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瘦猴还真上门还那四十文钱了,看来这次老实多了,一套腿都瘸了,看来那次板子挨得不轻。

他再看辣妹的眼神都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收了钱,辣妹拎了一个瓦罐儿饭给他,“拿去吃吧,我知道你也不是诚心的,明年我就要嫁到镇上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说我们几个姑娘家开个铺子容易吗?”

硬话软话两头说,这瘦猴也连连点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儿。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了,二丫呸了一声说到,“这种人还跟他啰嗦什么?”

“唉,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也是受人指使的。”辣妹说到。

“啊,”,二丫大吃一惊,“谁指使啊?”

辣妹这才细细说起,那前面面馆的老板娘和这瘦猴是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再她也听杂货铺老板说了一嘴。二丫因为和杂货铺老板儿子定了亲,他以后就是二丫公公了,她反倒不好意思再去杂货铺子了,所以这些腌臜事儿自是没听说过的。

“太气人了,那就这么算了?”

“慌什么,自然有法子对付她,她最在意是是面馆的生意,咱就破她的生意,我问了她家租子七月就到期,到时候…”

两人嘀咕半天。

辣妹又把上次淑娴娘和面馆老板娘说她坏话的事儿告诉她了,不过时过境迁她应该也不会太生气了。

不过说到淑娴娘二丫倒是说了个大消息,“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他说咱村腊梅和赵文刚结亲了。”

辣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赵文刚是哪个。

“哎呀,就是赵淑娴的哥。”

“啊!”辣妹目瞪口呆。

“这下有好戏看了,啥锅配啥盖儿,这龌蹉的都挤一个屋檐下了。”

三月底的时候连着几天都是黄道吉日,到处都是吹锣打鼓结亲的。

孟家冲的腊梅也在这时候嫁到了赵细弟家。

腊梅娘还真是说话算话,整整十二抬的嫁妆,一时孟大头家和赵细弟家那个风光啊。

三月底的时候辣妹又见到了第一次进铺子的那个壮实男人,皮肤黝黑,额头上一道刀疤。

见到他辣妹很是高兴,很殷勤的招呼他们一行人进铺子吃饭,见那壮实汉子依旧锁着铁链连着马车上的铁皮箱子,就拿了饭食端到外面的桌子上,“大哥,在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吃一样的。”

那壮实汉子似乎也对辣妹有印象,很温和的点点头,坐下用一只手吃瓦罐饭。

正在这时从泸州城方向又来了好几辆马车。

那些马车车厢上都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和鲜花,迎着微风飘摇。

远远看着很是新鲜耀眼。

每马车上插着“春江楼”的旗子,迎风飘扬。

坐在外面吃饭另一桌的几个中年男人伸着头眺望,议论着“哟,今天有福气了,可以看到春江楼的花魁了。”

另外一个汉子似乎了解,得意洋洋的说到,“花魁那排场大了,再说也应该站在花车上跳舞咱们看啊!”

“看来你是看过。”

“那是,那样的场面哪个男人不想多瞅几眼。”

几人一阵哄笑。

旁边有个妇人就呸道,“不要脸,做那个勾当还有脸打着旗子出来招摇。”

旁边立马也有人跟着附和鄙视这一行人。

等到那几辆马车临近了,辣妹站在路边看着车厢,她想着自己会不会再见到那位雅琴姑娘。

马车眼看就要过去了,最后一辆马车里掀了帘子,车里倩影窈窕,面上覆着薄纱,一句熟悉的声音,“赵公子”。

辣妹惊喜了,赶忙走到车边儿喊到,“雅琴姑娘,真的是你?”

“嗯”,雅琴姑娘一双水光凤眼里含笑带嗔看着辣妹,她赶忙讪讪笑着呐呐,“在下是货真价实的赵姑娘。”

辣妹见她毫不惊讶又问到,“姑娘是不是那次已看破了?”

雅琴姑娘点点头,芊芊玉手掩嘴浅笑。

辣妹也笑了笑,两人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却似乎很投缘,再见犹如老友,“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青州城,那边儿的楼里有位大人点名了要我献艺。”

“嗯,姑娘琴艺高超,有大人赏识那是肯定的。靠本事吃饭走哪儿都不怕。”

看辣妹一脸的赞叹羡慕她笑了起来,“也就你这样!”

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似的又问到,“吃饭了没?我请你吃瓦罐饭儿和串串儿。”

不等她回答,辣妹已经一阵风的跑到铺子里拿饭食去了。

路边围了好些镇上的人,都睁大眼睛看传说中的春江楼。

有个妇人不屑的说到,“我家的饭食可不卖给这些个腌臜。”

说着十分鄙夷的望着辣妹说到,“我花嫂面馆下的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白面儿。”

正是以前和淑娴娘嚼舌根的面馆老板娘。

二丫站在外面儿听的分明,上次结的仇她正愁没地儿撒气呢,心中一口闷气就冲了出来,“你干净?你清白?怎么伙着那泼皮瘦猴来我家铺子挑事儿呢?”

那花嫂听二丫当众这么指责她,一张老脸如何挂的住,两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别血口喷人啊,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怎么,有脸嘴没脸认啊!真腌臜。”二丫呸了她一口。

那花嫂平时在镇上那也是出挑的人物何时受这样的气,再想着自己在这镇上面馆儿开的好好的。

原本生意也还行,自从这两个乡下丫头在这开个什么瓦罐儿饭的,搞得她生意差很多,心中憋着一股火本来就很久了,这下被二丫这一挑白了骂,胸中自是更加怒气涛涛。

摞着袖子岔着嗓子对着铺子大骂,“你们几个才是腌臜的贱蹄子,见了男人就往铺子里拉,跟个女表子似得,直管挣银子哪管什么伤风败德的,跟那些个陪着男人卖笑卖身的女表子一样,都是不要脸的…”

那边辣妹正和雅琴姑娘说话儿,花嫂大嗓门的叫骂她们自是听的分明。那雅琴姑娘眼神黯然,旁边的丫鬟说到,“姑娘,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辣妹拍拍她搭在车窗上的手,“雅琴姑娘,清者自清,不用理会那些俗人,卖笑也好卖艺也好,都是靠本事吃饭,世间人本无二致。”

马车慢慢启动向着青州城方向驶去。

花嫂还在和二丫对骂。

辣妹站在门口说到,“二丫,别浪费唇舌了,人家闲得很,咱们生意都忙不过来还理这些个龌蹉干啥?”

二丫一听仰着脸笑着,转过脸就要跟着辣妹一起进铺子,懒得理她了。

可辣妹这话正刺痛了花嫂的心思,这大中午的,人家铺子忙的不可开交,她那面馆儿无人问津,想着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脑门一热就往这门口两人背后冲过来。

女人间的撕逼眼看一触即发…

好日子

38 好日子

却不想花嫂那粗壮的身子一下子狗吃屎似得啪的摔在了地上,惊得辣妹二丫回头看…

那挂着铁链的壮实汉子伸脚拦得花嫂狠狠摔在地上大半天硬是爬不起来。

她气势汹汹爬起来就要骂人,一落眼立马萎了,那壮实汉子黑呦呦的一张狠脸,再加上头上一道疤手上拴着个大粗铁链,整个人看着都觉得不好惹。

花嫂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个这么大哑巴亏那花嫂自是消停了些时日。

可生活总不会是一帆风顺事事如意的,还没过几天闹心事儿又来了。

辣妹李村的三个舅舅舅妈上门了。

而且都带着孩子带着东西,浩浩荡荡一大阵。

赵秀才眉头直蹙,心中一阵厌烦,借着去上课赶紧躲开,留了赵老爷子和赵毛氏对付。两边儿人对着坐,赵家人不知道说啥,李家人一肚子话憋着没说出来,两边儿都坐着各怀心思,又东扯西拉。

辣妹从菜园子回来就看着家里堂屋那么尴尬的一幕。

她一回两边儿感觉都解脱了似得,赶紧叫她进来坐。

赵老爷子和喜妹便拿了她洗好的各样菜赶忙钻到灶房里去。

几个舅舅还端着舅舅的架子在那里说教辣妹的,不等她表示不屑,几个舅母就知道阻止自己男人了,也都是有眼色的。

三舅母连忙起身推了她家鲜花一把, “亲家公年纪大了还是歇着吧。”那鲜花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也算是她那辈儿几个里出挑的,连忙上前挽了喜妹的手臂,“二表姐,我去帮你吧。”

喜妹看着辣妹有些不知所措,辣妹笑着说,“鲜花儿,灶房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你真想帮忙帮我把门口花生草拔了。”

那鲜花儿翘着嘴看着她娘再转过脸一副乐意的样儿,“好啊。”

二舅母赶忙说到,“招弟,你也去吧,”笑着对辣妹说到,“我家地啊菜园子可都是招弟帮着她奶奶种的。”

“哦,是吗,招弟这么能干?”

辣妹看了眼她,她低着头两手捏得都发红,辣妹一细看,十三四岁的年龄那双手却又粗又大,一看也确实是干惯了农活儿了的。

四月的梅雨季节已过,五月阳光充沛,院子里那几方花生正长得好,当然杂草也长得旺。

芳草是大舅母的大女儿,底下还有个妹妹碧草和弟弟迎春。

今天就芳草和碧草都来了。

上月辣妹给芳草结了二两银子,白花花的碎银子拿回家大舅母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觉。“你辣妹姐真是发财了啊。”

看着银子又忽然小声啜泣起来,“想你爹也快四十的人了,在外面给人家翻地当牛当马使的,一月也就勉强得个半两银子。”

芳草和碧草自是不想她娘伤心,都过来劝,“娘,只要我继续好好干,大表姐说了每月一两银子,生意好另外还有串铜钱。”

碧草亮了眼,“娘,我也去大表姐那干活吧。”

芳草也高兴,“嗯,铺子里生意可好了,三个人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她娘却垮着脸,“你奶奶那个偏心眼儿的,这次肯定得让她们两家去个人的,还轮得到咱们家两个人的。”

三人一阵沉默。芳草现在也算是见了些世面,有些主意,想想说到,“咱们一起去找大表姐,选谁她说了算。”

这才有今天这一拨浩浩荡荡的队伍。

不过自从辣妹放话说还要个人帮忙她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境况。

辣妹看着招弟十分稳健懂事的样子心里有些怜惜,招弟是二舅母家老大,底下三个妹妹,日子过得苦得很。

当着三个舅母的面辣妹敞开了说,“舅母,都是亲戚,按说铺子里要人我肯定是紧着几个表妹的,都是表妹我也不偏颇,但我心里觉得铺子里干活还是碧草适合些。”

话音一落二舅母三舅母的脸色不好看了,都呕死了自己在辣妹小时候那会儿怕惹麻烦没来往走动的,又心里嘀咕着估摸大舅母是偷偷给了些什么好处的。

辣妹又说到,“知道舅母家里日子也不好过,看在外婆的份儿上,我也送条财路你们。”

几人立马眼露精光。

“我现在铺子里要菜多,你们可以在家多种些菜送我铺子里去,就招弟吧,我看招弟不错,要种什么菜我跟她说,以后送菜也叫她送。”

二舅母马上变脸了,激动的直点头。

辣妹又说了,“外婆在咱们自然还是亲戚的。”

这话说得几人心中一亮,这是说李老太太在才认这亲戚,不在自是就不认了。几人也明白了辣妹这是敲打敲打她们,要对老太太放孝敬些。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些人辣妹叹口气,所谓穷亲戚就是这般,你不好的时候没亲戚,你一旦生活有些起色了都是亲戚了。

不过喜妹十分担忧,“姐,咱自己家有那么多菜的,用得着花钱收她们的菜吗?”

“做汤料用料重,往后只会要更多,再说过两年你也要出嫁了,娘也忙不过来的。”

喜妹不说话了。

当着家里人都在辣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爹,娘,今年年底之前咱家把新房子盖起来吧,建个三连的大瓦房。”

“建房子?”赵秀才张大了嘴。

“是啊,这梅雨季节你看房里漏的,黑毛过几年也要大了,咱们盖个大瓦的房子,黑毛以后说亲的时候都是新的,二十年不用修呢!”

“那大瓦可贵了,我们毛村那窑上都烧不好。”赵毛氏说到,她在窑上干过,自然清楚,“听说镇前面那大窑上有,一块就要两个铜板,建三间房那光买大瓦也得快十两银子了,再加上砖,泥,灰,工钱”,赵毛氏摇摇头,想着每个四五十两银子转不过来。

辣妹看她一副担心钱的样子,进去房子箱子里拿出五锭银元宝,足足五十亮。

“啊!”一家人惊了。

看着家人又惊又喜的样子辣妹真的觉得这几年自己累死累活的忙碌也是值了。

虽然铺子里生意好每月也挣了有七八两的纯利,但又要给二丫分点,又要给芳草开工钱的,每月也就攒下五两银子,但那汤料钱辣妹每月就能得十几两银子。

“趁我和喜妹都还在家里把新房子起了,以后下雨刮风的免得还惦记着家里。”

一句话说得赵老爷子眼泪都掉了下来,“好孩子,好孩子啊!”

赵秀才夫妻也点点头。

“娘,你懂得这些,这月你就去镇里窑上先把大瓦青砖的都订了吧,选个好日子咱们七月就动土。”

这一晚上赵家人个个都没合眼,心里那个兴奋,要盖新房子,天大的喜事啊。现在这屋子还是赵秀才小的时候建好的,也好些年了,中间还修了好几次,小青瓦容易破,炸个鞭,丢个石头都能碎了,一到下雨天家里漏个接水的盆子到处是。

这下建新屋子,住着敞亮的大瓦房,那是怎样的舒服,怎么样的风光。

赵秀才家要建大瓦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孟家冲。

本来就觉得辣妹在镇上赚了不少银子,现在更是觉得辣妹是个摇钱树能挣大银子,当初那个看中辣妹要做儿媳妇的孟村长这会儿更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对的,连着几天对自己女人孟李氏没什么好脸色。

这孟李氏越想越生气,又眼红赵家的,这一下便回了她娘家李村,她弟媳妇是吴村的姑娘嫁过来,又跟着弟媳妇一顿嚼头,说辣妹能挣那么多银子谁知道这钱干不干净的。

那李吴氏回了娘家又是一阵瞎编排的,这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吴青娘耳朵里。

她心中自是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乡下盖个房子顶多三十两银子,也不算多,想当年她买这镇上的两间地基也花了二十两的。

可到了中秋节吴青去赵家送了中秋礼回来她就大吃一惊了。

“那都是大瓦,两个铜板一块呢,又大又厚实,直接在上面炸鞭一点儿痕儿都没有,买的都是上等青砖,结实着呢,那木料都碗口那么粗的大树…”

吴青兴高采烈的说着,他私心里觉得丈人家出息了,他这个女婿脸上也有光的,而且她娘应该也会高看辣妹,不再觉得她是个乡下穷丫头配不上自己家。

可他真是不了解女人心,他娘想的却是和他背道而驰。

吴青娘想着这盖新房子的钱最少得五六十两吧,这银子肯定是辣妹开铺子挣的。

既然辣妹和吴青已经定亲了,那这挣的银子就该是自己家的,现在却给赵家盖了新房子,还是那么好的房子。

她心中那个气恼啊,可恨辣妹胳膊肘向着娘家,更加气恼儿子鼻子被人家牵着走,这亲硬生生拖了两年。

若是早成亲了,这笔银子肯定就是自己家的,现在要盖新大瓦房的就是自己家的了。

抬头看看这住了十几年的旧房子心中更是窝火儿。

本来赵秀才家要盖房子动土之前按习俗一要告慰祖宗灵牌,二要告知左右上下邻里。

其他都好说,就左边高志家有些不舒服,深怕赵秀才家的屋脊做的比自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