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以帮你向公司领导解释问卷上的那些脚印吧?”
第84章 止疼OR更疼
一样开着车疾驰的, 除了崔皓,还有张微。
虽然也身为被众人调侃的“女司机”一员,有着五年驾龄的张微却从未出过任何交通事故,甚至连违停都很少,稳的堪称“老司机”。
可惜今天的她注定“晚节不保”,等过几天查看违章记录,一定有不少超速和闯红灯的单子。
但她都顾不得了。
用了比平时少一半的速度开进小区,见楼下停着救护车,正关上了车门, 张微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宝宝,贝贝!”
她凑到救护车旁, 车旁一个比赵军还高大的年轻人拦住她, 用警惕地眼神看着她:“你干什么,什么人?”
“我是孩子的妈妈。”
张微抹掉眼角的眼泪,见面前的年轻人穿着本地救护车司机的蓝制服, 强忍着心慌解释着:“我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哦,你是这双胞胎的母亲。”
年轻人缩回阻拦她的手, 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车子里,随车的医生和护士正在给孩子们做着最初步的检查, 张微的婆婆杜馨见到张微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高喊了出声伸手去拉她。
“微微,你总算来了!”
张微的眼里只剩下自己的孩子, 完全没有理会这位婆婆伸过来的手, 一个跨步从她身边穿过跪在了担架旁, 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们怎么样了?”
“生命体征暂时是稳定的。”
随车医生安慰她。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那年轻司机大概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见到那位打扮精致的阿姨讪讪缩回了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喊了声“发车”,坐入了驾驶室。
因为接走的是两位小病人,家中又没有男人,这位司机也和往常一样参与了搬运的过程,在搬运中稍微费了些时间。
跑上跑下似乎并没有浪费他多少体力,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非常稳,开车的技术也很好,车子又快又稳,让车上的人丝毫没感觉到颠簸。
张微一边询问着随车医生孩子们的情况,一边尽力回忆早上她出门时孩子们的状况复述给他们,希望能给他们提供帮助。
“都怪那个吴阿姨,谁知道那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杜馨恶毒地骂了起来。
“一个月给她五千块,钱都给她去买棺材了!”
她一边骂,一边不停地催促前面的司机。
“司机师傅,麻烦再开快点行吗?”
“封锐是我们急救中心开车技术最好的司机,他开的稳您才觉得慢。您不必催他他也会最快时间赶到的。”
随车医生见她对着司机颐气指使,皱着眉说。
“您这样会干扰他正常的行驶。”
“妈,您歇下吧!”
张微拉过杜馨,在狭小的车厢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木然地听着杜馨解释着早上的事情。
之前杜馨自告奋勇要给家里找合适的阿姨,几乎跑遍了周围所有的家政中介,可来的阿姨她不是嫌不爱干净,就是觉得太贵,左看右看不合适,中间换了一轮又一轮,也有不少嫌两个孩子难带自己辞职的。
到后来,她听了楼下几个住户的推荐,要来了那个吴阿姨的电话。
吴阿姨比之前来的那些阿姨都年轻,又会打扮,并不似很多阿姨那样朴实又邋遢,她只试用了几天就觉得这个阿姨合意,把她留下了。
因为不是走中介的,她只看了眼她的身份证,约定了上班时间和薪资待遇,并没有签什么合同,也不知道对方家庭情况。
杜馨自认是个不市侩的人,也有自己的原则,从不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所以吴阿姨早上见势不妙跑了后,她直接就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你说,从我们早上走,到十点,中间他们都没醒过?”
张微生这两个孩子的过程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到现在肚子上还有个竖着的巨大疤痕,在上班之前都是亲自照顾不假手于人的。
“到十点才发现不对吗?”
听到张微的质问,杜馨慌了下,无力地解释:“我这不想着他们能多睡下是好事嘛,能落下点自由时间…”
“可以让你下楼锻炼,和新结交的小区住户聊聊天?”
张微之前一直积压着却不能当面直说的委屈,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这些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女啊!”
杜馨被张微吼得一哆嗦,难堪地攥着衣角。
张微是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爆发完了,她就意识到生气对于现在的局面完全于事无补,还没等随车的医生开口,她就先偏过了头去,掩面无声哭泣起来。
她在吼自己的婆婆,其实不过是在迁怒罢了,她也并没有发现孩子们的不对劲。
从昨晚到今早,孩子们都睡得非常沉,她一心想着今天的报告会,觉得孩子们睡得沉自己正好趁机多思考下报告会的流程、该说哪些话,自己该站在哪个位置,回应哪些回答…
甚至于清早起床的时候她也没有去检查两个孩子,满脑子只想着孩子们要是起来不让她走,那些拉扯会让她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和衣着变得凌乱。
她在责怪婆婆总想着让孩子们睡觉,她又何尝不是每每欣喜于孩子们的沉睡,甚至觉得睡着的他们才是最可爱的小天使?
正因为她是如此清醒而敏锐,巨大的自责笼罩着她,痛苦和后悔啃噬着她的心。
“我不该去上班的,我不该就这么放心的,是我害了他们!”
她压抑地喃喃。
“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这死老太婆没用!”
杜馨激动地跳了起来。
“你要我怎么办?以死谢罪行不行?”
“救护车里不要打闹!”
前面的救护车司机似乎也是个暴脾气,在前面一声大吼:
“要闹下车再闹!”
随车医生和护士都尴尬地看着跳起来的这位阿姨,他们在救护车里见过各式各样的情况,在车厢里大打出手的也常有。
“你们别急,两个孩子的状态都还稳定。现在就是要知道孩子们到底被喂了什么药,看起来是某种镇定类药物,这种药物如果剂量小的话,通常不会对生命造成危险。”
医生极力控制着车内的气氛。
说话间,救护车突然停了。
现在正值中午下班的高峰,儿童医院又在老城区的中心位置,老城区的道路本来就堵,如今更是堵成一片,虽然司机封锐开了车灯也拉了警报,但车子还是被迫停下了。
“怎么这样?”
见车子停下了,杜馨的注意力全部被交通状态吸引了。
“车子怎么不动了?开啊!”
听到后面救护车的警报声,前方不少有所觉的车子都试图向两边让开,可最前排的出租车没有动,他们只能让边,却不能驶出去。
司机冷着脸看着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正准备拿车上的扩音器喊几嗓子,刚拿起扩音器,却见车流突然动了。
原来从那头的交通岗亭里跑过来一个女交警,戴上白手套叼着哨子,开始熟练地替救护车疏导交通。
她伸手指挥最前面挡着的出租车们,让他们闯红灯转弯先走,先把车流分散了开来。
犹如摩西分红海一般,在身材修长的女交警指挥下,所有的车子有条不紊地按着指挥为后面的救护车让出生命通道,封锐在畅通无阻的道路里一脚油门,与两边车流的目送中疾驰而去。
救护车的倒后镜里,女交警还在继续让车流恢复秩序,救护车司机看着倒后镜里的女警露出一个笑容,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姑娘真是人美心好,老天一定会保佑她。”
杜馨见刚刚堵成一团的车况就这么被解决了,车子平稳又快速地疾驰在往儿童医院的路上,庆幸地感激着刚才的女交警。
说着警察,张微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正是赵军找的朋友。
“妈,警察问你些情况。”
张微眼红红的将手机递给杜馨。
虽然不知道是自己报的警为什么警察找了张微,但杜馨还是立刻接过了手机,对着电话那边详细说明了自己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的吴阿姨,是哪些人介绍的,吴阿姨的长相和体貌特征等等。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儿童医院,何南飞在接到母亲上了救护车的电话时就直接驱车到了儿童医院门口等着,这时见救护车到了门口,又从边门里跑出来几个推车的医生,连忙跟着车子跑了过去。
张微下车看到丈夫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何南飞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帮着抬动担架,向母亲和医生询问着情况。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埋怨任何人,守在妻子和母亲的身边,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般,安抚了家中两个女人的情绪。
只有在抬着孩子们的担架时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高大的救护车司机停稳了车就从驾驶座里出来,协助医生们将两个孩子抬上了推车,眼见着张微和何南飞跟着车子冲进急诊室了,抬手拦住了也要跟进去的杜馨。
“请支付下救护车的相关费用。行驶费每次25元,每公里3元,出诊医护费120,担架两幅使用费共100,还有氧气和仪器设备药品的使用费,一共三百二十二元。”
救护车司机从腰包里掏出收据单和刷卡机,熟练地问:“现金还是刷卡?”
“什么?救护车还要钱?”
杜馨吃了一惊。
“不是免费的吗?”
“救护车虽然属于公共资源,但不是免费的,不过我们属于120急救中心,您可以拿着这些单子去社保报销。出车的钱还请您先支付下。”
司机封锐大概是经常进行这种对话,也不争论。
杜馨急着去看孩子,从钱包里找出三百二十二元递给救护车司机,接过收据胡乱塞在口袋里,就跑进了医院边门。
封锐目送着这一趟的“乘客”全部成功进入医院,对同事们打了招呼,伸手甩上车门。
“出车成功,回中心!”
***
孩子们被专业的医生送入了急诊室检查,何南飞握着妻子的手,焦急的等着医生们给出的结果。
他们都曾听过有保姆会给孩子吃安眠药催眠的事情,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何南飞也担心过他们夫妻不在家里会对孩子照顾不周,所以家里的客厅和卧室都装上了隐蔽的监控,这也是为什么杜馨对孩子们的安全并不担心的原因。
厨房里并没有装监控,问题却恰恰出在食物上。
“妈,这件事您先别跟爸说,他有心脏病,血压也高,要知道出了这事肯定要着急。到时候爸也倒了,我们更是两头操心。微微你也别跟岳母和岳丈说,他们在家里照顾你外婆外公已经够烦的了。”
何南飞叹着气说:“有两个孩子,我们压力本来就大,现在只希望你们这些长辈能好好保重身体,否则我们真的分身乏术。”
他没有直接埋怨杜馨,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可杜馨反倒难受的希望儿子能骂她一顿,或是像儿媳妇一样不理她。
而不是这样云淡风轻地希望她能“保重身体”。
他越这么说,她就越想到自己丢下孩子们下楼锻炼、晚上去跳广场舞,还有那些抽空四处“散步”本市景点自拍发朋友圈的行为。
“是妈的错。老一辈一个老人生七八个孩子都能带过来,那时候他们还上班,后来我生生了你,也是风一样就吹大了,我就老觉得你们这样娇气到一对夫妻带不好两个孩子…”
杜馨嗫喏着说。
在孩子们出事之前,她一直对自己撒手不管的行为理直气壮。
她觉得当女人实在太苦了,年轻时候要照顾公婆和家庭,一辈子为家庭发光发热,好不容易到了退休终于可以享受生活的年纪了,一把年纪还要跑到外地来帮着带孩子,所以对要牺牲自己私人的生活来带孩子有太重的怨气。
她一直觉得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来,她没有这些阿姨带的孩子多,从年轻时就吃食堂的经历让她也不擅长厨艺,横竖儿子儿媳的经济条件都不错,请个阿姨就能解决一切…
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现在不是追究谁错的问题,我只想孩子们好起来。”
何南飞问自己的妈妈,“那阿姨要下药,药一定是要随身带的,她泡牛奶的时候,你就没看过她掏出什么吗?医生们都说问清吃的是什么很重要。”
两个孩子都已经能吃饭了,和大人们吃的也都一样,唯一能给孩子们掺药的只有牛奶。
这问题刚刚警察也问过,但杜馨晚上吃过饭是雷打不动去跳广场舞的,她跳舞的地方就在自家楼下,阿姨进出都看得见,她一点都不担心孩子们被阿姨带跑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跟着阿姨进过厨房看她泡牛奶!
杜馨摇着头。
“我没见她拿出过什么药…等等,有次我帮她挂衣服,从口袋里掉出过管牙疼的止疼水!”
“止疼水?”
何南飞连忙问,“什么止疼水?”
他没补过牙,杜馨却是修过好几次牙了,连忙解释说:“就是拔牙后止疼的牙痛水,那药水甜甜的,不难喝,我当时捡起来还问她是不是刚刚补过牙…”
何南飞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去找医生反应这个情况,张微眼前一黑,靠着墙直喘气。
“牙痛水?”
张微只是听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快碎了,“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给他们吃牙痛水…”
因为杜馨回想起的细节,再根据孩子们的生理体征,医生们推测孩子们有可能是过度服用水合氯醛后引起的睡眠反应。
牙痛水里有镇静成分,剂量小确实可以使孩子们嗜睡,而且服用的时间长了就会有副作用,譬如今天这样的昏睡不醒,也有恰巧相反几天不睡的。
得到了这种可能后,急诊室的医生们针对两个孩子的情况进行了急救措施。
这种药水误服过多后会引起呼吸抑制,在睡眠期间很可能出现呼吸障碍,好在急救车上的司机和随车医生们都经验丰富,一路过来都采取了正确的措施。
虽然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由于不清楚两个孩子已经被喂了这种牙痛水多久、剂量多少,很多情况也不能确定,医院甚至不敢让他们离开急诊室隔壁的病床,除了呼吸机,还必须要大人们一直守着他们,注意他们的情况。
看着沉睡着、也确实只是沉睡着的孩子们,张微趴伏在病床上,手中握着女儿的小手,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剐着。
“你下午三点不是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吗?我和妈都在这里守着,你去吧。”
何南飞抚着妻子的后背。
“现在才两点,应该还来得及。”
“我不去了,孩子们没醒之前,我哪里也不去了。”
张微摇着头。
“公司没了我还能转,孩子们没了我却会出事,什么工作都比不上他们重要。”
“你早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不顾我们的劝说还要出去上班?”
说话间,得到消息赶来的张微二姨踏入了病房,对着张微训斥道:“我们当初那么劝你,何南飞收入又不低,养全家老小绰绰有余,你好日子不过非要作,使劲作,把孩子们作出事来!”
她骂完了张微,又转头说杜馨。
“何妈妈,我知道我姐姐不能来带孩子,劳烦你跑来这边带孩子,你是有气的…”
“可你不愿带你直说啊,大不了我们两口子累点多帮衬些。我们这些老人,不就盼着家里所有孩子们都能好好的吗?我们带了这两个孩子那么久,跟宝贝一样抱在怀里都怕冷了热了,你是孩子们亲奶奶,怎么能心大成这样,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自己跑出去潇洒?”
“二姨奶奶,你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
杜馨皱眉。
“我哪里过分了?是你们老何家的种我就没立场说了吗?孩子是从微微肚子里生出来的,她挨了刀、大出血,差点丢了命,连大好的工作都丢了,生下来的孩子跟你们姓何不姓张,你们不替她带孩子谁替她带?”
二姨年轻的时候也泼辣的很,年纪大了反倒温和了些,现在却顾不得这些了。
“谁想要两个孩子的?要是一个孩子谁要你帮忙啊,一个孩子谁带不了?!房子车子不要你管,就求你们帮带个孩子,现在现实摆在面前,已经是两个孩子了!”
“孩子是我要生的吗?我催他们生的吗?自己生自己负责啊!我管他吃喝拉撒还要管他娶媳妇,现在还要管孙子?我们家也没要求孩子姓何,姓张也行!”
杜馨本来还内疚着,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梗着脖子也怼了起来。
“二姨,别说了。”
张微拉住二姨。
“孩子们还没醒,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
何南飞也拉住气呼呼的自家母亲。
“妈,二姨说的也有道理,你就听着吧。”
“再喧哗都出去呆着!”
巡房的医生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几个穿警服的警察。
“病人家属,出来两个人。”
见是警察来了,作为当事人的杜馨和家中男丁的何南飞起身跟着出去,留下张微和张微的二姨守着孩子。
就在这时,张微手边调成振动的电话响了。
一见电话是赵军打开的,她接起了电话。
虽然刚刚说哪里都不去,可见了电话打来,她还是担心。
“经理!”
电话那头,赵军带着求救意味的询问传了过来。
“下午三点的会您还来不来啊?”
第85章 技术外援
“去什么去!孩子们命都要没了!”
“好好好知道了,阿姨您别激动!”
市场部办公室里, 被经理电话那边乍然响起的吼声吓到, 赵军一边捂着耳朵一边龇牙咧嘴的回答。
放下手机的赵军, 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