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简

外面点点飘雪,许是她们进了厅内之后才下的,竟是没有察觉。青黎的天气四季分明,但是即使是冬天,也比天山暖得多,刚借着人群地遮掩出了厅内,云想衣见着女奴小厮们奔走不停,她挑了一个人少的长廊,那面不远处有一个亭子,想过去坐坐,或者倚在栏杆吹吹风也是好的,可没走两步,便被人叫住:“姑娘,可真是是巧得很啊!”

云想衣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贺家的儒风公子,他今日竟是披了个黑色斗篷,上面刺绣点点流水略有金光,倾泻而下,一看便出自大家之手,这贺儒风肤色偏白,眉宇之间英气飒爽,穿着这黑金斗篷,行路之时,更显贵族气息,见她看着她发愣,便是笑意顿现:“怎么?云姑娘不认得在下了?”

云想衣失笑:“青黎赫赫有名的闻香公子,小女子怎能不识呢?”

贺儒风摇头示意她向小亭走去:“都是那些看得起贺某的人胡乱起的,什么闻香公子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他二人一路向亭中走去,雪竟是越下越大,那亭中倒也干净,贺儒风自怀中拿出一方娟帕铺在石凳之上:“姑娘坐这吧。”

云想衣感激的笑笑,也不推辞便坐下了。

贺儒风又解下身上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云想衣连忙起身要还与他:“小女子本就在那天山长大,并不怕冷的,还是贺公子穿着吧!”

贺儒风不容她推辞,按在她的肩上:“你一柔弱女子,在雪中赏景总不好冷着的,既是那日唤了我一声大哥,便从此还唤贺大哥,怎样?”

虽然她并不冷,但是他此番举动竟是让她心中暖融融的,见他面色诚恳,便也坐下了,拽紧这黑金斗篷,竟是心酸难以自制:“谢谢你,贺大哥。”

贺儒风摇头:“举手之劳,何以言谢?云姑娘言重了。”

“既是唤了大哥,大哥便也叫我衣衣吧,家人都这么叫的,不知贺大哥来这里也是来参加什么诗会的?”

“嗯!”贺儒风点头笑道:“其实贺某对吟诗作对没什么兴趣,只是总不好搏了元小姐地面子便来凑个热闹,不想却先见到衣衣你,这诗会总算没白来啊。”

“说实话吧,”云想衣尴尬的低下了头:“衣衣也是不懂诗韵什么的,哥哥非要带我来,便也是好奇,想见一见那第一才女,这会儿子只觉得厅内闷得慌,便出来走走。”

“哈哈!”贺儒风大笑道:“衣衣果然是个妙人!青黎女子多以吟诗作对,比才而容,难得见到一个这么直白说自己不懂诗韵的,真是有趣,衣衣不必介怀,附那风雅之事却是无趣,不如做一个潇洒自己,如风般自由,岂不更妙?”

他这是在夸她么?云想衣愣神:“贺大哥说笑了,这厅内女子,都是才貌兼备,直叫衣衣自叹不如啊!”

二人正是说笑,忽听厅内传来阵阵叫好之声,想必是诗会已经开始了,她二人齐齐向厅内看去,一个小厮模样的直奔过来在贺如风耳边小声密语了几句,贺如风面露喜色,腾的站了起来,他对那小厮点头道:“你先去回了轩辕兄弟,说儒风向元小姐告辞,即刻便回!”

那小厮一溜烟跑去了,贺儒风与云想衣点头道:“儒风家中来了客人,过几日制香之日便派人来接衣衣,莫要忘记了。”

云想衣点头:“贺大哥有事便去忙,衣衣去寻哥哥。”

贺儒风眼望那小厮的背影还激动不已,他喃喃道:“正好我也要去与元小姐告辞,便送你一程。”

说着拉起她的手竟是大步走了开来,云想衣毫无防备竟是被他一路牵走,肩上的斗篷屡屡滑落,她一手使劲拽住,一手任他拉着直直走进了厅内,厅内众人已然排列在席,此时有眼尖的看见了贺儒风竟是拉着一女子的手,走了进来,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闻香公子…”

众人将目光投向他二人,皆是一愣。

贺儒风向元静宸告罪道:“元小姐见谅,家中来了要客,儒风先告辞了。”

元静宸点头:“贺公子请便。”她的目光也与众人一般都放在了他身边那女子身上,那女子有些眼熟,仔细端详,这不是云家刚刚寻回来的云想衣小姐么,此时她正茫然的寻找着谁,刚才被贺公子拉着走过来之时真是吓了大家一跳,谁不知道这贺家的公子从不近女色啊,此时竟披着他的黑金斗篷,那摸样本不是什么上等美色,巴掌大的小脸在那斗篷的掩映之下,迷茫之色只一流露竟是惹人注目,仿若有一根弦紧紧绷住在她的身上,总叫人移不开眼光。

云天都在一角落登时起身:“衣衣,到哥哥这里来。”

云想衣见到他便与贺儒风一笑,他冲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她身披斗篷直奔云天都而去,竟是路过那脸色铁青的青璃桌边也没瞧见。

青璃眼见那贺儒风与云想衣举止有些亲密,她竟然还披着他的斗篷,真是不知廉耻,他捏着酒杯的手不由得收紧,看着她坐在云天都的身旁,终是将斗篷解了下来,这才脸色好了些,这个不知死活的云想衣,只一天竟是真的给他招蜂引蝶了,哼哼…转头看见方雅素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由得气稍微消了些,素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冲她勉强一笑,她却是转过了脸,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对那个臭丫头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话说她在云天都旁边对那个谁笑得那么甜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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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儒风心中激动万分,他一路飞奔至家,正堂之中站有一人,那人负手而立,一身黑色长袍,乌黑的长发尽然披散在肩上,全身上下全然的黑,听见声响转过身来,却露出半张白皙的脸,为什么是半张,上面一半乃是一副银面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微眯着,见他急急而来不由得笑道:“贺兄不必如此心急,轩辕简等一等无妨的。”

贺儒风进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轩辕兄弟都到了贺家,儒风能不心急么!”

他二人相携坐下,贺儒风感叹道:“上次乌龙山一别,至今竟是三年未见了,不知轩辕兄来京都是有何要事?”

轩辕简叹气:“实不相瞒,乃是师傅他老人家中了奇毒,听说四皇子在天山之上请来了一个神医姑娘,便想来此一试,想着贺兄与四皇子有点交情,想托贺兄带简前去求医。”

贺儒风惊讶道:“白师傅中毒了?那姑娘原是京城云家遗失的爱女,此时正与云天都在相府做客,刚才儒风还与她…”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听到轩辕简不请自来竟是激动万分,刚才竟是拉着人家姑娘的手一路走进正厅,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看见了,这、这男女大防,别坏了人家姑娘清誉才好…

“贺兄见到那神医姑娘了?”

“嗯。”贺儒风撇开心中杂念点头道:“贺某与这姑娘还有制香之约,不几日的事,轩辕兄若是心急,儒风愿去云府见她一面,请她为白师傅看看。”

“云府?”轩辕简冷哼一声随即又觉失态,便又说道:“好,师傅就在天来客栈,此毒霸道,却也不致命,等上两日不妨事的,待那制香之日,你派人知会一声,简要先见见她。”

贺儒风点头,随即又不快道:“轩辕兄何必见外,将师傅接到贺府岂不是更方便照顾?你我兄弟生死之交,难道轩辕兄妹不将儒风当做是兄弟?

“贺兄多心了!”轩辕简笑道:“家师喜静,不愿叨扰,切莫强求,你我兄弟之情,心中自知便可。”

“好吧!”贺儒风叹气:“轩辕兄有什么事用得到儒风,便直说,儒风定是鼎力相帮!”

轩辕简点头,端起茶碗,在嘴边呵了口凉气,状似无意问道:“那云家女,长的什么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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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百般无聊的喝着茶水,什么诗会,那些个雅诗美句直听得她发困,她掩口打了几个哈欠,云天都在一旁为她做掩护,他低低的笑声不时传来,她知道,哥哥在笑她,可是她实在忍不住,昨晚那个混蛋走后,她又是躺了好久这才睡着,今日这些个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竟像是为她哼唱催眠曲了…

“我们姐妹今日作诗实在尽兴,只是云小姐今日初见,也作上几句,也不算辜负这良辰美景啊。”

刚刚忍住困意,是谁在点她的名字?云想衣见众人纷纷看她,她连忙起身拱手道:“衣衣乃是乡野长大的孩子,并不擅长吟诗作对,还望见谅,就别叫衣衣出丑了吧。”

那女子也站立起身,她一搭眼,原来是这京城第一才女,她二人并无交集,怎么来找她的茬?

“云姑娘莫不是说笑吧…”

云想衣认真道:“真的,其实衣衣并不识得几个大字!”说完便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坐了下来,云天都偷笑低声道:“妹妹,你够狠,从此京城又多了一个笑料。”

“嘻嘻,”云想衣得意道:“叫他们笑去,这样说不知省却多少麻烦呢!”

元静宸站起打起了圆场,云想衣兄妹正是说笑,忽见映绿在厅外探头探脑,她不应在马车上等着他们么?怕是有事,云想衣指了指映绿,便偷偷离了席,经过青璃那处,惊见他怒视于她,便只当不知,没有瞧见,飞快的走了过去。映绿等在厅外,见她出来便松了一口气:“小姐!快回去看看吧!”

云想衣被她一把拽住衣袖,不由得皱眉:“怎么了?”

映绿急急道:“二公子的腿不好了!”

赠玉

云想衣风风火火的回了云府,云府之内的婉云阁之内,云天远正是抱腿哼唧着,云母在一旁抚慰着他,云父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待云想衣进了阁内,连忙起身:“衣衣,快来给看看,你弟弟这腿怕是不大好!”

“嗯!”云想衣点头,奔至床前,那云天远见她伸手过来,抱着腿便是往床铺里面一滚:“叫她走!不用她假好心!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我的腿怎么会这样!”

云母使劲扳过他的身子怒喝道:“别胡说!你姐姐刚进云府与你的腿有何干系?快过来叫她瞧瞧,那些个大夫都是吃货,不想要你的腿了!”

云想衣也伸手拽过他的小腿细看,那受伤之处乌黑一片,这一拽之间,云天远已然疼得直咧嘴,被她按住不敢乱动,只不依道:“若不是她住了我的林苑,我的脚怎么会扭到?现在我的小腿这样…哎呦…她当然高兴了!”

云母伸手在他的头上打了一巴掌,云天远委屈的看着母亲,哼了一哼便是扭过了头,云五名在一旁皱眉道:“天远的腿不像是扭到的…”

云想衣自怀中拿出一根银针,在云五名小腿上轻轻一点,挑开那层黑皮,便有一丝黑血顺着那根银针流了下来,云父云母屏息在旁,云天远当然不会说他去了林苑吓唬云想衣,云想衣也当然不会说是青璃用石子伤了他,不过早上临走之时她来过这里查看他的脚,虽是他挣扎不休,却也放倒按着上了药,直说了知道是他半夜装鬼吓唬她。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这分明是有人在他伤口之上沾了毒,这个毒可真是取巧了,不过是叫他伤口发了点炎,其中一样草药与宜草相克不能混用,结果混了,便成了毒。

是谁下的手?显然不是为了为难云天远,宜草乃是天山特有的草药,此次下山,她带了些干粉,恐怕大夫即便显然看出了是这么回事,却因无药可解而无能为力,只有她身上才有蔓翳花,这是冲着她来的了,既如此,可要好好的思量思量才是…

将黑血丝放净,云想衣为云天远涂了些蔓翳花粉:“无妨,估计还要疼一阵,等药性吸收了便无事了。”

云母长出了一口气,云五名皱眉问道:“天远你这伤是这么来的?”

云天远瞪着云想衣诺诺道:“扭伤的么…”

云五名上前还待细问,云母却是使了个眼色笑道:“扭了就扭了吧,咱们还是回去吧叫天远休息一会。”

他夫妇二人相携而去,临去之前,云母也叫云想衣一会好好休息休息,云想衣答应了声,见他们走了,便回身坐在床上,瞪着天远笑道:“说吧,为什么去林苑吓唬我?”

云天远先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见她又温柔的为他包扎小腿,便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解释道:“那本是我的苑子,被你看中了,爹娘便把我撵了婉云阁来,这阁才是为你准备的,全是女气,我不喜欢!”

“哦,是这么回事啊。”云想衣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你若喜欢可以换回来,我无所谓的.”

云天远愣了一下,他仔细查看着云想衣的脸色,见她一脸的笑意,又有些不自在,他乃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如此小气,想好言好语,话出了口却又阴阳怪气的了:“算了,你住过的地方,我不稀罕了。”

云想衣见他仍是别扭,便也不以为意,只叫他好好休息,便要走,刚起身便听见云天远言道:“喂!你可不能向爹娘告状说我吓唬你!”

“放心!”云想衣笑道:“这是咱二人的秘密,我不会说的!”刚走至门槛之处,却听他又说道:“好,我也不会说那个半夜与你私会的男人的!”她脚下一顿,便是摔倒在地,引来云天远吃吃的笑声:“诶,别害怕,我会保密的!”

可恶!

————————————俺是云想衣暗自咒骂的场景分割线————————————

因是四皇子来请,云想衣又回了趟四皇子府邸,小草见她回来,便是欣喜万分,她给四皇子又瞧了瞧腿,他已是有了知觉,蓝夜地药方果然比她精确,不出三月便能下地,问起蓝夜,青玖不无遗憾的却说她走了,小草在她身后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云想衣会意,便要带小草回云府,青玖答应了,她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四皇子府邸。

云想衣在前面一茶楼坐下,小草喊了小二叫了壶茶,云想衣示意她也坐下,她便也不推辞坐在了一旁,见那小二去了,便急急说道:“蓝夜姐姐说是丢了眼睛,她叫我只这样告诉小姐,说小姐便能明白。”

云想衣一怔,蓝夜也离了身,怕是真有人针对她云想衣设了个局,却是为的那般?天山之上,从未费过如此脑筋,怪不得娘说山下坏人多得很,轻易不要下山,想着头疼,罢了罢了,既是如此,便放马过来吧,接招便是!

小二片刻便回,放了一壶好茶,云想衣便向小草说起了云府的规矩,二人正是一个仔细说与,一个侧耳倾听,却听一旁几人团坐在一桌提到了神兵二字,云想衣不由得住了话,端起茶碗向小草使了眼色,小草便也会意。

只听一个男人疑惑问道:“周兄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莫不是见了那天山之颠的少主?”

那背对她们之中的一个魁梧大汉应声道:“当然是见到了!那天山少主亲自监工,传言说欲在京州为他爱妻也建一座神兵山庄,他身侧却有一美貌柔弱女子,说不定便是他自称深居简出的媳妇儿呢!”

“神兵山庄向来神秘得很,这次怎么突然下山来了呢,周兄在那京州做了几日苦力,可知道了神秘□情况?”

“嗨!”那姓周之人叹气道:“看来你们久居京城也是孤略寡闻了,虽然周某只在那京州做了三日苦力,可却也知道那天山少主此次下山,乃是为了武林大会呀,天山的神兵山庄兵器一流啊,那少主下山便放出话来,会送武林盟主一件绝世武器,江湖之上,无人不知啊,看看你们,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切!”一人大声道:“那么说来周兄知道的江湖人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稀奇的!”

“就是!”一人接着起哄道:“莫不是周兄哄我们的吧,你真的见过天山少主?”

“当然!”那周姓之人笑道:“你真当周某白吃江湖这碗饭?那天山少主势必要在三月之内将神兵山庄建成,还有一个目的,这个可不是江湖上谁都知道的了…”

“哦?”众人见他卖起了关子顿时起哄道:“快说快说!”

那姓周的清清嗓子得意道:“周某听得真切,那少主还要为他的妹子比武招亲!”

“啊?”众人惊叹起来,接着便是胡乱猜测起来,云想衣紧皱眉头,天山少主?神兵山庄?比武招亲?林瑾玉,你这是想做什么?那身侧的美貌柔弱女子,定是许芊柔了,他的妹子又是何人?天山一向不问世事,此次竟要参与武林大会之事,难道与他的身份有关?白芷姐姐就这么轻易的放手不管了?还是想逼着自己回去呢?

使劲揉了揉额角,云想衣觉得自己自从下山以来便变笨了,感觉这一切息息相关,又是毫无头绪,她见听下去再听不到一丝有用的讯息便喊来小二结账,主仆二人便离开了茶楼,走在街上,犹是心不在焉,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一个玉铺面前,上书锦玉堂。

想着云府为她准备的拜访康王的礼品,她便抬脚进了玉铺,想为康王亲自准备一件礼物。店内简洁明朗,少有几个锦衣男子闲逛买玉,有专门介绍的小二见云想衣穿着不凡,连忙笑脸相迎:“小姐想买玉么?”

云想衣点头:“先四处看看,小哥儿给引荐一番吧!”

那小二点头引着云想衣上了二楼:“小的带小姐去二楼吧,楼上有上品,看小姐模样,定是买玉送人了,小的便斗胆请小姐上楼一观。”

三人相继上楼,云想衣随着小二的介绍,一一看了起来:“小姐您看,这些皆是上品,看您想买什么样的美玉,光只色泽便有柔和,鲜明,浓郁,纯正几种,玉的种类也很多,和田玉,羊脂玉,白玉,青玉等等等等…”

随着他的介绍,云想衣在玉店之内看了几块美玉,可总觉得没有太中意的,正是由南到北逐一的赏玉,却见一块白玉之上,淡淡几点素竹,想起自己尤为喜爱的竹苑,竟是有些欢喜,刚要伸手去拿,那小二却遗憾道:“小姐,此玉已经标明售出,看看别个吧。”

真是扫兴,再没有了看玉的兴致,云想衣便叫了小草就要离去,却听一人说道:“小姐若是喜欢,小生可让与小姐。”

转头看去,一神秘男子正是打量着她,云想衣摇头:“谢谢公子割爱,可实在不必,夺人所好总不是衣衣能所为的,就此告辞!”

说着便要走,那男子却唐突得很,一把拽住她的胳臂笑道:“小姐不必如此,这玉本就是要送与你的!”

啊?

太子青瑜

话说云想衣在玉铺之内相中了一块美玉,却为他人所购,正是遗憾扫兴之际,忽闻玉主人说要赠玉,却是大吃一惊。此人神秘非常,细细打量,只见他头戴半幅银面具,一头长发尽披肩上,脸上只见一双妖孽桃花眼,笑意盈盈,双唇正以好看的弧度抿着,一身的暗黑长袍,袍边一溜小白细纹,更显神秘之色,他只站在那里,任她仔细端详,等着她的下文。不识此人,想来想去也是个陌生人,云想衣揉了揉眉心,躬身施礼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与公子素不相识,怎可夺那心头好呢!”

那男子吩咐小二哥儿将玉包起来递给云想衣,便拱手笑道:“云姑娘不必推辞,相识之日不远矣!恕在下先行一步!”说着快步下楼,她向前几步,却被小二哥儿拦了下来,只好接了玉盒,再次下楼之时,那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真是个奇怪的人,一路之上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回到云府之中,云母便又说康王来请,一会派马车来接。礼品云家早为她准备好了,林苑之中,云想衣将青竹美玉拿在手心,回想着那个神秘人,她总有一种直觉,她们真的很快便会见面的,玉的尖头她已经穿上了细绳,那个混蛋青璃的玉也正在她的怀中,那日她取玉之时划断了绳子,入怀拿出那块玉两块一比,竟是失笑,这两块玉的形状还极为相似,竟都是不规则的小乱边,上面皆有一圈精雕水纹,竟似出自一家之手,或许这两块玉也是有缘分的,捻起那断了的红绳,取了线头,仔细拿针挑了,在那断线之处,手指翻飞,只不一会儿,竟将那细小的末碎线头编接而上,两块玉佩掂了掂,便分别用娟帕包好了,一同放入怀中的兜囊之中,小草在一旁劝道:“小姐还是梳洗一番吧,一会儿康王爷的马车怕是要来接了!”

云想衣点头,由着她换了一件新衣换上,呆呆的看着铜镜中这张已经渐渐熟悉的脸,竟失了神,那姓周的说什么,天山少主为他的妻子建的神兵山庄?真是笑话,可瑾玉哥哥,带着许芊柔,下山了,她二人竟是形影不离么,神兵山庄…在京州么?

—————————————俺是美人窝窝的场景分割线——————————————

青黎京城最有名地妓坊,便是妙思阁,那里当红的姑娘各有美色,其花魁有四,更是各个受到了京城名流众公子的追捧,其一芮莹,琴艺一绝,人人皆知此女早为五皇子青璃包下,平日里许是偶尔出来唱个曲儿,弹个琴,至于过夜,谁也不敢前来闹事惹事端的。其二名妓洛丹,被京城名贵称为第一美人儿,曾为方雅素所不耻,作诗暗骂过,此举却为她带来了更多的名气,从此多少公子为她一掷千金,只为风流一夜。另两位花魁紫嫣、清波也是各有千秋,如此安乐窝,温柔乡,哪个男人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流连忘返呢?

这一日,天色刚晚,妙思阁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此人锦衣华服,出手大方,一来便点了洛丹的牌子,老鸨妈妈姚三娘笑脸相迎,接过那一打银票便是嘴都咧到了耳根儿去了,忙唤了洛丹前来,名妓洛丹应声而来,此贵人不由得赞叹,此女真真的好相貌,竟似仙女一般般,他二人进了洛丹的屋子,命随身小厮,一排护卫皆守在门外。屋内香烟袅袅,女人香气竟是一路钻到了心眼之中,使人陶醉不已。美人,与酒,男人的心头好啊,二人把酒言欢,洛丹又跳起了脱衣舞,只引得那人心猿意马,把持不住竟是将她一把抱住便亲,洛丹推开他不规矩的手,搂住他的脖颈媚笑道:“洛丹服侍公子休息吧!”

那人心神荡漾,点头抱起美人便是翻身上床,洛丹为他脱去衣服鞋袜,他已是心急拽了洛丹叫了两声美人,便往床里面带,她娇笑躲开:“公子太心急了些,待奴去吹了灯火!”

说完已是下了床去,那人躺在床上,只觉枕间被上,幽幽甜香,颇涉遐思,忽的眼前一黑,灯火被灭,他不由得急道:“美人,还不快来!”床前微响,一人翻身上床,正是洛丹,一把将其抱住,还未等做些什么,却惊觉一锋利凉物架在颈间:“别动!”顿时欲念全消,宛如一盆凉水,直泼下来!

然后是洛丹的娇笑声:“哎呦,爷轻点…爷!”

天旋地转,他二人竟是翻转掉了下去!

妙思阁之外,一人美服华冠,手执轻扇,无暇俊美的脸上,一双冷目轻佻的瞄着堂内众人,微薄的双唇稍显无情,慢慢行来,多少姑娘在阁内高呼,他仿若没有听见,却又无声的笑了,只惹得阵阵欢呼之声,姚三娘喜笑颜开,快步迎上前来:“呦!五殿下!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再不来芮莹姑娘可要哭干了泪儿了!”

“是么!”青璃轻敲扇子,慵懒一笑:“本王这就去她那看看,怎么几日不见哭断肠了?”

姚三娘扭着水蛇腰,摇着娟帕冲着二楼喊道:“芮莹!你看谁来了!”

“殿下!”居右的一间屋子门被咣当一声推了开来,一女子白衣似雪,头上只束着一根琉璃金发带,只见她面若芙蓉,真是惊鸿一瞥,便是飞身跳下楼来,青璃在楼下向前疾走几步,便是一把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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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很头疼,康王地心思,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在王府呆了一日,认了一个义母,三个姨娘,还认识了太子殿下,天色渐晚,正要与康王告辞之时,太子殿下便到了康王府,进门便直向王叔告罪,说是有事耽搁,来晚了。

康王直说无妨,便将二人留在了王府,直说认了义女,要太子殿下认识认识,这是什么话?他或许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牵强,说完竟是老脸微红,直说喝醉了,要下去解解酒,一干妻妾也是哗啦一下散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太子殿下青瑜与云想衣大眼瞪小眼,各坐在桌子一边,略显尴尬。

云想衣硬着头皮躬身道:“太子殿下见笑了,义父确实是喝多了,如若殿下有事要忙还是别耽误了正事才好。”

太子青瑜抿了口茶,温和一笑:“衣衣不必如此多礼,早在云府之时瑜便应该前去拜访,可是实在朝廷事务繁多,脱不开身,便叫五弟带了礼物前去,其实我与你哥哥天都交情不错,无人的时候你大可像天远那样唤我一声三哥。”

啊?云想衣呆住,话说这青黎皇子个个都是好相貌,想必当年皇帝年轻之时,那些个红颜知己,后宫嫔妃也都是美人吧!想着哥哥天都的话,说那皇帝老儿他喜好收集美色,后宫嫔妃无数,膝下儿女成群。光是长大成人的留在身边的,便有七个皇子,分别为大皇子青琪,二皇子青璇,三皇子也就是太子名为青瑜,四皇子青玖,五皇子青璃,及六皇子青珂,七皇子青瑒。那公主自不必说,光是封了名号的便有太平公主青璐,长安公主青琳,还有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永乐公主青琼…

这太子殿下温文尔雅,眉宇之间都是融融暖意,他与天都哥哥讲的一样,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正是出神,却听青瑜失笑道:“怎么衣衣不愿?”

“不愿什么?”云想衣愣住。

“不愿唤我一声三哥?”

啊?云想衣无语,太子殿下诶,不过多一个位高权重的哥哥也是好事吧,刚想开口,却是想起了青璃那个混蛋,若是叫他听见了还不叫他笑死?

“谢谢殿下美意,“她思讨着如何措词,慢慢说道:“只是衣衣总是一介民女,不好与殿下以兄妹相称的。”

青瑜呵呵一笑,也不强求,只轻轻叹气道:“衣衣进了云府,便是云家将军之女,如今又是康王义女,身份尊贵,怎么又成了民女了?你见了哪个民女能随便就见了太子的?瑜懂得衣衣的意思了,却也要劝你一句,入了云府,便如同进了局面一般,不是想怎么走,就能随心所欲的走下去的,今日王叔唤我前来,衣衣还看不出他想做什么么?”

果然!云想衣暗自皱眉,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下山?她只想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却是迷迷糊糊的将自己推进了诡异的棋局之中,思索片刻,她低头道:“太子殿下也见了,衣衣相貌一般,无才无德,却要辜负义父好意了,还请殿下为衣衣留些脸面可好?”

“哦?”青瑜站立起身:“你不愿意?”

云想衣起身施礼道:“衣衣愿唤三哥,三哥有礼了!”

“哦哈哈哈!”太子青瑜转身,一脸的笑意:“衣衣还真是天真,三言两语便认了三哥,你怕什么?怕瑜真点了你,进太子府?其实如若瑜真心喜欢的话,是不会看她家世相貌的,你可明白?”

云想衣咬牙轻声喊道:“三哥…”

走到她的身前,青瑜看着她低下头去露出的颈子,洁白优美,刚要应声却又改了主意:“此事怕是不能瑜自己做主,总要听父皇王叔的…”

“殿下!”云想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青瑜伸手去拉,竟没拉住,见她在地上倔强道:“云想衣一介草民,自行医进了皇府,四皇子帮助寻父,到如今一步登天做了云家女,犹如做梦一般,天山之上本有未婚夫婿,还未向爹娘禀明,如此康王美意衣衣心领,却还请殿下莫要再逗弄小女子了,既无心,又何苦相逼呢!”

青瑜愣住,康王怕是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给她,可她似乎并不觉得,天下女子莫不是想挤掉脑袋的进了太子府,哪怕做一个婢女,将来也是有可能入主后宫,她不愿意,真是有趣。想要再伸手去拉她起身,却又转身站定,正色道:“妹妹快些起来,若叫王叔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三哥逗你你也当真…”

云想衣看他转过身去,心中忐忑,闻言便是松了一口气,这心刚刚放下,却听他叹气道:“可是衣衣你可知道,王叔已经将你的事报与父皇了…”

报与皇上做什么?她愣住:“义父说了什么?”

“王叔啊!”青瑜背对她强忍住笑意,无奈道:“他恳请父皇为你我赐婚啊!”

什么!

殿下驾到

漫天的红色,大红的喜字,云想衣身穿大红喜衣,前后双面绣有白鸟朝凤的喜衣,头上沉重华美的凤冠,红色玛瑙珠帘,八台大轿,围观的老百姓,躬身等待的喜娘,这是个什么场景?身后康王义父催促推她:“快上轿吧!别叫太子等急了!”

“什么!”太子?“我不去!我不去!”

众人围上前来,七手八脚按住她:“由不得你!”

任她云想衣怎么不情愿也将她扔上了花轿,她却突然喊不出声来,她不去,不要嫁给什么太子啊,正是迷迷糊糊挣扎之际,有人大喊道:“太子到!”

太子来了?云想衣失声,一人邪笑着掀开了轿帘,却是身穿喜服的青璃!见了她便是一口咬了过来:“爱妃!”

云想衣瞪大眼睛,突然惊叫出声:“啊!”

“小姐!小姐快醒醒!”小草轻轻推了推云想衣,她哎呀一声,一骨碌爬了起来,犹自愣着…

“小姐怎么了?被梦魇住了?”

云想衣长长出了一口气,抚住仍在砰砰乱跳的心口处说道:“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噩梦!”

这是个什么梦,她竟然梦见与青璃成亲!真是吓死她了,昨晚留宿王府,本想再太子走后便问一问义父,那个赐婚是怎么回事,可康王却已经睡下了,只王妃义母细心的为她安排了住处,躺下之后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下山以来发生的这些事,不禁想起了山上的娘亲,云母能说出她身上的胎记,定与娘有所关联,可任她怎么旁敲侧击她却是滴水不漏,那日她在玉铺回去之后又去看了看天远,他的腿已经无事,无意间问了他那粗浅的功夫是谁教的,他竟说是娘教的,摸了他脉,探乐他的内功,竟是天山玄法!

林瑾玉下天山,建神兵山庄,他打着天山的旗号招兵买马,并没有先来找她,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天山秉承的永远是不管世俗之事的意念,下山之人,便不在庇佑之内,山上之人,只保一方净土,然而她下山之时,乃是为了躲避烦忧婚事,此时怒气,委屈,已经消散,却又不知道该去何方,做些什么了,找爹爹么?青玖的腿已经治得大好了,青璃三番五次的调戏逗弄,还有太子殿下急于撇清的干系…

云想衣久不能寐,她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漩涡,想尽早脱身了。

梳洗完毕,刚好康王派人来传早膳,用过饭罢,想着心事便去寻康王爷,一路上默默想着如何开口,便是未曾注意,等转过了长廊,云想衣忽然转头,枯枝断裂的声音就响在不远处,谁在后面?小草慌了神,四处张望,却是暖暖冬日,哪里有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