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理解为我很自私,但是你自己带着祁嵘那么多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爱情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或是三个人,四个人,到最后都会归为柴米油盐的生活。我能体谅你带祁嵘的苦,所以我愿意给祁嵘更多一点的关心,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懒惰,我只是希望生活轻松一点,温暖一点,有盼头一点。我不想让烦恼压住我,仅仅是如此。”
祁峥被丁兰心洗脑了。
他去找她,本来是想着要大声地质问她,质问她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的这份感情。可是最后迷迷糊糊地回来,脑子里都是她大段大段的话。
祁峥梳理了一下,总算弄明白了丁兰心的意思,咦?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对祁嵘说的话么?
——你他妈给老子老实一点,要不然老子就叫你滚蛋!
祁峥仰面躺到床上,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周围万籁俱寂,只有祁嵘浅浅的鼾声。祁峥突然就觉得有些慌,莫名的心慌,心里毛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一点都抓不到。
他想起丁兰心的话——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想过啊,怎么没有想过呢?
如果他们能够结婚,他一定会好好地对她,她对祁嵘的好绝不是装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对甜甜好。他甚至想过不要孩子了,好好地把祁嵘和甜甜抚养长大。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祁峥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了,很多事都看开了,想通了。说白了,每个人都是一副皮囊一张床,生活就是不停地往前走,无论如何不能停也不能回头,祁峥认识了丁兰心,心里渐渐地就有了盼头。漂泊在外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给他带来“家”的感觉的人。
周一晚上,丁兰心如约请赋江团队的同事们去父亲餐厅用餐。
杜娟早早地守在店里,看到他们一行人来,忙把丁兰心抓去拷问。
“你老实交代,是哪一个?”杜娟咬着女儿的耳朵,“是那个穿西装的吗?不像是比你小啊。”
她指的是乔磊,丁兰心摇头:“不是,他没来。”
“没来?为什么不来?”
“我叫他不要来的。”
“为什么呀?”
“妈,你让我自己处理这个事,可以吗?”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杜娟说,“你要玩,我也拦不住你,妈就劝你一句话,管住你袋子里的钱。”
聚餐以后过了两天,春节假期来临,丁兰心带着甜甜搬回了父母家,祁峥则带着祁嵘,继续住在那套小小公寓里。
罗晋元痊愈出院,没有再追究祁峥的责任,丁兰心也不管姑姑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只要祁峥没事,她也就放了心。
年三十的晚上,丁兰心一大家子在父亲店里吃年夜饭,有些亲戚道听途说,知道她谈了新男朋友,问她那人是做什么的,几岁,哪儿人,又问她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来,丁兰心都只是笑笑,打着马虎眼敷衍过去。
丁介莉对她冷淡了很多,因为程四季的事,还因为祁峥和罗晋元的事,丁介莉觉得真是世风日下,连丁兰心这么单纯的人都开始包养小白脸了,就是钱多了太闲了给闹的!
除夕夜外头一直都很吵,鞭炮声此起彼伏,丁兰心陪着甜甜睡觉,想起祁峥,不知道他和祁嵘是怎么吃的年夜饭,她知道祁峥的老乡都回老家过年了,阿浪,姚家伟,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只有祁峥和祁嵘。
过年几天,丁兰心几乎没和祁峥联系,一直到年初五,祁峥给她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陪他去一个地方。
丁兰心借口和林菱去逛街,一个人溜了出来,车子开到沁雅华庭,接到了等在路边的两个人,祁峥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祁嵘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洋娃娃。
她一下子就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了。
祁峥去看望钟黎明——那个因为车祸而颅脑重度损伤的男人。
钟黎明一家住在闹市区的一个老小区里,一楼的房子,房门从天井开,方便钟黎明的轮椅进出。
给他们开门的是钟黎明的妻子江丹,看到祁峥,她脸上就漾起了笑意。
“黎明和我打赌你这几天一定会来,我还说你都两个多月没来了,估计是忙得走不开,看来还是黎明了解你。”
“丹姐,新年好。我前段儿换了工作,的确是忙了点,就想着过年再来看你们。”祁峥递上年货,江丹看到了他背后的丁兰心,微微有些诧异。
祁峥给她们介绍:“丹姐,这是我女朋友,丁兰心。”
“哎呀,你交女朋友了,真好。”江丹起先有些局促,很快地就笑了,“快进去吧,黎明在看电视呢,见到你他一定很开心。呀,小嵘又长高了呢,都和我们云云差不多高了。”
丁兰心跟着祁峥进屋,小屋子的天井里种满了花草,房间里东西有点多,装修也陈旧,但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电视机前没有沙发,摆着一套金属复健设备,设备旁边停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白净消瘦的男人,戴着毛线帽,穿着厚睡衣,腿上则盖着一块毛毯。
他似乎一直在等祁峥进来,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祁嵘蹦到他身边,欢快地叫:“黎明叔叔新年好!”
钟黎明艰难地抬起手,抖动着摸了摸祁嵘的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你好,小嵘。”
九岁的钟韵云从里间蹦了出来,看到祁嵘很惊喜,祁嵘把洋娃娃送给她,两个小孩立刻就去里头一起玩耍了。
祁峥把丁兰心介绍给钟黎明,听说她是祁峥的女朋友,钟黎明显得特别开心,叽里咕噜地对祁峥说了一句话,丁兰心没听懂,祁峥哈哈一笑,给她翻译:“钟哥是问我俩啥时候结婚,他说他一定要去喝喜酒,给我俩封一个大红包。”
说罢,他拍拍钟黎明的腿:“等你会走路了,我立刻就结婚,说到做到,你答应不?”
钟黎明不停摇头,又说了一长串话,丁兰心很仔细听也没听懂,这一次祁峥没给她翻译,直接对钟黎明说:“你别胡说,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走路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不都能站一个小时了么。”
祁峥陪着钟黎明说了很久的话,丁兰心一直坐在边上,仿佛在看祁峥的独角戏,她不明白钟黎明的话祁峥是怎么听得懂的,但事实就是,那两个男人聊得很开心。
江丹要留他们吃饭,祁峥推辞了,因为不想她太辛苦。
临走前,祁峥找了个借口去厨房,把一个红包塞到江丹手里,江丹一掂厚度,有点惊讶:“这么多?”
“我现在工资比以前高了。”祁峥说,“还有奖金和补贴,宽裕了不少。”
江丹拿着钱,眼圈突然就红了,祁峥问:“丹姐,你怎么了?”
江丹抹抹眼睛,不肯回答,祁峥发现不对,追问道:“丹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钟哥的事吗?钟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我说,我一定帮忙。”
江丹抽抽鼻子,终于开了口:“上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黎明脑子里有个血块,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检查过两次,医生问我们要不要做手术,但是手术并不保险,最好的结果就是去掉血块,不让它压迫神经,也许对他的康复有利,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也许会死在手术台上。”
“如果不做手术会怎么样?”祁峥凝了眉,问。
“两次检查,隔了一个月,那个血块大了一点,医生说可能是脑出血,有个血管一直在漏,如果不做手术,说不定他那天突然就…就…”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祁峥站在旁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江丹抹了把脸,抬头看他:“我和黎明说了这个事,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瞒他,他说不要做手术,就这么着吧,他说他看着云云长这么大,已经很知足了,何必要花这么多钱再遭一次罪,反正都要死,还是省点钱算了。”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祁峥声音沉沉的,“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医生有没有说,大概需要多少钱?”
“至少二十万,太多了,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房子都早卖了,还欠了不少钱。要不是有你每个月在帮我们,日子都要过不下去。”江丹深深地叹气,“祁峥,也许这就是黎明的命,我对他已经问心无愧了,你也不要多想,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你现在都有女朋友了,以后自己多存点钱,在赋江买房结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要每个月都给我们那么多钱了,其实你的心我们都有看到,够了,真的,够了。”
第四十五章
祁峥回到房间时,看到钟黎明在和丁兰心“聊天”,他一脸的笑意,手一会儿指指丁兰心,一会儿指指桌上的水果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丁兰心一脸尴尬,祁峥走过去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塞到她手里:“笨,钟哥是叫你吃水果呢,这都听不出来?”
丁兰心抿抿唇,拿起苹果就大大地咬了一口,说:“好甜啊。”
钟黎明笑得更开心了,祁峥揉揉丁兰心的脑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他们和钟黎明一家告别,回去的路上,祁峥开车,丁兰心陪着祁嵘坐在后座,开着开着,祁峥突然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被钟哥吓到了?”
丁兰心否认不了:“是有点儿,我身边从来没有病得这么重的人。”
“钟哥以前很帅的,我有看过照片,丹姐也很漂亮,只是现在胖了,老了。”祁峥降下车窗,摸出烟盒,“让我抽根烟吧,每次看过钟哥,我心里都难受。”
“抽吧。”
祁峥点起烟,心里想着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丁兰心问:“你笑什么呀?”
“我是想到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是个不想要生活压力的人,我在想,如果你是丹姐,碰到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办?”祁峥深深地吸一口烟,摇头,“丁兰心,你一定过不了这几年丹姐过的日子,太惨了,钟哥能活下来,能醒过来,都是靠的丹姐。早几年,丹姐家里人都要她和钟哥离婚,丹姐不肯,后来被他们逼急了,丹姐就说,离婚可以,改嫁也行,但是她要带着钟哥改嫁,一辈子都不离开他。卧槽,她和我说这些的时候,特冷静,我当时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丁兰心的确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有了江丹的遭遇,会怎么做。她是学药的,本身就比较理性,看到钟黎明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是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丁兰心回答不了“如果她是江丹”这个问题,倒是可以给出“如果她是钟黎明”的答案——她一定会自杀。
丁兰心问祁峥:“你觉得钟黎明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祁峥有点不解,“每天老婆陪身边,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家里的老人时不时地也来帮帮忙,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总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苦是苦了点,但是小孩有爸爸,女人有老公,老人有儿子,一个家就还在啊。怎么?你觉得没意思吗?你是觉得钟哥活着是受罪?”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我有点不一样的理解。”丁兰心说着心里话,“云云是有爸爸,但是这个爸爸哪儿都不能陪她去,他病得这么重,你又怎么知道小孩子心里不会自卑呢?老人是有儿子,可是儿子敬不了孝,他们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要为儿子操心。至于丹姐,你想啊,如果钟黎明不在了,丹姐可能会遇到另外一个好男人,再婚,生小孩,工作,日子就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苦。”
说到这里,丁兰心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了,毕竟事情没摊到她头上,她又是个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坎坷的人,不禁自嘲地笑:“当然了,他们的这份感情还是很令我敬佩的,只是作为女人,看到江丹的样子,就会觉得,太可怜了。”
“天啊,丁兰心,你这样子叫我压力很大啊。”祁峥摇头苦笑,“我得保证自己不得病,不能出任何意外,要是我出了点儿事,你是不是就立刻不要我啦?”
丁兰心急了:“你别胡说八道!这种事哪能随口乱说的呀!”
一直在听他们聊天的祁嵘插了嘴:“老祁,兰心阿姨要是不要你,我要你!我去挣钱,养你,要是你变成黎明叔叔那样子,我不念书了,我给你洗尿布,给你喂饭,我不会把你丢掉的。”
祁峥哈哈大笑:“还是你有良心,亏老子没白养你!”
丁兰心问祁嵘:“你怎么挣钱呀?”
“我去捡可乐瓶,收硬纸板,可以卖钱的。”祁嵘很认真地回答,“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奶奶一起去捡可乐瓶,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呢!”
丁兰心揉揉他的脑袋瓜:“祁嵘,你怎么那么懂事呀。”
说到钱,祁峥心里就记起了江丹的话,钟黎明可能要做手术,需要那么大一笔钱,祁峥没有存款,江丹也早就没钱了,这些年都是靠在家给人串小珠子挣的生活费。
祁峥想到丁兰心,丁兰心有钱,二十万,对她来说应该不算太困难。这几个月下来,通过了解,祁峥知道姚家伟说的“丁兰心身家几千万”肯定是谣言,但是就她个人资产来说,一千大几百万是肯定有的。
丁兰心和祁嵘聊起了天,讨论如何靠捡可乐瓶发家致富,祁峥数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祁峥知道,自己和丁兰心交往的这些日子,其实已经花了她不少钱,当初他住院时的医药费还是丁兰心付的呢,出院后她还给了他一万块现金,他到现在都还没还。
丁兰心给他买了好几身衣服了,平时出来吃个饭,贵一点的,都是她买单,稍微便宜点的,她会不动声色地让祁峥买单,甚至于祁嵘转学的事情都是丁兰心在张罗,祁峥问她有没有交赞助费,丁兰心说交了一点点,祁峥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交了多少,但是肯定是以万来算。
他可是个男人啊,祁峥把这些帐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连同还欠着钟黎明的那四十几万,祁峥想,他一定要努力工作,早点儿把这些债都还完。
至于钟黎明的事,祁峥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丁兰心提,这是救命的事,他相信她会帮他的忙。
年后开工,祁峥第一时间把新药进药申请表递到了红会医院,丁兰心给了他一笔钱,现金,祁峥想着办法去一个个部门打点。
陆林君清高廉洁,不代表其他经办人都是如此,这个行业已经遍布潜规则,乔磊就说他正在跑的一家医院,对方开价十万,要一笔医院科研经费,打到医院设立的一个基金会,把钱打了,基本就算定了,至于人家究竟要研究个球,他们可就管不了了。
祁峥托阿浪从老家带回来一些大包装的牛肉干,拎着去了陆林君的办公室,他把东西放到她桌上,说:“陆医生,我们老家那边的牛肉干特别好吃,老乡回去过年,我让他给带了一些,您尝尝看。我向您保证,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没有花公司的钱,您千万别不收,成么?”
陆林君板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拎起袋子,锁到了柜子里。
她说:“以后别买了。”
祁峥笑了:“行!”
邵锦文来到赋江,大家开会,捷报频传,每个人手里都有开发成功的医院了。邵锦文点名表扬祁峥,又向大家说了他目前在重点抓的一件工作。
“赋江市妇幼保健医院,是z省排名第二的妇产科医院,如果进药,保守估计,乐妍消第一年的销量起码是六百万,第二年必定破千万。”邵锦文坐在桌前,目光犀利,“前期工作我在做,也跑了几个部门,因为下个月药品招标的原因,目前零进展。我现在需要一个代表来跟这个事,重点拜访,几乎要天天报到,压力很大,但是动力也不小。我还没定人选,谁有兴趣跟?”
几个代表都愣了一下,但是大家都懂,这绝对是个肥差,辛苦肯定是辛苦,但是没野心、怕辛苦就不会做销售了呀!
乔磊和祝敏几乎同时举手:“我想跟!”
王一航和付燕也不甘落后:“我也想跟!”
祁峥立刻举手:“还有我!”
对于这样良性的竞争氛围,邵锦文很满意,笑了笑,说:“这件事我会综合考虑,也会参考mark和你们主管的意见,三月初我会给答复。”
散会,临近下班,祁峥接到了陆林君的电话,叫他过去和药剂科主任谈点事情。
他把这事告诉丁兰心,最后说:“我今天不能去接祁嵘了,你能帮我去吗?”
丁兰心应下:“当然可以。”
她和邵锦文一起下楼,邵锦文说:“你和祁峥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吧?”
丁兰心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姑姑打电话来问我祁峥的事。”邵锦文微笑,丁兰心怔了一怔,问:“师兄,你和我姑姑认识吗?”
“认识,之前市场部想定做一批宣传资料和礼品,数量挺大,赋江厂家多,我过来跑市场时顺便陪市场部的同事一起挑选供应商,就和你姑姑见了面,晚上还去你爸爸店里吃了一顿饭。”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姑姑啊?”丁兰心越发奇怪了。
邵锦文笑得很温柔:“别惊讶,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她了。”
丁兰心开车去到祁嵘所读的赋江二小时,心里还是有一堆疑问。
祁嵘已经转学到新学校,离沁雅华庭很近。开学没几天,祁峥和丁兰心天天接送他上下学,祁嵘似乎适应得很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写作业也特别积极。
丁兰心停好车,走到学校门口,那里已经围了一堆家长。等待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个人叫她:“丁…兰心?”
丁兰心转头,看到身边的男人面露惊喜:“真的是你?丁兰心,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
程四季还是老样子,精神十足,穿一件夹克衫,头发剃得很干净,丁兰心想到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无理,心里有些愧疚,点头致意:“你好,程先生。”
“好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接孩子,你呢?”
“一样啊,接我儿子。”
“哦。”
正说着,校门开了,低年级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来,丁兰心寻找起祁嵘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他和一个小男孩一起并肩走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连蹦带跳,那小男孩虎头虎脑,眉毛粗粗的,皮肤有点黑,看到程四季后就跑了过来:“爸爸——”
祁嵘跟在他身后,看到丁兰心,也跑过来。
他张开手臂,大叫:“妈妈!”
丁兰心傻眼了,程四季也惊呆了,程铿回头看到祁嵘,问:“祁嵘,这是你妈妈吗?”
祁嵘骄傲地点头:“嗯!”
程铿看看丁兰心,语气里带着羡慕:“你妈妈好漂亮啊。阿姨你好,我叫程铿,铿锵玫瑰的铿。”说着他又大方地拉过程四季,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爸爸!”
丁兰心一头汗地牵着祁嵘的手,又一次和程四季打招呼:“你好,程铿爸爸。”
第四十六章
往丁兰心停在路边的奥迪车走去时,祁嵘昂首挺胸,一脸的得意,似乎笃定丁兰心不会去拆穿他。
坐上车,他还爬上了甜甜的安全座椅,自己扣好了安全带。丁兰心憋着笑启动车子,程四季和程铿正在路边走,祁嵘降下车窗,朝程铿挥手:“程铿拜拜!”
程铿也大力地冲他挥手:“拜拜!明天见!”
开出好长一段路后,祁嵘解开了安全扣,默默地从儿童座椅上爬了下来,看着丁兰心的后背,小声问:“兰心阿姨,老祁呢?”
丁兰心逗他:“咦?怎么不叫我妈妈了?”
祁嵘脸红了,羞愧地低下头去。
丁兰心放柔语气:“小嵘,要是以后被你同学知道我不是你妈妈,你怎么办呀?”
“我…”祁嵘答不出来,好半天后才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再欺负我。”
丁兰心:“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骗同学。”
“你是说程铿吗?他坐我后面,是我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兰心阿姨你知道吗?程铿也没有妈妈,他说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生病死掉了。”祁嵘想了想,又说,“我本来是想和他说,我和他一样也没有妈妈,但是我怕他会告诉别人,就没有讲。”
祁嵘回味着之前叫着“妈妈”扑到丁兰心怀里的那一刻,简直是爽到荡气回肠,又觉得自己骗了好朋友,愧疚万分。他很矛盾,直觉自己没有勇气去向程铿说明真相,呐呐地说,“兰心阿姨,你就帮我演一下妈妈吧,行吗?”
丁兰心笑着问:“那你去哪里找个爸爸呢?”
“老祁嘛,反正他和我都姓祁,我就说他是我爸爸。”
这辈分真是乱了套了,丁兰心笑着摇头:“你小心被祁峥打屁股呦。”
祁峥到红会医院与药剂科主任沟通了一些进药流程上的事,因为有陆林君的从中调和,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事情算是敲定了,只等医院药事会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