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采薇这个气啊,恨恨道:“你就是故意的,难道非要说什么看我表现?你就不能让我快点儿,只说外面还有小公公等着,这样我不就知道了?”

荆泽铭抬眼看天,煞有介事道:“唔,也对哈,奇怪,刚刚我怎么就忘了呢。”

方采薇简直欲哭无泪:“有你这样做老……夫君的吗?人家都怕家丑外扬,你倒好,生怕我不能给你丢脸似得。要这么说,信不信我豁出去,能把你的脸面丢的一丝不剩?”

这里梅姨娘见夫妻两个斗嘴不停,不由笑着劝道:“好了,奶奶也不用懊恼,这算得上什么丢人呢?只怕两位小公公背地里还要说奶奶活泼风趣。”

“嗯,你这张小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方采薇轻轻在梅姨娘脸上拧了一下,然后踮着脚儿四下张望,只见远处也有许多人围着,大概每隔两三百米,就是一座大帐篷,诺大的平原上,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聚着,显得十分热闹。

“皇上的大帐在哪里呢?”方采薇看了一阵没看到,忍不住就将目光投向身旁老板,她那灼灼目光立刻引起荆泽铭的警惕,世子爷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淡淡道:“看我干什么?”

“夫君。”

方采薇满面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句,话音未落,就见荆泽铭搓了搓胳膊,沉声道:“有话说话,你这声儿听着就没好事。”

“别这样说嘛,从我死而复生,好歹也是为爷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知做了多少好事,老太太太太都夸我呢,你这样说,没的让人伤心。”

方采薇故作委屈,却听荆泽铭冷哼道:“到底有没有事?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背我。”

真是言简意赅,荆泽铭还没等数数呢,他优秀员工的要求已经说完了。

“背你?在这里?”世子爷瞪大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皇上的帐篷在哪里嘛。”方采薇嘻嘻笑:“我想,背我一回,应该不会影响到夫君你英明的大丈夫形象吧?”

“是不会影响。”荆泽铭一点头,在方采薇笑着要扑过来的时候又悠悠补充一句:“但是会让人怀疑我的夫纲。”

方采薇:……老板,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真的。

“算了,过来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世子爷摇摇头,微微蹲身,于是大奶奶四下看看没人注意,立刻低低欢呼一声扑了过去,好歹也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该享受福利的时候就要果断下手。

“看到了?皇上的帐篷就在最中心的地带。这一次带的人不算多,算一算,扎上千多顶帐篷就够用,我们这就算是中心了,外围是京营的人马,负责拱卫猎场的安全。”

世子爷背着自己的员工,只觉轻飘飘的如同羽毛一般,一时间心脏也不禁快速跳了几下,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泽铭,皇上……”

声音戛然而止,荆泽铭背着方采薇猛然转身,就见暮色下,路张口结舌看着他们夫妻两个,见他看过来,俊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尴尬之色,喃喃道:“那个……你们继续,继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心中倩影

“继续什么啊。”荆泽铭心里翻白眼,面上却微微一笑:“内子想看的更远一些,就央我背着她,青路刚刚说什么?可是皇上要召见吗?”

一边说着,便把方采薇放下来,果然就见路点头道:“是,我刚刚从皇上那里过来,皇上说,让你过去见他,还有何富贵等人,也都派小太监一一宣召去了。”

“好,青路稍等,我这就过去。”

荆泽铭点点头,转身对方采薇微笑道:“皇上让我过去,你和梅儿留在这里,不要乱跑,别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知道吗?”

“老板你就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麻烦?”方采薇连连点头,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暗道那位江公子应该不是个大嘴巴吧,唔!希望老板的夫纲能保住。但如果江公子是个八卦爱好者,那我只能默默为他点蜡了,或许,还要给自己也点一根。”

虽然在路面前上演了一出背媳妇的闹剧,夫纲有可能不保,不过荆泽铭总体上还是相信方采薇的。这个女人虽然活泼,但非常懂分寸知进退,刚才那事儿,一是她初次来猎场,兴奋好奇之下不免有些失态,二来,也是自己纵容,看见她笑得明媚,便情不自禁心软了。

和路往皇帝大帐走去,就听对方笑道:“素日里和你说话结交,总是冷冷淡淡的,却不料在家人面前,也有这种‘肯爱千金轻一笑’的风月情怀。”

荆泽铭也忍不住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风月情怀,只是内子活泼,且最近她打理家中事务,也着实辛苦,所以见她初到猎场十分兴奋,实在不忍拒绝罢了。青路将来若是遇上心仪女子,便知这其中滋味。”

“我心仪的女子么?”路略微怔忡了一下,接着怅然一叹,喃喃道:“我怕是没有泽铭你这个福气了。”

“嗯?怎么了?”荆泽铭诧异扭头:“莫非你家人已经给你定亲,你却不喜欢对方?”

路摇摇头,他一向风流潇洒,此时露出这为情所伤的模样,即便是从不八卦的世子爷,也不由有些好奇,加上何府一事后,两人倒是彼此欣赏,有意亲近下,又是志同道合,因此交情一日千里,此时想着既是至交好友,倒也不用有太多顾忌,因此便问道:“那是你喜欢的女子,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和她在一起?”

“算……是吧。”

路心中掠过一道倩影,但旋即想起身旁这好友就是那倩影的丈夫,不由又是惭愧又是无奈,忙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子章曾经说过,你喜欢的是你表妹,最后她却嫁入何家,你才娶了这方氏,又说你们夫妻不和睦,可如今我看你们,分明是伉俪情深,怎么?你已经忘记了你的表妹么?”

一刀正中世子爷心口,路见他表情黯然默默不语,连忙又道:“是我唐突了,想来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事,有情人也难成眷属,你如今能有这方氏,已经算是上天的补偿了。”

荆泽铭苦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说‘不如意事十,可对人言只二三’,这世上万般无奈之事何其多,如你我这般,不过是情场失意,其它倒还顺遂,已经是难得了,内子也常劝我看开些,说拿得起放得下,方是大丈夫。”

“嫂夫人倒是个女中豪杰般的洒脱性格。”路笑一笑,也就不再说话。夕阳下,一对好友并肩而行,却是各怀心事,其中辛苦愧疚无奈酸楚之处,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千回百转。

须臾间来到大帐,只见皇帝正和镇国将军王烁以及大将军何云还有其它两名武将在闲谈,桌子上铺着一张地图,几个人此时就都聚在这地图前。

大礼参拜之后,皇帝便呵呵笑道:“你们两个来得最早,且先等着,这一次的射猎,不但要考较你们的骑射,还要来点有趣的,不然年年秋猎,只是打猎物来吃,太过无趣了。”

荆泽铭和路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皇帝这话意思,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地图,心中暗道:莫非最近哪里有战事,或者什么土匪窝,皇上想趁这个机会,让我们年轻人带一支兵马,去打上一仗?这种事非同小可,怎么事先完全没有传出风声来呢。

正疑惑着,就见何富贵和常云亮等几个世家子弟也都过来了,可以说,这么多子弟当中,荆泽铭的镇宁侯府世子身份是很不起眼的,然而却没有人敢小瞧他,包括何富贵在内,他虽恨荆泽铭入骨,却也不能不承认,这小子文武双全的名声不是白得的。

见人到齐了,皇帝便笑着往椅子上一靠,看着面前一排年轻人轻轻颔首,然后笑道:“很好,见你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形容不俗,朕心甚慰。只是到底你们是金玉其内还是绣花枕头,这个却要好好试练一下。这一次的秋猎,之所以弃了许多重臣没带,而是带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过来,便是要看看你们的分量。明天是二十三,二十三到二十六这四天,仍是考较你们的骑射,让朕看看你们谁的猎物最多。这之后,要和你们玩个游戏,给你们每人带一支兵马,冲击朕的京营,看看有没有人能将京营的大旗夺下,但凡有能夺旗者,朕重重有赏,你们听明白了吗?“

“是。”

众人齐声应诺,但心里却不约而同都开始打鼓,不期然的,大家目光全都向荆泽铭看过去,只看得世子爷心中也有些发虚,暗道看我干什么?我虽然功夫还不错,可打仗方面,跟你们一样是个白丁,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们用不着怕我。

虽是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盘算道:看起来只是个游戏,但是这样游戏,焉知不是皇上有意试炼我们?只是,试炼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北疆那边即将有战事发生?可是就算有战事,有何元帅坐镇,又有什么可怕?还是说……皇上有意削弱何家在军中势力,想以我们这些年轻子弟取而代之……

第一百四十四章:寄望甚深

一念及此,一颗心不由怦怦剧跳,他不敢再想下去,生怕那份狂喜会淹没自己理智,因一个劲儿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荆泽铭,你要冷静,别只顾着想好事儿,何家在军中势力根深蒂固,任谁想要去撼动其根基,都等于是虎口夺食,难于上青天不说,一个不小心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更何况,匈奴凶残,何元帅虽然这些年好名利权术,但他对匈奴的震慑力绝对无人能比,这种情况下,别说取而代之,能够崭露头角就不错了,你少做白日梦,还是脚踏实地慢慢来吧。首要任务,就是这一次的游戏,只有夺下京营旗帜,才有机会想其它的,不然你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

皇上只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说完就挥挥手让他们离去了,待人都走了,他方拿起桌上茶水,啜了一口后悠悠笑道:“爱卿们要不要来猜一猜?看看这一次秋猎的夺旗战斗中,都会有谁旗开得胜?”

何云干笑一声,捋了捋胡子微笑道:“皇上,诸多勋贵子弟中,臣常闻说青路那孩子是个出色的,才名满天下……”

不等说完,就见皇帝摇头道:“青路的才学是不错的,然而他或许将来能成为经世济民的一朝重臣,于行军打仗,两国交锋却是不行。”

“呃……”何云被噎了一下,不再作声。这里皇帝就将目光转向王烁,呵呵笑道:“听说老将军如今喜欢在京城转悠,这些孩子你大概也都打过交道,不知你看好谁呢?”

王烁笑道:“哪里打过什么交道,倒是有两个小子当街调戏小媳妇,被老臣教训了是真的。所以若说了解,还真都不怎么了解。老臣是觉得,荆家那孩子倒还沉稳,谈论起兵事来,似乎也有几分见解,然而战阵交锋这个东西,最忌纸上谈兵,说到底,还要在实战中看一看才行。”

皇帝点点头,轻声道:“我和泽铭下过几盘棋,单从棋路上来看,此子胸有丘壑章法不俗,就不知真到了战场上,又会是个什么模样,且拭目以待吧。”

皇帝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更何况从平日里对那几个世家子弟的了解来看,的确还是荆泽铭赢面更大些,所以众将领也都忙附和着皇帝,着实将荆泽铭夸得天花乱坠。

不说皇帝这里胸中热切,且说荆泽铭,出了大帐,想到这一次秋猎不但可以在骑射上大显身手,还有一个游戏可供自己在实战中检验那些学过的兵书战术,当真是热血沸腾。

正自激荡着,就听身旁路悠悠道:“我知道这个法子定是投了你的所好,可我就惨了。”

荆泽铭惊讶笑道:“你有什么惨的?素日谈论骑射,你虽不是最出色的,却也不弱啊。”

路没好气道:“骑射不弱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为了父母,心思可从来对这些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你难道不闻术业有专攻?我平生所愿,唯读圣贤书,经世济民而已。”

荆泽铭道:“经世济民难道只读圣贤书就行了?匈奴猖獗,你不学习兵书战术,将来一旦国有所需,你不能上战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边疆百姓生灵涂炭么?”

路没好气道:“你说的轻松,自古以来,真文武双全的有几个?当然,我这里所谓的武,并不单单是指个人武勇,我说的是那种能够斩将夺旗的武将。这样全才太少了,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稍微聪明一点的那个,既如此,还是专心学习我擅长的就好,兵法战阵么,了解一点点,一旦将来需要做个督军或者监军什么的,不会给武将们添乱也就行了。”

荆泽铭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的精力有限,样样通的结果往往都是样样松……”

不等说完,就见路斜睨过来,咬牙道:“这话由你嘴里说出来,就不由得让人生气,知道你样样通样样精行了吧。”

荆泽铭连忙摆手道:“你可别冤枉我,我哪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说起来,比起八股时文四书五经,我倒更喜欢研究兵法战术,只是我家情况你也知道,父母指望我能扛起家族大业,所以没奈何,只好着重攻书。别说,看的时间长了,觉着这书本倒也有意思,虽然我不觉着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什么的,但学海无涯,该努力登攀,这话是对的。”

路怅然道:“所以了,你就是得天独厚,文武都喜欢,我就没有这样好运气了。”

“也不见得这样就叫做运气好。譬如现在我们进入考场,我的成绩一定是不如你的,若论将来成就,你以经世济民为志,入主内阁成为当朝首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最多只能守牧一方……”

不等说完,就听路笑道:“你想的倒长远,只是守牧一方你是不用想了,虽然本朝并没有勋贵不能参政的说法,但以你家情况,是不可能分封外地的,你最多也只能做一个京官。”

这话荆泽铭也同意,点头正色道:“你说的没错,若是做京官的话,我最多只能打理一部一院……”

“这话说的轻飘飘,什么叫最多只能打理一部?总共朝廷才有几个部院,能做到那个份儿上,就是一品大员,人上之人了,不比阁臣差,你的志向倒是远大。”

荆泽铭笑道:“我只是说最多,未必能做的上呢。再说了,志向远大有什么错儿?立下远大志向,虽然不一定能实现,但你可以一直努力,就算最后实现不了,也终是了无遗憾,总比连立个志向都不敢的要强许多吧?你就当我做梦呗,内子曾经说过,人若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这话初听可笑,然而细想想,确实有它的道理所在。”

路一怔,旋即念了几遍:“人若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念完了,方怅然道:“果然有道理,尊夫人是个奇女子。好了,我听了皇上说的,只觉着心中惶恐,怕自己会在这样游戏中倒数第一,若真是如此,笑话可就闹大了,所以出来后只想和你斗气,不料你这三言两语说的诚恳,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不管如何,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命令,总要用心准备,哪怕要丢脸,也不要丢太大才好,咱们这就别过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挑衅

荆泽铭点头笑道:“好,那你回去用心准备吧。听我一句话,你实在不用怕,别的我不敢说,倒数第一绝不可能,总有人是连你一根指头都比不上的。”

路知道他说的是何富贵,因也笑道:“实话说,我心里也这么想。然而咱们终究不可大意了,只说上一次何家的事,你能想到那草包心里竟有如此歹毒主意么?也幸亏是尊夫人聪明,方能逃过一劫。由此看来,哪怕是这样货色,肚子里没有半点才学,但阴谋诡计只怕是不少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荆泽铭冷笑道:“不是我看轻他,我料着这种主意不是他能想出来的,要知道何家那么大一个后院,阴损的人不知有多少,只怕有人为了讨好他,才会想出这样毒计。”

路道:“这就是了,既然上一次能有人给他出主意,怎么知道这一次就没有?所以到头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你既然深谙兵法之道,当知过于轻敌乃是兵家大忌。”

荆泽铭点头道:“你这话提醒了我,没错,是我太托大了,定要改正。”

两人就此话别,这里荆泽铭便兴冲冲往自己帐篷走去,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他,一转身,便看见何富贵追了上来。

“什么事?”

荆泽铭冷冷看着何富贵,不知这混账东西又要打什么鬼主意,却见何富贵走到他面前,方得意洋洋道:“我先前就看见你们的马车,怎么,这一回带着嫂夫人过来了?啧啧,多日未见,嫂夫人好像清减了些,不是我说你,这女人啊就如鲜花,你得好好儿滋润保养,不然就容易失了颜色,最终……“

“你叫住我只是为说这些屁话?”荆泽铭实在不耐烦,忍不住打断这厮的滔滔不绝,心中无奈想着我涵养到底还是不到家,不过对着这样人,我要还能忍着,就可以去做得道高僧了。

“哦,不是。”

何富贵自觉压了荆泽铭一头,虽然对方口气很不客气,但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那就是输了嘛,这样大好机会,理该乘胜追击,因此便咳了一声道:“就是想告诉你一声,秋芳我也带来了,你们表兄妹也有日子没见了吧?我有心趁着这一次秋猎大会,咱们两家好好亲近亲近,大家看看找个时间聚一聚,让秋芳也多和嫂夫人学学为人处世之道,你那个表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拔尖了些……”

荆泽铭双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面色也微微发白,狠狠瞪了何富贵一眼,沉声道:“不需要。”

说完转身就走,又听何富贵在身后洋洋得意道:“哎!怎么这样无情呢?我也是想着大家都是亲戚……”

不等说完,忽见荆泽铭停下脚步,他吓了一跳,转头看看,自己的两个护院家丁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就见荆泽铭转过身来,讥笑道:“你有时间操这些闲心,倒不如想一想皇上说的那个游戏,输了不打紧,但你可是当朝贵妃的弟弟,若是输得太难看,就不好了。”

何富贵一愣,接着面色猛地紫涨,跺脚道:“呸!别以为人人都说你文武双全,你就真以全才自居了,看过些日子的游戏,我打你个落花流水。”

这口气确实很大,然而荆泽铭心中却是微微一凛,他猛然想起路说过的话,何富贵是无能,但万一他身边有能人呢?

一念及此,不由沉着打量了对方几眼,却听何富贵冷笑道:“看什么看?这会儿知道怕了?呵呵!晚了。”

这厮竟似没有半点心虚,难道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会有这样一场游戏,所以特意带了精通兵法战斗的人前来?唔!有可能,毕竟他三叔如今就在京城,皇上或许是在闲谈中,让对方窥出了一点迹象,这一次就派了人跟随侄子,免得丢人丢到姥姥家。

果然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自己险些犯了轻敌的大错。世子爷暗暗警醒了一番,不再理会何富贵,转身离去。

这里何富贵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就哈哈一笑,转头对身旁一个高大护院道:“那荆泽铭自诩文武双全,皇上这一次设了这样一个游戏,他必然以为自己展才的机会到了。阿甲,这次你一定要给我狠狠杀一杀他的威风。”

那高大护院面上没什么表情,听了这话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这态度让何富贵十分不爽,然而想到对方神鬼莫测的武艺,以及经常摆的那些石子阵法,就还是努力将这份儿不悦压了下来。

然而心中到底恼火,暗道你个死瘸子不就是在战场上打了几年仗吗?妈的连个千夫长都没混上,残废了就让人撵出来,流落街头连口饭都讨不到,有什么可拽的?这一次用到你,少不得笼络你一下,等这次秋猎结束,日后用不到你了,看少爷我怎么折磨你,哼!别怪我过河拆桥,做奴才嘛,就要有个做奴才的模样,你这傲骨铮铮的样子,哪个主子看了心里不生气?我这可是好心好意教你为奴之道。

且说荆泽铭,因为何富贵而起的那点不快,在踏进帐篷,看到方采薇正如一只小老鼠般在偌大帐篷里忙碌着的一刻,便烟消云散了,因含笑道:“忙什么呢这是?”

“爷回来了。”

方采薇直起身,扭头看着荆泽铭,骄傲道:“如何?帐篷我已经打理的差不多,爷看看可还满意?”

荆泽铭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哑然失笑道:“就是个帐篷嘛,临时住几天的地方,连个家具都没有,一床一榻足矣,这还能怎么打理?你也好意思邀功?”

方采薇的笑容立刻转化为额头一排细面条似得黑线,看着自家老板没好气道:“老板,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样是很容易打击员工积极性的。好歹也是贵族子弟,你那眼里怎能只看到一床一榻呢?还有没有点品味了?难道你没看见这块大白石?这可是我找了许久,才在那边林子外找到的,你看看这造型,够不够别致?”

荆泽铭上千看了下,点头道:“是够别致的,像一个碗,中间凹进去一块,怎么?你这是想用石头做锅,晚上煮肉汤喝?”

第一百四十六章:猎场欢颜

方采薇:……“爷,我和你说正经呢,谁同你开玩笑了?”

荆泽铭一脸无辜地看着优秀员工:“我是说正经的啊,没同你开玩笑。”

方采薇:……

“这是椅子,不信你坐进去试试,可舒服了。”方采薇被自家这个想象力匮乏的老板打败了,有气无力说了一句。

荆泽铭这才恍然大悟,失笑道:“这个做椅子?也太硬了些吧,更何况秋凉如水,坐在这上面,容易受凉,不行不行。”

“谁让你直接坐在上面,这不是行李还没取回来吗?等取回来,放上垫子就好了。”所有人家的行李都是交给了太监们集中搬运,一来是为了方便,二来也是为了检查有没有危险的物品例如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方采薇认为这算是古代版本的安检。

说曹操曹操到,她这里话音刚落,就见碧丝和双喜嘻嘻哈哈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同行的还有两个小太监,俱都背着提着大包小包。

看见荆泽铭和方采薇,两个小太监笑容满面的上前行礼,荆泽铭每人给了一两银子,两人千恩万谢的欢天喜地去了。

几人忙着收拾起来,将被褥都铺到床上,茶壶茶杯摆在一个竹制的矮几上,这是二爷荆泽贤的手艺,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矮几,荆泽铭拿回来一个,被方采薇看见,就随口说了一句若是装上机关,能让这竹几折叠起来,打猎时带着也方便。第二日荆泽铭把这话告诉了二弟,荆家二爷大受启发,连着十几日不眠不休苦心钻研,到底赶制出来这么一个折叠竹几,虽然挨了母亲媳妇好几日的抱怨,他自己却觉着心满意足。

此时这竹几摆在当地,荆泽铭看了几眼,微笑道:“泽贤这份手艺当真高明,这竹几带着又方便,摆在这里又不俗。”

双喜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两个小公公直说咱们家行李少,分量也不重,别人家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像是那何家,桌子椅子就有两套,十几个人送了两趟才算完,差点儿把他们累死。”

荆泽铭摇头冷笑,淡淡道:“何家竟然到现在还不知收敛,真是奇怪,何富贵固然是个草包,可何将军不该这么无能吧?”

双喜道:“哪儿啊?人家小公公说了,何家这一次是收敛了好些呢,不然按照何富贵的性子,恨不能连他们那张金丝拔步床都给搬过来。”

荆泽铭:……

方采薇:……

“太嚣张了。”方采薇摇摇头,不期然就想起年羹尧来,直觉这何家将来恐怕落不了好,不过想想何贵妃她爹,人家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还要镇守北疆,冲着那份战功赫赫,或许皇上也不会把何家怎么样,最多是扶持一些势力做为掣肘罢了。

正想着,就听荆泽铭道:“梅儿哪里去了?”

方采薇道:“梅姨娘贪看景色,我让双福和碧枫陪着她去采一捧野花,老板你是不知道,这里的野菊花开的可好了,我这会儿忙着安置东西,等到忙完了,我也要出去采一些,晒干了收集起来,回去泡菊花茶,清心明目最好不过。”

“是吗?”荆泽铭怀疑地看着方采薇:“该不会二弟妹又借故给你一些破烂茶叶,你不好和她闹,只好自给自足吧?”

方采薇撇嘴道:“爷你也太小看妾身了,我是能受这样欺负的人么?再说二奶奶连着得了几次教训,如今也乖巧的很。我是说真的,这野菊花你休要看它不起眼,可真是好东西。你想啊,这个时节了,其它花儿都谢了,只有它漫山遍野长得蓬勃,这是多么强韧的生命力啊。”

“你说的没错,野菊花向来吃苦耐劳,可这和泡茶有什么关系?”

“那个……就……就好像物似主人型,这个……野菊花生机勃勃,它体内也必定有那种强韧的物质,也许泡茶后就让热水烫了出来,咱们喝下去,这东西就能归咱们呢。”

方采薇眨眨眼,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世子爷如此不耻下问,但这个时候能说两者没关系吗?那自己不成了说废话吗?不行,这个面子决不能丢,所以大奶奶忍不住就“强词夺理”了一番,心中还振振有词地想着:这是我们现代得出的一些结论,我没办法明说,只好这么似是而非的说一通,老板你领会意思就好。

荆泽铭也看出方采薇是在强行挽尊了,依照世子爷的个性,此时就该莞尔一笑,把话题揭过去,但偏偏不知怎么,对上方采薇,他就生出了坏心眼,此时就悠悠一笑,挑眉道:“原来如此啊。不过刚刚不是说喝野菊花茶是为了清心明目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强身健体呢。”

“清心明目和强身健体有什么冲突吗爷?”方采薇明显是被老板不肯就坡下驴的态度惹恼了,坐在荆泽铭对面单手叉腰,阴恻恻问了一句。

荆泽铭:……“呃!没有冲突,强身健体清心明目,这野菊花就是作用忒多了些。”算了,等下还要和这女人商量正事儿,先放她一马吧。

双喜和碧丝都忍不住扭过头去,在心里默默为世子爷的夫纲点了一根蜡。

过一会儿梅姨娘回来,向来有些孱弱的美人儿此时却兴奋的俏脸通红,她手里捧着一大束野菊花,刚进帐篷就兴奋叫道:“奶奶看,妾身……哦,爷回来了。”

喊到一半才发现荆泽铭,梅姨娘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连忙蹲身行礼。荆泽铭看她脸上还挂着汗珠儿,秀丽面孔泛着健康红晕,不由点头欣慰笑道:“在外面就不用太拘束了,看来这广阔天地让你心情也放松许多,这很好。你们奶奶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着调,但很多事情她所思所虑其实是靠谱的,你要多听她的话,趁着这几日多走走看看,愉悦身心,省得像个药罐子似得风一吹就倒。”

方采薇:……老板你这段话简直槽多无口你造吗?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着调了?你在我下属面前如此抹黑我,这是大忌。还有,什么时候风一吹就倒的变成了药罐子?药罐子那么矮矮墩墩的,要把它吹倒,那怎么着也得八级大风吧?你把这两个形容病弱的词捏到一起,听上去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射猎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给老板留几分面子的。大奶奶这样想着,不禁也被自己的仁慈体贴感动了。

这一夜除了荆泽铭,几个人都有些兴奋。世子爷是稳如泰山的性子,虽然晚上与方采薇讨论了一下几日后的夺旗游戏,又得到一些启发,大致有了计划轮廓,但还能沉得住气。

然而再怎么定力超群,架不住身边一个女人烙煎饼,床边矮榻上一个小丫头烙煎饼,不远处的榻上还有两个女人在烙煎饼。

烙煎饼也就罢了,到后来这煎饼还烙出了节奏感,这个烙完那个接上,那个烙完了又有人接上,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