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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洛听到这声音,才罢手。

众人行礼,墨战天走过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混账东西,都跪下!”

墨太后气得用凤首木杖重击地面。

燕思洛、燕思澜不约而同地下跪,明诗约倒是冷目看好戏,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闲模样。

“皇家颜面都被你们丢尽了。”墨太后看一眼明诗约,目光那么的意味深长。

“太后,孙儿有苦衷的…”燕思洛想辩解。

“太后,孙儿甘愿受罚,但孙儿一心救人,心无旁骛。”燕思的语音清冷如霜。

明诗约腹诽,这心思,这口才,高下立判,三皇子技高一筹。

换言之,他更腹黑。

墨太后缓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都罚三个月俸禄。再胡闹,都别去朝阳殿!”

说罢,她转身离去。

谢皇后、徐贤妃和众贵夫人、闺秀跟着离去,却在转身的刹那看向明诗约,目光各式各样,特么的精彩。

两年前,明婉然令这兄弟俩反目成仇,两年后,燕思澜回京当日,同样的,明家女儿,明诗约,就惹得这对兄弟大打出手。这明家女儿呀,都是害人精,一个比一个厉害,把姓燕的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痴痴呆呆。

明诗约玩味着那些人的目光,多少猜到一点。

燕思澜对燕思妩、杜轻轻等人淡淡点头,尔后离去。

燕思洛再度拦住去路,神色坚决如铁,“你不说清楚,不能走!”

“我做过什么,你问问约儿不就知道了?”

燕思澜清冷的话落在晚风里,宛若一片落叶,飘旋着落下。

燕思洛目龇欲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拳头攥得紧紧的,似要爆炸了。

我勒个去!

明诗约骂三皇子,他绝壁是故意的。

墨战天心想,这只暴怒的猛兽会不会伤害诗儿?

“太后已网开一面,还不走?”他沉厉道。

“二皇兄,你先走吧。”燕思妩劝道。

燕思洛瞪向明诗约,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半瞬后才恨恨地走了。

墨战天传音入密对她说:“我先行一步,稍后朝阳殿见。”

明诗约眨眨眼,寻思着二皇子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真是脑洞大开,他居然认定三皇子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四小姐,两年前,你不在京里,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了明婉然打了一架,打了数千招,鼻青脸肿的,惊动了太后和皇上。”连翘低声道,对她科普。

“谁赢了?”明诗约好奇地问。

“二皇兄赢了。”燕思妩叹气,“因此,明婉然选了二皇兄。”

“但从方才看,明显的三皇子让着二皇子。”杜轻轻蹙眉,沉吟道。

“这两年,三皇子在清山督造皇陵,或许武功、内力精进不少。”连翘莞尔道。

众人点头,接着又闲聊几句,便准备着前往朝阳殿参加中秋宫宴。

酉时,四品以上的文武要臣、家眷在朝阳殿的大殿落座,等候皇上和太后驾到。

明诗约不想和明家人坐一起,便和杜轻轻同席,燕思妩也想和她们一起的,不过她是公主,必须和昭阳公主一起,只好过去了。

她们听见一些闲言碎语,那些名门闺秀又犯花痴了,低声议论三皇子回京一事。

三皇子,燕思澜,年二十,生母明德妃,天下四大公子之一,得一“冷”字。

“三皇子仍如以往,高贵风雅,清冷如霜。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桃花多情,若春水荡漾。如若三皇子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皇子比以往更俊、更冷好不好?这次回京,三皇子肯定不会再走了。”

“嘁,三皇子也是你们能肖想的吗?三皇子会看得上你们吗?”

“三皇子看着清冷疏离,实则外冷内热,他一旦喜欢上某个女子,便会痴心一世。”

“这么说,三皇子仍然对明婉然情有独钟?”

“才不是呢…”

明诗约和杜轻轻对视一眼,摇头失笑。

这些个名门闺秀,每回有俊男美男出现在帝都,就会引起她们的热烈讨论。

这时,燕国皇帝、墨太后、谢皇后、墨战天和太子驾到,众臣、女眷纷纷起身迎驾。

群臣落座,燕国皇帝说了一番开场白,无非是在这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普天同庆,望众爱卿无拘无束地尽情吃喝。

喝过仪式性的第一杯酒,宫宴便正式开始,热闹起来。

明诗约望过去,墨战天与燕思沣的宴案、燕思洛与燕思澜的宴案隔岸相对,可见,燕国皇帝对墨战天的器重,这等同于向满朝文武宣告:在他心目中,御王的地位堪比太子。

在满目锦衣华服里,墨战天一身深紫华袍还是那么扎眼,其实这还是取决于他的绝世姿容与卓然气度。无论他是随意而站,还是闲散而坐,无论他作何表情,说什么话,周身那股隐隐的王者霸气就是让人无法忽视,就是让女人仰望、让男人敬佩。

她暗骂自己,我去,居然对那只牛魔王犯花痴了,口水差点儿流出来了。

艾玛,一世英明的淑女形象就这么被他破坏了,真惆怅。

墨战天深邃的目光不经意地横扫,在那些衣香鬓影里搜寻熟悉的倩影。

原来在那儿,和杜轻轻坐一起呢。

这时,明诗约对他调皮地眨眼,他的眼神立即变了,目光如春水,缠绵不绝。

杜轻轻也抬眸望向前方,恰巧看见墨战天望向这里。她以为他看的是自己,心砰砰地跳起来,如小鹿乱撞,娇羞地低首垂眸,双颐如染桃红。

“三皇子,听闻你今日午时刚回京,午后就在宫里救了明家小姐和杜家小姐。”燕国皇帝忽然扬声问道,“你何时学得一手医术,朕竟然不知?”

“回禀父皇,在清山的这两年,儿臣偶遇名医,闲时向那名医修习医术。”

燕思澜站起身,一袭清雅白衣胜雪,一身清冷出尘如月。

燕国皇帝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你今日救的明家小姐是你未来的二嫂。”

众人皆知,皇上说这句话是特意的,点醒三皇子:明诗约是二皇子即将过门的嫡妃,不可造次。

燕思澜以极为淡漠的语声道:“半个时辰前,儿臣听闻了。”接着,他向对面的燕思洛道,“恭喜二皇兄。”

燕思洛余怒未消,但在这场合,在御前,他不敢流露不该有的情绪,点头算是应了。

那么多妒恨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明诗约低着头,想低调一些都这么困难,皇上这不是存心让她更出名一点吗?

“这么多人看着,我只是坐在你旁边,都觉得尴尬。”杜轻轻低声耳语。

“我不尴尬。”明诗约嘿嘿一笑,傲然抬起头,大方地迎接众人多姿多彩的目光。

“父皇,皇陵建造已基本完工,明日儿臣进宫向父皇详细禀奏。”燕思澜道。

“好。”燕国皇帝让他坐下,“你也老大不小了,改日朕挑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家闺秀,给你赐婚。”

“谢父皇。”燕思澜的桃花眸清凉一眨。

“说起赐婚,哀家倒想起一人。”墨太后笑道,高髻上的凤凰金钗金光闪烁,与明亮的烛影相辉映,“皇帝召杜太傅回京,有什么用意吗?”

燕国皇帝笑呵呵道:“几年前,杜太傅以顽疾缠身为由,告老还乡,朕听闻杜太傅顽疾已去,该回朝效力了。有他在,朕安心一点。”

第120章 御王亲爱哒,v587

杜太傅立即起身,“老臣愧不敢当。”

杜轻轻的爷爷杜太傅乃两朝燕老,为年轻时的燕国皇帝授课,造就了如今英明神武、勤勉政务的皇上,造就了燕国的太平盛世。说他功不可没,并不为过。

燕国皇帝道:“左都御史病重请辞,太傅就补了这空缺吧。太子顽劣,就劳烦太傅帮朕管教太子,教他为人处世之理、治国安邦之略。”

“老臣只怕力有不及,辜负皇上所望。”杜太傅冷汗涔涔。

“把太子交给太傅,朕才放心。”燕国皇帝道。

圣旨一锤定音,敲在众臣的心坎上,各人反应不一,都在揣摩圣上的心思。

御王回朝,皇上把他捧得那么高,如今又召回杜太傅,让他教导太子,这是捧杜太傅与御王抗衡的节奏吗?还是皇上想遏制御王的权势?

杜太傅性情耿直、刚正不阿,非常适合都察院的官职。左都御史监察百官,有弹劾之职,只怕那些个心术不正、想浑水摸鱼的大臣从此要夹着尾巴做人当官了,不然,杜太傅绝对会弹劾。

从此,帝都的高门望族与权势之家又添加一员猛将:杜家。

这圣上的心思,就像九曲回廊,难以捉摸。

太子燕思沣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情,他多大的人了,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如今父皇给他找一个先生,那不是找个人看着他吗?父皇这是不信任他!

越想越气,他一饮而尽,连太子妃规劝也不理。

“哀家觉得,杜太傅的孙女杜轻轻,知书达理,端庄温婉,是哀家最喜欢的大家闺秀。”墨太后慈眉善目地笑,“天儿,哀家想着她当得起墨家的女主人。你以为如何?”

最后一句话,如一枚原子弹投进深海,砰的一声,炸得大海卷起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涌动不绝。

太后又要当月老了吗?

若是杜家与墨家联姻,那还得了?谢家分分钟被灭,其他的世家、高门更是不用说了。

谢丞相如坐针毡,其他大人也是惶惶不安。

杜轻轻娇羞地低垂了头,双颐红透了,眉目婉转,眸光妩媚得要滴下水来,唇角噙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明诗约看着身旁的女子,这妮子不会春心荡漾了吧,看来如若太后真的赐婚,她不仅不会反对,而且会非常欣喜地接受。

太后呀太后,这鸳鸯谱岂能是乱点的?不知牛魔王会是什么反应?

墨战天淡定地起身,雪颜没有任何情绪,“太后,杜家小姐是花圃里娇艳的芍药,臣乃粗鄙武夫,配不上她。臣想娶的女子,文武双全自然是好,若不得,那便以武为重,文次之。”

明诗约心里嘀咕:好吧,算你有魄力,够胆量,这回饶了你。

他这番话,前半段赞杜轻轻貌美如花,后半段说她在武的方面有所欠缺,而且直言拒绝,冷硬直接。

众臣以为这婚事必是定了,众闺秀也扼腕叹息,帝都最有权势、最得芳心的御王名草有主,都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太后的赐婚。

这么说,她们还有希望呢。

墨太后略有尴尬,凤颜不悦。

燕国皇帝连忙道:“母后,御王未必是杜家小姐的良配。杜家小姐温婉似水,御王乃一介莽夫,勉强撮合,未必是好。”

谢皇后也道:“是呢,还是咱们几个皇子知冷知热,心疼娇妻。”

明诗约担忧地看杜轻轻,握住她发凉的手。

她的头更低了,面颊的红潮已褪去,青白交加。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拒婚,任谁也会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在帝都混下去?

如若是她明诗约被拒婚,她一定会把他抽死再鞭尸。

不过,她竟然觉得对不起杜轻轻,好像她是始作俑者,伤害了杜轻轻。

咳…

这一切,都是墨太后乱点鸳鸯谱造成的错!

宴饮觥筹交错,酒酣耳热,舞伎跳着助兴的宫廷软舞,丝竹悠扬悦耳,传出殿外。

杜轻轻被御王当场拒婚,不少闺秀都投来讥笑、揶揄、鄙视的目光,她承受不住,小脸发白,一直低着头,似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明诗约低声道:“不如我陪你到外面吹吹风?”

杜轻轻点头,在她的搀扶下离开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大殿。

来到偏殿,她们在大理石坐槛上,冷凉的夜风袅袅吹来,却吹不散眉间的心伤与愁绪。

“轻轻,你没事吧。”

明诗约自诩巧舌如簧,这会儿却不知怎么说她才会好受一点。

杜轻轻望着庭中的桂树,神色怔忪,勉强道:“还好。”

明诗约计上心来,“你当真喜欢御王?”

“我也不知怎么说。”杜轻轻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回京快半年了,听说了一些御王的事。他立下赫赫战功,但嗜血残暴,杀人如麻。刚刚回朝,就在为他接风洗尘的宫宴剑杀徐媚,太血腥了。他杀人无数,满手鲜血,身上肯定煞气很重,听说这样的男人克妻呢。”明诗约喋喋不休地说道,“还有,传闻他不近女色,你想呀,他年仅二十二,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近女色不是太诡异了吗?说不定他是断袖,只好男色。若你嫁给他,那岂不是守活寡?还有,现在他在朝堂,可他到底是武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上战场了,若你嫁给他,难道真的跟他去战场睡那简陋的营帐?你自小在江南长大,受得了西北边陲的风沙吗?”

阿弥陀佛,她这么说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想让好姐妹好受一点。

牛魔王,你就牺牲一点吧,我这是为你擦屁股呢。

杜轻轻勉力一笑,“听你说了这么多,再不开心也被你逗笑了。好了,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只是一时难过罢了。”

明诗约松了一口气,“你想开了就好。”

“谢姐姐,有人污蔑御王克妻、断袖,你说我们要不要向御王禀报?”这得意的声音属于徐娇,她正因为抓到仇敌的痛脚而得意地笑。

“那是自然,否则我们便是知情不报了。”谢灵芸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们,似笑非笑。

明诗约漫不经心地轻笑,“就怕你们不去告状。”

杜轻轻紧张道:“约儿说着玩的,二位不要当真,不如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向御王禀报,可好?”

“你的面子已经丢光了吧,还有面子吗?”徐娇窃笑。

“谢灵芸,你怎么会认识姓徐的呢?她在这里乱吠,你不觉得这只母狗聒噪、丢脸吗?哦,我知道了,物以类聚、狗以群分。”明诗约开启毒舌的模式。

杜轻轻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徐娇气得目龇欲裂,“贱骨头,你骂谁呢?”

明诗约柳眉微挑,“谁应了,谁就是咯。嗯,这只母狗还真有灵性,听得懂人话。谢大小姐,你再训练一下,可以在街头表演闺秀与母狗的杂耍了,一定可以赚不少银两。”

谢灵芸也气得浑身发抖,陡然扬起手臂,向柔弱的杜轻轻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