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那老大夫去开药煎药,展昭将房门一关,拿了温水帮陆小凤擦拭全身降低那过高的体温。

等到药煎好,陆小凤的体温也被降下来一些,展昭拿了药,微微吹凉,便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喝药。

已经被烧得半昏迷的小凤姑娘本能地排斥那苦涩的中药汁,不得已,展昭只好口含药汁以口相渡,这才算将药喂了进去。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别说陆小凤额上微沁汗,就是展昭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半夜的时候,陆小凤身上的温度终于降到了正常,整个人睡得很沉,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捂出的汗浸得湿了。

展昭找药童出去找人家借了套干净的姑娘衣物回来,然后帮她换上,又仔细掩好了被子,继续守在床前。

天色发亮的时候,陆小凤终于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有片刻的迷茫,然后就看到趴在床边的展小猫,不由微微勾了勾唇线,“展昭——”

她的声音因缺水而有些嘶哑。

展昭闻声醒来,面露喜色,“你醒了。”

“我口渴。”

“我去帮你倒水。”

陆小凤喝了一碗水后才觉得人舒服多了。

“吓到你了吗?”

展昭点头,“你还是不要生病的好。”

“我以后会小心的,我也很讨厌生病啊,这次实在是意外。”

两人正说话间,老大夫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新煎好的药。

陆小凤一见脸色就苦起来,还要喝啊?

“姑娘可算是醒了,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

陆小凤伸手接了,闭闭眼,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早点好喝药是必须。然后,一边吹凉,一边将药喝了个精光。

展昭拿了碗清水给她净口。

看着她被药苦得呲牙咧嘴的就忍不住想笑,“这么怕苦啊?”

“当然了。”小凤姑娘十分的理直气壮,“很苦的好不好?”

“我觉得一般。”

“你又没喝——”话说了半截,小凤姑娘就收了音儿,她想起来,昨天迷迷糊糊之际似乎有人喂也喝过药,想来是这只猫干的。

喵了个咪的,还是口口相渡!

展昭见她收音儿,但知她是想起什么了,不由笑了。

老大夫在一旁见了也不由会心一笑,道:“让老朽再帮姑娘把把脉。”

“麻烦大夫了。”

“这是大夫的本分。”

把过脉后,老大夫道:“昨天看着着实凶险,但姑娘底子好,如今已经是病去其七,再多加调养便无碍了。”

“多谢大夫。”

老大夫看着她一笑,道:“姑娘为了歙州百姓敢于仗义直言,老朽做这些不值什么的。”

陆小凤愕然。

展昭也是一惊。

老大夫笑着又道:“当日姑娘在刑台之上据理力争,慷慨陈词,我们百姓看到听到俱为姑娘喝采。”

陆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难道没人觉得她太过剽悍女汉子么?早知道那天穿官服好一点。

“前几日据说府衙半夜失火,钦差说姑娘亦葬身火海,如今看来这内中还有别情。”那小王爷先是要斩知府大人,如今连这位凤姑娘也不放过,实在是罪大恶极。

“老丈——”展昭开口欲说。

老大夫摆手道:“老朽明白,老朽不认识凤姑娘,亦不曾见过展大人,你们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病人和家属。”

“多谢。”

老大夫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八个了小卦,“姑娘,展大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陆小凤面上一红,但仍回了一声,“是。”

老大夫笑着转身朝外走去,嘴里念叨着:“真是天作之合啊。”

陆小凤脸上更红。

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展昭见状不由笑了,在床边坐了,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笑着看她却并不说话。

陆小凤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便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泄愤,“笑什么?显你牙白啊?”

展昭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还是这样生动鲜活的你我才适应。”

“包大人什么时候才到?”

“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真希望包大人马上就到,那个赵秋堂真是分分钟想看他被送进龙头铡去爽一下。”

“你呀”

“干嘛,我这是多爱憎分明的三观啊。”

“刚好一点儿还是躺下多休息吧。”

“好吧。”

展昭扶着她重新躺下,帮她掖好被子,“我守着你,睡吧。”

“让你这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替我站岗放哨,会不会也太大材小用了?”小凤姑娘闭眼前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展昭道:“对你永远不是大材小用。”

陆小凤笑着闭眼休息。

“小凤。”

“嗯?”

“此案了结,随我回京可好?”

“我想去看黄山冬景呢。”

展昭沉默了下去。

“不过,看完了我会回京。”

展昭一把抓握住她的手,略激动,“小凤——”

“这次的事闹太大,我总要回去安抚一下义父义母的。”小凤姑娘的言外之意是让某猫别表错情。

展昭却是会心而笑,总是这样别扭,也不知几时才会把脑子里那根筋顺过来要嫁他。

第76章

包青天终于在歙州百姓的殷殷期盼中奉旨来到了歙州。

展昭第一时间赶去会合。

当然,他去的时候也捎带了陆小凤、陈谦、燕无双等人一道。

包拯与歙州知府陈谦自有一套官场上的见礼,而陆小凤只是简单道个万福便算过了。

没必要的时候,小凤姑娘向来是不喜欢当自己是个官儿的。

跟陈谦说了几句话后,包拯免不了也要关切一下差点葬身火海的小凤姑娘,“姑娘受惊了。”

“没事,还好展护卫来的及时。”

“天幸姑娘没事。”

“张龙、赵虎可有将人送到大人手上?”

包拯点头,“姑娘放心,人证、物证均有,不怕那小王爷不认罪伏法。”

“那我就放心了。”让你丫再放火烧姐,这是送上门的犯罪证据,不利用起来真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姑娘大病初愈,还是先下去休息吧。”公孙策在一旁开了腔。

“也好,包大人和陈大人有事商量,那小女子就先告退了。”

“姑娘自便。”

对于她常常不拿自己当个官儿的行为,无论包拯还是跟她相处过的陈谦都已经适应习惯了,故而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严格说来,这姑娘本身就是个满奇怪的人,所以她做一些奇怪的事大家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这大概就是见怪不怪了吧。

这么多天下来,陆小凤终于能够好好地睡一个囫囵觉,这一觉便睡得极沉,竟然整整睡了一天去。

开始真是把展昭吓了一跳,以手试过她的体温后,才算是放下心来。想来这些日子她虽然看着还好,但到底还是绷着一根弦,如今一放松,身体便露了疲态。

而小禾则是到厨下去为自家小姐烹制营养可口的饭食,要帮小姐好好补一补。

等陆小凤终于睡饱起床,从公孙策的口中知道偶像包青天已经跟静山王爷正面照过面,只不过静山王丝毫不肯让步,执意要带两个小王爷先行回京。

开国皇帝的御用兵刃对上现任皇帝的尚方宝剑,双方各自僵持不下。

偶像包青天亲自测试过那柄紫金锤的威力,最终选择先行退让。

开国皇帝的御用兵刃,在战场不知饮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刀兵所指无能与之匹敌。紫金锤久历战事,又受人间烟火供奉,久而久之,其内便有了不该存在之物,然后又被心有邪念的赵秋堂接触,因而邪灵复生,借赵秋堂之身屡造杀孽。

这就是所谓的持锤者心有恶念便为祸苍生的由来以及印证。

不过,小凤姑娘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不是说若持锤者心存正义便是造福一方吗?怎么她家偶像亲身感应了半天,然后就——撤了?

“锤内邪灵已生,大人能握锤而不受其反噬已是难得。”公孙策明白她的困惑,也对此做了解释。

“这样啊。”那也说得通,“但这样岂不是说我们拿紫金锤毫无办法吗?”

公孙策道:“紫金锤如今已成至邪之物,我仔细考虑过,如果有至正至刚之物或许能克制于他。”

“那先生可想到了?”

公孙策捋了下颔下青须,慢慢点头,“有一点儿眉目了。”

陆小凤没有再问下去,不就是尚方宝剑么,这在偶像手中的御赐之物自然堪称天下至正之物,跟同样是御物的紫金锤可谓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公孙策也没有再讲下去,跟聪明人讲话呢,有时候不需要完全讲完,因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你未尽之语。

“说起来静山王府是应该感谢姑娘的,只可惜,赵秋堂却送了姑娘一把火。”

陆小凤忍不住撇嘴,“公孙先生,你现在是在调侃我吗?”

公孙策笑道:“非也,我不过是觉得姑娘导人向善,还是很有一手的。”

“先生直接说我没能力直接灭了恶人所以只能迂回而动就好了。”

公孙策摆手,笑道:“不能这么讲,善用时势,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这是智者所为。”

陆小凤以手扶额,“公孙先生,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哪算什么智者啊,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喝茶,喝茶,姑娘本来就是找我喝茶的,却听我拉拉杂杂说了些不关紧要的。”

小凤姑娘表示无语,这真是只腹黑的竹子啊。

“姑娘是深谐律法不是为了杀,而为了不杀而设。”

小凤姑娘本来正准备送茶入口的动作被公孙策的话给说得一滞,低头笑了一声,“公孙先生,你这茶真是不好喝啊。”

公孙策笑出声。

“公孙先生怎么这么高兴啊?”

“展护卫,大人可是回来了?”

“是。”

公孙策看了看陆小凤,又看看展昭,笑道:“我去见大人,展护卫同陆姑娘说会儿话吧。”

陆小凤看着公孙策离开,忍不住问展昭,“展小猫,我们这是被揶揄了吧?”

展昭一笑,“睡饱了?”

陆小凤点头,“嗯,睡好了。”

“看着是恢复精神了。”

“你跟包大人去做什么了?”

“开仓放粮。”

“这倒是目前紧要之事,但那赵秋堂——”

展昭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总是不会让静山王爷带他离开的。”

“他能领一子回去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赵秋堂,哼。”这种人不死,谁死?

“可是后悔保全那赵秋杰了?”

“包大人还真想把所有皇族都得罪光吗?好歹也要给人家留点香火缘不是?”

展昭不由笑了,“你呀——”

“天下的恶人杀是杀不完的,人心还是要试着劝化嘛。”

“大人明日拘传赵秋堂。”

“啊?”

“很奇怪吗?”

“静山王爷不是执意要带赵秋堂先走吗?”而偶像似乎也是选择了暂时的退让啊,怎么现在突然反转了?

“因为大人对静山王爷说,只要确认赵秋堂确实没有犯事,那么就放他们父子离开。”

陆小凤笑着摇头,“所以我就说嘛,任何时候都不要将自己的底牌都提前揭开,没有惊喜感哦。”偶像手里除了握有账簿,还握手赵秋堂派去歙州府衙放火的王府侍卫,可都算得上铁证如山,就是原歙州知府总捕头冯大开也是有力的人证。

在这样充足的人证、物证之下,静山王爷打算如何替小儿子摘罪?

赵秋杰吗?

静山王爷应该没这么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