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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开始讲故事给他听,“这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老虎王国有一对兄妹,他们各自身怀特殊的能力。哥哥有着一对千里眼,能够看到极远方的微小事物。妹妹有着一对顺风耳,能够听到极其细小的声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快乐一起悲伤。闲暇时候,他们总会跑到后山的山丘上,哥哥眺望千里外的遥远国度,对着妹妹述说着那里各种千奇百怪的事物。妹妹聆听微风传来的讯息,对着哥哥吟唱着远方教堂传来的天使般的歌声。或许是长时间在一起的缘故,他们爱上了彼此。虽然他们知道这段爱情是不被允许的,但他们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两人的关系被发现了。父亲大发雷霆,母亲以泪洗面,街坊邻居对两人指指点点。就在全世界都抛弃他们的时候,为了证明对彼此至死不渝的爱,哥哥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妹妹弄聋了自己的耳朵。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认为既然得不到众人的祝福,那有这能力又有何用?很久很久以后,有个音乐家听到了这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大受感动。百感交集下,他谱出了一首感人肺腑的曲子。那首曲子是那样凄凉,令听过的人不禁悲从中来。歌词是这样唱的…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我笑起来,可不知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挂在上面欲坠未坠,那情形就好像是他在哭。
药力又开始发作,他在我怀里一阵阵痉挛,之前因为面子,他一直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也不肯喊疼。可这一会儿,他却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我紧紧抱着他,忍着眼泪哽咽地说:“你不喜欢听这个故事,是不是?你过去就总是说我不学无术。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读一些书,也不会弄得自己像傻瓜一样。”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亲了亲我的手指,好像冬天的雪花,又像春天从指间飘起的蒲公英。深秋的世界是这样的冷清,这一瞬间,却犹如千树花开,满世婷芳。
我用泪湿的脸贴着他的侧脸,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软弱,“文昭,我们回家吧。只是性瘾症而已,又不是毒瘾。我让你在这儿遭这份罪干什么?我不在乎你去找其他女人,你对着我发脾气也没关系。我们就跟以前一样,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难受了,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不治了,咱们回家吧…”
我认输了,这次我真的认了。我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但是医生对这个问题却有另一个看法。
他一再地强调:现在是治疗最关键的时候,他或许很难受,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感觉就像脱毒期的急性戒断症一样,只要能熬过去,之后的治疗就变得容易多了。但是如果中途放弃,之前的努力就全部没用了,整个治疗等于前功尽弃。
道理我都懂,我心里明镜一样。但我是人,不是机器,我真的很难受。我没办法把自己变成这屋子里的一件家具,看着他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自己却在一边看着他水深火热。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文昭亲了亲我的手指,轻轻摇了摇头,颤颤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看着他的嘴型,跟着他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地,颤抖地,缓慢而若有若无地说:“不要哭…”
听到这句话,我的喉咙像被刀割一样疼。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越是这样,眼泪越是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砸在他手上,我根本控制不住。
没有人比文昭更想离开这儿,没有人比他更渴望结束这可怕的一切。可是连当事人都愿意继续坚持下去,我这个陪伴者又有什么理由不坚强?难道我会比他更痛苦?
我用手指揩掉眼泪,干脆地对他说:“好!你不想走,我们就不走。只要你坚持一天,我就陪你一天。”
第四章:生活不是演戏,咱们自己精彩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把礼品送了过来,那是文昭去疗养院之前从马尔代夫订购的。他跟我一起吃了个早餐,就拎着礼品回了父母家。
保密功夫做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倒真是难为他了。
我收拾好厨房,略略化了个淡妆也出门了。Ben早上打电话通知我,今天要跟那家网游公司谈接下来的合作细节,时间定在九点,我怕堵车,就比平时早了一些。
在网游公司跟他们的艺术总监谈了一个上午,我跟Ben对于这次的酬劳比较满意,经过第一次的磨合,下面的琐事都是顺风顺水,细节部分很快就敲定了。
谈完正好是午休时间,总监请我和Ben还有负责下一部作品的公司员工吃饭。
席间,Ben趁着没人向我们敬酒的时候,小声问我:“有三家经纪公司有意招你过去,想好去哪家了吗?”
我夹了一筷子黄瓜拉皮,边吃边说:“没呢,你怎么想的?”
“我最初想去‘创星’,他们规模大、人脉广,培养了不少大模。但是后来仔细一想,那家规模大,可人才也多啊,恐怕不会太照顾新人。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还是决定去‘摩尚’,他们的规模虽然小些,但是比‘创星’有诚意。而且我听说他们正在跟几家时尚杂志谈长期合作,旗下的经纪人跟国内外几个新锐设计师的关系也不错,以后的机会不见得比‘创星’少。”
我点点头,“你考虑得挺周到的,我跟你一起好了,反正我去哪儿都一样。”
Ben握着筷子看着我,“小夏,你不像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怎么对自己的事这么随便?这可是你自己的事业,你不想在这一行出人头地?”
我摇了摇头,“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俗人。对我来说做什么不重要,只要能赚钱就是我的事业,而且…”
我看着自己的高脚杯,或许是角度的关系,包厢的灯光照射进去,映得杯子光影流动,好像里面装着一个上下颠倒的世界。
“未来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跟Ben他们一大帮人分手后,我回到公寓睡了整整一下午。等我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正好碰到文昭开门进来。
我有些意外地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在公馆那边陪父母吃饭吗?怎么回来了?这拎的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袋子一瞧,里面有红酒、羊排、橄榄油、柠檬、法式黄芥末酱,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配料。
我有点惊悚地看着他,晃了晃袋子,“你不会是要我做给你吃吧?这太高端了,我得去网上查查菜谱。”
文少爷瞥了我一眼,换上拖鞋,酷酷地说:“指望你?黄花菜都凉了,当然是我做。”
几个小时之前,不,准确地说是几分钟之前,我绝对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吃到文昭亲手做的菜。
但是现在,这个奇迹真的发生了!我的人生观被彻底颠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我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挺直脊背乖乖坐在那里等着开饭,看着在敞开式厨房忙得有模有样的文昭,忍不住叹道:“文昭,你太帅了!”
他系着我的碎花小围裙,一边拌着调料一边酷酷地转过身,“那当然,你还真以为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美国的时候,我们都是自己做饭。”
我蓦地一愣,文昭说的这个“我们”,应该是指他和凌靖。以前听秦暮说过,他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一直在一起,两个人形影不离,好得像同性恋一样。
“你晚上不陪父母吃饭,忽然跑过来,就是为了做香草羊排给我吃?”这么劳师动众,我会折福。
文昭把羊排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子?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咱们两个是夏天认识的,那就不是我们的纪念日…”
文昭提醒道:“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
我惊讶地看着他,“‘双十二事变’?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做这顿饭是为了跟我一起纪念爱国英雄张少帅吧?你是他粉丝啊?”
文少爷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楚小姐,今天是国际公认的示爱日,懂了吗?”
我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有点懂了。可是示爱有很多方法啊,比如你可以给我买个大钻戒什么的,怎么会想起来给我做饭?这不符合你文少爷一贯挥金如土的风格。”
文昭拿着平底锅作势轻拍了我一下,“你个没良心的小财迷,给你做饭不好吗?别人想吃都吃不到。你知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吃饭是一回事,自己亲手做饭给她吃,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有点失神地看着他,耳边不期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小夏,男人愿意跟女人吃饭是一回事,亲手做东西给她吃,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以为你会懂…”
有些人,有些事,我很想忘记,却架不住有人在不经意之间提醒着我。
文昭见我走神了,有些担心地揉了揉我的脑门,“怎么了?被我打疼了?”
“没有,不过下次你要报仇别用锅…”我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递到他面前,“你看,好多油啊。”烛光,红酒,香草羊排,还有一个坐在我对面,穿着蠢蠢的家居服,居然还能仪表堂堂的帅哥。如果只看卖相,这顿晚餐绝对称得上秀色可餐。
我吃到一半,非常满足地对文大厨说:“真的不错,你以后如果没事干,可以自己开一家法国餐厅了。”
文昭喝了口红酒,云淡风轻地回道:“行了,你还是说实话吧。”
我咳了一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指着眼前的食物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羊排煎老了,黄芥末酱放多了,还有那个酱汁,你调得太酸了…文哥,你有多久没做过饭了?你别瞪我啊,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
文少爷双手一摊,“那怎么办?要么出去吃?”
我挠了挠头,给了他一个合理化建议,“为了不浪费你带回来的这瓶顶级红酒,我看,咱们还是叫外卖吧。”
一顿饭吃得一波三折,填饱肚子之后,我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等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泡在浴室的猫爪浴缸里,可我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硬,回头一看,原来是文昭在我身后做人肉靠垫,让我整个人窝在他怀里,难怪可以睡得这么舒服。
我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迷迷糊糊地说:“我竟然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浴缸这么小,你这样抱着我多不舒服。”
他用浴花沾了一点浴液,给我的肩膀和后背打上泡沫,“我没觉得不舒服,看你在我怀里睡得这么踏实,巴不得你多睡一会儿,怎么舍得叫你?”
“那厨房…”
“不用担心,我都收拾好了。”
我安心地靠着他,“文昭,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在我肩膀上亲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你,当然要对你好。”
我向后摸了摸他的脸,“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会怎么做?”
他将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喃喃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以前你在我怀里皱一下眉头,我都要一个人琢磨半天。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我知道你们女人都喜欢让男人哄,我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来哄你。但是,小夏,我答应了要对你好,就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我靠在他怀里,有点惆怅地说:“一辈子太长了,我不敢想。就像韩棠跟夏荷,当初韩棠也说过会一辈子爱夏荷,可是你看他们现在又怎么样。”
“小夏,他们之间是有问题,我也觉得韩棠做得的确很过分,可是他依然很爱她。你不能因为他做错过,就抹杀了他对夏荷的爱,这样对他不公平。”
“我没说他不爱她,只是觉得很恐怖。夏荷跟我说,那天行刑的时候,她被人砍掉的那只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你能想象吗?韩棠那么爱夏荷,对她也不过就是那样。一个人要冷静理性到什么程度,才能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动私刑?说真的,每次一想到这个,我都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