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午饭,向杨兴借了几匹马顶替受伤的马匹,楼璟便带着幽云卫十二人,直奔南四郡大营而去。

萧承钧不放心他一人骑马,只得跟着前往。

送走了一行人,杨兴去问那九崎山二当家的审问结果,“他们缘何截杀镇南将军?”

衙役刚刚知道,那被人抱在怀里的娇弱公子,竟然是镇南将军,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因为将军在浔阳杀了几个流窜的山匪,其中一人是那四当家的拜把子兄弟。”

却原来,那四当家听闻兄弟的山寨被端了,就过江去接他,谁料去到约好接头的城隍庙,只看到了兄弟的尸体,甚是恼火,捉住未曾走远的难民,得知是一伙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所为,一路跟着到了临江,靠着先行安排好的船只过江,回到山寨布置人手,定要将这些仇人在九昌截杀了报仇。

“老爷,我的珍儿是不是有救了?”回到内衙,杨夫人就急急地拉住杨兴询问。

杨兴看着憔悴的发妻,点了点头,“楼家世子爷竟然就是新派来的镇南将军,他已经去调兵了,珍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杨夫人双手合十,想起丫环说的,前厅的两个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的样子,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老爷,出了这等事,珍儿再想嫁个好人家怕是难了,既然那楼家世子英武不凡,莫不如将珍儿嫁与世子做侧室,也好过嫁给那…”

“莫胡说!”杨兴立时打断了妻子的话,想起萧承钧那清贵无双的气质,不由得双手互相握了握,回廊上的一幕,让他对于萧承钧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若当真是闽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过骇人,不是他这等四品小官能插足的。

军营在九昌郡的东边,离九昌城也就五十里左右,未到黄昏,一行人便已经到达。

在一片山脉的交汇处,有一片广阔的平地,正是南四郡军营的所在,远远的就能看到高高的瞭望木栏。

“来者何人?”门哨站在木楼上大声喊道。

“吾乃钦封镇南将军,速速开门!”楼璟扬起手中的兵符,运起内力,声如洪钟,顿时传遍了整个军营。

原本黄昏之前军营里就比较寂静,这一声传开来,在山谷中回荡不止,那哨兵不敢怠慢,高声应和,“还请稍待,小的立时禀了众将军!”

不多时,两人身着校尉盔甲的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快步前来,打开栅栏迎了上来。

“见过镇南将军!”越骑校尉看过楼璟手中的兵符,立时躬身行礼。

步兵校尉跟着抬手,“将军请!”

楼璟并不下马,轻踢马肚,带着自家夫君和十二个幽云卫,快速跃进了营中。

两个校尉对视了一眼,军中规矩,战时在营前不得久留,速速进营以防敌人入侵,看来这位镇南将军可不是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当下不敢怠慢,两人也速速去了中帐。

楼璟一撩衣摆,直接在中帐的主位上坐了,十二个幽云卫齐齐的列于左右,面色冷肃,气势慑人。

萧承钧拖了张椅子在下首坐了,眼带笑意地看着不同以往的自家王妃,觉得很是新奇。

不多时,两个校尉带着十几个小将前来拜见。

“属下越骑校尉张绕!”

“属下步兵校尉王直!”

几个小将也跟着上前禀报自己的职位和名字。

两个从四品的校尉,在这个约有两万人的军营中是副将,而在镇南将军来之前,他们归一位四品武卫将军统管,当然武卫将军品级不高,真正的军权是在刺史的手中。

几个小将见楼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都有些惊讶。

“怎不见武卫将军?”楼璟扫视了一圈,冷声道。

“回大将军,武卫将军被刺史大人调去剿匪了。”越骑校尉张绕答道,趁机看了一眼楼璟的脸色,奈何楼璟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得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楼璟两指在桌上缓缓地敲了敲,“吾名楼璟,封号镇南将军,世袭安国公世子,自今日起接管南四郡军营,营中二万五千零四十一名将士,皆归本将统帅,“是!”众人齐声应是。

步兵校尉王直却是暗自心惊,营中带上伙夫杂兵,添上武卫将军本人,当真是二万五千零四十一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此乃吾之军师——元先生,礼遇当视若本将,”楼璟抬手指了指萧承钧,又看向一身黑衣的十二个幽云卫,“此为太祖钦封幽云十六骑,本帅亲卫,不在军籍。”

有小将忍不住惊呼,幽云十六骑!那可是在开国以来就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鬼魅之军!

“王直。”楼璟不理会众人反应,继续交代规矩。

“末将在。”步兵校尉抱拳应到。

“如今营中剩余兵力几何?”楼璟将兵符放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武卫将军带走骑兵一千,步兵一万,如今营中剩余骑兵一千,步兵一万两千五百,其余为杂兵。”王直不敢打哏,麻利地将数目报出。

楼璟沉默不语,将兵符扣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众人,冷下脸来。

那些小将也不敢乱看了,齐齐低下头。

“刺史何时借的兵?”楼璟问道。

“十日前。”王直答道。

十日前,就是楼璟封将军的旨意刚刚下来的时候,可以说旨意还未到达,刺史可以调兵,但是他来了这里,江州刺史却丝毫没有还他兵力的意思,连声招呼也不打。

楼璟勾唇,看了一眼额上冒汗的两个校尉,忽然换上了轻快的语气,“本将今日初到,与众位都不相熟,今晚我出钱,请众位兄弟喝酒。”

第65章围山

军营中战时是不许饮酒的,平日里也只有大将宴请之时方能敞开了喝,此言一出,众人紧绷的心弦顿时轻松不少,甚至生出了几分期待。是非分明、张弛有度,才是大将所为。

楼璟来之前,已经让云九在九昌城采买了一整车的美酒,两箩筐的卤肉,在天黑之前运到了军营之中。

男人们,尤其是军营里的汉子,只要喝一顿酒,就能从充满敌意变成称兄道弟。

“将军年少有为,末将钦佩不已。”张绕端着酒碗,率先走到楼璟面前。

楼璟但笑不语,举起酒碗与他相碰,一口饮尽。

众人见将军如此好说话,纷纷跃跃欲试,按着品级地位,挨个过去敬了一番。

“将,将军,我,我叫李大牛,是个伙夫…”杂役营的统管有些口吃,见大家都敬了一番,不好不去,只得磕磕巴巴地说了一番,一张憨厚的脸涨得通红。

楼璟耐心地听他说完,笑着把酒喝了,“粮草于军中很是重要,伙夫做得好,一样可以做将军。”

“真,真的吗?”李大牛看着镇南将军那温柔可亲的笑容,憨憨地笑。

“当然是真的了,回头封你做个烧饼大将军!”张绕笑着拐住那憨牛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去了,省得在大将军面前继续丢人。

给军中人喝的酒自然不能是那甘甜绵长的桃花酿之类,全是辛辣的烈酒,众人喝得很是过瘾,而楼璟就坐在主位上,来者不拒地一碗一碗地干,酒水顺着唇角不断地流出来,顺着脖颈没入衣襟之中,很快就把前襟打湿了一片。

萧承钧晃了晃手中的酒盅,在宫中常喝的都是淡酒,如今尝着这甘醇的烈酒,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他周身气息淡漠清冷,带着些不怒自威的严厉,让众人不敢造次。

“元先生,咱也喝一杯!”喝高了的张绕晃晃悠悠地走到萧承钧面前,递给他一碗酒。

萧承钧看了看眼前的粗陶碗,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干脆地接过来,“请。”

粗陶碗配上廉价的烈酒,一口闷了,顿时被浓烈的酒气从舌尖烧到胸腹,辛辣之余,却也有一股难掩的爽快,萧承钧从没有这样喝过酒,突然觉得这般畅饮当真是一种快事。

“军师,好酒量,跟我以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张绕原本是存着几分戏耍之心的,谁料这大将军的军师也不是个软柿子。

“我也算不得读书人。”萧承钧微微一笑,抬头去看楼璟,那一双美目因着烈酒而变得醺醺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目柔情。

宴饮到了子时方歇,众人歪歪扭扭地倒在中帐,萧承钧扶着喝得脚软的大将军,往他的营帐中去。

出得中帐,微凉的夜风吹走了几分醉意,楼璟抬头看看天上一勾新月,“四月了。”

萧承钧仰头看了看,月牙如一条金线,呈上弦之势勾于深沉的夜空,“是啊…”转眼已经离京一个月了。

“从这里到闽州,三日便可,”楼璟趴在自家夫君肩上,一步一步地跟着往前走,“再陪我两日,我就跟你走。”

萧承钧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脑袋,“若你以后长驻此地,我可以在交界处修个行宫。”他这藩王也不知也做几年,幸而楼璟离得不远。

“好啊,我就在行宫隔壁修个镇南将军府。”楼璟笑呵呵地说,眼皮却沉得快睁不开了。

萧承钧拖着他走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干脆把喝大了的镇南将军打横抱起来,那人毫不反抗并且自觉的窝进他的怀里,乖乖地靠在颈窝蹭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惹得萧承钧轻笑出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京城里的勋贵们甚少能喝过楼璟,所以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喝醉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变得这么乖。就像一只牙尖嘴利的猫,平日里动不动就打滚耍赖挠人衣角,这会儿却软绵绵地缩起爪子任他揉捏。

次日清晨,楼璟醒来,看到完完整整穿着内衫,把他抱在怀里睡得安稳的闽王殿下,顿时觉得…后悔万分!

昨天就不该逞英雄,喝那么多酒,连装醉占便宜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睡过去了!

“唔…”楼璟不满地张口,一下一下咬着萧承钧的下巴。

萧承钧无奈地睁开眼,揉了揉楼璟的脑袋,“这么早就饿了?”

楼璟翻身,把闽王殿下压在身下,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容,俊逸的五官在晨光中变得深邃起来,觉得呼吸一紧,用清晨会变得精神抖擞的地方,互相打了个招呼,“这里饿了!”

“嗯…”萧承钧被蹭得轻哼一声,忙扶住他,“别闹了,你不是还要去点兵吗?”

“你都没有诚心诚意跟我道歉。”楼璟不满道,说好了昨晚补偿他的,结果…

“你自己睡过去了,我有什么办法?”萧承钧轻笑,把骑在他身上的家伙扒拉下去,翻身继续睡。

楼璟扁了扁嘴,起身穿上盔甲,出帐前还不忘给萧承钧掖了掖被角,这才满心哀怨地出了营帐,去操练他新接手的军队。

杨家小姐不能在山寨久留,所以楼璟上午练过兵,大致了解了营中兵力,便点了两千步兵,并一百骑兵,用过午饭就拔营出寨,直往九昌郡而去。

“胳膊疼不疼?”萧承钧看着独自骑马的楼璟,总有些不放心。

“不打紧。”楼璟扣上银色的头盔,带上一只长枪并一把佩刀,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的佩刀葬身在了江中,幸而兵符被他贴身系在了脖子上,才没有被大水冲走,好在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刀,楼璟没有特别善使的兵刃,用什么都一样。

杨兴早带着衙役在就长城外等候,直到黄昏的时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大军,不由得焦急,这天快黑了才来,晚上又不能打仗,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万一九崎山的山匪趁夜里逃了,可如何是好?

楼璟接过杨兴递上来的纸张,扫了一眼,“可信吗?”这纸上画的,乃是山寨里的防布,连同厨房、茅厕都大致标了出来。

“之前的匪首和这次的二当家都画过,这是下官宗其两者的图所画。”杨兴踌躇道,拿出了两张原图给楼璟。

楼璟看了看,防布有所变化,但厨房、茅厕、粮仓的位置没有变,“足够了,多谢杨大人。”

“将军,天色已晚,我等可要攻山?”步兵校尉王直惆怅地看着道路崎岖的九崎山,眼看着天边红日西沉,夜间行路,且不说山寨的防御工事,但那狭窄的山路,就要折进去不骑兵。

楼璟微微勾唇,瞥向一旁的幽云卫。

云二已经用一种奇异的画法将山寨地图重新画了一遍,乍一看上去,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但交给专司暗杀的云三和云十一之后,两人看了几眼便微微颔首,抬脚略进了繁密的山林。

“把山围起来,扎营,开伙!”楼璟抬手,下了个极为简单的命令。

王直和张绕面面相觑,一群小将也摸不着头脑,但不用夜间攻山,众人都松了口气,迅速按楼璟的命令,将山围了起来。

九崎山乃是一个群山,绵延几十里,但山寨所在的那一座却是个孤峰,处处悬崖峭壁,易守难攻,上下山的路,只有两条。楼璟命五百人守一条路口,其余人则驻扎在南面的缓坡之下,就将整个下山路给封死了。

众人不紧不慢地安营扎寨,烧火做饭,这可急坏了山寨中的匪徒。

“报——大当家,不好了,官兵来攻山了!”巡山喽啰跌跌撞撞地跑回山寨。

“什么!”九崎山的匪首一惊,大喊,“老四,快,带人守住入山口!”

一个时辰后。

“报——大当家,那些官兵在山下扎营了!”巡山喽啰急急忙忙地跑回山寨。

“这是打算困着我们?”匪首不明所以,让人再去打探。

又一个时辰。

“报——大当家,他们生火做饭了。”巡山喽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山寨。

山匪们彻底懵了,这到底是守还是逃呢?最后,匪首一咬牙,这些官兵想必是觉得天色晚不好上山,他们山寨里的存粮足够吃几个月的,这山易守难攻,左右还能撑几天,等明日天亮了,再慢慢收拾细软家当,找个好路杀出去。

夜间,军营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巡逻的脚步声。

“咦?卫将军,您看那是什么?”巡逻的小兵惊呼一声,对值夜的王直道。

王直抬头,就看到接近山顶的地方,突然火光冲天,山寨里杂乱的叫嚷声直传到了这里,立时抬腿往楼璟的营帐走去。

“启禀大将军,山寨里突然起火了。”王直站在帐外朗声回禀道。

楼璟从自家夫君的颈窝里抬起头,打了个哈欠,“吩咐下去,严守几个下山口,一个人也不许放过。”

第66章招安

“四当家,山寨起火了。”靠着山壁打盹的老四被身边的人摇醒,提着九环刀就站起身,远远地看见山寨中火光冲天。

“咱们是不是回去看看?”众人吵吵嚷嚷。

“闭嘴!”老四吼了一声,“都不许动,咱们必须守着这条路,否则大军攻上来,咱们就完了。”

山匪们这才老实了,传讯的小喽啰连滚带爬地从山寨里奔过来,“四当家,不好了,寨子里的粮仓被烧了!”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粮仓被烧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噩耗,要知道,他们山寨就是靠着地势易守难攻,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连郡守也被他们欺负。可如今粮食没了,干守在这里也是个饿死的份,莫不如让官兵捉了去,好歹还能吃口牢饭。

“慌什么慌,大当家的在寨子里救火,粮食那么多,烧不了多少。”老四仍然坚守在山路最窄的关卡上,并且不许小喽啰们回援。

山寨里混乱了一整晚,山下的营地不动如山。

天还未亮,楼璟便起身了,一身戎装,立于一块大石头上,远远地看到两道黑色的身影在山林间跳跃,迅速窜了过来。

“主人,山寨的两个粮仓尽数烧了,颗粒无存。”云三禀报道,他们在粮食上泼了油,烧的干干净净。

“那山寨一边是峭壁,除却两条下山路,并无密道,”云十一把探查的结果呈上,“山腰处有那日持九环刀的大汉镇守,下山路自其守卫之处,方可下得缓坡。”

他们两个是借着伸手利索,从峭壁上攀岩而入的,大军若要攻入山寨,必须得经过那处。

“很好。”楼璟微微颔首,让两个云卫下去休息。

萧承钧醒来,见身边的位置空了,便起身穿戴整齐,出去寻他,刚出了营帐,就遇到前来请示的张绕和王直。

两人看到军师从将军的营帐出来都是一愣,这才想起来,这两日元先生都是同将军睡在一起的!思及此,两人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昱朝因为皇帝可以娶男妻,所以南风在众人眼中是一种风雅高贵的事,普通百姓中鲜少有闻,只有高官勋贵之间才常有,因而作为小百姓出身的两个校尉,觉得很是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俊美的军师几眼。

“将军不在帐中。”萧承钧说了这么一句,抬脚就离开了。

两个校尉对望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拔营,攻山。”楼璟看着那隐于林间的盘山道,微微勾唇。

山寨中一片愁云惨淡,山上饮水,靠的一股活泉,平日里也用大缸积攒些雨水,以防失火。昨夜粮仓起火,众人赶紧去大缸取水,却发现水缸底下不知何时被凿了个豁口,那些雨水早就漏了个精光。

从山泉里挑水再来扑火,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众人忙活了一晚上,也没把火扑灭,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熟了没有去壳的稻米,再把它们烧成灰烬,满山寨都是烧大米的香味,可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

而守着山道的四当家,远远地看到官兵攻上来,立刻打起精神,“守住石门,来一个杀一个!”

这山路的岔口处,有一个天然的石门,巨石从上面垂下来,身量高的须得猫着腰才能通过,自此处往上,都是悬在峭壁上的石路,没有任何的缓坡,一面是不见尽头的峭壁,一边是百丈高的断崖,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匪们手持大刀,在石门之下设了一个带着铁刺的木栅栏,盯着手持长矛铁盾的官兵,严阵以待。

一里,半里,三十丈,十丈…

站在最前面的山匪咽了咽口水,满手都是汗珠,高高举着手中的大刀,就等着那长矛刺过来,好一刀砍回去。

突然,那些官兵停下了脚步,在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筑起了一道木篱笆!然后,开始分发干粮,吃早饭。

众山匪举着大刀愣在了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官兵吃了早饭,然后守在木篱笆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良久,扛着九环刀的老四受不住了,大声朝着对面呼喝,“你们这是何意?叫你们领头的上来说话。”

喊了半晌,没人理他,官兵们在木篱笆后面摆了个简单的阵型,列队于山道两侧,只容一人从中间通过,当然,这队伍拖得十分长,绵延几里地。

老四看着那人组成的甬道,突然觉得那就是一个无尽的断头台,站满了刽子手,只等你走进去,就将你戳成马蜂窝。

等待良久,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才不急不缓地策马而来,身姿挺拔,气质斐然,唇边带着三分笑,如春风拂面,眼中却是冷如霜,令人遍体生寒。

再仔细看,却发现这人左臂带着夹板,平端于胸前…

“是你!”四当家如同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明明是他仇家怀里抱着的那个男宠啊,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官兵统领?

楼璟冷冷一笑,“吾乃镇南将军,统管江州南四郡军权,尔等在九昌作乱,本将自当前来围剿!”

山匪们一阵哗然,他们虽然不知镇南将军是什么名头,但是南四郡的军权还是知道的!原本听说刺史调走了南四郡大半的兵力,他们这段时间才这般有恃无恐,可如今…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也不欲妄动杀戮。”楼璟运起内力,朗声道,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慑人心。

身边一个身形宽大,中气十足的官兵拿出一份告示,大声念道:“但凡接受招安者,放下兵器,一个一个地从此阵中下山,登记名录,即可转为军籍,成为南四郡的官兵。”

众人哗然,入军籍,这可是一个从良的大好机会,非但不用吃牢饭,还能做军爷!

“只限日落之前。”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镇南将军便调转马头,怡怡然地下山去了,留下了严阵以待的官兵和万分苦恼的山匪。

早饭还没有送来,已经派人去催了好几次,熬了一夜又饥肠辘辘的山匪们,看着神采奕奕的官兵,顿时觉得凄凉无比。

“四,四当家,大当家唤您回去议事。”一个跑腿的愁眉苦脸地前来禀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四猛地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官兵,踌躇片刻,把九环大刀扛到肩上,交代手下守好山门,便快步离去。

跑腿的正要跟着离开,却被一个小统领抓住了衣领,“狗蛋,寨中怎么还不送饭来?”

“哪有饭,我还没吃呢!”狗蛋挣开,就要溜走,又被几人拉住,非要他说到底怎么回事,“粮仓都烧干净了,还吃什么饭!”

山下,楼璟拖了个椅子,坐到了军师身边,而军师大人,则在营前支了个桌子,面前摊着个厚厚的名录账本。

萧承钧看了看依旧安安静静的山路,“这办法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