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也每一次都要重复“我第一次参与这么激烈的竞争!”

片方对男一号进行公开选角,找新鲜面孔。多少新人和不红的小演员蜂拥而上,当时大家调侃仿佛在参加艺考。

孙小剑人脉少、资源差,但果决大胆,忙前跑回地为陆文申请了试镜。能否申请成功是第一轮筛选,看的是外形条件,陆文顺利通过了。

试镜就像面试,那天同组的有十几个人,拿到表演的两段戏各自准备。陆文没抱希望,做着一日游的准备记了记台词,然后掏出随身带的漫画书开始看。

当时有个大哥经过,问他为什么不准备?他抬起头,非常扯淡地说“我是一个佛系的人,所以随缘。”

大哥又问“台词总得背过吧?”

“背过了啊。”陆文得意地说,“我背词特快,看几遍就记住了。”

大哥道“那说明你有天赋啊。”

陆文说“我念书的时候从不背课文,第二天老师检查,我临时速记练出来的。天赋称不上,算是一项特长吧。”

他跟人家一通显摆,等正式试镜见到导演组,才知道,那位大哥就是总导演,任树。

任树笑着提醒他“甭紧张,咱们也算认识了。”

陆文一点都不紧张,他确定自己没戏了,还紧张个屁啊。试镜结束,感觉怪对不住孙小剑的努力,自觉戒了一礼拜碳水。

万万没想到,他被选中了。

此时此刻回忆一遍,陆文依旧有点纳闷儿。

孙小剑吃得满面红光,说“虽然……但是……”

陆文明白省略的部分是什么——虽然《第一个夜晚》是一部网剧,比不上卫视联播的上星剧,更比不上大电影;题材不是合家欢,有情人也没终成眷属;导演任树擅长都市生活剧,从没尝试过其他风格。

但是正如他的感慨,竞争激烈,多少演员抢破了头。

而原因大概为——编剧是瞿燕庭。

与此同时,饭馆隔壁的那条街上,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火锅店座无虚席。包间里,瞿燕庭坐在长条凳上,从滚沸的红汤中捞出一片牛肉。

他蘸一蘸香油碟,再放入口中品味,浅色的衬衫配上慢条斯理的动作,在火热的氛围中有股别样的轻慢。

任树坐在对面,脱掉外衣只穿件短袖,身材很结实,正满头大汗地喝凉茶“不行,太辣了!”

瞿燕庭掀起一眼,一双尾巴轻翘的瑞凤眼,睫毛低垂,拥有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但他的鼻翼很窄,对于男人来说有点秀气,嘴唇和下颌的线条也很温柔,一并中和了双眼的温度。

他往碟中加一大勺干辣椒,把一片黄喉裹成红色才放嘴里,满意地说“我就爱吃这样的。”

“给你给你,全给你。”任树将锅里煮熟的肉夹给瞿燕庭,“当年咱们俩同班同寝,周末我带你回我家吃饭,你就这德行,一顿吃掉半瓶辣酱。”

那辣酱是任母的独家秘制,瞿燕庭吃半瓶,剩半瓶带回学校。即使毕业后联系渐少,每逢端午中秋除夕夜,他一直雷打不动地给任母寄礼物过去。

瞿燕庭说“那这顿我请。”

“你寒碜我?”任树道,“咱们什么交情,你要请就请个大的。”

瞿燕庭开玩笑“给你在重庆买套房?”

“不愧是瞿编,出手就是一套房。”任树也开玩笑,“明晚开机宴,你把费用给我报了吧。”

瞿燕庭的箸尖停在半空,没伸入锅里,收回来轻轻放在筷托上。他擦擦嘴,口吻中藏着一点抱怨“这么巧。”

任树毫无察觉,说“你晚来两天都不赶趟,明天不光演员们,联合出品方的那些人也过来。这部戏你投资了大头,又是编剧,必须得坐镇。”

任树说着有些不满,“毕业后你越来越少露面,都待在圈子里,可咱们同桌吃过几顿饭?”

瞿燕庭说“你混得不错,我过得还行,就够了。这个圈子浮浮沉沉,走得近了是拉帮结伙,离得远了反而对大家都好。”

任树笑道“几个意思,跟我拉帮结伙不乐意啊?”

君子不党,瞿燕庭希望独善其身,说“但你如果有难,雪中送炭我一定不会推辞。”

任树相信。圈子里不熟装熟、称兄道弟的人多了,热情未必真心,真仗义的实则寥寥无几。他毕业后还算顺风顺水,拍了几部生活剧,有口碑有奖项有钱赚,也有无法突破自身局限的瓶颈。

正在他迷茫的时候,瞿燕庭找上他,要跟他合作这部戏。从商谈到筹备,他始终没机会问,现在好奇地问出了口“你在电影圈如鱼得水,为什么要拍一部网剧?”

这不是过家家,是资本流淌的影视项目,背后的原因也不会是一时兴起。瞿燕庭垂下眼,瑞凤变幻成疏懒的睡凤,语气淡淡地说“想试试。”

任树有眼色地不再问,转脸回忆起大学时光。

他很懒,瞿燕庭每天帮他打饭打水;借了书逾期不还,瞿燕庭每次替他挨图书管理员的骂;买二手机子合拍短片,他呼呼大睡,瞿燕庭通宵不睡觉地画脚本。

红汤冷却,氤氲的热气一点点消散,任树端起杯子“煽完情了,我敬你。”

瞿燕庭有种斯文的爽快,说“我干了。”

从火锅店出来,山城中灯火斑斓,比阴天的白昼更加明亮。保时捷停在路边,司机下班了,任树亲自开车送瞿燕庭回酒店。

上路后,任树问“这车坐得惯么?”

“凑合。”瞿燕庭坐在副驾上,手肘搭着车窗,手腕撑着太阳穴,“你留着自己用吧,给我换一辆保姆车。”

任树嚷嚷道“拉倒吧,忙起来衣服好几天不换,我还怕糟蹋了我的车。那司机怎么样,没问题的话就让他负责接送。”

瞿燕庭说“行,别再劳动老刘了。”

任树笑起来“我都忘了,老刘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接机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有剧组的演员上错车。我当时忙,没仔细听,真的假的啊?”

后视镜中的街景像一串连拍镜头,瞿燕庭盯着,在脑内自动定格、倒放,闪回出机场的片段。

他“嗯”一声,说“真的。”

任树问“谁啊?”

瞿燕庭答“你挑的男主角。”

“陆文?”任树打着方向盘,拐弯时从镜子里瞥一眼车厢,“怎么少了个靠枕,我新买的正宗蜀绣。”

瞿燕庭说“你的男主角下车忘记放,我送他留作纪念了。”

“你倒大方。”拐入一条商业街,酒店不远了,任树感觉出不对味儿,“哎,什么叫我挑的男主角?试妆照和试镜影片我都给你过目了,你点头批准了的。”

确实,瞿燕庭一早看过陆文的照片,试镜的两段表演也反复看过,但他对陆文本人一无所知。

他问“为什么选他?”

“不受资本、政治、权力的干预下,选角是不是看合适与否?”任树减速行驶,慢慢靠边停车,“试镜那天,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准备,只有陆文在看漫画。”

瞿燕庭“……”

任树回忆道“他不知道我是导演,我问他为什么不准备,他还挺嘚瑟,说他记词快。等试镜的时候又见到我,我怕他紧张,结果他不知道是临危不乱还是破罐破摔,比看漫画的时候还轻松。”

“所以你选了他?”瞿燕庭解开安全带。

“他那股,我不爱学习,我考试是重在参与,我根本无所谓的劲儿,太合适了。”任树一顿,侧身看着瞿燕庭,“就是活脱脱的叶小武。”

瞿燕庭静了片刻,缓缓道“是挺像叶小武的。”

任树解锁车门“叶小武是男主,这不就对了吗?”

瞿燕庭说“可叶小武是个傻逼。”

开门下车,一阵微凉的夜风扑来,瞿燕庭关门时被任树打断,问他要不要参加明天的剧本围读。

他摇摇头,说“你把关,我放心。”

瞿燕庭回到酒店,从大堂经过时余光瞥见一高一矮两个人,他没有注意,径直走进了电梯间。

孙小剑办理入住,叮嘱道“我住53层,今天不早了,你回房间贴张面膜早点睡,我明早上去帮你收拾。”

奔波一天有点困了,陆文拿到房卡抬腿就走。

直达电梯刚刚关闭,他搭乘另一部,透过鎏金的镜门照了照,而后盯着变幻上升的数字。

62层到了,整层楼仅有几间套房,很安静。陆文慢腾腾地迈出电梯,一转身,瞧见几步之外有一个走动的身影。

他不爱打量别人,此刻却以目光尾随。

那人一米八左右,脑后一丛绒密妥帖的头发,脖颈很修长,从燕麦色的衬衫衣领中露出半截。往下是行走中的身体,背影清瘦,但肩是肩,腰是腰,腿是腿,哪里都恰到好处,匀称利落得不像普通人的身段。

陆文不知不觉拐了弯,在另一条走廊上前行,他身高腿长,渐渐将距离缩短成一步。

忽的,对方停下脚步,侧身站在了6206号门外。

“我去!”陆文认出来,“是你啊?”

地毯厚重,瞿燕庭没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正要找房卡,闻声回头撞上陆文惊讶的表情,一时有些断片。

灯光太好了,彼此的面目一览无余,陆文发觉不是墨镜太大,是对方的脸太小。

他看着这张脸,没和疏淡的瑞凤眼对视,也未注意秀气挺直的鼻梁,一瞬间只看到瞿燕庭微微张着的嘴唇。

不知吃过什么,湿润,鲜红,像两瓣玫瑰花片。

瞿燕庭回过神来,却没作任何反应,转回去掏出了房卡。

这时,陆文在他背后追问“兄弟,你演谁啊?”

第4章 第 4 章

瞿燕庭记不清上一次有人跟他称兄道弟是什么时候了,停下动作再次回头,他确认道“你说什么?”

陆文为表示诚意,更为了找补一点在机场遗失的面子,主动说“一个剧组拍戏用不着保密吧,我叫陆文,演男一号。”

瞿燕庭正欲开口,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曾震老师”,他看一眼后微微蹙起了眉心。

瞿燕庭立刻刷卡开门,走进房间。

“哎,”陆文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嘭,6206的房门关上了。

陆文的尾音被隔绝在外,消散在走廊上,他呆滞地戳在原地,氛围和感觉像极了白天戳在保时捷的尾气里。

“有没有搞错,”他给自己找台阶下,“反正明天剧本围读就知道了。”

门内,瞿燕庭没有开灯,手机屏幕闪烁的亮光显得刺眼,他摸黑走向客厅,在沙发坐下,一直任手机响着。

他掐着时间,一直拖延到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滑动了通话键。

四周漆黑而安静,曾震从手机中传出的声音格外清晰,音色醇厚,语气温和亲昵“小庭,是老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瞿燕庭的脊背贴着沙发,左手握手机,右手指尖在沙发的扶手上画圈,说“不好意思老师,手机在卧室,我没听见。”

曾震笑笑“没事,月初让你来家里吃饭,你一直没过来,最近在忙什么呢?”

瞿燕庭回答“在忙网剧的事情。”

曾震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自己找罪受,明明能拍电影,非要去拍网剧。一旦打定主意犟起来,谁的话也不听。”

“老师,让您费心了。”瞿燕庭道,“谢谢您愿意带我,但我想多一点尝试。”

曾震问“是不是觉得老师管太多,烦了?”

沙沙的声音,瞿燕庭画圈的速度加快,指尖在布料上摩擦得发烫。他解释道“老师,您别多心。这个本子我写得很累,并不算理想,自己投资自己担着,当是玩票吧。”

曾震又笑起来“老师逗你的。你玩票也好,尝试也罢,我无非唠叨几句。”

“谢谢老师。”瞿燕庭说。

曾震道“我今天和张组长打球,他提到你拍网剧的事情,还说你找他审剧本。”

瞿燕庭说“是,有一些地方需要改动,问题不大。”

“我听他讲了。”曾震道,“我估计你要跟组,所以打给你,让你走之前回来一趟。”

瞿燕庭说“老师抱歉,我已经在重庆了。”

“真的?”曾震道,“怎么那么急?”

瞿燕庭回答“尽早处理对拍摄的影响比较小,这两天就开机了,所以我决定提前过来。”

手机里静了十秒钟,曾震说“那你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瞿燕庭的手指终于安分,指尖麻酥酥的,一点点伸直令手掌放平,他回道“您和师父也保重身体。”

挂了线,瞿燕庭在黑暗中坐着,许久才起身,脚步轻盈利落,像一只没有感情的、夜行的猫。

他一边走一边解开纽扣,然后是皮带和拉链,踏入浴室,他把沾染火锅味的衣服扔进洗衣篮,洗完澡出来才打开了灯。

穿一套丝质睡衣,瞿燕庭整个人滑溜溜地窝在床上。他没有喝黑咖啡,却不困,把笔记本电脑抱在膝头打开,敲下“剧本修改纲要”六个字。

敲打键盘的声音和钟表的走针声不分彼此,谁也不停。

套房中一共五个房间,卧室没拉窗帘,整面玻璃窗外是辽远的高空和涌动的嘉陵江。

夜色犹如倒放的水墨画,从纯黑褪色成浅灰,天快亮了。

瞿燕庭凝固通宵的肢体一片酸麻,连伸懒腰的力气也没有,他合住电脑放在枕头旁边,滑入被子里睡觉。

他瘦得很匀称,规矩地占据半边床铺,侧躺着,下巴也收在被窝里。

走廊上,孙小剑狂按门铃,警察扫黄打非都没这股气势。门猛地打开,陆文裹着件睡袍,又困又凶神恶煞地说“才五点半,去人民公园打太极啊?”

陆文有起床气,轻则发牢骚,重则尥蹶子。念小学时症状已经相当明显,家里的保姆从不敢叫他,耽误第一节课是常事,从而导致学习基础没打好。

孙小剑面不改色地进屋,不多废话,撸起袖子将三只行李箱拖进衣帽间。

在连续挂了三条睡袍之后,他忍不住探出头“巨星,加上身上那条,光睡袍你带了四件?”

陆文趴在床上,念经“灰色晨袍起床穿,黑色夜袍晚上穿,白色浴袍洗完澡穿,身上这件才是睡袍。”

“不愧是巨星。”孙小剑说,“一条大裤衩就能搞定的事,整这么麻烦。”

收拾完行李,孙小剑进浴室放热水、挤牙膏,剧本散在床尾凳上,他走过去整理好,冲陆文的脚丫子扇了扇。

陆文的剧本充满翻阅痕迹,打开会发现——空白的地方画着卡通人物,在男主角名字后面加了“全剧最帅”的注脚,有一页甚至涂黑了全部句号。

孙小剑愁啊“今天剧本围读,让导演看见多不好。”

陆文坐起来,睡袍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腹部的沟壑,说“那我坐最后。”

“我五点半来叫你,是为了让你坐最后?”孙小剑像个努力让儿子考清华的妈,“你是名正言顺的男一号,要多表现自己,让任导拍下一部戏还能记起你,懂吗?”

陆文一声冷笑,他两个月没见过他爸了,一通电话也没有,连亲爹都记不起他,还指望导演能记起?

他倒是记起一件事,也不困了,说“昨晚在走廊上遇见住对门的客人,你猜是谁?”

孙小剑猜“一个大美女。”

陆文翻个白眼“是昨天在机场刘主任接走的那个人。”

孙小剑震惊道“这也太巧了吧?”

陆文起床洗漱,孙小剑跟着他,问“长啥样?他知道你是谁吗?他叫什么啊,是明星吗?在剧里面演谁?”

仿佛一道数学大题,而陆文只会第一小问,回答“长得……肯定不是素人。”

“没了?”孙小剑问,“你们没打招呼?”

提这个就来气,陆文说“我主动跟他说话,他装没听见。”

孙小剑又问“你没告诉他你是男一号?”

“当然告诉了。”陆文说,“然后他直接回房间了。”

孙小剑的共情能力特别强,义愤填膺地说“别理他,八成是个有点背景的关系户,带资进组就容易嘚瑟。你是男一号,谁怕谁?”

陆文叼着牙刷,担心道“他不会给自己加戏吧?”

“放心。”孙小剑说,“总编剧是最大的投资人,不会允许他加戏的。”

陆文松口气“总编剧真好。”

剧本围读在剧组包下的酒店进行,陆文出门早,到达时别的演员还没来,只有场务在会议室摆放座位卡和矿泉水。

围读不是一次性的,拍摄期间可能进行多次,有时围读从头到尾的内容,有时围读一幕重场戏,全听导演安排。

陆文的位置离导演很近,念书时一向坐在末尾,想趴就趴,现在只能规规矩矩地待着。

演员陆续到位,彼此简单地打声招呼,反正开机宴有的是机会寒暄。几位导演和摄影组也来了,会议室填满了人,任树在最前面坐镇。

陆文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共扫视三遍,确定住在6206的那位仁兄没有在场。除了非抗力原因,剧组要求必须参加,对方不可能在酒店睡大觉。

除非,对方的戏份用不着参加。

陆文心想,合着带资进组就打个酱油?

任树发话道“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陆文收回目光,低头掀开了剧本——片名《第一个夜晚》。

他在剧中一人分饰两角,饰演一对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弟。哥哥叫叶杉,沉稳内向,弟弟叫叶小武,莽撞顽劣,兄弟俩一动一静,矛盾又互补。

父亲去世后,母亲带叶杉和叶小武来重庆生活,生活虽不宽裕,但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互相支撑。背景以高三开始,蔓延至大学,在重庆主要拍摄高中时期的戏份。

陆文是个学渣,好动、没耐性,拿到剧本却是一口气读完的。

他觉得自己和叶小武很像,包括性格、行为,甚至是梦想。

陆文想起试镜那天,两段戏一段是叶小武逃学被抓包,发表一大段歪理,考验台词;一段是叶杉看父亲的照片,没有一句台词,考验纯粹的表演。

他第一段完全是本色出演。第二段,他拿着白纸假装看照片,想着自己过世的妈妈,便稀里糊涂地演完叶杉的戏份。

围读进行一整天,大家逐渐疲惫,陆文念两份台词,嗓子没撑到中午就哑了。

休息的间隙,陆文合住剧本趴在上面,垂着眼,目光落在剧本的封皮上。片名《第一个夜晚》的下方是总编剧的名字——瞿燕庭——一眼看去只觉姓名的笔画很多。

燕落满庭,读来却有一幅画面展开。

陆文一个没忍住,在“瞿燕庭”后面涂了只小燕子。

6206号套房的卧室里,手机一直在响,瞿燕庭被吵醒后缓缓翻了个身,睁开眼,先看到窗外有一丝黯淡的天色。

铃声不休,他又抗拒地皱起眉毛,从枕边摸到手机。

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单字阮。

看清后,瞿燕庭的眉目舒展开,欠身靠住床头,接通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待手机中叽里呱啦说完。

他回应道“我也想你,明天见。”

第5章 第 5 章

围读结束,所有人放松地舒一口气,任树总结发言“今天围读主要针对一些细节,因为拍摄过程中容易忽略掉,很琐碎,大家辛苦了。”

演员们纷纷说“导演辛苦”。陆文假装动了动嘴,没出声,作为台词最多的人,他喘口气都觉得嗓子齁疼。

任树说“我是导演,也需要不断地消化剧本,除了编剧本人,谁也不敢说把剧本完全啃透了。”

既然提到编剧,任树笑起来“我正式通知一下,咱们这部戏的总编剧瞿燕庭,瞿编,来剧组了。人现在就在重庆。”

陆文有些吃惊,其他人嚷道“真的假的?!”

“我只爆真料。”任树说,“今晚开机宴,瞿老师也会出席。”

方才疲惫不堪的一群人,顿时回光返照,无外乎因为瞿燕庭来剧组的消息。

陆文对圈内的事情了解不多,接触到这部戏,才了解到瞿燕庭这个人。

用一句老土的话说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瞿燕庭是《第一个夜晚》的总编剧,也是业内的知名编剧。他大学念的导演专业,大四时的处女作拍成电影,一举夺得当年的票房金冠。

这个行业高开低走的人不在少数,瞿燕庭却后劲很足。他硕士改读编剧,一边工作一边念书,这些年陆续获得先锋奖、最佳编剧奖,被主流媒体评为优秀青年编剧。

瞿燕庭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娱乐圈不仅看能力,更看重的其实是人脉。

编剧是个金字塔状的行业,塔尖上是资源多、资历老的前辈大腕儿,其中堪称“业内金编”的大编剧——王茗雨——代表作多为央视大戏,本身是政协委员和宋庆龄理事会成员,既是文艺界的翘楚,也是慈善界有名的人物。

名师出高徒,王茗雨是瞿燕庭的师父。

而王茗雨的老公是鼎鼎有名的大牌导演,曾震。对于曾震,娱乐圈内无人不知,连陆文他们公司扫厕所的大爷都知道。

凡是曾震手把手带出来的演员都成了一线大咖,不乏影帝影后,如果新人出演曾震的电影,无异于一步冲天。

同时,曾震是电影学院的荣誉教授,也是瞿燕庭的大学老师。

背靠曾震和王茗雨,瞿燕庭的人脉关系可想而知。内地的导演圈、导演太太圈、编剧圈,谁都得卖他个面子。

他名声在外,但对大部分业内的人来说,仅仅看过瞿燕庭写的戏,听过瞿燕庭的名字,却鲜少接触过瞿燕庭本人。

入行近十年,瞿燕庭参加的公开性活动屈指可数,并越来越少。他几乎没在电视上抛头露面过,哪怕是登台领奖或谈合作,也尽量由他的助理代为出面。

据传,瞿燕庭曾跟过组,次数不多,除讲戏以外不和演员交际,连合影也一概拒绝。

有人说他低调,有人说他摆谱儿,传来传去只显得他愈发神秘。

时间久了,许多人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