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哥哥竟然有这般心思,早已暗中置下田地铺子,又雇人劫持柯神医,暗算萧敬远。
他话中轻描淡写,可是阿萝却知道,要想雇到所谓的高手来做到这两件事,那财力必然非比寻常,人脉根基更不能缺,所以所谓的商铺,绝不可能是小打小闹,必已俨然成势。
震惊过后,阿萝很快冷静下来,细细想着哥哥的话,她有了更多的疑惑。
“哥哥,你自小体弱,不喜武,只喜文,平日里最爱在书房静养,写字画画,又哪来的心思做出这般事来?再说了,听你这意思,你竟然是早就购置商铺田地筹谋这一切,你我当年在老宅时,少不更事,又无爹娘从旁教导,你怎么会懂的这么多,又有这般见识?”
“另外那日在山中寺里,在我屋外偷听的人是谁?难道也是哥哥的人?”
“还有一点,那夜假扮了我来引他上当的,又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可以和我相貌如此之像,以至于他都能差点认不出?”
在哥哥面前,她不好把萧敬远叫得太过亲热,可是又不好直呼萧敬远名字,唯有含蓄地以“他”来代指。
叶青川抬眼扫过萧敬远,略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阿萝,哥哥自小爱读书没假,自小眼不能视物也没假,可是我们二房在老宅中,是何等地位,我的母亲妹妹,又会受何种委屈,我眼瞎却不能心瞎。”
听到这话,阿萝猛地想起昔日在老宅种种。
是了,那个时候二房诸般不顺,哥哥做为二房唯一的男丁,他心里岂能好受?哥哥煞费苦心,在外面置办家业,做出这么一番事来,原也是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吧?而自己却在这里怀疑哥哥,视哥哥为敌。
想到此间,阿萝心中不免歉疚,咬唇望着哥哥:“哥哥,我也不是有意要逼问你什么,我也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只是许多事,你不该瞒着我……”
若她知道哥哥竟然有这番筹谋,怕是不知道省了多少操心!
叶青川低首凝视着这个唯一的妹妹,知道她素来心善,如今这话,其实是对自己心软了,便苦笑了声,又继续道:“阿萝,我往日不对你说,不过是怕你担心罢了。如今既然你问起,那我自然再不会有任何隐瞒。之前我做错了事,险些害了萧七爷性命,只盼着阿萝不要气恨我,要不然,我怕是唯有一死来谢罪了!”
“哥哥!”阿萝原本心中已经松动,早没了之前的恼恨,如今又听哥哥语气颓然,面上萧条,甚至有以死谢罪之意,不免惶恐,心中越发歉疚不已。
她往日只想着自己该如何如何,可曾想过哥哥?
她便是打算着给哥哥看眼睛,让他找一房好媳妇,可是却从未对哥哥提及。
既然她诸事都瞒着哥哥,那又凭什么要求哥哥凡事都对她讲?
“哥哥,你何必说这种话,往日你便是有什么事没对我说,如今咱们敞开来说明白,我自不会再怨你,至于你暗算敬远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况且他如今也安然无恙,他定然不会怪你的!”
说着,阿萝仰脸看萧敬远:“你不会记恨着我哥哥吧?”
萧敬远闻言,心中苦笑,他这个时候能说记恨吗?
“自然不会。”萧敬远表现得颇为宽宏大量,温声道:“他是你哥哥,便是做了什么不当之事,我看你的面子,也断然不会记在心里。”
阿萝听这话,又扭过头对哥哥道:“哥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我只盼着以后有什么事你能说出来,我们兄妹一起商量不好吗?”
叶青川见阿萝这么说,脸上颇有动容,声音微颤:“阿萝,我们是兄妹,原该同舟共济,彼此扶持。”
阿萝望着哥哥那深幽的黑眸,她想着这些年哥哥眼睛不能视物,如今竟然得见光明,这该是天大的喜事,又见那眸中泛着湿润泪光,一时想起上辈子种种情景。
哥哥那双眼眸,犹如遥远而神秘的星子,深幽透亮,上辈子的她曾经无数次感慨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竟然不能视物,如今可好,这个遗憾总算弥补。
其实只要哥哥一切安好,她又何必计较其他?又何必因为哥哥的隐瞒对哥哥横加指责?
她难道忘记了初活过来时,自己心中许下的愿望?
想到这里,阿萝鼻端竟涌出些许酸楚,低声道:“哥哥,我——”
说着间,她挣脱了萧敬远的怀抱,扑过去抱住了哥哥。
“是我不好,真得是我不好……”
她既知上辈子诸多事,为什么不主动和哥哥坦诚,倒是要哥哥这般辛苦摸索!
而叶青川见妹妹扑到自己怀里,顺势抱住了妹妹:“阿萝,你刚才要我解释,我还没说完,其实我自幼体弱,后来便想着强身健体,自己偷偷地拜了师父学习武艺,那一日在屋外的便是我。至于那假扮你的人……也是我。”
他抬眼扫了下旁边的萧敬远,抱紧了怀里的阿萝:“我请柯神医给我稍做修整,假扮了你。”
这个消息若是之前的阿萝听来,自然会震惊不已,不过此时抱着复明的哥哥,感慨着上辈子诸般遭遇,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家人平安就好。
至于哥哥做出什么事,仿佛都不重要了。
午歇过后,阿萝情绪也逐渐平稳,萧敬远便陪着她在院中看之前那片小苍兰,夫妻二人正说着话,便见冯姨妈带着启月过来。
她想起之前冯启月曾误以为萧敬远年纪大长得不好,当下又觉好笑,又觉无奈,便特意带了萧敬远拜见了姨妈。
冯姨妈见萧敬远二十多岁,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想着果然是朝廷栋梁之才,便是随意往这里一站,都自有一股气势,不免暗暗吃惊,想着阿萝能嫁这般男子,实在是得了大便宜!
况且听自己妹妹宁氏提起,萧家所送礼单之丰厚,为平生仅见。
而旁边的冯启月自然也听姨妈说起这个,心中本不以为然,如今打眼看过去,却见那男子一身蓝袍包裹住昂藏之躯,剑眉星眸丰神俊朗,神态间隐隐贵气不可小觑,当下也是微微吃惊。
吃惊之后,又觉泛酸,想着阿萝那是个傻笨的,怎么得了这么个好女婿。
如此越想越难受,竟不自觉多看了萧敬远好几眼。
阿萝自然看出冯启月那点意思,暗暗觉得好笑,待到送走了冯姨妈和冯启月,两个人走至无人处,她咬着耳朵,软绵绵地对他撒娇:“原先倒是不知,你竟然是个招蜂引蝶的,看看,我那表姐,眼睛都要黏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许胡来!”
萧敬远不曾想她竟然连这种醋都吃,也是好笑。
要知道那位表姐模样长成如何,他都没细看,更不要说注意到人家看他了。
不过他神色微动,却是故意道:“这个我自然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啊,什么条件?”
萧敬远想起之前那叶青川一事,微微眯眸,轻声道:“以后,不许任何男人抱你。”
“嗯?”
“即使是你血脉至亲的哥哥,我也不许,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叶青川实在是狡猾,竟然利用阿萝对他的兄妹之情,刻意挑拨阿萝情绪,引得她歉疚,就此蒙混过关。
刚才他对阿萝解释的那些言辞,绝大多数为真,可是他却知道,叶青川一定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
一个长在宅门的病弱少年,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出这般大事来。
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阿萝此时沉浸在哥哥眼睛恢复的喜悦中,怕是一时不会察觉。阿萝不知,他也就不提了。如此即将傍晚时分,萧敬远带着阿萝离开,走出大门时,叶长勋携宁氏叶青川叶青越等一起送客。待到踏出门槛后,叶长勋道:“阿萝,如今你已嫁人,可要收收往日骄纵的性子,不可再像在家时那般任性。”
阿萝忙道:“爹说得是,女儿以后一定谨遵爹的教诲。”
叶长勋嘱咐完女儿,又看向萧敬远。
高大的红色铁门外,冬意萧瑟,两个昔日称兄道弟的好友,一上一下站立在台阶前。
这一刻,叶长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曾经萧家为萧家子侄向自家提亲,求娶阿萝。
那个时候,叶长勋自然是不答应的,他不想让女儿嫁到萧家去。而当时的萧敬远请他品茶,品茶就是品茶,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临了,他回到家,颇有些得意,对宁氏说的是,萧敬远终究没好意思为侄子开这个口。
当时的他怎么能想到,萧敬远根本不是要为侄子开口,而是想为他自己开口。
萧敬远不开口,不是因为他不愿张这个嘴,而是他不好明目张胆地去和侄子抢女人罢了!
时过境迁,叶长勋想着这事,再望着眼前这个做了自己女婿的“好兄弟”,心中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萧大人,阿萝素来不懂事,还望平日多加包涵。”
叶长勋终于开口,语气虽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过于客气,可至少是承认了这个女婿。
萧敬远听此,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行礼,诚恳地道:“岳父大人放心就是,今生今世,我萧敬远绝不不负叶青萝。”
回门过后,萧敬远见阿萝对叶青川之事依然有些疑惑,每每无人时,凝神细想,便知她还过不去这个坎。当时她被叶青川一番兄妹之情打动,自是不曾细究,可是过后细细一想,叶青川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心中明知叶青川必还有个秘密不愿对阿萝提及,不过也不曾说破。这一日,因看天色不错,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他便带着阿萝过去别院,那里有口泉眼,可以泡温泉解乏,其实也是想着和她多独处片刻。
自从她嫁过来,家里大小侄媳妇侄女的,竟是络绎不绝,今日这个明日那个的,一口一个婶婶叫得亲热,她也很快和这些侄媳妇侄女打成一片,倒是少了和他独处的时间。
阿萝听说过去泡温泉,倒是没有像他以为的那般雀跃,可是低头默了半响,也不知想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
萧敬远是恨不得把天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的,凡事总是以她喜欢为先。
“没……只是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燕京城附近有泉眼,却从未见过,不曾想,咱们别院里竟然有。”阿萝偎依着自家男人,软绵绵笑着这么道。
“那个别院还是早年我添置的,是想着老祖宗年纪大了过去驱寒,后来太医说老祖宗身子虚,并不宜泡温泉,这才闲置下来,只偶尔萧家内眷过去一两次。”
“那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阿萝雀跃地这么笑道。
萧敬远看她黑亮的眸子满是向往,显见的是喜欢泡温泉的,当下便命底下人先行过去收拾别院,烧好地龙,这样等她过去了,便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冻。
这次过去,萧敬远也陪着阿萝坐马车,一路上阿萝偎依着萧敬远,新婚燕尔的两个人,自然时不时有些小动作,开始时还能收敛住,待到马车行至城外,两个人便多少有些把持不住了。萧敬远抱着阿萝,嘶哑耳语道:“离别庄还有一些路程,倒是来得及。”
阿萝听得意乱身酥,推着他,咬唇怨道:“才不要呢,若是让外人听到,你不嫌没脸,我可是从此不敢见人!”
萧敬远低声哄她:“你当他们傻,我带着夫人过来,他们谁敢乱听。”
阿萝听他这么说,一时想起自己上马车时,随行的侍卫,那些人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自始至终半跪在那里的。
“你这底下人规矩倒是大。”
他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这是他手底下亲手训出来的人,都是忠心耿耿听命于他的,后来太子登基,听说皇庭中还有些周折,多亏了他手底下这拨人。
“乖,我尽量快些……”
萧敬远说他会快一些,阿萝也就半推半就了,想着尽量别出声,可谁知,他根本是骗人的。
马车外,地上的积雪和枯叶在车轱辘的倾轧下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在马车里,阿萝的手死死攥住了旁边的架子把手,咬紧细牙,忍着不敢出声。
她觉得自己要被这马车颠簸得散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算熬过去,她已经是昏沉沉的不能言语,腿脚酸软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身子瘫软犹如面条儿,娇娇软软地斜靠在萧敬远身上,脑子里却仿佛有着一只小鸟,那只小鸟脱离了她的身子,飞出老远,飞回了上辈子,上辈子她泡温泉的时候。
萧敬远说,萧家的内眷偶尔会过去温泉那里,这事不用他说,她当然知道了。
因为上辈子,她就曾经随着萧永瀚去泡过温泉。
那一日,她记得分明,萧永瀚原本陪着她要泡温泉,甚至和她一起饮了些果酒助兴,谁知道他却忽而有事,被人叫走了。她百无聊赖,便一个人在那温泉里戏耍,随意踢腾着泉水,看那水花四溅。
望着那氤氲着的热气,在这犹如仙境一般如烟似雾的缥缈中,酒意袭来,她醉眼朦胧,直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片水草,就融入到这片池水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萧永瀚回来了。
萧永瀚托住了她。
那一天,或许是在温泉里的缘故,也或许是她喝醉了酒后躯体虚软毫无力道的缘故,萧永瀚的力道仿佛比往常大,水花四溅,浪潮滔天,好一番醉生梦死,好一场渔水之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别院的软塌上,四周围悄无声息,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丫鬟们都不知去向了。
也应是那一夜,她有了身孕,并怀胎十月,生下麟儿。
生下麟儿,就出了事。
尽管早已经对那萧永瀚无丝毫男女之情,可这温泉,到底留着她许多回忆,也甚至直接关系到她最后的命运,这让她在萧敬远提及温泉时,多少有些失态。
正想着,感觉到一双手轻柔地碰了碰她的眼睛,她笑了下,往后靠在男人宽厚的怀中,舒服地长出了口气。
“七叔,我……”她犹豫了下,还是张口道:“我忽然有些累了,不想去别院泡温泉了,可以吗?”
“好,那我们就回去吧。”萧敬远干脆地这么道。
她愣了下,原以为萧敬远会问为什么,毕竟早间出来的时候,她可以看出他兴致颇高,自己也假装向往要过来和他一起泡温泉。如今自己突然提出不想去,他竟然连问都不问,就这么往回折返?
“对不起,我只是忽然有些累了。”她轻声解释说。
“怪我。”他抱着她,声调温柔:“原不该这般折腾你的。”
她听闻,脸上一红,知道他误会了,误会自己累是因为他。
不过她没有解释什么,顺着他的话,娇声求道:“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你可不许扰我。”
“我今日命人去太医院求了一些药来,回家后给你抹上,或许能让你好受些。”
“药?”
阿萝初时还不解,后来回想着刚才两个人的话,顿时明白了,明白过后,羞得不行。
“这等事,也好张扬,你这是让太医院的都知道了,说不得还能传到我爹耳朵里去!”
“那哪能呢,这种事,他们谁敢替我到处张扬。”
可是阿萝哪里信,气得趴过去,对着他肩膀,恨不得就咬一口。
只可惜那小细牙试量了半响,最后终于没舍得下口,反而是嘬了一小口。
第120章 洞房夜的绮罗香
距离阿萝嫁到萧家来已经有十几日了,她在萧家也算是过得自在。比起上辈子嫁到萧家那个凡事小心的阿萝来说,如今的她倒是多了几分从容。
是因为重活一辈子早熟悉了萧家,也是因为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前。这一次她是萧敬远的妻子,是萧家不知道多少晚辈要称作“七婶婶”的人。
上辈子和自己妯娌相称的媳妇,有和自己合得来的,也有和自己不投缘的,如今在自己面前统统要叫一声七婶婶。而同辈分的,和她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又怜惜她年纪小嫁给萧敬远,都对她这个弟媳妇颇为宽容。
当然了,对她最为照料的非萧老太太莫属了。
萧老太太原本就对她颇为偏爱,一直属意她嫁到萧家给她做孙媳妇的,如今孙媳妇没做成,做成了儿媳妇,且是她最得意的小儿子,萧老太太自然是想起来就舒心,每每在萧敬远出门后,便把阿萝叫过去一起玩玩牌逗逗乐,也免得她在家没什么意思。
这一日阿萝在萧老太太处,才玩了一把牌,便有些困乏了,斜靠在抱厦的矮塌上小憩,旁边正房几个嫂嫂陪着萧老太太玩,其间不知道怎地说起家事来,却是说得萧永瀚的婚事。
原来萧永瀚已经定下来要娶柯容,婚礼便定在年后。
“看着是仓促了些,不过左右是自家娶自家人,家里没少人也没添人,走个过场罢了。”比起对萧敬远婚事的重视,显然对于萧永瀚的婚事,萧老太太就松懈了。
毕竟儿子只剩下那一个没成亲,孙子却多得是。
若这一个孙子开了头,以后都不好收场了。
阿萝听这话,顿时竖起了耳朵。她之前多少知道萧永瀚要和柯容成亲了,可是却不知道具体端详,如今听着几个嫂嫂和老太太闲话,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柯容这孩子,模样长得好,可就是苦命,是个可怜孩子,如今永瀚和她若是成亲,倒是名正言顺就此留在咱们家了。”
“是,要说起来,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太憋闷了,平日里也不见吭个声。”这是萧老太太的声音,她显然是对柯容说不上多待见。
“其实不爱说话有不爱说话的好,依我瞧,柯姑娘倒是个死心眼,对咱永瀚是一心一意。永瀚自从小时候落了水,这些年性子大变,能有个柯姑娘从旁照料着,老太太也放心不是?”
萧老太太听此言,倒是点头:“是,永瀚这孩子,或许成了亲,这病就好了!”
阿萝听了片刻后,心里不免暗暗想着,萧永瀚这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他应是和自己一样,记着上辈子的事,可是他又记得不全,以至于每日稀里糊涂的。或许他心中余情未了,以至于如今都在寻找着上辈子那个和他许了一生的“叶青萝”。
只是,他的叶青萝,其实早已经不属于他了,正如她的萧永瀚,也早就不再是她的了。
他能娶柯容,极好;他若是由柯容就此忘记前世余情,那更好。
从此后,两个人一个是婶婶,一个是侄子,便再无任何瓜葛。
阿萝正痴痴想着,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并年轻媳妇叽叽喳喳的声音,待凑到窗棂前看,却是族里几个侄媳妇过来了,身后的丫鬟还捧着彩色丝线。
当下先是纳罕,后来便明白了。
原来大昭国有个风俗,便是过年时,全家佩戴的荷包啊手帕啊都要做新的,且最好是家里主母媳妇亲手做了,给男人佩戴。这个风俗不知道起于何时,当朝为官的,到了过完年,都会带上妻子做的荷包,以图个来年升官发财,而读书的,若是没成亲,也要戴个母亲或者其他女眷做的,图个状元及第。当初没嫁的时候,阿萝不太会做这种活,家里大小荷包都是母亲做的,是以阿萝开始都没太想起还有这回事。
如今看着这个,却是心里微紧。
她连嫁妆里面的喜褥喜帐都是绣娘做好了自己随便缝几针而已。就这,还累得数日不得闲。
如今嫁人了,再不是当姑娘时可以随心所欲了,她也该给萧敬远绣荷包了吧?
她磨蹭着起身,走进正屋,一家子大小老少的媳妇正说得热闹,见她进来,都纷纷打趣:“七婶婶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还不知道给七叔锈出什么样的荷包呢,必能让你们开开眼界!这下子,你们不必盯着我了!”
原来大家在乱开玩笑,当下恰好这话头扯到了阿萝身上。
萧老太太听着,也是点头笑道:“是了,往年敬远是个不讲究的,只随意换个底下绣娘们做的,后来还是你大伯母说,长嫂如母,这是应该她来,从此后她算是把敬远的荷包给做了。”
阿萝听得心头沉重,不过此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少不得硬着头皮点头笑了笑。
阿萝回去自己房中,拿出了从老祖宗那里分来的七彩丝线,又命嬷嬷取来了绷子并绣花针,决定先试着练练手。旁边鲁嬷嬷见了,自是心疼:“姑娘,你何必费这个心,让底下丫鬟代劳就是了。再不济,我也能帮着姑娘绣出来,何必非自己动手,若是伤了那手,不说姑爷,便是我这老太婆都要心疼。”
阿萝却坚持道:“我既已成亲,为人妻者,自当应尽本分。”
她这么固执地坚持,其实还有一个缘由,上辈子嫁给萧永瀚,她就没太在意,请了丫鬟代劳,可是后来,她和萧永瀚终究不是一辈子的夫妻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