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还能解释得这么清楚?你究竟糟蹋了多少好姑娘?”
他想咬断舌头:“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就是没多少。”
“数得过来吗?”
他说多错多,唯有闭口不言。谷雨“哼”了一声,继续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愤愤地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变态,花样那么多,必须是变态!那么会接吻,绝对是变态!”
他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贴过去,在她光滑的肩膀上亲了一下,贴在她耳边说:“那昨天晚上,最后是谁叫得那么大声?”
谷雨急了,转身捂住他的嘴,气冲冲道:“不许说!”
他大笑,将她搂紧,亲了亲她羞红的脸蛋:“不用害羞,这是正常反应。”
谷雨俏生生地抬起脸,圆嘟嘟的苹果肌上飘着两朵红云,青葱一样的手指在他胸前画圈:“是吗?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好像变成了陈伯嘴里的坏女人。”
他抓住她的手:“那当然,你又不是石头。”
谷雨虽然不太理解这跟石头有什么关系,却很受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懂了。”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叹息:“你能不能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在我胸前画圆圈,这样真的很像坏女人,也很挑逗。如果我再有什么禽兽行为,你要负责。”
她咯咯地笑,把脸埋在他胸前,忽然又有点忧郁地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宝宝?”
他愣了一下,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不知道,你喜欢吗?”
她的脸又红了:“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
他笑起来,捏她的下巴颏:“我是说宝宝,你想哪儿去了。”
谷雨认真地想了想:“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想她跟我一样。”
他低头看着她,宽厚的大手轻抚她的背:“为什么?像你多好,可爱,聪明,心宽,不记仇,这样的孩子容易得到幸福。”
谷雨摇了摇头:“不好,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明活在万人之中,却要忍受地久天长一样的孤独,这样的人生很悲哀,我不喜欢我的孩子像我。”
叶念泽听得难受,想起过去的一切,他就更难受,忍不住说:“谷雨,把你这六年的生活,跟我说说。”
谷雨撇了撇嘴:“太长了,你真的想听?”
他想起了她在顾清明墓前强悍的战斗力,这丫头话匣子一打开,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一样,他有点悚,堪堪一笑:“你不用一口气说完,咱们可以像讲故事一样,分章节说。”
“好,我以后每天讲给你听,你别嫌我烦就行。”
他低头在她唇上一啄:“不嫌,你可以讲一辈子。”
“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她仰起脸,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除了我之外,你究竟糟蹋过多少个好姑娘?”
秦川坐在餐厅吃早餐,一杯咖啡喝完,叶念泽衣冠楚楚地下楼。
叶念泽看这秦川,不冷不热地说:“你觉不觉得,其实我们家的房子也不是很大,三个人住着会有点挤?”
秦川放下咖啡杯,笑道:“有异性没人性,我算认识你了。行,下午我就搬走,不做你们的电灯泡。”
叶公子给自己拿了一份早餐,换了个话题:“CN证券的事,查了吗?”
秦川点头:“昨天连夜叫技术人员做事,系统的确被人侵入过,对方是个高手,没留下什么痕迹。如果谷雨不说,我们很难察觉,想想都后怕。”
叶念泽沉着脸,叉起一块火腿,放进嘴里:“尽快搞定吧,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
秦川说:“这是当然,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就算他们能窃取到文件,可是那些来往文件纷繁复杂,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她是怎么从几万页相似的文件中,分辨出哪些是来自地下钱庄,哪些不是?就算让咱们公司最好的会计师来做这件事,也需要很久,短短几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叶念泽笑了一声:“阅读速度快,记忆力惊人,加上强大的心算能力,她能以一顶十,甚至更多。别用你平凡人的脑袋去估算一个天才,否则爱因斯坦就变成上帝了。”
秦川打量他:“你好像很得意。”
叶公子喝了一口果汁,淡道:“当然,我就喜欢她脑子转起来,那副傲娇的小模样,迷死人了。”
秦川低头一笑,正经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可悠着点。”
“不用担心,我不打算让她帮我操盘。”
听到这个说法,秦川略惊讶:“你不让她给公司操盘,是不是太可惜了?像这样的天才,可遇不可求。你是不是该问问谷雨,听听她的想法?”
“不用问,就算她自己想做,我也不会让她做。”
“为什么?”
叶念泽放下叉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答应了韩恕一,永远不会让她帮我操盘,做人要讲信用。”
闻言,秦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道:“我说叶大少爷,你什么时候转性了?这画风变得太快,让我都不适应了。”
叶念泽一叹,将荷包蛋切开:“没办法,谷雨很信任他,我不想跟他交恶。而且,咱们必须得承认,韩恕一这小子做事虽然磨叽,没有韩棠老辣果断,却是难得有情有义的人。他跟顾清明不过是朋友,六年前能为他做到那种程度,六年后又主动照顾他的妹妹,很不容易。”
秦川点头:“这倒是,谷雨那么信任他,不是没道理。”
叶念泽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韩恕一此刻在她心里的地位,等同于二号顾清明。他如果不祝福我们,小丫头心里会有疙瘩。我不想她不开心,只能妥协。”
秦川心领神会,想了想,又问:“可是,你以后真的不让她为你操盘?”
叶念泽挑了挑眉毛,一副懒得再讲的样子。
秦川却觉得可惜:“放开公司利益不说,这对谷雨本人也是一个损失。一个天才级操盘手,你把她闲置不用,等于暴殄天物。她之前帮韩恕一套钱,那不过是小打小闹,帮一个机构操盘,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战场。”
叶念泽喝光果汁,杯子放在一边:“暂时不行,过几年吧,等公司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业务了,看她自己的意思。”
秦川点头,又叹道:“说得也是,我们跟黎家做的那些事都见不得光,让她现在掺和进来的确不妥。”
叶念泽擦了擦嘴,将餐巾扔在桌上,想起黎永孝,又想起CN证券的事,他心里登时暗黑一片,某个地方空空的,总是没个着落。
“黎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叶念泽问。
秦川摇头:“没什么新鲜的,上次那笔资金转过来,在我们这儿过一下,一部分转回去,一部分投在CN证券上。过去我们只是帮他们洗钱,如今他们尝到了股票的甜头,胃口大得很。”
叶念泽看着骨瓷餐盘上的花纹,似乎在思考什么,冷冷一笑:“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以后有得烦了。”
秦川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叶念泽说:“他们不懂市场,只盯着利益,这么个搞法,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被他们拖下水。”
秦川一叹:“几个野蛮人,手下带着一群亡命徒。你跟他们讲道理?讲不通;拼武力?又拼不过。咱们现在不比当年,底下的兄弟太平日子过久了,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早就没了火气。”
叶念泽靠着椅背,扭过脸,望着落地窗外的大好阳光,深邃的眉眼没什么表情:“人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从小就被同学骂小流氓,那时我就想,我老头儿是一个流氓,难道我这个儿子就一定要跟他一样?毕业回国之后,我做金融公司,穿西装打领带,把自己弄得像个社会精英,结果绕了一圈,我还是走了他的老路。他走的时候,留给我一个烂摊子,我不想死,就要控制局面,想控制局面,就要得到那些老家伙的支持,想得到支持,就要许给他们好处。当年若没有黎家的资金,公司撑不到今天,你跟我都撑不到今天。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被黎家人牵着走……”他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就要被人牵着鼻子一辈子。时代变了,连韩家都在做正当行业,为自己找退路。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只后悔……这条路我没走好。”
秦川叹气,两个人都知道,如果顾清明还活着,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如果叶念泽没有因为那场变故心力交瘁,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局。
两个人正说着,谷雨打着哈欠下楼,刚才又补了一觉,但她感觉自己还是没睡够,整个人晕晕的。
两个男人顿时闭口不言,谷雨揉了揉眼睛,看见秦川,对方冲她笑笑,一脸憨厚,她却冷淡地别过脸,权当没看见,自己去厨房倒水喝。
秦川觉得奇怪,问旁边的人:“谷雨怎么不理我?”
叶公子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
“见死不救,为虎作伥,她不记仇,记性却很好。”
秦川更加奇怪:“那她怎么不无视你啊?你才是主犯,我顶多算帮凶。”
叶公子耸了耸肩,有点无耻地说:“可能……是因为她喜欢我,而我的颜值又比你高。”
秦川走了之后,谷雨坐在沙发上,抱着叶念泽的笔记本,看着某个页面,若有所思。
叶念泽打了几个电话,看到她抱着笔记本发呆,一时好奇,俯身过去:“看什么呢?”
谷雨淡淡地说:“CN证券。”
叶念泽变了脸色,谷雨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电脑上:“你们已经开始抛盘,今天跌得很凶,那些高价买入的人,损失惨重,但他们舍不得割肉。你们明天会稍作调整,做出上涨的假象,接着再大笔抛出,这样几轮下来,散户会被牢牢套死,五花大绑,任人宰割,想跑都跑不了。”
全部都是肯定句,没有疑问。谷雨说到儿,手指在键盘敲了几下:“散户心理抓得很准,价位控制也很得体,正好卡在他们心理防线的临界点上,帮你操盘的人是个高手,还是个狠角色。”
叶念泽放下手机,坐在她对面:“谷雨,股市里有上千支股票可选,没人逼着他们炒妖股。每只妖股背后都有狠庄,那些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他们会被套,是因为太贪心。”
小姑娘没看他,注意力依旧在电脑上:“这是愿者上钩的游戏,我懂。我哥说过,至少六成的上市公司,财务报表都有猫腻,明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却仍然会有人前赴后继。”她呼出一口气,表情淡漠,“都疯了,这么大的泡沫,全都视而不见。已经没有人认为入市是一种投资,大家都在投机,都在赌。可是,股市的初衷不是这样,是为了促进社会稳定,让经济更加繁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困惑地说:“贪婪是人性的弱点,操盘就是一场心理战,操盘手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控制散户的心理,以争取集团利益最大化。可利用人性的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真的对吗?”
叶念泽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谷雨,这不是对跟错的问题,庄家套散户,散户也在研究庄家,双向选择而已。”
她点点头:“你这么说可以,如果单靠技术吃饭,也无可厚非,但是……叶念泽,你跟普通庄家不一样。你操纵一支股票,放假消息,煽动舆论,哄抬股价,这都是违法的。你的资金来源还不干净,这已经是犯罪了,你知道吗?”
小姑娘眼神威严,表情严肃,参差不齐的刘海儿里透着孩子气,语气却是绝对的老气横秋。叶念泽想笑,又有点不敢。
她缓缓道:“你不能再这样了,你会进监狱的,我不想到监狱里去看你,那场面一定很恐怖。”
他垂下眼,沉默片刻,抬头望着她:“我没办法,六年前,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欠了别人的债,我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