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福克斯笑得更夸张了。

“好了福克斯,这没那么可笑。”布鲁斯嘴角挂着微笑,看得出心情不错,“你还需要餐巾纸吗,维拉?”

“不了,谢谢。”我闷闷地说,刚才堵了一会,鼻子已经不再流血。

咳,不过话说回来,布鲁斯的身材的确是很有料,虽然早上已经看过半裸的了,但看到是一种感觉,扑到怀里摸在手里又是另一种感觉嘛。虽然是隔着衣服……不知道如果没有阻隔地摸上去是什么手感……

……尼玛!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就在我小心肝扑通通乱跳胡思乱想的时候,布鲁斯那边已经和福克斯展开了严肃的对话。

“我并不觉得这个刘氏企业有多么合法,”福克斯说,“他们的销售总额正在保持每年8%的增长率,但这里面肯定有假账,甚至是非法的。”

布鲁斯点头:“好吧,那么就取消这次合作。”

“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想仔细看看他们的账目。”

“好吧,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哦,我想我需要一件新衣服了……”

福克斯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两人讨论起来。我远远看了一眼,是昨天在布鲁斯办公室里看到的那种盔甲设计图。

这种交谈我是插不上什么话的,我当然也不想插话,只是这场景……算了,这种随处可见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我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吃午饭的时候,我把自己上午盘算许久的想法跟布鲁斯说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让我每天吃白食一样只拿钱不干活的话,”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我想……嗯……即使您勒令整个美国的大商小贩都不给我工作,我也还是很难在这里继续干下去的。”

“那么维拉有什么打算吗?”布鲁斯好整以暇地切着盘子里的小牛排,好像笃定了我不可能离开格萨姆,或者说不可能离开他。

不过我确实也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毕竟我现在的确没什么钱。

“其实,”我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徘徊在脑子里的想法,“我想继续攻读研究生。”

“读研?”他放下了刀叉,有点意外地看着我,不过马上就微笑着点头,“很不错的主意。想去哪所大学?什么专业?我下午就派人打电话——”

“不!”我赶紧打断他,“我是说我想参加明年十月份的全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并不是说我拒绝您的好意,啊不对其实的确就是想拒绝啦,只不过我不想给您造成麻烦,毕竟您已经帮了我这么多……”

“我知道的,维拉。那么一切就按照你的意愿来,你随时都可以开始复习。”布鲁斯微笑着打断我,然后摊开手,“其实我也很想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做梦都想回到校园生活……只可惜我大四还没读完,普林斯顿就把我给踹出来了,只发给我几个破册子证明我毕业了。”

……是啊,您这样成天花天酒地带坏大学风气的富N代,哪家学校敢收啊。

“那么介意让我了解一下你想读什么专业吗?”他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继续追问。

“地质学。”我回答。

他再度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的,地质学,这是我上辈子在中国读本科时的专业,这是个比较冷门的专业,而我也是因为真爱才填报的志愿。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继续在国内读研,而是参加了工作。现在既然没了以前那些牵绊,当然要把学业重新拾起来。

“我准备考取奖学金来负担学杂费,至于入学前的这段时间……还是得麻烦您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会给您写下欠条的!以后一定会还给您的!”

不管我是不是失了忆,不管我和他以前有什么过往——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厚脸皮就花他的钱,即使那对他来说可能连九牛一毛都不到。

请吃几顿饭啊送个手机什么的也都算了,但我绝对不可能让他负担我以后的生活,这非亲非故的。

——当然了,如果我和他之间的过往是他欠了我一笔巨款,那我就可以放心吃他的用他的。不过我觉得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

布鲁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有点烦躁地划拉着汤匙柄上的花纹,抿着嘴对我说:“你这样说,让我很难过,维拉。我以为我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

“对不起,布鲁斯。”我垂下眼,轻声说,“我当你是朋友,但这是我的原则。”

布鲁斯深深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轻松了下来,微笑,“那好吧,原则小姐。”

我和布鲁斯并没在公司多呆,吃过饭就回了公寓。我呆在房间里开始网购一些必要的专业书籍和复习题,当然少不了汉语版的GRE复习材料,话说海外的邮费好高啊。

当然,一应费用……暂时还是先借老板的吧。

下午,我收到了一只很大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些小本本,护照也有,加上之前迈克尔陪我办的那些,我的证件基本就齐全了。

而令我惊讶的是,这些证件里竟然还有一张绿卡,标明了我的职业是韦恩企业集团董事长助理。

——甚至还有一本驾照!可是我根本连车都不会开啊!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布鲁斯下午睡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就出门去了,直到夜幕降临,大约快八点钟的时候才回来,打电话告诉我车停在楼下,并让我换好衣服出去一起吃晚饭。

我还是穿着白天上班的那套正装,小包里放了手机和纸巾等杂物,下了楼。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拉风至极地停在那里,布鲁斯站在车旁边冲我微笑,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一年365天每天的座驾都不重样。

不过,当我看到车里坐着的那位高挑金发美女的时候,我顿时明白这孔雀下午去干什么好事了。

美女穿着黑色的露肩小礼服,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挤出笑来冲我点了点头。

“维拉,这是娜塔莎,世界上最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布鲁斯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冲我们一笑,我挑了挑眉毛,娜塔莎则赶紧看向后视镜,冲他露出优美的笑容。

……果然那天我的预测是正确的。

布鲁斯一边开车一边和娜塔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很自然地继续当布景板。说到底我不太清楚布鲁斯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我面前表现得一脸“我和你有JQ”“你所忘记的正是我们最甜蜜的”的样子,甚至还亲口说过什么“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想起来”,可是转头就拉着我和另一位美女一起出去共进晚餐……

好吧我知道他对这位娜塔莎的心态应该也只是逢场作戏,真正能让他那啥,失态的,应该只有……瑞秋吧。

……不过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真心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把目光从后视镜里布鲁斯的笑容上移开,转头观赏车窗外繁华的夜景,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我们来到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门口,布鲁斯把车交给门童后,娜塔莎立刻抢上前紧紧挽住了他的左胳膊。

他扭头看看我,示意我去挽住他的右臂。我果断摇头,默默退后半步,宁可做跟班也不愿成为他花花大少的点缀和标签。

布鲁斯收回了胳膊,餐厅门口明灭的灯光照不进他深陷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对我一笑,挽着娜塔莎率先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上。

虽然是高档场所,但是里面出乎意料的人很多,看得出生意很好。我还在寻找哪里有空位,布鲁斯却已经径直朝某个方向大步走过去,大概走出十几米的距离之后,才做出一脸“好巧啊”的表情大声说道:“啊,瑞秋,你也在这里!”

那桌坐着的正是一身红色晚装的瑞秋美人,还有一个高大的金发青年,瑞秋显得很高兴的样子,露出明媚的笑容看着布鲁斯走近,目光扫过娜塔莎的时候习惯性地带了丝轻蔑。

我这个活动布景板默默走在前面两位身后,估计是人家直接就没看见我。

我觉得我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没表情了。

“啊,李小姐也在。”瑞秋笑着同我打招呼,我对她扯出个笑脸。

布鲁斯把娜塔莎和我介绍了一下,瑞秋也介绍了她的男友哈维·登特,然后布鲁斯表示看到他们很高兴,所以想要拼桌。

“……我不确定这些服务生是不是同意……”登特先生显然很不愿意这三个电灯泡来打扰他和女友的二人世界,尤其是其中那个男性还是有名的花孔雀。

“哦,他们必须同意,因为这餐厅是我开的。”布鲁斯很自然地说,然后招手叫了个服务生过来搬桌子。

我清楚地看到哈维·登特那边的桌布狠狠皱了一下。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愉快,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哈维·登特先生一直在就他新就任格萨姆市的检察官一职并痛下决心大力打击这座城市违法犯罪分子的设想发表演说;瑞秋则坚定地认为这座城市需要公平公正的执法而不是一个黑暗中以暴制暴的所谓正义使者;布鲁斯一直很土豪很暴发户地表示如果自己拨款支持哈维的政见的话,他后半生都将衣食无忧;就连娜塔莎都操着俄罗斯口音很重的英语不时地插话。

我专心进攻盘子里的黑胡椒小羊排,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他们的对话虽然依旧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能让我回忆起一些线索的关键词。

“格萨姆市推举一个蒙面人做他们的守护神?”娜塔莎傲慢地微笑,“真是可笑又荒唐。”

蒙面人?好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啊啊……我一边吃肉一边内牛。

“格萨姆有自己的英雄,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哈维说。

“一个城市需要的是民众选举出来的领导者,比如你,”娜塔莎说。

“而不是目无王法的人。”瑞秋接口,“我同意。”

“可是ba——”哈维马上反驳,我竖着耳朵仔细听,有种感觉他马上就要说出什么关键词来了,可他刚说了一个“ba”的音节,这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布鲁斯突然凑过来,手伸向我的脸。

我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里,”他手指一挑,拈走了我唇边的一小块面包屑,然后微笑着舔到嘴里吃掉,“你脸上沾上东西了。”

“……=皿=”我被他这种小言又狗血的动作雷得外焦里嫩,同时却觉得脸热得不行。旁边那三人也忘了谈话了,都瞅着我俩。哈维露出暧昧的笑容,娜塔莎瞪了我一眼,瑞秋则有点要笑不笑的很勉强的感觉。

我咧着嘴冲他们露出笑容,手却忍不住从下面伸过去使劲掐了孔雀大腿一把,哟嗬,腱子肉掐起来还真带劲!

布鲁斯继续淡定喝汤,另一只手却从底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手指还在掌心里摩挲,弄得我痒得不行,直到我开始伸脚踹他了,他才放开。

由于布鲁斯这一闹,另外三人的谈话我也没怎么仔细听,有什么关键词估计也漏过去了。不过布鲁斯握着我的手的时候,瑞秋看了我一眼,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服务生上了一道鳕鱼,我看着自己盘子里那块鱼肉,切下一块尝了尝,咦,这味道……

……这是迈克的手艺!绝壁错不了!

去香港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站起身来,礼貌地冲其他人点点头。

布鲁斯贴心地给我指了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经过墙角的时候拐了个弯,然后立马拽住一个服务生,小声说:“我是第XX号桌的,那道深海鳕鱼是谁主厨?我想见见他。”

高档餐厅的服务生显然素质都很高:“对不起,女士,您的要求请恕我们……”

“放心我不是来挖角的……”虽然他掩饰得还不错,但我能看出来他就是这么想的,“是韦恩先生让我来的,知道吗?”一边说我一边亮出布鲁斯借我用来买GRE复习资料的那张卡。

……这货貌似除了各大银行的黑卡就没别的卡了。

果然不愧是韦恩旗下经过专门培训的酒店服务人员,识别黑卡是必备技能啊。服务生一见那卡脸色都变了,立刻二话不说帮我去后厨传话。

等了没多久,一个穿着看起来很高档的厨师制服的年轻人,褐发绿眼,远远看到我就一脸的又惊又喜,必须是我可爱的小迈克。

“维拉!你……你……天哪,你看起来完全变了个样子!”他走到我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大惊小怪地说道。

“嘘,小点声!”我鬼鬼祟祟地环视一圈,发现那些尊贵的客人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这里是一个墙角处,刚好是布鲁斯那桌的视觉死角,他们看不到我们。

……诶不过话说我为什么要害怕布鲁斯看到我和迈克尔说话啊。

我:“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迈克尔:“不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咳了一声:“你先说。”

“咳,你知道,我一回到亚特兰大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我很担心你——啊我是说我很担心这边餐馆的生意,所以当天就赶回来了。”迈克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家韦恩开的高档餐厅做厨师?你的餐馆倒闭了?短短两天之内?”我皱眉说。

“啊,这个其实是因为……好吧,对不起,维拉,我早该告诉你的,”迈克尔冲我笑,“其实我的法国菜做得很,我是说还算不错吧,我也很喜欢尝试一些新的配方……可是法国菜一般的用料实在是太贵了,我不可能在码头餐馆跟一群搬运工兜售奶油蜗牛和鹅肝鲜贝,所以就经常——啊我是说偶尔,来这边客串一下……”

“难怪之前两个月你每隔几天就会消失一晚上。”我点点头,表示愿意相信他这个说法。

“那么你呢,为什么又……这些是?”他怀疑地看着我身上显然价格不菲的套装。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耸耸肩摊开手,“我路上捡了一亿美元,一夜之间发财了。”

“哦得了吧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是布鲁斯·韦恩的保镖。”

迈克一脸“=口=”的样子,隔了好几秒钟才磕磕绊绊回了神,“这真让人不敢置信……啊我是说这是个不错的工作,至少……至少薪水比码头要高多了。” 他挤出一丝笑容。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我知道这种类似于跳槽的行为可能对迈克来说不太厚道,虽然我并不是在他的饭馆里工作,但一离开码头立马就成了阔少的贴身保镖什么的……这不管怎么看貌似都有攀高枝啊拜金女啊心机女往上爬之类的意味啊……

而且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迈克尔第一个对我伸出了手。

“不,迈克,事实上,我……”我说到这里就卡壳了,总不能直接跟他说我不是自愿跳槽的吧?一方面他信不信是个问题,另一方面如果他信了,万一一时热血冲头要去找布鲁斯算账怎么办?

“嘿,没事的,不用那么为难,维拉。”迈克忽然微笑起来,“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这我知道的,你不像那种——我是说,那种满脑子都是帅哥和钞票的女人。”

“……哦,迈克,你真是太好了,太理解我了。”我感动了。

“那当然,你虽然力气大点,可也不见得能打得过韦恩先生身边那些保镖,身材长相又完全比不上他带的那些美女,所以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嘛。”迈克继续微笑。

我:“……”

不论如何,对于迈克尔的善解人意以及之前他对我无私的帮助,我还是踮起脚拥抱了一下这个帅气的大男孩,也许按照美国人的习俗还应该附送个脸颊吻什么的,但我暂时还做不到那么开放。

迈克有点脸红,也回抱了我一下。

不过就在这时,狗血的一幕出现了。

“请允许我打扰一下,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走了,维拉,时间不早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俩急忙分开。我红着老脸转过身一看,布鲁斯正站在我们身后,面容平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这货表现得越淡定,我越觉得心里发毛。

“啊,请不要误会,韦恩先生,我和维拉只是朋友。”迈克尔急急地解释,估计是怕布鲁斯误会什么导致我在他手下不好干活,不过你这样一搞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好吗喂!

“啊哈哈……”我本来准备了一堆看起来更河蟹一点的说辞,结果被迈克一搅合,完全不知道说啥好了,只好干笑。

布鲁斯看了迈克尔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左胳膊,冲我点点头。

我赶紧狗腿地跑过去挽住他,刚想回头给迈克尔说声再见,就听见布鲁斯若有若无地咳嗽了一声,于是立刻缩头不敢了。

哈维和瑞秋已经先离开了,可是直到我们把娜塔莎送回下榻的酒店,然后回到寓所的时候,布鲁斯对我的态度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有说有笑外加小小的暧昧。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安。

布鲁斯·韦恩真是个……谜一样的男纸啊。一边说着不想让过去的记忆成为我的负担,一边又强行把我束缚在身边;一边对我各种暧昧各种深情纠结状,一边又在目睹我和其他男人抱抱之后满脸无所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不过,当我回到自己房间打算关门的时候,布鲁斯终于还是有反应了。

“维拉。”他忽然出声。

“嗯?”我怀着一点小小的希望转过身,虽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

“我……”他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我不会对罗斯菲尔先生做什么的,你放心。”

我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顿了三秒钟,终于也说了一句:“我和迈克只是朋友。”

“我知道。”他露出真切的笑容,茶色的眸子眯缝起来,透出淡淡的光芒。这笑容给我的感觉比餐厅和车里的要舒服多了。

我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