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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雅采一怔,把手边的茶盅拿起来,将温热的松针茶喝光了,才叹道:“事情真的很复杂,我不能说,而且知道的太多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能告诉你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该告诉你的等时机成熟也会告诉你,只是不能说的,是希望你不要被我连累,并不是刻意对你隐瞒。”

桑枝善解人意的一笑:“嗯,我明白了,那我不问就是了。”

——

冬日一天天冷起来,腊月过完,也就快要过年节了,今年年节下,太子醒了,是喜事一桩,瑞王夏侯懿打了胜仗回国更是喜事,圣水国的威名远震,大概两年以内邻国都不敢相犯了。

因此皇上太后一高兴,便打算离宫去皇寺为国祈福,皇后也会跟着一起去,也算是太子醒来去寺中还愿的,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皇上皇后太后都不在京中,此行四王爷自愿随行,皇上甚是高兴,所以就留了旨意,命太子和丞相一同监国,坐朝理政。

旁人都觉得是风平浪静了,窦雅采却不这么认为,说是事情平静了下来,其实底下还是暗潮汹涌的,四爷党如此明目张胆的跟太子叫板,给皇上施压,为了一个皇位几乎闹的父子离心,这上官桀看见上官麟如此难道不会寒心吗?

不管那些朝臣是不是得了上官麟的授意,只怕上官桀都不放心再把上官麟单独留在京中了,说是自愿请行,谁知道是逼迫还是必须要去的,只怕上官桀心里,早就开始防范四王爷上官麟了。

而上官麟也威胁着储君之位,上官桀若不想太子有任何差池,只能把上官麟带走,好好的放在身边看着。

上官桀既要保住皇位,还要甄选储君,上官泰要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要防着四弟上官麟,而上官麟野心最大,不是他的他都要去抢,这本来就够乱了的,再加上一个心怀叵测的瑞王,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窦雅采心里虽跟明镜一般透亮,但是她也不说,也不搀和,仍旧准备她的逃跑大计,仍旧每日照常进宫去给太子瞧病,施针调理,上官泰的毒素沉积很深,即便不再下毒了,仍旧需要静养的。

这一日,因连日大雪,窦雅采进宫的时辰晚了些,小安子刚引着窦雅采一进那华丽非常的寝殿,她一抬眼,正好瞧见越子耀在塌边跟上官泰请脉,见她进来,越子耀回眸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窦雅采也颔首点头,算起来,自上次一别,两个人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不过,关于二人的那些谣言仍旧是满天飞,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而且,越传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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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困在瑞王府还要难受

比困在瑞王府还要难受一开始窦雅采是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即便艾叶与她说了,她也从不放在心上。

但是自从上次在东宫侧殿所谓的捉歼之事之后,即便她不去打听,艾叶也不在她耳边念叨了,那些流言蜚语还是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她的耳中,她跟越子耀在东宫偷约私会一事被好事者有心人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络玉阁中的丫鬟也会背着她偷偷议论几句。

传言说二人给瑞王爷戴绿帽子,说二人偷偷约在东宫私会,结果被太子发现,太子念在二人/治病有功,遂不予追究,说瑞王世子夏侯沅搞不好不是瑞王爷的儿子,说窦雅采在五年前就喜欢的是越太医了,就是太后的赐婚拆散了他们,窦雅采虽然嫁进瑞王府,但是旧情难忘,两个人仍旧私底下来往,这次在东宫私会就是证明。

虽说太子不追究了,不代表这事儿不会传出去,既然有人布局,自然谣言愈演愈烈,窦雅采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可惜她已深陷局中了,对于那些谣言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始作俑者,不是吴氏便是金氏,再无别人了。

谣言也只是败坏她的名声,她若是不在意,倒也不能被伤害分毫,而且她心中隐约觉得,此事未必就是这样了结了,那两个疯女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犹未可知。

且谣言愈演愈烈,她或许还能沉得住气,可夏侯沅会怎么想呢?15153599

一时间脑中思绪万千,一抬眼,倒是跟上官泰身边侍立的木蓝对上了视线,见她来了,木蓝忙将脸别过去装作没看见她,也借故不给她请安,木蓝旁边站着的小允子倒是给她行了礼,窦雅采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感,兀自垂眸勾唇一笑,也不理会这些,只将医箱放在一边,将装着银针的旧软夹拿出来放在桌案上,等着小太监来验针。

越子耀把脉毕,靠在床柱上的上官泰将绣着繁复龙纹的衣袖撩下来,抬眼瞧了窦雅采一眼,见她发鬓间微湿,身上赤色袄裙倒是干净的很,眸光一闪唇角带笑道:“窦侧妃来了,外头还在下雪?”

“回太子爷的话,外头雪很大,太子爷的身子虚得很,还是不太适合出外走动的,若是实在闷得慌,只在殿前散散步,或是打开窗格看看雪尚可,但是莫被寒风惊着了就是了,至于日常饮食,还是要以温热为主的。”

小太监验了针无碍,就把银针递还给了窦雅采,她这才坐在圆凳上替上官泰施针,越子耀在一边瞧着,上官泰不说话,他也不能走,只是那眸光渐渐从上官泰身上移到了窦雅采身上,眸底藏着浅淡笑意,就那么轻柔的看着她。

窦雅采敛眉,一脸认真专注,将手中银针捻弄一番,直至温热,才将银针扎于胃俞、内关、足三里之穴中,又配以灸法,用温脉之草药,在肝俞、阳陵泉、太冲、关元、气海等穴熏染,使得气脉通行,疏络筋骨。

一概事情做完,就去了三刻钟,窦雅采净了手,才提笔写了今日的药方,望着上官泰抿唇温声道:“太子爷的病已好了许多了,长此以往,必能痊愈,只是不能太过操劳,夜里早些安歇,甜腻之物酉时之后便不可再进了。”

木蓝早将上官泰衣衫整好,上官泰重又靠在床柱上,前几日的苍白脸色退去不少,胃经调理得当,脸色红润了许多,益发显得气宇轩昂,贵气逼人,听见窦雅采的话,瞧了小安子递过来的药方一眼,勾着眉眼笑道:“给越太医瞧瞧吧,若是没什么,就让小允子煎药去,本太子喝了便是。”

“窦侧妃是个爽快之人,没想到瞧病起来也跟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学究一样,三句话离不得医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做,听多了真真叫人气闷啊!真不知瑞王在府中是如何与窦侧妃相处的,不过窦侧妃必不会让瑞王气闷吧?”

上官泰今日心情甚好,还会挑眉跟窦雅采开起玩笑来了,好似前儿发生的那些事情,他都不曾在意一般,又许是太子之位稳固,多年痼疾又慢慢好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瞧什么都有趣。

可是这打趣的话儿,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调笑,上官泰那眼中的光芒也是意味不明的很。

窦雅采只是抿唇一笑,有些不喜上官泰打量她的眼神,但好歹还是忍住了:“妾身职责所在,太子爷就莫要拿妾身取笑了。”

她睨了一眼满殿的夜明珠,即使不再下毒,这些东西在殿中也太多了些,太子爱夜明珠成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里,微皱了一下眉头。

彼时,越子耀正看完药方,跟太子说话,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窦雅采的神情,然后小安子亲自拿了装药材的药箱过来,让两个人抓药,再亲自送出去煎药,不过一会儿,汤药便煎好了送来了东宫,汤药从食盒中拿出来放在桌案上,然后一众人都侍立在一边,伺候上官泰用药。

小允子躬身将冒着热气的药碗端过来,木蓝上前一步,将药碗拿过来,轻吹了一口气,然后将药碗搁在唇边,抿唇尝了一口。

窦雅采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倒是有些讶异,她原本还以为试药是小安子的事情,没想到这木蓝竟能与上官泰如此亲近,还能替上官泰试药,看来上官泰身边,小允子和木蓝也是很得宠的,这两个人都能做些近身服侍上官泰的事情。

木蓝抿了一小口药汤,等了半刻,并没有发现异样,便往前走了一步,把手中的药碗递给上官泰,微微笑道:“太子爷,可以——”

话还未说完,突变就发生了,就在上官泰伸手接木蓝药碗还未接到的时候,木蓝突然手一松,盛着黑色药汁的药碗应声而落,在地上打翻了,药汁四溅,木蓝身子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疼的面部狰狞,在地上不住打滚!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将众人都吓了一跳,上官泰当即就皱了眉,小允子和小安子迅速跑到上官泰床前护着上官泰,早有别的小太监见事不对立刻跑出去请太医去了,小安子指着窦雅采和越子耀怒声道:“你们居然敢在药里谋害太子爷!”

众人一听,都望向越子耀和窦雅采,越子耀忙拉着还愣在那里的窦雅采跪下来,急声辩解道:“太子爷明鉴!微臣和窦侧妃是绝不会陷害太子殿下的!若是微臣和窦侧妃谋害太子爷,岂非也让自己身陷囹圄了么?微臣敢断定,此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的!那做手脚之人,是要陷害微臣与窦侧妃啊!”

“一派胡言!你们二人瞧着太子爷上次放你们一马,心里却始终不放心,这连日来,你们的苟且之事谁人不知?你们敢做就要不敢当,于是你们就动了谋害太子爷的心思!想要将太子爷毒死,从此之后,你们就过太平日子了!是不是?!”

小安子不依不饶道,“这药方是你们开的,药也是你们抓的,还有什么可抵赖的!这药若是真有人动了手脚,你们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哼,只是可怜了木蓝,被你们白白害了性命,也是你们歹毒心肠,连上天都庇佑太子爷没吃你们的药!如今东窗事发,还在这里砌词狡辩,真是死不悔改!”

越子耀不与小安子理论,只望着上官泰急声道:“太子爷,微臣与窦侧妃没有谋害太子爷,此事有误会啊!”

这边小安子和越子耀辩解不休,各执一词,而上官泰却沉沉的望着殿前众人不发一言,眸色幽深,面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窦雅采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却一直看着被木蓝打翻在地上的药汁,药汁打翻,整个寝殿里都弥漫着苦涩的味道,虽然事发突然,她一时还未回过神来,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药是绝不会出问题的。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呢?

视线一扫,微冷的眸光就落在那边捂着腹部痛苦伏在上官泰塌边地上的木蓝身上,窦雅采拧眉,她径直过去抓起木蓝的手腕要给木蓝把脉,却被木蓝反手一抓,她的手腕被木蓝狠狠抓住,木莲一眼怨毒,看了窦雅采一眼,一口就咬了下来,窦雅采惊叫一声,急忙甩开木蓝的手,见自己的手腕被咬的鲜血淋漓,皱眉看着疼的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木蓝:“木蓝姑娘,你?!”

“窦侧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在东宫侧殿撞破你的好事…太子爷都不追究了…你却不肯放过我!…你知道今日我试药,你蓄意要害我性命…窦侧妃!你处心积虑害我性命!…你的心好狠,好狠啊…”

木蓝唇色惨白,眼看着眸色涣散快要死了,却积攒着最后的阴毒眸光怒视着窦雅采,牙齿上还有窦雅采手腕上的血迹,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爬到上官泰面前,挣扎着攀上床榻,扯着上官泰的衣袖,疼的眼泪落下,虚声不甘道:“太子爷…太子爷…求你替我做主…求你替我报仇…替木蓝报仇啊…杀了…她…替我…杀了…她…”

话未说完,木蓝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扯着上官泰衣袖的手骤然滑落,气若游丝的趴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窦雅采敛眉看着木蓝那样子,外间大雪纷飞,从东宫到太医院得经过好几个殿宇,再加上大雪难行,只怕太医赶过来,木蓝也是活不成了,窦雅采神情越发凝重,心乱如麻,如果木蓝死了,她的麻烦就大了!

偏偏她心里明白的很,方才木蓝咬她的时候,面色已现灰败死相,木蓝这个样子,就是神医扁鹊在世也救不回来!

何况是她?

窦雅采正这样想的时候,就见木蓝头一歪,就这么死在众人面前了!

一旁的小允子惊恐的看了木蓝一眼,倏然跪倒在上官泰榻前,大喊道:“太子爷!奴才知道了!木蓝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啊,这窦侧妃并不是要谋害太子爷!她是要杀木蓝,她要灭口啊!窦侧妃肯定是知道给太子爷试药的是木蓝,她是要毒死木蓝啊!因为木蓝撞破了她跟越太医的歼情,木蓝死的好不值啊!太子爷,您要为木蓝做主啊!”

众人本就被一连串的变故给惊住了,加之木蓝惨死之前咬牙切齿说的那一番话,又哀戚幽怨不甘的要求太子爷替她报仇,再加上小允子在旁边这样一喊,便也都觉得窦侧妃下药谋害太子是很荒谬的事情,但是窦侧妃谋害木蓝却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前因后果的事儿谁都不知道,证据确凿,由不得人不信哪!

一时之间,众人投向窦雅采的眸光便有些复杂起来,虽不敢大声说话,但是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望着窦雅采的眸中有鄙夷有愤恨,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腐臭之物,避之不及。

“原来窦侧妃这么黑的心肠啊,还神医呢!我看是表里不一吧!”

“哼,就是!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真是下/贱淫/荡啊!堂堂瑞王怎么娶了这样的女人!太不要脸了!”

“是啊!太子爷都说放他们一马了,居然还不依不饶的!这外头谁不知道,瑞王戴了绿帽子呢!越太医跟这窦侧妃,都不是好东西!要是在我们家乡,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给活活淹死!”

“就是!就因为木蓝撞破他们的好事,居然把木蓝杀了灭口!真是太可怕了!”

一时间,殿内众说纷纭,即使那些人声音不大,但是句句都传到了窦雅采耳中,窦雅采没有说话,那些话和那些眼神让她心头波澜迭起,被人误会的感觉很不好,原来知道背后有人说和当着被人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垂着眼眸,眼皮遮着眸中光芒,眼眶微微有些红,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身,心头悲愤难抑,她的呼吸渐渐都乱了。

窦雅采只稍稍低垂了半刻眸光,倔强的又昂起了头,眸中澄澈凛冽,清澈见底,她本就没有做错,没有杀人,也与越子耀没有苟且之事,为何要被人如此诋毁?

她如今要做的,不是被千夫所指乱了心神,而是应该尽快找出幕后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

抬眸看看那死透了的木蓝,心里桩桩件件的在回顾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心思虽还有些乱,但是有些事情呼之欲出,也算是看透彻了些,原本敛着沉抑的眸子忽而闪过一抹亮光,倏然抬眸望向越子耀。

越子耀跪在她身侧,见她望过来,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某种了然,眸光一掠,意有所指的看了小允子一眼,然后便不说话了。

开开侧的过。窦雅采顺着越子耀的目光看过去,盯着小允子看了半晌,倏然恍悟,上次在东宫侧殿的捉歼的事不过是个引子,而这一次木蓝之死,才是幕后之人动了真章的手段!

死的人是近身服侍上官泰的人,那么布局之人就绝不是上官泰,这布局之人的心思也不言而喻了,就是要让窦雅采和越子耀在东宫侧殿被人撞见,安排小允子叫了他们二人进宫,又不知怎么将木蓝引过来,而且这人笃定了上官泰会放过他们,这些事儿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而这一次的试药杀人才是布局之中最为精妙之处。

他们要的,就是窦雅采在太子面前害人性命,那碗药是她开的方子,她抓的药材,都是她经手的,可试药的时候却喝死了人,这本身就是大罪,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辩解,若是要她偿命,都是无可厚非的!

布局之人要的不是上官泰的性命,那人要的是窦雅采因为掩饰丑事而杀人,要让她背负最恶毒的名声,要让她身败名裂!

窦雅采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噤,布局环环相扣没有破绽,且一步步引领她走向深渊,无从防备,防备最虚时给予最致命的打击,人命关天,一下子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根本翻不了身!

看着众人厌恶的眼神,窦雅采面沉似水,不发一言,即使心里明白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奈何她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算此事疑点重重,口说无凭,上官泰也是不会相信她的…

“太子爷,窦侧妃没有杀人,她——”

“闭嘴!”

上官泰转脸喝止了越子耀的话,阴沉着眸看着窦雅采,冷冷阴笑道,“越太医,你要是再为她求情,再为她说一句话,本太子就连你也一块儿办了!”

“来人!把越太医带下去,先找个地方关起来!”

上官泰扬声一喝,自然有人上前来将越子耀带了出去,转瞬之间,整个寝殿中便只剩下上官泰还有窦雅采两个人了,就连木蓝的尸首也被人清理了。

众人进出之间掀起帘幕,一阵冷风灌进来,窦雅采冷的身子一颤,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原本想着给太子瞧病瞧好了之后,便能脱身,却没想过突然飞来横祸,别说是脱身了,只怕想要保住命都难了,而且,还无辜连累了越子耀…

上官泰从榻上下来,慢慢走到窦雅采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抿唇半晌,阴沉着声音道:“现在殿中就你与本太子两个人,你肯与本太子说实话了吗?说,你为何杀人?上次那件事,本太子已经不追究了,你怎的还是杀了木蓝,你居然敢当着本太子的面杀了她!你当本太子病了就是死的吗?你以为本太子真的是死人吗?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将本太子置于何地?!”

窦雅采只觉冷风刺骨,上官泰的话句句阴寒带着杀意,她挺直了脊梁,抬眸直视着上官泰,一字一句慢慢的道:“太子爷真的相信是妾身杀了木蓝吗?妾身没有杀人,木蓝姑娘的死与妾身无关!太子爷大可仔细想想,这件事许多疑点,太子爷怎么就能断定木蓝姑娘是妾身所杀呢?”

“凭什么断定?”

上官泰仿若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数声,伸手点点自己的脸,微眯双眼道,“本太子眼见为实,耳听为实,还能有假?木蓝是喝了你的药暴毙而亡,你绝脱不了干系!你为之前她撞破你跟越太医的事情而记恨她,然后算出她跟小允子小安子轮换替本太子试药的顺序,于是你就在今天动手,趁机杀了她!木蓝死了,本太子要你偿命!”

上官泰气极,竟抽出宽大床榻边,悬挂在墙上的佩剑持剑刺来,竟真的要杀了窦雅采!

窦雅采站起来,急急站起来往后退去,也顾不得被自己一脚踢到的圆凳,见上官泰举剑要刺,踉跄往后倒去,扶着那圆凳狼狈倒地,忙忍住身上痛楚急声道:“太子爷!我若真要杀木蓝,何必要让她留有最后一口气污蔑我?何不下了毒药让她死个痛快呢?”

窦雅采喊出心头所想,也已用手臂护住头颅,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袭来,她等了半刻,将手从头上拿开,慢慢站起来,见上官泰停在两步之外,拿着长剑阴翳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即使疑点重重,你也证明不了你自己的清白,本太子是绝不会放你出宫的,本太子念你好歹是瑞王侧妃,又救了本太子的性命,你就在东宫里待着吧,哪里都不许去,直到事情查明为止,但若窦侧妃不肯如此的话,这件事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了!”

窦雅采心里明白,上官泰的意思,是将她软/禁在东宫里了,她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要出去就很难了…

缓缓点头,她除了屈从答应,别无他法,然而对于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却是一点头绪也无。

——

无奈屈从后,窦雅采就被小安子带到了东宫厢房里暂住,外头有人守着,她被软/禁起来,见不到任何人,得不到任何人的消息,即使出入,也有上官泰安排的人远远的跟着,但是他们不会阻止窦雅采的行动,只有当她走到超出厢房范围太远的地方,这些小太监才会出面不许窦雅采过去,除了厢房前的一方小小天地,窦雅采基本上是哪里都不能去的。

大雪时落时停,窦雅采立在厢房窗前,看着外头屋檐下那厚实雪地和纷扬而落的雪花,真是觉得被软/禁在东宫里比困在瑞王府里还要难受,就在她憋闷的快要受不了的第三日下午,艾叶被送进东宫来伺候她。

“小姐!”

艾叶带着一身风雪寒意闯进了屋子,门从外边被人关上,艾叶在房中环视一圈,终是在窗边发现了窦雅采的身影,眸带惊喜冲才过来抓住窦雅采的手,半晌讶异道,“小姐的手怎么这样冷?呀,这屋里头怎么也这般冷?”

窦雅采见到艾叶自然高兴,只是想起自个儿的处境,眸中带了丝冷然,反手握了握艾叶的手,水眸里也荡漾着探寻,半挑了眉,不答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是绝没有想到上官泰竟把艾叶也送进来了,软/禁她一个还不够,又搭上了一个…

艾叶见屋中燃着炭炉,又见窦雅采开着窗格,寒风阵阵,难怪屋中这么冷,于是便替她将窗格关上,寻了鎏金手炉在炭炉里加了几块热着的碳,递到窦雅采怀中,才道:“太子爷有话传进府里,说要留小姐在东宫住几日,说是方便诊症,王爷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收拾东西准备进来伺候小姐,过了两天管家便说让我进宫了,于是,我这才进来了。”

又皱了眉,“小姐,太子爷不许任何人见你,也不许小王爷见你,说是要小姐静心研究药理,这究竟是怎么了?”

窦雅采轻抿了唇,抱着手炉在塌边坐下,敛眉沉思,上官泰软/禁她,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对外的说辞又是这般合情合理,大概只有像艾叶这般亲近的人才能觉察出异样吧?

太子没有将木蓝之死说破,在内心深处,应当还是相信她没有杀人的,也大概是等着她查出真凶,唤她清白,大概自己暗地里,也必是派了人在调查吧?

只是,想到这里,窦雅采眉心微动,她被软/禁,按理说艾叶是不该进来的,也是不可能进来的,也不知夏侯懿设了什么法子,竟把艾叶送进来了,他那么薄情,也会有关心她的时候吗?

想着想着倒是出了神,忘了回答艾叶的话,也未发现,自个儿眉心舒展,倒是带了一丝浅淡怡然,不似之前那般焦灼无奈了,艾叶一来,许多事情都要好办的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能够宽心,比独自一个人待在宫里要好得多。

“小姐?”

见窦雅采想的入神,不回答她的话,艾叶便有些着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进来的时候,见东宫里的人,脸色都不大好,我还听见他们说…听见他们说…小姐杀了人…”

艾叶说到这里,嗫嚅着不愿出声,只是望着窦雅采,希望寻求一个答案。

窦雅采瞧见艾叶如此,蓦地心中一松,竟笑起来,艾叶是她的人,此番进来虽说得了太子恩准,但是东宫的这些人,自然也是风言风语不断的,早已认定她窦雅采是蛇蝎女人,又怎么会在艾叶面前留什么脸面呢?自然她进来,那些人必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的。

勾唇一笑,拉着艾叶坐下,还是不回答她的话,她心里还是想要知道另外一个的消息,“艾叶,越子耀怎么样了?他有什么消息?”

艾叶眨眨眼:“越太医好好的在太医院值班啊,我没听说越太医怎么了啊,小姐,你还担心别人,你自个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究竟两天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越太医没事,怎么小姐你被关在这里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东宫死了个人,太子怀疑跟我有关,就把我关在这里咯,”

越子耀还能回太医院,肯定就证明他没事了,窦雅采这一颗心也就放下了,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起来,“艾叶不必担心,越子耀肯定也在设法救我出去,太子当时没有杀我,肯定是心里也有疑惑的,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自然能有法子解决的。”

窦雅采将前两日发生的事儿与艾叶慢慢说了一遍,艾叶听完之后,愁云满面:“那起子人竟这般歹毒,这样陷害小姐!?小姐,他们这次谋害的是小姐的性命,只怕咱们的人在这边护在这边救,那边的人也能继续陷害啊!”

窦雅采微眯了双眼,寒芒一闪:“那就要看谁的动作更快了!”

“不过小姐也不必着急,既然王爷能把我送进来,对小姐的事儿自然上心,前两次性命攸关之时,王爷不是都出现,不是都救了小姐么?这次就算东宫将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实,但是瑞王爷肯定有法子知道的,瑞王爷定会来救小姐的,小姐大可放心好了!”

艾叶低了声,悄悄凑过来道,“小姐可别忘了,瑞王爷在东宫里安/插了他的人呢,小姐只要安心等着,瑞王爷一定会来救小姐的…”

“你想多了,他又没有跟你这么说过。”

尖刻冷淡的指出艾叶的话是她自己的臆想,但是心底的那一丝期待是怎么回事呢?

艾叶靠的太近,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在寒风里站久了的她微微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想起他在飞雪里强吻她的画面来,那薄凉的气息,仿若还在唇瓣缭绕…

微微甩头,摒去遐思,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过,怎么会来救她?

何况,她死了更好,她死了,才能更好的替他保守秘密,他不是说过么?

要是她敢去告发,就把她关进小黑屋子里不得出去,忍不住自嘲一笑,现在她还没去告发呢,就已经被关起来了…

-

为什么要记得这么多?

为什么要记得这么多?是夜,万籁俱静,只余风雪,厢房里门窗紧闭,隔绝了外头的寒风冷雪。

叩叩叩。

窦雅采已卸去钗环,换了寝衣准备睡觉了,听见这个时辰有人敲门,轻皱了眉头,随手取了外衣披上,艾叶走至门边问道:“是谁?”

“奴才小安子,求见窦侧妃。”

他来做什么?窦雅采抬眸,月眉轻蹙,在桌前坐下,让艾叶将门打开,见小安子进来,水眸里带了一丝笑意,“公公漏夜前来,所为何事呢?”

小安子伶俐一笑,给窦雅采请了安,上前一步道:“侧妃娘娘在这里住了好几日了,事情还未查明,娘娘可知此事关系重大么?娘娘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该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了。”

窦雅采眸光一闪,却笑道:“公公的话,我不太明白。”

“木蓝姑娘并非普通宫女,她是太子爷的人,侧妃娘娘杀了她,难道还不是关系重大么?要知道,那木蓝腹中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小安子一开口,便说出这番话来,顿了顿,又道,“侧妃娘娘闯祸闯大了,还以为自己在东宫待几日只要证据不足便可以脱身么?就算此事不是侧妃娘娘做的,只怕太子爷难以消气,到时候找不到真凶,太子爷就要拿侧妃娘娘当做替罪羔羊了!”

窦雅采听了这话,垂了眼眸,再抬眼时眸中噙着亮色,微微笑看着小安子:“公公,这话是太子爷让你来说的么?太子爷是查不出什么了,迫不及待想要杀了我泄恨?”

——啪啪啪。

窦雅采话音未落,虚掩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并且传来几声零碎的掌声,屋中的人都循声望去,微弱烛火里,上官泰一袭素色长袍走了进来,眯眼勾唇笑道:“窦侧妃果然心思灵透,到了这种境地竟还懂得猜度人心,只是,小安子所说的并非重点,本太子前来,是有个疑问要问问窦侧妃。”

上官泰一来,小安子便退去一边侍立,艾叶奉了茶,也站在一边,窦雅采听了上官泰这话,唇角笑意未散,心中暗想,小安子疾言厉色,上官泰倒是一眼和颜悦色的笑,这是先给她个下马威然后再来一个甜枣么?

起身给上官泰行礼,眸光澄亮,带着几分灵透:“妾身若能为太子爷解惑,自当尽力。”

“好!”

上官泰哈哈一笑,搁了手中茶盅,目注面前的女子,微眯了双眼,森然道,“小安子说,你头次来给本太子诊症时,把了脉便神色古怪,沉思良久,给本太子扎/针时又神色怪异,之后竟还寻了猫儿来,小安子问你为什么你都给搪塞过去了不肯说,可是你还不知道吧?那猫儿被你那么折腾之后,睡了两天才清醒过来,至今走路都跟喝醉了酒似的,昨儿不小心掉进水塘里,现在总算是好了,本太子心中疑惑的很,不如窦侧妃与本太子解释解释,那黄毛猫儿何以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