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耳姝就有这样的含义。
九九心中温暖,叫店员替她戴上耳姝,镜子中,九九耳垂上戴着两颗流光欲滴的玉姝,她眉眼一凝,荡出了温柔的涟漪。
她探出头,看见兰仲文已经在付款了,他总是这样了解她,九九一笑,偷偷询问店员,“有什么办法让我永远带着这副耳姝吗?”
店员想了下,提议道:“可以用铂金锡将耳塞和耳针融在一起,那样,耳塞和耳针就会融为一体,在也取不下来了。”
除非耳朵断掉才取得下来。
九九眼珠晶亮,高兴道:“这样好,你们这里有铂金锡吗?有的话帮我融一下吧,我想永远带着这个耳姝。”
“有的,小姐您请等一下,我这就去取过来。”
“好。”
聊到这里,兰仲文已经返身回来了,九九脸色绯红,赶他先走,“我还要办点事,你去外面等我。”
兰仲文无动于衷,“你还要办什么事?”
耳姝带了,衣服拿了,她还能办什么事?
“哎你别问了,先出去就是了,我马上就好。”想永远带着这副而姝的事,九九怎么好意思告诉兰仲文,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他。因为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有多浓烈,他才会对自己越来越好。
见兰仲文不动,她的表情别扭,凶巴巴道:“你快去,不然我不理你了。”
兰仲文哭笑不得,妥协道:“好好好,我去外面等你。”
虽然他也好奇九九要干什么事,但是他尊重九九,纵然很喜欢她,也要给她适当的空间和自由,爱不是束缚,而是要令对方甘愿靠近自己,并且觉得靠近对方是一件美好而幸福的事情。
锡好耳姝后,九九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找兰仲文。
他静静站在门外,戴着夸张的墨镜,双手插在兜里,酷酷的,冷冷的,却很有大腕的气场,让路人不住扭头注视他。
九九觉得好笑,凑过去,“你怎么戴着墨镜?”
兰仲文的眼从墨镜中露了出来,有些无奈,“你叫我在门口等你,但路上那些人都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九九哈哈大笑,“你傻啊,我只是叫你出去等我,你可以去萧陌寒车里等嘛。”
“你才傻。”兰仲文在她额头上敲了个板栗,语气温柔,“我这是担心你,你这个煮鸡蛋都能把自己手弄残的危险分子,我十分之不信任你。”
九九一窘,揉着吃痛的脑袋,“那是以前,我现在只是戴个耳姝,绝对不可能出事!”
她说得十分笃定,兰仲文没管她,犹自看着她红红的耳朵,表情奇怪,“九九,你的耳朵好红。”
兰仲文这么说,九九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很烫,她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痛。
“兰花儿,不会真的给你说中了吧?我的耳朵好像真的有点痛。”
兰仲文凑到她耳边,仔细瞧了瞧,“你刚才干嘛了?”
“我刚才就是让店员帮我把耳塞和耳针用铂金锡融在一起,这样耳姝就不会掉了,也拿不下,没事吧?”九九内心忧患。
兰仲文又凝神看了看,笑道:“没事呢,就是你太久不带东西了,有点不适应,回去用薄荷膏擦一下就好了。”
九九一听这话,整个脸都窘了,天呐!刚才她都说了什么?她把耳塞和耳针融在一起的事告诉他了!
啊啊啊!
九九想打死自己。
“对了,九九,你刚才说什么?你把耳塞和耳针融在一起了,为什么?”兰仲文笑意盎然,明知故问。
“那个…”九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缓了缓脸色,才吞吞吐吐编借口,“我就是想嘛,我睡姿不好,怕把这个耳姝弄掉了,所以就叫店员帮我融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兰仲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末了又问,“可是这样你就永远都拿不下来了,你不担心吗?”
九九一愣,已内伤。
兰仲文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事,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不用刻意掩着。”
说完又靠到九九耳边,气息浅浅,喷在她耳朵上,“因为,你把对我的爱都刻在脸上呢。”
这个腹黑男!
九九在心里怒骂,脸色不岔。
回去的路上,九九睡着了,靠在兰仲文肩上,左打盹一下,右打盹一下,小嘴嘟嘟的,十分之可爱。
兰仲文看得好笑,光在车上睡相就这么差,那回家了还得了?
不过,他怎么觉得那么可爱呢?像小孩子一样,睡颜毫无防备,安谧而乖巧。
九九,他的九九。
兰仲文把她的头发拨到耳朵后,眼中蕴着浅浅的笑意。
回到萧宅时已华灯初上,萧宅的布置和食物都准备妥当了,就等八点宾客到场。
九九拿着衣服快速冲回房间洗澡,没一会,有人来敲门。
“进来。”九九边吃饼干边吹头发,今天还没吃饭,饿死她了。
萧二太太笑意吟吟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佣人和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
托盘里是各式各样的化妆工具。
九九看得疑惑,萧二太太已经笑着开口了,“今天是婆婆的六十大寿,等下你们这些当孙儿的,都要上台给婆婆敬茶,很多人看着,要注重礼仪。”
九九还是不懂,以往每年也要给奶奶敬茶的,但都不用化妆啊,今年怎么那么隆重。
见九九狐疑,萧二太太又说,“六十大寿是婆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寿辰,婆婆说,今日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过了今晚,她要儿孙满堂,五代同堂。所以今晚这个寿宴很隆重,你好好打扮一下吧。”
说着对着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扬手,“阿尹,你过来替我们九妹打扮一下吧,一定要得体漂亮一点,晚上,我们九妹要艳压群芳。”
阿尹点头,声音尖细,“没问题,萧二太太,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等下一定让你见到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
萧二太太的笑容还是淡淡的,“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下去忙别的事了。”
“好的,萧二太太,我送你到门口。”阿尹也看出萧二太太不简单了,巴巴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了门口。
临出房门前,萧二太太低声跟阿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太小,九九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萧二太太对阿尹说,“你注意点,晚上我们九妹是主角,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阿尹唯唯诺诺应了。
九九心里疑惑。
她是主角?
晚上不是奶奶的寿辰吗?关她什么事啊?
晚上八点。
宾客准时登场。
大提琴深情而绵延地演奏着,远远看去,灯光敞亮,宾客梳着格式奢华的发式,长裙摇曳拖地,珠光宝气。
偶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九九站在白玉石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就是宴会了。
灯光从身前漏了进来。
少女静静站在那里,一袭水青色鳞珠露肩长裙,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裙子的衣料仿佛是透明的,微微反光,就象徜徉着清澈的清泉。
裙子的下摆由低到高,优雅的蜷着少女曼妙的身姿,那双如玉般修长的美腿露着,裙角宽长迤逦,缀满星星点点的鳞珠,恍如美丽的晨露。
长发散在肩膀上,卷成玫瑰花的弧度。
光洁的眉心贴着一抹洛神钻,那光芒仿佛是活的,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少女的眼睛静淡如海,居然没有被眉心的钻夺取丝毫光彩,美得诡异圣洁,令人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她脚下,只为博她淡淡一笑。
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她。
九九无所适从,握着双手,站在门口上发呆。
身后一抹兰花香飘渺潆洄。
他也到了。
九九嘴角一柔,少年已经从身后走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一会不见,兰仲文就变了个人,穿着毛衣的他温柔高贵,而穿着正装的他气度雍容,有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风姿卓越。
轻轻一站,便能展出磅礴的贵气。
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名贵,是刚才在普拉达里随手挑的,连试都没试。
可以说,在场的男士穿的衣服都比他奢华好几倍,但这样普通的款式,却偏偏被他穿出了举世无双的优雅感觉,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是这么尊贵,任何东西到了他身上,都是一种恩泽,瞬间气场放大百倍,变得高贵夺目。
兰仲文牵着九九的手走进宴场,宾客们窃窃私语,说话声很轻,但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似乎在研究他们的关系。
“他们好像在说我们?”九九有点不确定的说着。
“嗯哼。”兰仲文笑意淡淡的,答非所问,“九九,你会跳舞吗?”
“会,我以前报过伦巴班,但是现在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等下跳着跳着,就能想起来了。”
“啊?”九九疑惑,什么意思?他要跟他跳舞?
兰仲文望了眼窃窃私语的宾客,眉目凝成一汪春水,“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不如我们来扔个深水炸弹助兴?”
说着手指一凝力,九九摔进他怀中,大提琴声戛然而止,接着,欢快的钢琴声跳跃起来。
一支新的舞曲飘来了。
刚刚好。
兰仲文神情认真,踏着优雅的步伐紧逼而来,显然已经进入舞蹈的世界里。
他的表情哀伤,似乎在思念着她,渴望她的靠近。
九九一愣,踏着婀娜的步伐像蛇一样缠到他身上。
“还不赖嘛。”兰仲文挑起唇角,神色却认真,步步紧逼,将连绵不绝的暧昧缠绕到她身上,九九心下一突,认真回应。
高跟鞋下的步子曼妙优雅,捻步抖肩,在兰仲文臂中摆动起来,神情患得患失。
宾客痴痴的看着,这两人恍如灵魂出窍,她缱绻,他挑逗,她谨慎,他悲伤,若即若离。
宴会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亮如白昼的舞池中,只有一对男女在共舞,两人脚下恍如缠着千丝万缕,怎么扯都扯不断。
直到一曲终,宾客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跳的很好,100分。”
九九噗嗤一笑,兰仲文又瞪了她一眼,“每次一夸奖你,你总能成功的给自己破坏掉形象。”
真是怎么改,也改不好。
“不是拉,我是看见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好笑。”
“好笑?”兰仲文眉尾一挑,“你不觉得我今晚很帅吗?”
“是很帅啊。”九九不可置否的称赞他,“帅得我差点晕头转向,不过还是很好笑。”
很好笑?兰仲文不解了,他这气质,怎么也应该是高贵从容,雍容卓越吧?
思忖的空档,演奏突然停了下来。
仿佛是为谁的出现特意准备的,指挥棒优雅一挥,小提琴空灵而起,如诉如泣。
别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宴上的人都有所察觉般往门口望去。
白玉石拱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约中,看见红色丝巾闻风而动,萧二太太与萧陌寒相携而来。
萧二太太今日着红色礼服,风卷起裙角,宛如一团火焰,流动在她如美瓷的肌肤上,严谨,高贵,宛如绝妙的山水画,轻轻一展,便能散发令人自卑的美丽。
而萧陌寒穿着巴洛克式黑色礼服,他身材修长,气质诡谲,一双即纯净又妖娆的眼眸风情万种,袖口为罕见的中欧宫廷烫金滚边,纽扣是流光欲滴的翡翠绿,刻有他的名字,代表地位尊贵,简约又雅致。
萧二太太真是个很美的女人,虽已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
而萧陌寒,就更不用说了,有眼界的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见到萧家人出现,许多人匆匆向身边的宾客抱歉,纷纷迎上去寒暄问候,几人聚在一起,侃侃而谈。
萧二伯伯让人看不起,但是萧二太太却是很得人心的,她行为得体,心细如尘,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只可惜,嫁了个没用的丈夫。
所有人都怜惜她的美丽,她的才华。
九九和兰仲文站在人群里看着,远远的,第二支舞曲已无声飘来。
宴上再次发出了哗然。
聚光灯下,萧陌寒弯身对萧二太太伸出纤长的手,“今天的第一支舞蹈,我想和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共舞,我的母亲,杜女士。”
宾客再度掩面窃窃私语,这萧少爷真是太孝顺了,听说他还经常带萧老太太去听戏,礼佛,吃斋。年轻人已经没几个有耐心了,偏偏萧陌寒不仅长得好看,优秀,还有孝顺,简直是绝世好男人的典范。
而萧陌寒心里想的是,刚才兰仲文和九妹跳过舞了,若是他不表现点什么,一定不能在宾客眼中留下点深刻的印象,这样,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萧二太太明白他在想什么,向他瞟去个赞赏的眼神。
做得很好。她笑意温柔,手搭在萧陌寒掌中,两人翩跹起舞,跳着高贵严谨的华尔兹。
手臂像连绵起伏的海浪,稳中摆,柔中韧,快中慢,充分发挥了国际舞蹈的优雅,将华尔兹精髓都挥洒了出来。
“他们跳得好美!”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惊叹,音乐在徜徉,身周的倩影纷纷轻展,有好几对男女在他们身周舞动起来,身心如水,如酒如歌。
舞毕,人群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萧陌寒与萧二太太对宾客致礼,在热烈的掌声中朝九九的方向走来。
“九妹。”萧二太太一走过来,就握住了她的手,美艳的目光细细梭巡在她身上,“嗯,九妹今天真美,连婶婶也要比下去了。”
“哪里,婶婶才是今晚最美的。”九九乖巧回应。
“老了,不中用啦,哪如你们年轻人这么朝气蓬勃,看着就让人心生向往,真好。”萧二太太虽然在自贬,语气却一点也不卑微,倒让九九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有没有,婶婶过奖了。”
这时,门口又响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萧大伯伯和萧大太太来了,两人从车上下来,萧大伯伯长着黑色长衫,萧大太太穿着绒面紫旗袍,珠光宝气。
这两人才是萧家人的主心骨,一出现,萧二太太瞬间被夺了光彩。
所有宾客都上前嘘寒问暖。
兰仲文站得离萧二太太很近,看见她的眼眸微微一暗,生出一丝跟她气质极不符合的戾气。
若不是他阅人无数,当真捕捉不到她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阴狠。
这萧二太太,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短短一瞬,萧二太太就柔了眼中的笑意,走上前得体道:“大哥,大嫂。”
“嗯。”萧大伯伯笑盈盈应道。
而萧大太太抬眼看了她一下,懒得回应她。
她显然是看不起萧二太太的,其实萧大太太看不起的人是萧二伯伯,说到债,萧二伯伯私底下欠了萧大太太一大笔帐,所以萧大太太很不待见他,自然而然也就不待见他的媳妇。
但她的儿子萧陌寒,萧大太太却是喜欢的。大人们的恩怨不能牵连的小孩子身上,况且萧陌寒那么优秀,又有孝心,任谁都不会讨厌他的。
萧二太太提着裙裾的手微微一握,浮出几条青筋,每当这时候,她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生来就美丽聪明,又是有名的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气质也不差。
可惜家中落道,毁了她的一切,她的父母被抓走,那几年,她过得很是黑暗。
她懂字,会画画,会写诗,本是别人望尘莫及的身份,却在一夜之间成了罪犯。
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到哪都提心吊胆的,颠沛流离。后来,她逃到香港,萧老太太看重她,要她嫁给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那时候她想,萧老太太最喜爱的儿子,那一定是最优秀的吧。
岂料她嫁的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好吃懒做,软弱无能,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别个兄弟小有成就,他在赌,别个兄弟如日中天,他在赌,别个兄弟富甲一方,他还在赌。
若她是男子,手上能有一点实权,一定可以站在香港最尖端,睥睨天下。可惜萧老太太重男轻女,思想迂腐,不让女子涉及男子的事业,让她有拳脚不能施展,有能力没有用武之地。
一想到萧老太太这个老太婆,她就恨的牙痒痒,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那个老太婆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洗脚,让她也尝尝洗脚水的味道。
好在,她还有一颗棋子,她的养子萧陌寒,等萧陌寒和九九结婚了,疼女心切的小叔一定会给萧陌寒实权,那时候,就是你们萧家人的死期。
萧二太太恶毒地想着,她忍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让姓萧的易姓,姓杜!
到时候,如果他们改姓杜,她就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
九九看见萧大伯伯也来了,一蹦一跳地跑上去,“大伯伯,大伯母。”
“乖。”萧大伯伯和萧大太太面容突然变得温柔,他们对九九的态度,和对萧二太太的态度,俨然是天壤之别的,摸着九九的头发,跟她聊了起来,尤其是萧大伯伯,见了九九,就跟见了什么宝贝似的,开怀得不行,和乐融融。
萧二太太站在他们前面,好像就是多余的,像个下人一样,低眉顺眼的站在他们旁边。
裙裾下的手又握紧了一分。
兰仲文站在远处,一直盯着萧二太太,观察她的表情,没移开过视线。
这女人他可要盯好,现在不知道她要使什么手段,他要确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