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蔫蔫地坐在车里,想了一会儿说:“薄总是要拍新电影么?投资多少钱?”

助理小声地回答:“这次薄总自己导演,拿出来一个亿。”

苏沁笑了笑:“现在有钱人都喜欢拍电影,这位都要自己上了,呵呵。”

三年前,苏沁与陆北认识是在薄慎的一个饭桌上。那时候苏沁还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常年在各色的偶像剧中打着酱油。彼时薄慎刚刚投资了一家影视公司,手下清点了一下演员,不知怎么的就挑上了她,笑眯眯地跟她说:“要不要跟我见一见陆北。”

申城陆氏财团的大名很多人都听说过,苏沁自小在申城长大,一听是目前陆氏投资战略部的陆北,当然点头同意。

一桌饭,吃得那叫宾主尽欢,苏沁巧笑嫣然,将气氛炒得特别好。就这一顿饭,陆北看上了她。当然薄慎跟陆北的合作项目也一直进行到现在。

三年间,陆北薄慎强强联手,生意从第一年申城的大型游乐场再到第二年布桑的圈地计划,一直到现在,薄慎的公司市值翻了倍,而陆北也在集团真正站稳了脚跟。

苏沁成为陆北的女朋友后,薄慎看在陆北的面子上也给了她公司最好的资源,苏沁三年从十八线到了现在的圈内正宗小花。

即便,苏沁心里也明白,薄慎当初不过是把她送给了陆北,但是她觉得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本来她以为她与陆北也不过是露水姻缘,但没想到,自己成了他铁板钉钉的女友。

有时候,苏沁也不知道,陆北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沁姐,要我约一下薄总吗?”助理跟了苏沁这些年也十分懂苏沁的心思了。

苏沁果然点点头答应了。助理立马行动,约了薄慎的秘书,秘书回复她下午正好有半个小时空档,让她直接去公司。

苏沁听了回复,立刻说:“帮我跟剧组请假,我先去薄总那边。”

助理看了她一眼,因为苏沁三年来几乎从不会请剧组的假,这大概也是她上位极快的原因。

“别看我,去薄总那。”

能让苏沁这样做的,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助理更加不敢怠慢了。

苏沁回公司,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等薄慎的空档。薄慎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旷的很,连桌子上都没什么东西,只光秃秃地放了一个相框,苏沁扫了一眼,她虽然是薄慎公司的人,但极其自由,这里几乎没来过。

“您女友真漂亮。”苏沁看见了相框里有个女孩子,挺年轻,其实相貌只能说清秀,但是照片能放在薄慎办公室的女孩定然不简单,苏沁一向会讨好人,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一看就是很聪明的那种女孩子。”

薄慎却没什么触动,甚至扣下了那相框,只是问:“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苏沁敛了敛神色,低头瞧了瞧自己白玉一般的手指,这双手现在包养得极好,几乎可以去当手模,可是当初小的时候大冬天还伸在冷水里洗衣服。

她是受够了小时候的那些苦日子了。

于是,苏沁慢慢问道:“薄总,阿北有个姐姐的事情您知道吗?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到现在也是托薄总的福,希望这次薄总还能帮帮我。”

薄慎瞧了她一眼,倒是没说话,手指轻轻点着办公桌,忽然间笑了笑。

这一笑,苏沁更加没底了。

哪里知道薄慎又说一句:“苏沁,这件事情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你知道么,你这次来问错了人。”

chapter08

薄慎说到这个份上,苏沁算是明白了,从这里她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而薄慎这样子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她也不由得对范无双引起了警惕。

苏沁成为陆北的女友三年来,陆北都十分洁身自好,从未像有些富二代一样外面养个小三小四,他给人感觉是正正经经的谈恋爱。这种男人,苏沁不想失去。

尽管有时候陆北的脾气很怪,但是无妨碍他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些微的宠溺,尤其是她笑的时候,陆北就会亲她,姿态就像是亲吻他世界上最宝贝的人。

苏沁告辞薄慎后,她立刻让助手找了个私人侦探,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调查这从天而降的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把事情交给助理,自己笑靥如花进了剧组拍摄杀青戏。

当天晚上,苏沁打电话给陆北,陆北如同平常依然在三声响声之后接起了电话。

苏沁笑眯眯地说:“阿北,我这杀青了,你过来吗?”

剧组就在布桑,陆北没有道理拒绝他,苏沁甚至都盘算好,等陆北过来后她该跟他回城里哪个公寓过夜。没想到的是,陆北只是淡淡地说:“今天加班。”

苏沁有些失望的语气便从话筒里传过来:“真可惜,这里有你爱吃的羊肉串,十分香。”

陆北此时此刻正站在陆氏财团在布桑的分公司,二十八层的高度,璀璨无比的夜景。这栋楼是布桑检察院一把手周锐声的产业,周锐声的太太死在这里。陆北买下这栋楼,也算是给周锐声一个了断。所以,那位官二代加富二代倒没怎么找过他的麻烦,也使得他在布桑的产业顺风顺水。

陆北买下这里后,才知道这里的风景有多好,每当夜幕降临,站在这布桑第一高楼之上,便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每每他站在这里,总要生出一些世界尽在掌握的感觉。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子。苏沁的电话将他拉回现实。陆北的一头银发在灯光下触目惊心,他满脸疲色,才二十八岁,却像三十八岁。陆北又看了一眼躺在办公桌上各种各样的照片,九岁的小孩子,总是蔫蔫的。病例报告摊在他眼前,轻度抑郁症,社交障碍。

而今天孙兆替他去美国接人,却扑了个空,孙兆上回国的飞机前就打了越洋电话:“阿北,疗养院里植物人还在,就小孩不见了,据老师说是阿姨来请假的。”

陆北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孩子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孙兆当时就想在美国吐血而亡,后来才知道这孩子特么居然是陆北的儿子。他再一思索这孩子的年龄,顿时就知道这孩子的妈是谁了。那一刻,他想了下,还不如在美国定居算了。

夜色正浓,陆北挂断苏沁的电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忽然就一把打翻了秘书送过来的靓汤和晚餐。他眼色凌厉,直直地盯着这满桌的狼藉,忽然间笑了笑。

而此时此刻的范无双是不知道她费尽心机藏起来的小孩子正在被人铺下天罗地网地找寻,她正坐在飞往会宁县的飞机上,给当地的一家县医院做一个神外三级手术。这家医院的人还是第一次接触,通过上次西北那个科主任认识的。

范无双想,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陆时,也没有答应程伽玛。她还是出来开飞刀。

没办法,她现在不去医院上班,就靠那小几千块的死工资,怎么养活在美国的小孩和老人?

她欠过太多的人情了,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做吧。范无双就抱着自己还有门手艺的心情踏上了飞刀之路。

手术安排在当天晚上,患者是一个七十三岁的老人,颅脑肿瘤破裂,当天昏迷住院,检查出来并不是常见的中风,看到一个比较大的出血点,并且患者当晚左肢毫无知觉,辅助检查手段确诊为颅脑肿瘤破裂。

医院说得很清楚,开颅手术,并且上了一定年纪的成功率在百分之十。家属一个个泪流满面,据说老太太平时身体特别好,发病之前毫无征兆,突然一下就昏过去了。

家属接受不了,签字就要做手术,哭着求医生一定要救活老母亲。而当地没有人会做这类手术,便把范无双请了过来。

范无双到了医院就立刻换了手术服准备上台手术。她伸出一双修长无比的手,动作利索地接过手术刀。无影灯下,她眼眶中发红的血丝还隐隐若现。于是一助轻轻问:“范大夫,您要来块薄荷糖提提神吗?”

范无双想了想点点头,旁边的护士立刻剥了一颗糖给她。

神经外科三级手术,难度中等,但是肿瘤已经破裂,甚至压迫了周围的神经,导致患者半边瘫痪。范无双年轻的时候经常作为神外的手术一助、二助,她一手优秀的头皮清创缝合术,简直可以媲美神外三区的霍明朗。

手术开始的时候十分顺利,出血点很快找到,这样良好的开端都让她想好了结束的时候怎么缝合能漂亮又专业。

可是手术进行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范无双眉头忽然间皱了起来。

因为…她的左手…突然间发起抖来,而她自己一点儿也控制不了…

范无双忽然间就想起来今天早上程伽玛恨铁不成钢的脸,他甚至气急败坏地问自己喝什么酒…

她喝过太多酒,以至于自己吃饭的手在发抖。

然后主动脉破裂,血形成一条细流喷到范无双的脸上。整个手术间的人一脸错愕,全部在一时间停了下来。

“卧槽!”血飙到了无影灯上。

完了,完了。范无双知道完了。

一助看到这幅场景顿时方寸大乱,甚至恶狠狠地喊了一句:“范大夫!”

“滴滴滴”生命体征急速下降,血袋里面的血哗一下就下去了。

“手术钳!”范无双大喊一声,跟台护士被吓了一跳,顿时一个不稳将整台手术的所有手术钳、镊子、缝纫线等等通通掉在了地上。

半个小时之后,患者生命体征为0,医学宣告死亡。

范无双脸色一白,摘下了口罩,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还有着患者滚烫的鲜血。

整个手术室都安静得不得了,所有人都摘下了口罩,静静地待了几秒钟之后,有人开门出去,对着等在门口的患者家属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两个多小时就结束的手术,结果可想而知。家属都是中年男女,妇女早就顿时嚎啕大哭,纷纷抱着对方,却只是哭。男人们抽着烟,沉默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患者还有小孙子和孙女,小孩子们都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似乎不理解目前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之后,范无双擦掉脸上的鲜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而这个时候,小女孩忽然间抬起头走到范无双的身边问她:“阿姨,是你给我奶奶做的手术吗?”

范无双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吃糖呢?”小姑娘天真地问她:“你身上有甜甜的糖果味。”

范无双一愣,家属们突然停止了哭声都看向了她。小姑娘从她脚边捡起来一张糖纸,好奇地问:“是薄荷味的糖果吗?这个糖我也吃过。”

刚才护士收拾手术现场的时候,糖果纸大概掉在了地上粘在了范无双的鞋子上就带了出来。

而这一刻,范无双还没说一句话,就在小姑娘的话语落下时,范无双忽然感到一阵风向自己冲过来。

等她看清楚时,一声“啪”响彻整个空荡荡的走廊。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已经甩了她一巴掌。

范无双被打得整张俩都转了过去。

“家属你们保持理智。”

范无双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一个中年妇女顿时就用着地方口音大叫:“不是说给我妈找的省医院的主人吗?!怎么找了个外地人!”

范无双自小长在申城,工作又在布桑,久而久之普通话自然带着些南方口音。

这一下,家属群就炸了。而范无双脚还没动弹一下,就顿时被一个女家属冲过来就拉住了胳膊:“你不准走!!!”

家属大喊:“医院骗钱了!医院杀人了!我苦命的妈哟!”

刚刚一起上手术台的有几个男士,这时候居然都没有挺身而出。只有一个女医生,在那边用着当地方言商量:“大家好好商量,别拽着我们医生。”

而此时此刻的患者家属早已经听不得半句话,甚至有人大喊:“我妈哦,脑子都被你们开了,你们居然还骗钱!你们医生黑心啊,不得好死!”

范无双站在一边,脸庞火辣辣的,她想起了几日前布桑医院的那场景,刚刚上急诊第一天的小姑娘被人打了一巴掌。小姑娘说:“范老师,我不想做医生了。”

范无双闭上了眼,苦笑一番。她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稳。哪知抓住她手臂的中年妇女怒目而视:“你还想逃!今天你就别想走!老公,快来抓住她!”

chapter09

深夜十二点,范无双站在陌生城市里的一家小医院里,被怒气冲冲的患者家属围住,医院的医务科没来,外科主任也没过来,只剩了他们这一帮医生在最前面面对着家属污秽不堪的言词。

其他医生大多都是当地人,有些人甚至还跟患者吵了起来。

范无双以及医生团队动一步,家属就跟着一步。最后等着整个医生团队出了手术大厅竟然发现,医院大厅里聚集了一群人,这一群人头上戴着白色的布条,手臂上扎着黑色的袖章。

他们一群十来号人,其中几个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这几个大字:黑心医院,还我老母亲。其中还有一个人甚至拿着冥钞。

这距离手术宣布失败仅仅三十分钟,而眼前这十来号来一看就是有组织的。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钟了,往常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聚集这么多人?这分明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范无双苦笑一声,这分明是遇上了职业医闹。她想呢,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哪有家属会签字签得那么爽快的?恐怕早就想好,手术一旦失败,可以讹医院一笔钱吧。

而她呢,正好把手术做失败了。而医院呢,竟然跟家属承诺是省医院的主任来主刀。现在换了她,早就有理说不清。

现在有什么用呢?而站在她周围的医生和护士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也早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老母亲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尸骨未寒,家属就已经纠集了一帮人来闹事了。

刚刚的跟台护士站在人群里,小心地对着一助悄悄说:“刚才要不是我打翻了手术钳,可能还有时间止住出血把患者救回来。这范大夫还被人打了一巴掌。”

而一助,突然一把抓住了护士,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场面异常地沉默。当地的几个医生谁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家属将他们围在中间,耳边只有他们谩骂的语言和声嘶力竭哭泣或者叫骂的声音。

范无双沉默地站在中间,她的左手忽然间又开始发起抖来。她心里面忽然间就像是一只被戳破的皮球那样子,那一根长期绷紧的弦也突然就断了。

一切好像结束了。

她记起来,年轻的时候在美国医院里实习,有一次一个老美医生因为操作失误患者当时就进了ICU,事后老美十分自责。他们几个留学生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有一个高年资的学长叹了一口气说:“哎,我们做这一行的,哪一个这辈子都保证能不犯一点错误。我们是人啊,不是神。”

范无双低下头,突然间用自己的右手拼命地打了自己左手,一下又一下,“啪啪啪”,就像是扇耳光一样响亮。

科室里的李主任不喜欢她,她觉得无所谓,她嘴上说医生只是她一份工作而已。她自己是自负和骄傲的,觉得自己有一双老天爷赏饭吃的手,又有一个好手艺,便到处开飞刀,手抖了也觉得自己可以克服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呢,她想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站在老美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她想过的,这辈子要做一个好医生,救人于苦难。而今天呢,范无双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做了什么呢?

旁边的患者家属和医生护士看到她这样打自己的举动,争吵声也小了下来。

旁人看着范无双,双眼通红,脸色煞白,却发了狠一样打自己的手。

女护士实在看不下去,站了出来说道:“大家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们找主任过来,先去办公室怎么样?”

职业医闹一听这话,就知道有谈钱的余地了,就朝家属使了个眼色,家属反应过来就跟着一帮人到了医生办公室。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十二点,正常人这会儿都会疲累了,更何况是下了手术台的医生们。可是范无双直直地睁着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眸却没有半点神采,就像是所有的生气在这一瞬间已经被抽走了一样,空空洞洞就像个布娃娃一样。

出了这么大事情,主任终于出面,他一听是外来的医生出了问题,脸瞬间就黑了。他心里面也是直打鼓,因为是他保证跟病人家属说请到了省医院的主任。可是一时间又被人放了鸽子,这才临时抓范无双顶上。没想到,这一顶就顶出了事情。而他也万万没想到的是,家属早就准备了职业医闹,就等着手术失败闹事。

这他妈就是什么都碰到了一起。

主任出现之后,职业医闹被请了回去。就剩下病人家属谈判,主任肯定是想平息事态,家属张口就是五百万,态度十分强硬,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此时此刻,范无双就坐在这明晃晃的办公室中,当家属说到五百万的时候,主任有意无意就看了她一眼。她垂下了头,五百万,她想起租住的小房子,几万块钱的小车子,她没什么值钱的家当,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每个月五万块钱的花销。她真的是一点钱也没有啊。

就在这个时候,凌晨一点,范无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越洋电话,一定是陆时,陆时这会儿打电话来,范无双想,肯定是深深的事情,并且十分紧急,她不得不接。

她退到一边,接起了电话,而这一个举动也被主任理解为逃避责任,想要摆脱他们的信号。

而这一个电话接完,范无双苍白无比的脸更加煞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她的神色之间出现了惊慌和无措。

电话里,陆时的声音清晰无比,她懊恼并且无助地说:“无双怎么办,深深忽然不见了。好好的一起出来万,突然来了个人抢了他就走了。他就扔了我一张名片,这人叫孙兆,这人你知道么?”

孙兆,孙兆。范无双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怎么可能?

这个人曾经还朝自己泼了一身水,并且对她破口大骂:“拖油瓶,你还不走,是不?!”

而他也是陆北的小跟班,同仇敌忾,或许现在还恨着她。

话说,孙兆在美利坚干着断子绝孙抢小孩的事情,自己也是唾弃自己,但是人陆北说了,小孩接不回来,他也就不用回来了。他国内还有两个人女朋友,温香软玉就这么让他放弃,对不起,他对老外没有审美。

他找了两个彪形大汉,一把抢了人就往车上运,小朋友刚开始还叫了一声,可是在看到他脸的时候,他忽然就不叫了。这抢得那叫一个顺利,让孙兆心里毛毛的,他看到追过来的女人根据陆北的吩咐扔了自己的一张名片。

坐在车里,孙兆对这个小孩挺好奇的,光看脸,真他妈一个活生生的小陆北。但是,个头和身板就不是小陆北了,这孩子一副瘦鸡的模样,哪像当年那头虎虎生风的陆北?

据说这小孩有心理疾病,好像还有点抑郁症?孙兆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微微变了。这种病,应该也是惹不起的吧?他默默地想。

可是他还好奇,默默地问:“你刚才怎么不叫了?”

瘦鸡小孩转过头来,不再看外面的风景,他低了低头,露出一截细弱的脖颈,低低地说道:“我在我妈的照片上见过你。”

“咦!你中文挺好的啊!”

“我是中国人。”

“啊?哦。那啥,那你英文呢?英文名字有吗?”

小朋友忽然抬起了头,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然后就冒了一长串英文。

孙兆愣了半天,大概就听懂了Ivan,他想了想听上去那像是名字。

小朋友然后一直很沉默,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又开始盯着车窗外。孙兆觉得气氛不是很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给国内挂电话,报告陆北自己已经成功接到了孩子。

陆北这家伙心肠也是硬的不得了,只是嗯了一声,吩咐他早点接回国来,就“啪”一下挂了电话。

孙兆郁郁寡欢,这陆北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大爷啊。哪知,这居然引起了小朋友的关注,人家脆生生地用着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是我爸爸么?”

“啊?昂。”孙兆愣着点点头。

小朋友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