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装之后守在钦差行辕附近的展昭和燕无双都看到了这火爆的一幕。
燕无双不禁感慨了句:“这姑娘发作起来,还真是泼辣。”
展昭心道:那是你没见过她给被人拉破肚肠的安乐侯做缝补术,否则你就不会只用泼辣形容她了。
不过,她现在是借题发挥吧,想着她被人软禁这许久心里就一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本就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忍了的,果然!
还有王府侍卫想上来拦阻,结果小凤姑娘直接上手夺了身边一位侍卫的刀直接就劈了过去,全无路数那就是胡砍。
这一下,可当真没人敢再上前拦阻了。
须知,一只正在发飙的母老虎总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一见陆小凤拖着一把刀闯进来,赵秋杰马上就躲到了父亲和弟弟身后。
哎呀妈呀,这位庞姑娘可真是太吓人了!
“庞姑娘这是何意?”静山王爷还算是镇定。
“我何意?”陆小凤不掩饰脸上怒意,“王爷软禁我倒也罢了,先是派人强行进我的屋子搜查,后又翻看行李,如今却是连家父为我远行定制的马车都牵了来做拆分,我倒要问王爷,这是何意?”
静山王爷赵钰道:“姑娘不必如此气愤,本王只是听人说起太师为姑娘定制的这辆马车很有些别致,便想着让人牵来参考一下,日后也好去做一辆来用。”
“哦,是这样吗?”你当姐是傻子啊。
“当然,如果马车有任何损伤,大不了本王便赔给姑娘一辆新的。”
“一辆马车自然是不值当什么的,但这车是我爹为了定制,乃是他老人家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车有价,父爱无价。”
小禾深表赞同,太师真是没白疼小姐。
赵秋堂在一旁忍不住出声道:“你这车里莫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才怕人拆来看?”
静山王爷拦阻不及,只能暗自蹙眉。
“小王爷此话何意?难不成我这车里是藏了男人还是藏了违禁之物,亦或是藏了尸体?”
赵秋堂一时语塞,老实说他是真没想过那车里会藏这些东西。
小禾:小姐,您又开始口没遮拦了。不过,这气势不错!
此时,有王府侍卫走来,向静山王爷低声回话。
静山王爷听完回话,对气愤不已的陆小凤道:“本王不知此车对姑娘意义如此不同,冒昧牵来,既然姑娘来索要,便由姑娘取回好了,此事是本王失礼了。”
“小禾,咱们走。”
“是。”
小凤姑娘风一样刮进钦差行辕,又风一样刮出来。
而静山王府侍卫从府衙牵走的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小凤姑娘利落的跳上车辕,又拉了小禾上去,然后一甩马鞭,驾着马车便又回了府衙。
冯四一早就等在了府衙前,一见小姐回来便迎了上去,伸手接了小姐扔来的马鞭。
陆小凤直接从车辕下跳下地,道:“冯四,好好检查清理一下车子。”
“是,小姐。”
冯四牵了马车到府衙后院,认认真真从里到外检查一遍,又将里面用做保暖的一应锦垫棉褥统统拆卸下来,将车子从内到外重新擦试一遍,然后更换上新的。
他们小姐不是奢侈浪费,而只是做一种姿态给静山王府的人看,他们动了东西他们庞家就不会再用。
赵秋堂知道后,不由愤然,“爹,这庞凤也委实太过可恶了,竟然这样蔑视我们静山王府?”
而静山王爷赵钰认为姑娘家有些洁癖也是可以理解的,“秋堂,她毕竟是太师府的千金小姐,又尚未出阁,外男碰触过的东西她自然是不屑再用的,并非是针对我们。”
“但这丫头在陈谦之事上与我们作对,饶她不得。”
静山王爷赵钰有些沉吟,“她身份特殊,又是据理力争,我们其实也奈她不得。”
“这丫头与开封的展昭一样讨厌。”
“你不可因她是女子而小瞧于她。”
“不过是个臭丫头,爹你太小心了。”赵秋堂完全不以为意。
静山王爷赵钰摇头,表情有些慎重,“以前为父也认为这不过是个小丫头,现在想来当日安乐侯陈州放赈她在其中确实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她既然曾随安乐侯放过赈,那么你如今在歙州的行事也就必然瞒不过她。而如今,她不过是对你处决陈谦有异议,对于他事却是不曾插手。这是她碍于太师与咱们静山王府的关系,不便介入。”
“孩儿却不以为然。”
“秋堂,你毕竟还是年轻,而这位庞小姐却是有些城府的,就谋略而言你不是她的对手。”
对于父亲说自己竟然不如一个丫头,赵秋堂很是生气,“爹,您怎么拿那个丫头来压我?我堂堂男子怎么可能不如她一个闺中弱质女流?”
“她可是奉旨能提点各路刑狱的提刑官,可不是什么单纯的闺中弱质女流。”就凭她当日在刑台之上的咄咄逼人之势,此女便不容小觑。
“哼。”
“你别不服气,你也陪我搜看过她的随身行李,从那只红木箱中的一应器具你便可知她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确有其能。”
赵秋堂嗤之以鼻,“谁知道那是不是她拿来充门面的。”
静山王爷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个猜测也未尝不是没可能。
“便是如此,你也不要太过轻心。”
“爹,孩儿知道了。”赵秋堂略有些不耐烦。
静山王爷看着小儿子拂袖离开,又回头看了一眼供案上的紫金锤,心里那不祥的预感越加强烈。
紫金锤内的金甲将军?
他还记得当日刑台之上她曾说过,难道秋堂真的是被紫金锤内的妖邪控制了?
这个猜测让静山王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第75章
大火熊熊而起,映红了府衙所在的半条街。
小禾惊魂未定地回望着那火势冲天的府衙,半边身子仍是冷的。
那些人竟然敢放火烧府衙!
若不是展大人及时出现,只怕她和小姐就要葬身在那熊熊大火中了。
因是在梦中醒来便急急逃奔而出,所以陆小凤只来得及抓过一条锦裘披风,外面的衣裳却是来不及穿拿的。
此时,她拢紧了身上的锦裘,伸手一只手握住小禾冰凉的手,安抚她道:“小禾,没事了。”
“小小小小姐哇”小禾颤抖着声音努力了几次才唤出一句完整的“小姐”,然后便是放声大哭。
陆小凤半搂住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她知道小禾是真的被吓到了,这样赤裸裸的谋杀是小禾不曾亲眼见识的。
陆小凤没有回头看,只是问道:“冯四他们呢?”
“燕无双去救了,应该不要紧,他们的目标主要是你。”
陆小凤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很冷,“赵秋堂真是已经丧心命狂了,可见他如今的心智受那紫金锤中金甲将军的影响控制已经无力自拔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展昭心中也是又惊又怒的,惊的是那赵秋堂竟然敢加害于她,怒的是若自己未能及时赶至,她会是什么结果?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放火不算,屋外还有伏兵,她就算能从屋中脱身,也难逃屋外刀兵,何其恶毒也!
“走。”
展昭点头,护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中途展昭去百姓家借了两身衣服让陆小凤主仆穿上,否则这冽冽冬日的深夜,她们恐是受不住冻的。
在展昭他们暂时栖身的土地庙中,陆小凤见到了歙州知府陈谦。
陈谦对着她长揖到地,道:“下官多谢姑娘当日相救之情。”
“陈大人客气了,大人无罪,本不该死。”
陈谦不由面现无奈,“下官性命是小,只是这赵秋堂仗恃紫金锤任意胡行,如今连姑娘也深受其害,歙州百姓苦矣。”
陆小凤抿紧了唇,没说话。
展昭道:“想必姑娘也是受了惊吓了,不如先到一旁歇息吧。”
陈谦亦道:“对对,姑娘还是先歇息一下吧,定定神。”
陆小凤点了点头,拉着小禾到一边火堆旁坐了。
因有外人在场,展昭不便对她有所亲近安慰,只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坐了,默默地守护着她。
至于陆小凤,你要说她有多害怕,倒未必,只是愤怒绝对是大过一切的。
小禾紧紧地靠着小姐,汲取着来自小姐身上的那种安宁镇定。
陆小凤伸手轻拍着她的肩,传递着无声的关怀。
“小姐,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冯四夫妻一进土地庙大殿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姐都忍不住大喜过望,直接就扑跪了过来。
“我没事,你们没吓到吧?”
“老奴们没事,只要小姐没事,便是让老奴夫妇以命相换都是不要紧的。”
“起来吧,地上怪凉的,你们也收收惊,一切等天亮了再说了。”
“是。”
冯四家的见小禾靠在小姐怀中睡熟了,便小心开口道:“小姐,让老奴来吧。”
陆小凤小心将小禾移交到她手上,这才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胳膊。
展昭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疼。
突然,他看到她朝他看过来,冲他微微露了个笑靥,那是让他安心的意思,展昭的心便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她没事真好!
随着时间过去,陆小凤真心觉得眼皮有些沉,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伸手揉了下眼。
“到这边来歇着吧。”
她听到展昭的声音,这才看到他在不远处又笼了一堆篝火,旁边有殿中的一根柱子。
陆小凤立时便懂了他的用意,不由一笑,起身走了过去,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展昭将锦裘帮她盖到身上掩好,轻声道:“睡吧,我在。”
陆小凤抿唇冲他甜甜的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展昭在她身边坐了,替她顾火。
这一夜前半夜过得惊险刺激,后半夜平安宁静。
翌日,歙州城中消息便流传开来,府衙失火,暂住其间的凤大人葬身火海。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静山王爷赵钰也是大惊,第一时间找到了小儿子,“秋堂,你没有胡乱做什么不合宜的事吧?”不管怎么看,这场大火都起得太过诡异。
“孩儿当然没有,”赵秋堂前半句话让父亲放下了心,后半句话却惊了他一身的汗,“孩儿不过是让人放了把火而已。”
静山王爷指着儿子的食指微颤,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儿子,“秋堂,你”
“那个丫头太过讨厌了,孩儿不喜欢她。”
“你简直胆大妄为。”
“事已至此,爹还是想想该如何善后吧。”
静山王爷被气了个倒仰。
一直到包拯奉旨前来,陆小凤都没有再露过面。
不过,她却是在逃离火场的第三天身体开始出现了感冒发热的症状,想来是当夜出逃时太过匆忙到底还是受凉了。
毕竟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猛不丁地从热被窝出来,先被屋外的大火一冲,再被冷冽的夜风一吹,铁打的也受不住。
小禾不住自责,“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那夜睡得太沉,小姐只顾着担心叫醒奴婢帮奴婢穿衣,自己却只来得及抢了条锦裘裹身也不会着凉的”
“咳”身上发烫,头脑发沉,浑身乏力的陆小凤无力的摆了摆手,“小禾,不关你事,是我身子抵抗力弱了”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身体的素质也会跟着下降,这就是现实。
“小姐”
“没事,喝几帖药,盖几床棉被出出汗,也就好了咳咳”
“小禾,你让让。”
“展大人——”
展昭在陆小凤身前蹲下,伸手将她捞抱入怀,对小禾等人道:“我送她去找大夫。”
燕无双道:“展大侠放心,这里有我。”
展昭冲他点点头,便抱着怀中人飞身离开。
展昭赶得很急,他怕怀里的人有事,就这么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裳他都能感到她身上的热度,可见她烧得有多厉害。
“小凤,你坚持住。”
“展昭。”
“我在。”
“若我烧得太过,你或用水或用烈酒帮我擦拭身体降温,我可不想烧坏脑子。”
“好。”
“要记得。”
“我记下了。”
“我头真的很晕,可能撑不住要睡了。”
“小凤”
怀里的人再没有了声音,展昭低头以额相抵,只觉她额上的温度烫得惊人,脸色不由大变,运足了功力往前奔。
等终于找到一家大夫,那大夫一探病人的额上温度,脸色也是一变,“得赶紧降下热度来,这么烧下去可不成。”
“麻烦大夫赶紧开药,我来帮她降低体温。”
“你——”那老大夫有些狐疑地看看他怀中的陆小凤,又看看他。
展昭道:“她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事急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