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唔!”四肢无法自如行动,迪兹只有咬牙挺受那些接踵而来的利器划破体肤时的灼烈痛感。
“狐王阁下!”一道婀娜身影踉跄而来,直冲到百鹞身前,“请阁下手下留情!”
“嘉丽?”迪兹眉峰立若双刃,瞳心满布狂飙,“你来做什么?”
嘉丽没有回头看他,一径直盯百鹞:“狐王阁下,请您放了他。”
百鹞挑眉:“理由呢?”
嘉丽一窒:“我求您。”
“我与你不熟。”百鹞兀自举剑。
“狐王阁下,请您放他一马……”嘉丽双膝猝然跪地,痛哭失声。
一百、非战之罪(4)
“嘉丽?”迪兹愕然。
百鹞退后一步:“你为什么要如此?”
“是我先对不起他。”嘉丽伏首,“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向您发出请求,但还是请百先生看在我们曾经共在艰险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只这一次就好。”
百鹞沉颜:“他的目的是毁灭神界,甚至要拿观云和织罗血祭,她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呜……可是请您放过他……一次……一次就好……呜呜……”
“你这算什么?”迪兹目眦欲裂,“我是死是活什么时候轮得你来说话?轮得你用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替我求请?”
嘉丽对身后男人的咆哮听若罔闻。
百鹞眉峰依旧紧锁,脸色却明显软化了:“你起来说话。”
嘉丽摇首:“不……不,百先生不答应……”
百鹞目生不耐:“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次,从此各不相欠,也好。”
“这么说……”嘉丽眸内射出希冀光芒,“百先生您答应了?”
百鹞挥袖,闪身隐没。
随即,迪兹手足上的束缚渐渐松驰。他满腔怒焰烈烈,对那个犹跪在地上的娇弱背影冷笑:“你以为你这么做……”
嘉丽消失。
“你……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迪兹跺足大骂。
数日后。
第二擒,织罗。
为了区分狐王大人的简单粗暴,织罗创造得是一场狭路相逢的偶遇。
及至动起手来,沙漠之神塞冬赶来支援,用铺天盖地的沙土牵制魔王的黑色火焰,给织罗争取出了布置藤阵的时间。个中,自然少不得那堆大咖的暗中出手。迪兹尚在惊愕于沙漠之神的实力时,全身已然被重重的藤罗缠绕。
织罗不似百先生那等的恶趣味,只命手下战斗天使将这个大牌俘虏押往神界大牢。
“织罗,我听说你抓着了迪兹,你准备如何发落他?”
亲自扣牢噬魔锁转身离去的织罗,在转角处与慌张前来的嘉丽碰个正着,后者焦躁不胜。
“先剥夺他的魔力。”
嘉丽颤声:“剥夺他的魔力之后呢?”
织罗忖了忖:“看是发往斯古拉山底层的岩浆牢还是极寒之地的冰牢,需要和诸神协商。”
嘉丽咬唇:“织罗……”
“有事请讲。”
“我从未求过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织罗……”
“他挑起了这场战争,为神界造带来灾难无数,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放过这个战争的罪犯。”
“我们是朋友吧?我帮过织罗的吧?为了向你们传递消息,我自己撞上查获的刀锋,差一点便彻底消失,你还记得的吧?”
“嘉丽在挟恩图报?”
“算我如此好了!只要这一次,请织罗答应我这一次就好,求你了。”
“你和他已经情断义绝,为何为他做到这一步?”
“我欠他太多,这一次就算偿还。”
“放他回去一次,等于再给他一次屠戮我神界诸生的机会,你认为我该这么做吗?”
“我求你,求你放过他这一次!”
“你?你……跪下做什么?”
“只这一次就好,这是我欠他的,求织罗成全,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在嘉丽无以数计的叩首声和哀求声中,织罗终于软化:“我还没有报告母亲大人,这事就当从未发生。”
一百、非战之罪(5)
嘉丽千恩万谢,却自始至终不曾现身于魔王眼前。
迪兹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想象着她再度的梨花带雨与凄婉央告,心头充斥着烦躁之气。
织罗履行对友人的承诺,以传送结界将魔王送抵两界交汇之地。
“魔王大人,这不对啊,那个百鹞来魔界两次,在您面前从无压倒性的优势,更别提那个冒牌的春神,他们如今怎么有实力将您擒住?”随从问。
“第一次,我中了百鹞的激将法,暴露了太多破绽。”想来最为懊恼,“第二次,沙漠之神随在那个春神身边,他的沙子可以牵制我的魔焰。”
随从疑窦犹存:“就算是这样,以您的力量,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给她擒住?”
“那个差点成为我们合作伙伴的沙漠之神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个中会有什么玄机吗?”
“属下帮您查清楚。”
尽管如此,魔王大人的脑海里,嘉丽的哭求声始终挥之不去。
属下很快送来消息,沙漠之神寒冬酒后失言——
依靠两个兄弟的暗处帮忙,打败魔王,成为神界的大英雄。
迪兹杀气凛冽:“他此刻在哪里?”
“也只能是在他的沙漠里,而且他两个兄弟已经回到各自的辖区,如今他独自一个……”
“三个都在又如何?”迪兹冷嗤,“若无那个冒牌春神在,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本魔王这就去会会这个神界大英雄!”
于是乎,第三擒到来,“行经”此处的云沧海见沙漠之神面临危机,遂“拔刀相助”,借用自然之力,诸位明暗相济,再度使魔王身陷囹圄。
这一次,嘉丽不是哭求,而是私放,窃取了钥匙,潜进关押魔王的牢间,打开了魔锁。
“你放了我,他们会饶过你吗?”随在带路的嘉丽身后,迪兹问。
嘉丽冷冷道:“废话莫说,你的魔力被魔锁折损恁多,快回到你的魔界补充给养吧。”
“你——”
“魔锁开了,魔王跑了,快去禀报神相大人!”当牢卫噪乱声起时,嘉丽猛推迪兹一把,使其坠入一个隐秘通道。
待迪兹启眸,已身置两界中间地带。
第四擒,娥依诺.
第五擒,查获与昙帛。
第六擒,法卡。
每一次之间都有长短不一的间隔,每一次擒获,嘉丽或跪地哀告,或窃行私放,给他自由。最后一次,刚刚将迪兹领出牢间,神界卫士发觉,一刀斫中她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浸透半身,她举起血手将魔王推进提前预设的通道内,而后用整个后背承接刀锋,以阻挡神卫的追赶。
迪兹近乎疯狂,到达中间地带后,非但没有返回魔界,反涉足神域,直奔神都。
“你这个把危难留给女人的缩头乌龟还敢出现在本大爷面前?”秋观云从天而降,“本大爷正要去掀翻你的魔王窝,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迪兹不怒反喜:“嘉丽怎么样了?”
“你还敢问?”秋观云怒吼,“这一次事发,大家稍经串连才晓得一直为你求情及私放你逃走的是嘉丽,如果不是她伤势沉重,现在早被关到斯古拉山底层的岩浆牢内!”
迪兹面色丕变:“伤势沉重?”
秋观云切齿:“她是恶魔,恶魔被神界的利器砍伤,难道会毫发无损吗?”
一O一非爱之过(1)
迪兹自愿随秋观云来到神都,踏进结界严密的神相府。
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嘉丽的刹那,不可一世的魔王当即气势枯萎,执着心爱之人的素手,如同一座石雕般坐了许久。
秋观云斜倚窗外,看着那个不介意以身涉险,置身抑魔符包围中的男子,第一次对他改变了一些看法。
“你的第七擒这么省事吗?”云沧海出现,问。
“是有点省事。”她嘻笑,“对孩儿我羡慕嫉妒恨呗?”
云沧海随着她的视线,道:“你在什么时候确定他对嘉丽有着如此深刻的感情?”
她撇嘴:“从来没有确定。”
云沧海颦眉:“原来你的七擒猛获只是冒险一试?”
“非也。”她食指摇摇,“我原来只想在这种游戏中透过他最爱的女人眼泪、哀告以及所感受到的屈辱,一点点击松对方的心理防线,迫使他那颗高扬的头颅微微低下,而后才有可能听进本大爷的双利共赢计划。可是,没想到他对嘉丽的爱情深刻到这种地步。这么一来,压轴出场戏份最重的本大爷,就成了跑龙套的一个,不知是该悲伤呢?还是该惊喜呢?”
“该在适当的时机出场。”云沧海淡淡道。
“怎么讲?”
“大家按照你的设计已经走完了前场,这场谢幕戏如果你不能合格的话,便是前功尽弃。”
她噘嘴:“母亲大人,孩儿一点也不介意给予孩儿一些充满正面能量的鼓励。”
“正面能量吗?”云沧海朝她身后睐了一眼,“给你正面能量的人来了。”飘然而去。
她回头,恰见白衣如雪的百先生安步当车地到来,站在她身畔,观望室内情形。
“老狐狸对这个场面有何感想?”她问。
百鹞淡哂:“不奇怪。”
她微讶:“不奇怪吗?”
“能够无限度的容纳一个从不曾放下初恋的女人来来去去,即使确定对方背叛自己时亦无法痛下杀手,原因自然只有一个。”
她撇了撇嘴儿:“我是没有怀疑过他爱嘉丽,可是,他曾经当着嘉丽的面向本大爷示爱,更莫提还有一个那个庞大的后宫。是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他爱嘉丽,但只是爱而已。”
他挑眉:“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她眯眸:“什么意思?”
“男人的心中可以装下许多种感情,纵使轻重有别,深浅有度,女人仍不会领情,执意认为男人只该将所有目光和情感投放于一己之身。嘉丽想要魔王专一而不得,惟一的武器便是紧紧抓住过去的恋情不放,藉此逃避无法独占魔王的痛苦。没什么对与错,只是对感情的要求不一样。”
她默了默,问:“老狐狸什么时候修炼成了情感专家?”
“嘉丽曾经对着变成狐狸的我说了一些话。”
她点头,重重点头,问:“如此,老狐狸的心中也装着不同的感情吗?”
“你该知道的。”
“嗯?”她恍然,“对小嫂子的,对雀儿她们的,对你家母亲的,自是许多。这么说,我也一样。”
“我知道。”
她缄声良久。
他亦然。
“老狐狸。”
“嗯?”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准备好说话了吗?”
他颔首。
“那么……”
“你们在外边吗?”迪兹敲打边窗,扬声。
一O一非爱之过(2)
“说吧,你们想怎么做?”
“诶?”秋观云茫然,“你把我们叫进来,却问我们想怎么做,这是魔王的逻辑吗?”
迪兹冷笑,扬眉便要发作,但当目光触及榻上气息微弱的女人之际,遂强忍怒气,道:“你们用了那么多阴险卑劣的手法把我一次次擒住,还将嘉丽逼到这个程度,难道是为因为吃得太饱闲着无事吗?”
秋观云拍手欢笑:“让您猜对了,魔王阁下,本大爷正是因为闲得太多吃得太饱。”
“你……”
百鹞唇角上扬。
“说到底,这场战争还不是你挑起来的?”秋观云脸色一变,冷若冰霜,“男人挑起来的战争,女人来承受后果,再对也没有了。你认为把嘉丽逼到这一步的,是我们,还是你?”
迪兹面色僵硬,眸线幽凉,道:“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任你们发落,还不够吗?”
“够了。”她双手抱肩,“接下来,在本大爷让你说话前,你只需要提供两只耳朵听着就好。”
迪兹眉峰厉蹙,唇角紧抿,竭力忍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