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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完这些,又用电磁炉给自己煎了两个鸡蛋,炒了点青菜,把晚饭对付过去了。想起杂物间还没收拾完呢,赶紧又去打扫,东西都搬在外面,总不能将东西在外头放一夜吧,还有那个坑实在是古怪,无端端的怎么有了个坑呢。杂物间也是有灯的,但是也是晕黄的白炽灯,光线非常暗淡。徐宁小心地走到坑边,探头往下看,发现那个坑也不大,也就一米多深两米多长的样子,坑的位置就挨着房子的地基,难怪房子没有倒。坑的形状并不十分规整,一头大,一头细长,这个形状看起来,似乎像个如意?

不知道怎么的,徐宁脑海中出现了一柄黑色的如意来,他摇了下头,自己在哪里见过黑色如意吗?好像没有吧,他对古董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去到外地也从不去参观博物馆,除非是动物标本博物馆。

怎么会有个这个形状的坑呢,这么大个坑,要怎么才能填起来呢,难道要去挑土来?徐宁看着那个坑,心里盘算着要多少土才能将这个坑填满。突然,他的目光被坑底的一个黑色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什么?一块黑色的石头吗?徐宁是个好奇心还算旺盛的人,否则他不会在科研上取得那么大的突破,所以他找了把锄头过来,先在坑底用力戳了戳,确信土壤是实的,不是松软的,然后他鼓起勇气,慢慢地下到了坑底。

徐宁用手电筒照着那个黑色的东西,却发现上面居然有光线在流转,那颜色其实也不是黑的,而是接近于红铜色。徐宁用锄头小心地碰了一下,发出“叮”一声轻响,似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是个铁家伙?徐宁小心地蹲下去,伸出手指摸了摸突出的那一块,触手冰凉,确实是个金属的。

是个古董?徐宁心里猜测。他小心地将周围的浮土扒拉开,但只扒开了一点点,下面的土非常紧实,感觉不太像是坍塌下去的,而是原本就是夯实了的,那这个坑里的土呢?到哪里去了?徐宁又想,发现了老东西,是不是要去文物部门去报告一下,让他们来挖。但是好奇心又占了上风,自己挖吧,说不定能挖掘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宝藏来,名声什么的不说,光这种成就感就足够满足自己一辈子了。

因为这个念头,徐大博士做了一回民间挖宝人,他用锄头小心地将周围的土刨开,又用手小心地将松土扒开来。他知道如果是真的专业考古人士,人家是用小铲刀和刷子一点点将土层清扫开来的,而不是自己这种粗放式的挖掘,但是条件有限,他也只能尽可能保证不损害这东西,而且也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呢。

徐宁抱着些微激动的心情,花了三个小时,终于将那个东西周围的土全都起开了,他拿着手电筒照了又照,只觉得这东西眼熟无比,这不是他家公羊的造型吗,一把山羊胡子,两只眼睛,两个不长的角,还有两个耳朵,一只金属羊头,像是红铜浇筑的。徐宁看着这个金属羊头,大脑急剧运转,突然灵光一闪,圆明园十二兽首,羊首?会是吗?这、这不可能吧,全世界都在寻找的家伙,怎么会流落到自己老家这个犄角旮旯里来?

但是徐宁越看却越发肯定自己的大胆推测,他一时间也有些呆住了,面对这个家伙,他有点束手无策。现在要怎么办?把它埋起来叫人来挖,还是自己挖出来?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自己将它挖出来吧。他尽量再挖深一些,整个羊首都露了出来,他用手将这东西捧住,用力往上端,但是却捧不动。

有这么沉吗?他吸了口气,再往上一拉,还是纹丝不动。奇怪,难道下面还有吗?徐宁只好又重新小心地往下挖,结果发现羊首下面是用一个黑色的东西支撑起来的,他打着手电筒仔细看,与羊首相接的地方,好像用一个什么东西卡住的,他伸手去碰了一下,那东西掉了,羊首也滚落到一旁的黄土上。他赶紧将羊首捧起来,沉甸甸的,起码有十几斤重,为什么自己刚才那么用力拽都拽不下来,而那东西轻轻一拨,它就掉了,不知道是什么机关。

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将这个灰头灰脸的家伙弄出来了。徐宁再也没有精力去管坑底还有什么了,他将羊首捧到自己的卧室里,往桌上一摆,上下左右打量着,就这么个铜疙瘩,还是个国宝呢,听说在拍卖会上能卖出上千万来,真值那么多吗,其实未必吧,估计是被那些文物贩子炒起来的。

徐宁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奥妙来,决定先放着,过阵子有空拿去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不像回事。院子里还摆着一地的杂物,实在没力气去收拾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漫天都是璀璨的宝石,明天是个大晴天,今晚受点霜露也没关系吧。

全身都是泥灰,得去洗个澡,徐宁一边烧水一边打量,似乎没地方洗澡啊。这老羊倌一个人,生活方式完全就是粗放型的,不像他大伯家那样,虽然在农村,也会修一个澡堂子,老羊倌这儿除了有个最老旧的茅坑,别的都没有,难道要在外头洗澡,或者像以前的女人一样用脚盆洗?徐宁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无比窘迫,自己要在这里长住的话,还有许多有待改善啊。起码那厕所要重修,还得修个澡堂吧。

最后徐宁是咬着牙,在外面走廊上用桶子冲的凉,一边是热水,一边是寒风,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可真是特别爽啊,徐宁只听见自己牙齿咯咯碰撞的声音。

洗完澡,擦干身子就往被窝里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心里想的却是,第一天住过来的时候,老羊倌的被子那么腌臜自己怎么也忍受过来了呢,说到底自己还是个爱干净的人吧,嘿嘿,就算是冒着感冒发烧的危险,自己也还要洗澡。那个,今天晚上不会真的发烧吧。

这天晚上,徐宁做了个世外桃源的美梦,梦里有一处泛着碧波的春水,那水清澈得如同翡翠一般剔透,水边水草丰茂,还有一片鲜花怒放的桃林。徐宁只觉得这地方格外的美,格外的恬静,这里的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呼吸一口,感觉人的每一个毛孔都饱满了,格外畅意。唯一不足的就是少了点人气。

徐宁正做美梦呢,被哗啦哗啦的响声吵醒了过来,天还没有亮,不过已经隐隐有了些晨曦了,他第一感觉就是,屋里有小偷?徐宁想起报道上说的那些入室抢劫的小偷来,如果主人发现他们了,他们就会痛下杀手,这个时候最好是装作不知道。可是自己是个男人,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家里偷东西吧。

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徐宁睁着眼,微微转动一下脑袋,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似乎穿着白衣服,蹲在自己的行李袋前,一个劲地在翻什么,还碰到了塑料袋子,弄得哗哗作响,动静还挺不小,仿佛全然不担心会把主人吵醒。过了大概三分钟,那人还在努力地翻东西,似乎没有发现到徐宁醒了。徐宁突然惊觉一个问题,自己没戴眼镜,这屋子没开灯,自己居然把那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近视好了?他可是八百度的高度近视啊。

又过了大概三分钟,那人还蹲在原处没动,还在努力地翻袋子。徐宁心里骂,这个笨贼,你不会拿着袋子走啊。然后他果断地拉亮了电灯,看清了那个贼,那个贼也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惊着了,一脸惊讶地转头看着徐宁,四目相对。徐宁看见那个一头长发、身着长袍的人,第一个念头就是:疯子?

只见对方手一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非常昏暗,仿佛有什么东西笼向了灯泡,明明是个二十五瓦的灯泡,此刻却如同豆油灯一样微弱了。

“什么人?”徐宁喝了一声。

第5章 寻序

人影倏地消失了,房间里浓黑渐渐消失,白炽灯依旧变得十分明亮,屋里只剩下了徐宁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徐宁看了一下四周,又眨了下眼睛,真是自己眼花了?他下了床,走到行李前,看了一下,一个背包掉落在地上,是自己装零食的背包,他拎了起来,袋子非常轻,里面还有一些上火前在车站胡乱买的零食,本以为能在火车上吃,结果一点都没动,他就给背回来了。

这贼别的都不偷,就想偷吃的?不过东西似乎都没少,连拉链都没打开。真是个怪贼。咦,里面还有一包方便面?大概是买东西的时候心不在焉,随手拿的,等早上煮了做早饭吧。

徐宁看了下时间,已经有五点多了,他也不准备再睡,起来收拾打扫,昨天的残局还没收拾呢。他拿起床头的高度近视眼镜戴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赶紧摘了,眼前终于清明。他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自己的近视眼真好了?神了!

这是徐宁十多年来第一次不戴眼镜出门,看着清晰的世界,觉得特别神奇。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但却也抑制不住的高兴,真是奇迹,心情不由得也好了起来。打扫完院子,天已经开始微亮了,觉得非常饿,便去做早饭,既然有电饭锅了,肯定就不再用柴火烧水了,直接用电饭锅烧水煮面。他将面下在滚开的水中,调料全都加进去,一时间,满屋子全都是方便面调料的味道,勾得饥饿的人直吞口水。

他将面倒在碗里,端上桌,看见桌上那个羊首,这东西不能放这里啊,给人看见了怎么办,虽然也不见得会有人认识。他从屋里翻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准备将它套起来塞床底下去。结果他还没碰到那个羊首,就感觉有股力道将自己往后推,眼前忽然一花,出现了个人来,对方喝一声:“休要胡来!”

徐宁猛地摇了下头,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眼前的的确确站了个人,这人身材非常高大,长发都能及地了,身上的白色衣服也是宽袖长袍,跟电视里古装戏的装扮倒是很像,徐宁眨眨眼,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笨贼。“你是谁?”

“吾乃寻序。”对方看也没看徐宁,兀自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然后收一下长袍的下摆,坐在了饭桌上。

徐宁脑子飞速运转,说古文的,又穿古装,莫非就是时下流行的COS爱好者?他说:“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对方抬眼,狭长的丹凤眼不屑地看了一眼徐宁:“吾乃上古之神,寄身于羊首之中,为奸人所害,被困于此已有多年。今日得你手脱困,理当道谢,然…”

徐宁举起双手:“停,停,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我听着费劲。”

“放肆!”寻序右手袖袍猛地一挥,平地生出一股强风,将徐宁掀了个跟头。

徐宁被摔得晕头转向,狼狈地从地上坐起来,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呢,就算是跟陈瑞华打架,那也是他主动扑上去的。他坐在地上,抹了一下嘴角,好像被自己牙齿磕到了,还出血了,他皱起眉头,对着寻序吼:“你脑子有病吧,发神经!我说错什么了?你还说是帮你脱困的,那我就是你的恩人,你就这么恩将仇报的?”徐宁脑子还是很好使的,抓得住重点,所以他也不跟对方磨叽,他要疯,自己就陪着他疯。

寻序果然被这句话说得一愣,旋即又说:“吾说话一向如此。”意思是这样说话已经很正常了。

徐宁从地上起来:“入乡随俗你不懂?”说完面无表情地问,“你说你是神?被困在这羊首里?”

“正是。”

“那你是什么神?”

“吾乃十二生肖未羊之守护神。”

“羊的守护神是吧?那就是个领头羊了。”徐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没有角,看不出跟羊有什么关系。

寻序有点想发作,但是又竭力隐忍住了,狠狠道:“吾乃神,非牲畜尔!”

徐宁耸耸肩:“哦。”不再搭理这个神经病,既然那羊首不准收,那就放着呗,先吃饭,伸手去端面条。

寻序眼看徐宁快要碰到面条,便大喝一声:“慢着!吾还有话。”

徐宁站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坐在桌子上的那个疯子。

寻序说:“吾被困于此百余年,曾暗中发誓,如若有人三年之内释余出困境,愿做其生生世世守护神,吾苦苦等候,承受黑暗饥寒煎熬,无人解救;后吾再立誓言,如若十年之内有人搭救,愿做其终身守护神;后吾再改誓言,如若五十年内解救吾,保其一生荣华富贵…”

徐宁费劲地听着这段话,举起双手:“停,我现在解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寻序转头盯着徐宁,狭长的眸子猛然犀利:“休想!吾苦受黑暗饥寒煎熬一百五十余年,吾发誓,如若此刻还有人解救吾,吾当抽其筋骨,啖其血肉,以解吾心头之恨!”

徐宁看着寻序,果然是个疯子,不过这段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像小时候听说过的《所罗门的封印》里那个魔鬼的故事?山寨版的吧。“你是说我现在救了你,但是救晚了,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对吧?那也行啊,先让我吃完早饭,赴刑场的人临死前都能吃顿好的呢。”忙了一个早上,徐宁早就饿死了,跟一个不知所云的疯子在这里胡搅蛮缠。

寻序看着桌上的方便面,在徐宁的手伸到面碗之前,一手就将方便面端了起来,故作傲慢地闻了一下:“此为何物?能食否?”

“这是我的早饭,你一个神仙,吃人肉喝人血的,能吃这个吗?”徐宁瞪着他。

寻序完全不理会徐宁,拿起筷子坐在桌上,开始优雅地吃方便面,虽说是姿势优雅,但那吃相绝对算得上是狼吞虎咽了。一包方便面,面饼才85克,其实也就是几筷子的事情,所以不消片刻,那碗面便进了寻序的肚里,并且连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了,喝完还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样子。

徐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的,他是个守护神?跳大神的才对吧,骗吃骗喝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寻序喝完汤,将面碗往桌上一放:“味道勉强,再煮一碗。”

徐宁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没了,最后一包。”

寻序抬眼看着徐宁:“吾现下改主意了。不食尔肉,留着尔的小命,令尔做吾之奴,供吾驱使,为吾提供饮食。”

徐宁眼珠子转了转:“你的意思是:不杀我了,我专门负责你的伙食?”

寻序微微颔首:“正是此意。休得忤逆吾意,否则吾随时取尔性命。”说着将手在虚空中捏了一下。

徐宁心想,骗吃骗喝还这么大牌,真好意思,算了,不跟这个疯子计较,等会儿他想起来回家就走了。他将碗收起来,拿去放到盆子里,自己则取烧水煮面条。早饭还是要吃的,方便面没有了,挂面倒是不少。

徐宁蹲在地上刷锅烧水洗菜,心里不断腹诽这个疯子加骗子。

坐在桌上的寻序吃了一包方便面,心情好了不少,他理了理衣襟,从桌上下来了,然后转头对徐宁说:“吾不是疯子,更不是骗子!句句是实话,休得羞辱吾。”

徐宁一愣,自己难道真那么没城府,说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是这家伙真有读心术?

寻序勾起嘴角,冷哼一声:“吾能识穿人心。”

徐宁耸耸肩,不再理会他,专心做自己的事。挂面虽然没有方便面那么香,但是里面加了鸡蛋,又放了青菜,还滴了几滴香油,也还不赖,并且比方便面有营养多了,徐宁以前读书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这么打发自己的三餐的。

寻序斜眼看着徐宁的动作,嗅到香油的味道,鼻子不由得多吸了几下:“现煮何物?”

“面条,我的早饭。”特意加强了我的二字。

寻序傲慢地说:“给吾盛一碗。”

徐宁抬眼看着寻序,寻序面上十分高傲,但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电饭锅,流露出跟他家羊一样对食物渴望的眼神来,心一软,不就是一点面条嘛,也不值什么,说不定这疯子多久没吃饭了,长那么大块头,那点方便面确实不太够。便盛了一碗给他,自己再去下。

结果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了,新下的面条还没有煮出来,寻序便已经将一碗面消灭干净了,将碗一放:“再来一碗。”

徐宁张着嘴,看着这个人,也太能吃了吧:“你自己夹。”

“你是吾的奴仆,理当伺候主人。”寻序非常理所当然地说。

徐宁心想,这人莫不是个被家人宠坏的低能儿,除了吃,别的都不会?便隐忍着不满,又替他夹了一碗。自己也夹了一碗,坐到桌边赶紧吃了。

寻序看他和自己一个锅里盛饭,一个桌上吃饭,有些不满,想骂他一顿,但是嘴里塞满了面条,便住了嘴,暂且饶他一回。

结果寻序这么一路吃下去,将徐宁一个礼拜的早饭都吃光了,足足三斤面条啊,徐宁自己就吃了一碗,本来还没饱,但是寻序这个吃法,实在令人倒足胃口,哪里还想再吃饭。三斤面条是什么概念,吃到肚子里不发成一个球,徐宁自己都觉得有些恐怖,这人暴饮暴食,别撑死在自己这里吧,到时候自己不是要承担谋杀的罪名?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寻序的肚子,他穿着袍子,衣服宽松,看不出来到底肚子有多大,鼓没鼓起来。

然而寻序将饭碗一扔:“勉强饱尔。”

徐宁木然地说:“不饱也没有了。”明天早上吃什么,难道又要上一趟街?要不就得煮饭吃,早上煮饭太麻烦了,还得做菜。

寻序施施然伸了个懒腰:“吾小憩一会,尔收拾罢。”然后跑到徐宁床边,大喇喇地躺下去了,仿佛真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睡下的时候还拎过徐宁的被子闻了闻,撇了撇嘴,略有些不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那是徐宁从伯父家拿来的被子,全新的,才盖了几晚上。老羊倌的被子虽然洗了,徐宁总觉得没洗干净,不敢再用了。

徐宁:“…”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唱的儿歌“天上落雨地上滑,我家里来了个赖皮客,你不走,我也没得法,腊鱼腊肉随你呷”,他看了看外面,朝阳已起,完全没有半点雨星,自己家里怎么也来了个赖皮客呢,赖着不走了。

第6章 如意空间

徐宁洗好锅碗,然后去收拾昨天清出来的杂物间的东西,晚点等露水消退了,再去放羊。那个大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面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他现在可不敢再去乱挖了,怕又挖出什么魔鬼来,家里的瘟神还没送走呢,等哪天去拖点土填起来才行。

徐宁这一忙,就忙到了十一点,羊群在羊圈里蹦跶,撞着栅栏门,不满地咩咩直叫,饿得很。他看着外面的露水差不多也收了,便准备去放羊,先放两个小时,到一两点再回来做饭吃,下午再继续放。他回到住房这边来洗手,听见寻序在床上说:“已是午时,吾要用膳。”

徐宁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用膳是吃饭的意思,这就要吃午饭?“没有,饭还没做。”

“那就赶紧。”

“不行!”

一个黑色的东西倏地朝徐宁飞来,徐宁迅速一矮身,将那东西躲了过去,那东西啪一下落在了他身后,一看,原来是只鞋子。

下一刻,寻序已经站在徐宁面前了,伸手掐住了徐宁的脖子:“做饭!”

徐宁只觉得呼吸困难:“放、放手!”用力去掰脖子上的手指,居然如钳子一样纹丝不动。

寻序将徐宁往地上一推,冷冷地说:“休得忤逆!”

徐宁坐在地上,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我勒个大草啊,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还这么嚣张霸道,有没有家教啊,父母都死早了吧!

寻序看着徐宁:“吾无父无母。”

徐宁一愣:“哦。”心里突然有些抱歉,说,“我也没有。”

寻序也愣了一下,说:“吾乃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生而无父母。”

徐宁心里骂自己一句:叫你同情心泛滥,人家就是没爹娘没家教的东西,你还以为跟你一样是孤儿啊。

寻序看到他心里的想法,很想惩治一下,后来发现他是个孤儿,便不再说什么:“还不赶紧去做饭。”

徐宁虽然有一百万个不乐意,但是人家确实比自己强,打不过,而且自己也感觉饿了,早上确实没吃饱,又做了那么多活,早就饥肠辘辘了,便起来去做饭。淘米的时候,徐宁问:“要煮多少?”

寻序瞟了一眼那个2.4升的电饭锅,简短地说:“煮满。”

徐宁心说,卧槽,这个饭桶。

寻序又添了一句:“吃完再煮一锅。”

徐宁:“…”照这个吃法,谁养得起!

中午的菜是香干炒肉,还有一个油麦菜,寻序看着只有两个碗,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是也没说什么。徐宁只在最开始夹了一筷子香干之后,就再也没有吃到菜了。寻序将所有的菜都霸占了,说什么仆人不能和主人同一个碗的吃菜,也不能同一个锅吃饭。

徐宁冲着他吼:“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是我家,你在我家是客,我招待你吃饭已经仁至义尽,你还不准我这个主人吃我自己做的饭菜。你是谁家教出来的熊孩子啊?还真把自己当神了,要不要我给你烧香供奉啊?”

结果寻序伸手一挥,徐宁再张嘴,却没有了声音。突然间失声,令徐宁愣了一下,他摸着自己的嗓子,声带居然没有震动了,自己刚刚说话太大声了,所以导致失声?他心里一慌,睁大眼睛看着寻序,难道是他捣的鬼?

寻序冷冷道:“食不言寝不语,你的家教没教你?”手又一挥,“再聒噪就令你永远无法说话。”

徐宁开口,又能发声了,他愕然地看着寻序:“你真是神仙?”

寻序得意看了徐宁一眼:“你现下信了?”

徐宁端上碗,跑到外面蹲在地上吃白饭,心里把寻序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想着:现在要怎么办?去报警吧,把这人带走。但这人绝对是个三无人员,说话又颠三倒四,会不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关起来?还有,他脾气那么差,警察来带他走,绝对要跟人打起来,警察肯定会拔枪自卫,到时候不就被打死了。自己这算不算间接谋杀呢?

徐宁端着一碗没有菜的白米饭,望着眼底的田野以及尽头的山峦,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顶了,在外面被人暗算背叛,回到老家,还被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欺负,这世间都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了,活着真没劲。

徐宁愤愤地扒着没滋没味的白饭,不知道是不是活干多了的缘故,这两天特别容易饿,白米饭也要吃啊。吃完饭,徐宁走到桌子边,放下碗,说:“你是神仙,对吧?”

寻序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徐宁说:“我这里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神。我替你找个好去处吧,那里有很多人、很多吃的,你去到那里,肯定有无数的人愿意供养你,给你做奴仆,每天还好吃好喝侍奉你。”

寻序眼神凌厉起来:“尔是何意?想毁契约?”

徐宁梗着脖子说:“我们从来就没签过什么契约。你被人束缚在这里,那也不是我的错,我无意间将你释放出来,不管过了多久,总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指望你报恩,你也别为难我。你看我这里,吃的只有白米饭,住的只有破瓦房,你去了城里,住高楼大厦,每顿都有大鱼大肉,还有各种新鲜水果,无数的人围绕你打转,想要什么有什么,比我这里强多了。”

寻序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眼神锐利地看着徐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宁面不改色:“我说的是实话。这个家伙,现在是国宝,放在我这里不合适,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我就落了个私藏国宝的罪名,还要受牢狱之灾。我送你们去北京,那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那边有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对了,你原来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寻序停下扒饭的动作,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他打量了一下徐宁的衣着:“现在是什么年?”

“2014年。”

“年号。”

徐宁愣了一下:“没有年号了,共和国六十五年。”

“夏历年。”

“农历吗?”徐宁想了想,“甲午年。”

“哦。”寻序说,“不行!”

“你不走?”徐宁问。

寻序转过脸去,继续吃自己的饭。

徐宁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敲着桌子说:“你要留下来可以,我把话给你说在前头,现在已经是共和纪年,早就消除了阶级和阶级压迫,人人平等,没有皇帝,更没有奴隶和奴仆,人人都是自由身,我是不可能侍奉你的。你要不就把我给杀了,要不我就去警察局报案,将你带走,送你到该去的地方去。”

寻序虽然不懂警察局是劳什子玩意,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他放下筷子,闪电般地抓住徐宁的脖子:“你要挟我?”

这是徐宁第一次听见寻序说正常话,他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呼吸都困难:“咳、你——杀了我吧。”

寻序看着徐宁面色通红,青筋暴绽,呼吸困难,然后慢慢松开了手,徐宁猛地低头大口吸气,真他妈是个疯子,他终于喘过气来:“你既然是神兽,你怎么不回你的天庭,赖在我家里不走?”

寻序转过头看着徐宁,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徐宁看着寻序,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自己怎么觉得他像是无家可归了呢。他有一瞬间动摇,但是很快便驱逐掉这个念头,这人一定要送走,自己惹不起啊。“我真的觉得你该去北京,全世界人民都在寻找你,你去了绝对会有最高的待遇。”

“找我?”

徐宁顿了一下:“是十二生肖兽首,动乱的时候都丢失了,现在只剩下蛇首、鸡首、狗首还有你下落不明了,把你送回去,那就只还差三个了。你是国宝,他们绝对会善待你的。”

寻序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吃饭夹菜,他的吃相不难看,不粗鲁也不狼狈,但是那个速度是真的快,看得徐宁又觉得自己饱了,明明他就吃了一碗白饭,做饭之前还觉得特别饿。

寻序终于放下碗筷:“他们找的是它,不是我。”他瞟了一眼桌上的羊首。

徐宁却估计到了,这羊首在哪里,寻序就要跟到哪里,他巴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了。“我送你去北京,你的那些伙伴都在那儿,你们还能够聚一聚,你在我这里,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处呢?”徐宁谆谆善诱。

寻序却摇头:“不行!”

徐宁差点要掀桌,这是为毛啊为毛:“你别欺人太甚!”

寻序看着徐宁,过了许久才说:“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离开你,我不知道还能到什么地方去找到合适的了。”

徐宁几要抓狂了:“我身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你说,我给你!”

寻序看着徐宁:“你体内有一颗如意灵珠,我要那个。”

徐宁看着他:“什么玩意儿?”如意灵珠,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哪里多出来什么了吗?

寻序说:“在你体内,此珠尚未蒂落,如若取出,你便当场毙命。”

徐宁想一想,难道是指什么器官不成,但是器官还能成长并且摘下来吗?人体内除了肝脏摘除后会再长外,恐怕就没有了吧。寻序吃人的肝脏?徐宁的嘴角抽了抽。

寻序转过脸道:“我不吃人肉。如意灵珠是墨玉如意吸天地灵气凝结而成的,本不属于你,昨日你无意间将额间血落到墨玉如意上,如意认主,已经宿于你体内。”

徐宁摸了摸自己身上:“你说我身体里多了个东西?我怎么没发现。”

寻序不屑地嗤了一声:“凡夫俗子,自然不懂仙家法宝。你抱神守一,默念墨玉如意,便可进去窥见一二。”

徐宁将信将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墨玉如意来,他心念一转,默念墨玉如意,然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所在,也就是梦中的世外桃源,内有清湖一泓,芳草萋萋,桃林一片。徐宁走了几步,确实有真实的触感,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走到水边,低头一看,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几天他都没照镜子,现在一看,发现自己额间居然多了个痕迹,难道是昨天磕碰时留下的?

他掬了一捧水在手,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这水滑软清甜,比他喝过的任何水都要好喝。他在水边转悠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人踪,也没有看见所谓的如意灵珠。他突然想起,自己要怎么出去呢?这么想着,便问了出来:“我要怎么出去?”

耳边传来寻序的声音:“你意念中想出来,自然就出来了。”

徐宁便想要出去,但是觉得这样有点像是做梦,便走到桃林边,伸手摘了一枝桃花在手,然后默念出去,眼前一晃,又变成了饭桌边,寻序正在吃不知第N碗饭。自己手里,赫然拈着一枝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