,是不是与恪儿被种痘之事有关?”

“恪儿收到那些元宵节礼,是十六那日,后来他便痘毒发作了,而你昨日告诉我,说元宵当夜在宫门前值守的几个侍卫还有在偏殿值守节礼的宫女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而如今这宫女偏偏又在偏殿祭拜,还说祭拜的是她的好姐妹,她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事儿,本就蹊跷的很。”

“太子爷猜的不错,奴才也是这样问她的,她知道事情兜不住,说这事藏在心里许久了,又害怕的很,不知道跟谁去说,以为今夜太子爷大婚,宫中无人监管到偏殿,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到偏殿去祭拜的,没成想却被奴才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