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上去谢明雨和范京并不以此为耻,也不愿意刻意遮掩两人关系。就连蒋秋娘这迟钝女人都发觉他们似乎有些不妥当,不是必要都肯定不上前,但罗莞对两人仍是如从前一般热情。

就连谢明雨都觉着奇怪,暗道这女孩儿看着就是个精明的,不像那些佃户,没怎么接触过范京,所以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她这些日子和我们相处这么久,怎会看不出我们的关系呢?怎么她却没像其他人那般对我们避如蛇蝎,还是一如既往?她心里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明明她母亲都察觉了,最近几日对着我们,一句话都不肯说,也不拿正眼来看我们的。

心中疑惑,苦于无法开口,难道上前问:“喂,你看没看出来我们是一对儿?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你怎么还和我们说话?明明两个男人在一起,根本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好不好?你怎么不当回事儿?也太与众不同了吧?”这样话别说谢明雨这个书生,就是范京那一脸匪气的,也坚决问不出口啊。

也别说谢明雨心里疑惑,就是范京范良,和那母女几个接触了几回后,心里也是各有心思。不过男人心粗,范京丝毫没察觉到弟弟有什么不对,只是对罗莞很好奇。

因这一日三人早起无事,索性趁着清晨凉爽,便往大雁岭来,路上范京就对谢明雨道:“那个女孩儿,唔,叫罗莞是吧?我觉着她很不寻常,不但是你说的气度不俗,那双眼睛尤其明亮,我敢说,这世上大多人在她面前也别想耍手段。咱们两个的事又没有特别避讳,想来她也该知道,连她母亲,我觉着这些日子对咱们都不似从前那般了,怎么她却浑不在意似得?”

谢明雨微笑道:“难道不在意还不好?必要人人看见咱们,都横眉冷对唾弃鄙视的好?”

范京郑重道:“明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那女孩子该不会抱着什么目的吧?虽说如今咱们只是在秋明庄隐居,悠然度日,可毕竟我和阿良从前的身份在那里,一旦被人探了去,也未必有好下场。我们两个也就罢了,我只怕连累了你……”

不等说完,便听谢明雨道:“无妨,就算要派奸细来查咱们的底,也不会派这么个小女孩儿吧?更何况,若真是让人怀疑上,何须来查底?直接带着兵把咱们一锅端不就得了?用得着派人查探虚实这么费事吗?你以为你是什么难缠的敏感人物不成?”

话音落,范良也嘿嘿笑道:“明哥说的没错,大哥,你也别太草木皆兵……”不等说完,便听范京笑骂道:“我哪里草木皆兵了?不过是谨慎行事而已。呸!看着跟明雨学了几天书,还张罗着用起成语来了。”

范良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不再说话。于是三人便默默往果园走去,忽听前方大石头后面传来一阵低语声,听上去倒像是蒋秋娘和罗莞的声音,三人一愣,忙停了步子,彼此互相看了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都不再向前,静静听她们母女两个说什么悄悄话。虽然这有些不道德,然而刚刚范京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像他们这种身份,自然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蒋秋娘和罗莞的对话显然是已经进行了一会儿,这时听蒋秋娘问什么果子处置的事儿,罗莞只说快了快了,三人就是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娘儿俩在说什么,但是很快的,蒋秋娘嗫嚅了一阵后,就把话题转到了他们三人身上。

“莞儿啊,不是娘小人之心,那秋明庄的人,你以后少沾边儿,你年纪小,有些事情还不懂,娘也不能和你说,说出来怕污了你耳朵,总之你听娘一句话,以后不要和那三个人说话往来,也不要再吃人家的东西,就算是有你之前教授种果树的事,吃到如今,也早吃回来了,娘知道你不是贪心的人,只是你这么下去,让人家怎么想你?咱们的饭菜虽不好吃,可吃下去心安理得,人家饭菜纵然是大鱼大肉,吃了我也觉着堵在心里。”

罗莞知道蒋秋娘说的是什么,她心里不以为然,便故意岔开话题道:“娘这话说的,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不让我和他们来往,就是因为吃人家的饭娘心里不安么?那没关系,日后咱们不吃他们的饭就是。”

“你……你这孩子。”蒋秋娘急了,咬牙道:“你……你从来精明,难道……难道就没看出那范庄主和……和谢公子有些……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吗?”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实在逼得没办法才说出来的话,不然这样话怎么好意思出口?丢死人了。

罗莞叹了口气,心知是不可能打马虎眼了。因也就正色道:“我明白了,娘说的是范庄主和谢公子之间有暖昧是吧?他们俩大概是一对儿……““混账东西,这样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不等说完,就听蒋秋娘怒叱一声,范京和谢明雨等都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听罗莞毫无慎意,冷笑道:’我就说得出口,又怎么样?从前这样活我倒是说不出口,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家退了亲,被爹爹借这个由头把咱们赶出来。我知道,女孩儿家就该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端庄矜持,只是娘,你难道忘了咱们当日沿街乞讨的时候儿吗?忘了弟弟得病,我一家一家医馆闯进去哀求了吗?三从四德?足不出户?端庄矜持?呵呵,那些东西是什么啊?能吃吗?能救命吗?我们如今在这里做什么?种地,娘,我们是在种地你知不知道?你还让我端着个大家闺秀的架子,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劝母

范京和谢明雨面面相觑,万万没料到这女孩儿竟会如此爽快,忽听蒋秋娘呜咽的声音传来,哽咽道:“都是娘不好?”

“娘,你又来了,又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可是你究竟哪里不好了?你有什么错?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别一说到咱们受的苦,你就都把错儿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爹没良心,是韩姨娘狠毒,是咱们的命不好,逼着咱们不得不像现实低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吧,如今我也不和你多说这个。只说范庄主和谢大哥的事。娘,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儿,不过这有什么?他们杀人放火了?还是烧杀抢掠了?人家过着自己的日子,时不时还带东西来给这些佃户,怎么了?碍着谁了?我知道,这世上瞧不起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不过那是别人的事,别人瞧不起,不肯亲近他们,我不能逼着人家去亲近。但是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鄙视的,我愿意和他们亲近,这别人也管不着。”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这是有悖伦常之事,这……这……你怎么能这样想?这样不对……”总算刚刚让女儿说的哑口无言,这会儿蒋秋娘的口气就软了许多。

罗莞悠悠一笑,对自己的嘴皮子,她如今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就像是蒋秋娘这样的人,都不是她自夸,自己的伶牙俐齿对母亲来说,那简直就是秒杀级别的。

因便拉着蒋秋娘的手笑道:“娘,你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不是真正的情意吗?呵呵,当日你和爹倒是男婚女嫁,符合伦常,结果又如何?爹爹一日飞黄腾达,立刻就把你这个糟糠之妻不放在眼里了,最后更是把咱们赶出门了事。舅舅舅妈也是男婚女嫁,又如何?你看他们身上可还有一点儿亲情?这些符合伦常的人,身上哪里有一点人味儿?倒是范庄主和谢大哥。他们有悖伦常,可他们心怀宽广,虽然作风彪悍一些,然而心地却是善良的。老实说,我若能有这样一个舅舅,只怕那罗海天也不能欺负咱们娘儿几个到这地步。所以你说,有不有悖伦常能怎么着?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这自古以来。都该是阴阳和合,他们……他们在一起,连儿女都不会有,怎么不是错?”蒋秋娘弱弱反驳,实在是她也觉着女儿说的有道理,只是多少年的教育让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种事。

“是错儿啊,我也没说他们在一起不是错儿。可是人家这个错儿和别人没关系。他们错了,所以老天就不给他们儿女,这是惩罚。但是范庄主和谢大哥接受了,甘之如饴,那咱们外人就没有多嘴的余地,更没有去瞧不起人家的资格。咱们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呢?就因为人家没儿女?这道理何其可笑?究竟他们两个在一起,又没带累着天下都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就容不下人家?我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你这丫头,我从来都说不过你,总之你给我注意些吧。”蒋秋娘叹了口气。罗莞这一番话并没有将她根深蒂固保有了多少年的念头给扭转过来,但是想到女儿之前说的,自己被丈夫赶出来的事,她倒是有些感叹,暗道是啊,我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家?人家虽是男人,好歹还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呢?虽是女人,却被丈夫一封休书赶出家门。若说起来,我岂不也是被人唾弃的?只是娘亲待我还是如从前一样好,哥哥嫂子虽然势利,但乡亲们对我也是同情怜悯居多。可见这世间百态,其实讲究的是个“理”字,莞儿的话,细细想来,还真是有些道理。

母女两个说到这儿,已经是没什么再深入说下去的必要,蒋秋娘便站起身,和罗莞一起离开,先前这番话是瞒着罗孚的,所以她们才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却不料在这视野开阔的大雁岭,竟也没有防住“隔石有耳。”

待那母女两个去得远了,许久之后范京方长长舒出一口气,喃喃道:“原来那丫头真的早就看出咱们的关系了,只没想到,她心里竟是这样想法。我就说她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呢。”

谢明雨也失神道:“我活到如今,虽然只有三十三年,自问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便是那些朱门绣户的名媛千金,也未必没见过,然而这般与众不同的,今儿还真是第一次见。难为她一个乡下女孩子,想法竟是如此的宽容仁和,可惜是女孩儿,若她是男孩子,便是这份眼界和见解,将来必定有大出息。”

范良在一旁笑道:“女孩儿又如何?女孩儿也未必就没有大出息,前朝不也是出过女将军的吗?而且她也不是什么乡下女孩儿,明哥忘了?刚刚她们娘儿俩还说过,她们是被赶出来的。啧啧啧,我真不知道要是什么样有眼无珠的男人,才能把这样好的女儿给赶出家门,若是我,藏着宝贝着还来不及呢。”

谢明雨笑道:“是了,你不说我倒差点儿忘了。先前我就疑惑她们来干活,怎么竟没一个男人,只是没有贸然发问,如今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幸亏当日没有唐突,不然岂不是勾起她们的伤心事?”

“伤心事么?”范京摸了摸下巴:“唔,我倒没觉得这丫头哪里伤心了,倒是她那个母亲,的确有伤心之态。妈的,她娘那种反应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吧?这丫头究竟是哪里来的怪胎,怎么她的想法竟然……竟然这样的独树一帜,深得我心呢?这……这太他妈让我肃然起敬了。”

“扑哧”一声,谢明雨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范京道:“行了,别乱用成语,咱们也赶紧去看看果树吧,每每看到那些小果子,我心里都快活的很,我想,今年秋天或许咱们就能吃上我种出来的又大又红的苹果了。”

范京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就算吃上了,你也不许走,从我得到你的那一天,你就跑不了了。”

谢明雨冷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道:“那就要看你怎么对我了,对我不好,我该走照样走,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哼!”说到这里,面色突然一黯,看着视线中前方那片果林,想到家中亲人,只怕这一世也不可能再见到,他只觉着心中难受之极。

范京立刻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知道他又想家了,连忙拿话岔开道:“行了,咱们快去果园看看,别刚长出的小果子就让那些该死的鸟给啄了。”

“对对对,走走,去看看去看看。”范良大声嚷着,然后一马当先,大步向前走去,这里谢明雨和范京互相看了一眼,谢明雨便疑惑道:“阿良怎么了?吃了五石散么?这样兴奋,从前也没见他这个样子过。”

范京笑道:“谁知道呢?行了,去到再看看他做什么吧,我总觉得他这些日子似乎比过去开心了许多,从他脚受伤后,他一直以来虽然不说,但心情都是有些阴郁的。”

他这样一说,谢明雨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些日子尽顾着那些果树了,没错,果然阿良比过去似乎开朗了许多。奇怪,莫非是因为罗姑娘?阿良难道被她那股蓬勃向上的精神头儿给感染了?”说到这里,忽见范京摇头微笑,他便哼了一声道:“你别不信,罗姑娘人虽不大,但那精神却比你我都强,这些日子我每每看到她,便觉着自己身上似乎也都精神了许多呢。”

“好好好,罗姑娘是个奇女子,这下行了吧。”范京摸了摸谢明雨头发微笑道。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果园旁,对面就是罗莞,正和罗孚蒋秋娘一起除草,因为太远了,小小身子都快消失在地平线上。他忍不住就喃喃道:“真是个能干的女孩子,咱们不过发了一会儿呆,她们就又干起来了,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有福气的小子,能得她为妻。”

“是莞儿吗?你做什么去?”

四更时分,蒋秋娘正睡得香,便听见身边似乎有人悄悄起身,她也没睁眼,听见那声音开始悉悉索索好像在穿衣服,这才问了一句,同时睁开眼,果然,就见罗莞已经穿好了衣服,这会儿正要下炕去。

“娘怎么醒了?再多睡一会儿。”罗莞下了炕,无奈对蒋秋娘笑道,却见母亲也坐起了身,疑惑看了看窗外天色,皱眉道:“这天还没亮,鸡都没叫呢,你起来做什么?还把衣服都穿好了。这些日子还不够你累的?好容易今儿歇一天,不说多睡一会儿,倒起这么早。”

罗莞笑道:“我有事儿干呢,横竖娘别管。”说完也不洗脸,便出了门。这里蒋秋娘在炕上坐了一会儿,见母亲和儿子还睡的正香,她就也悄悄儿穿上衣裳下了炕。

出得门来,只见满天星斗,一弯月牙儿正高高挂在天上,蒋秋娘四下望了一眼,咕哝道:“这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因前前后后找了一遍,最后看见罗莞正在后院那个地窖旁,地窖边此时已经堆了几十个果子。

第四十五章:进京

“咦?”蒋秋娘忙赶过来,借着微弱月光拿起一个果子看去,见那果子鲜活可爱,竟和秋天刚摘下来时没什么两样。她便高兴道:“莞儿,这都快到端午了,怎么果子还保存的这样好?过去咱们家冬天里果子多的吃不完时,放到这会儿都烂了,要么就是没了一点儿汁水,没法儿吃。”

罗莞笑道:“娘到底起来了。这果子不是在地窖里吗?地窖冬暖夏凉,开了春之后,把果子存放在这里,就能保住水分了。其实这道理许多人都知道,就和保存白菜萝卜一样的,不过除了一些富贵人家,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这样做。”

蒋秋娘笑道:“富贵人家里也没听说谁把果子保存到这会儿的,每年京城里到这个时节,也只有暖棚里的一些果子可卖,价钱贵的离谱,还未必好吃。”说到这里,猛地醒悟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莞儿你是故意要把果子留到这个时候儿再拿出去卖对不对?没错,这个时节,桃子杏子眼看就下来了,偏偏就是这几天,没有多少新鲜果子吃,你这些果子拿到京城,必定卖个好价钱。”

罗莞笑道:“我可不就是这样想着的呢?所以今天早起来这里收拾收拾,等到天亮,就挑两筐去京城卖……”不等说完,忽见蒋秋娘怔怔看着她,目中又流出泪来,她不由惊讶道:“娘又怎么了?咱们眼看着就要挣钱了,只要有了钱,万事都能自己做主,也不用在人家屋檐下看舅舅舅妈脸色,这不好么?你怎么倒哭起来?”

蒋秋娘擦擦眼泪,笑道:“没什么,虽然你总说让我不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我看着你如今辛苦,想着这大半年来你和我一起的艰难,连你弟弟都多是你抚育教导的。我这做娘的心里。着实愧疚的很。”

罗莞摇头道:“原来是为这个,这也值得哭?我辛苦,娘也辛苦啊,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吗?说这样话做什么。若像娘这样想,我被退亲,才连累的你被赶出家门,我也该以死谢罪。唔……”却是不等说完,就被蒋秋娘捂住了嘴巴,听她薄怒道:“什么话都可以拿出来说吗?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罗莞心中感动。知道这个母亲是太过紧张自己,因吐了吐舌头笑道:“好了。我不和娘说,还要下去把果子搬上来呢。”因娘儿两个一起,又下去倒腾了几趟,果然就搬了六七十斤果子上来。

蒋秋娘看着这一堆新鲜的果子,叹气道:“虽说这果子好,只是要怎么运去京城?这里离着京城有将近一百里路呢,卖完了又怎么回来?”

罗莞笑道:“不妨事。我早打听好了,今天程地主家的马车就去京城,我要给他钱,搭一趟顺风车,他却说什么也不要,我想着我不能白坐车,不如到时候给他两斤果子,倒也把车钱折合出来了。等到把果子卖完,傍晚仍是跟着那马车回来。马车脚程快,到京城也不过小半日功夫,来得及。”

蒋秋娘道:“原来你都计划好了,既如此,我也跟着你去……”不等说完,却见罗莞摇头道:“母亲可别跟我们去,到时不知生出什么故事来呢,恰是我这样一个年少的,去卖果子或许还能打打感情牌。”

“什么感情牌?”蒋秋娘疑惑,却见罗莞嘻嘻笑道:“很简单,人家一看是我一个半大孩子卖果子,心中既有同情,也会觉着我小孩子不会耍心眼儿,这果子必定好,其实本来就很好嘛,这样一来,还怕卖不出钱吗?”

蒋秋娘摇头扶额道:“我的天,怎么你心里便这么多弯弯绕?我却是半点儿都想不到这方面去。只是你自己,我如何能放心?那京城有势力的人多了去,你又是正当韶龄……”

“放心,我穿上破衣裳,把脸涂得黑黄一些,不信那些有势力的纨绔肯上前亲近,何况就算是万一招惹了谁,不是还有世子爷云小侯爷他们么?好歹大家相识一场,别的他们未必理会,帮我说句话,让我平安回来应该还是不会推辞的。”

蒋秋娘一听:好嘛,女儿这分明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因也就微微放了心,和罗莞一起把果子装到挑筐里,罗莞心想着要早些去程家等候,知道天一亮,蒋明德两口子起床,看见这果子必定要打秋风的,毕竟还住在这里,倒不好撕破脸做得太绝,所以还是早点走得好。

却不防罗孚醒来不见了母亲和姐姐,也连忙穿戴梳洗了,刚要出门去寻找,就见她们两个回来,知道姐姐要去京城卖果子,这小家伙觉着自己虽是弟弟,但身为小小男子汉,很有保护姐姐的义务和责任,因此非要跟着去,任罗莞威逼利诱,全都不好使,又有蒋秋娘在旁边帮腔,无奈之下,罗莞也只好带着这条小尾巴出门。

到了程家时,天还黑着,村里不知哪家的公鸡悠长叫了一声,接着那公鸡打鸣声便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真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程家这时候才有了人声,屋子里也透出烛光来。罗孚和罗莞都等在大门外,此时罗孚踮脚向里面望了望,便对罗莞道:“姐姐,他们起身了,大概一会儿就可以走。”

“嗯。”罗莞点点头,看着天上繁星:这些星星真亮啊,没有回到古代,她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现代人把地球破坏成了什么样子。这灿烂银河,在现代哪里还能见得到?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念那个时代,想念那里的一切,电脑,冰箱,电视,自行车……等等等等,因为那里是她的故乡,是她真正的家。

从穿越后便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罗莞,好不容易这会儿能静下心梳理一下思乡之情,不过没让她伤感多长时间,程家的马车就出来了,看见她们姐弟两个,那程地主和婆娘不由得都笑道:“姑娘和哥儿等了许久么?怎么不叫门?来,快上车来吧。”

罗莞笑道:“我们也是刚来,没想到老爷和太太这么早就出门,还以为得等一阵子呢。”

这两口子是要去京城探望闺女的,闻言便笑道:“这里离京城快一百里路,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是很近,所以咱们早点走,半上午时就能到京城了。”

一边说着,早有两个小子帮着罗莞姐弟俩把果子弄上车,那地主婆看见这些新鲜的苹果和鸭梨,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姑娘这果子怎么保存的,这样新鲜?”

话音刚落,就听那程地主咳嗽一声道:“你瞎问什么?若是想吃,咱们从罗姑娘这里买了就是,这都是人家赚钱的来路,你也太不懂规矩。”

罗莞笑道:“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开春后放在地窖里,那地窖温度低,所以果子能保存住水分。”她一边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疑惑,暗道地窖藏水果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我原本也是无奈之下,想着打个时间差,把这果子保存后稍微提价,卖给那些普通百姓,富贵人家根本都没想过的,怎么娘和这程地主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呢?我记忆里好像也没有这种保存水果的方法,不对啊,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发展出那么些灿烂的文明,不可能这个事儿反而不知道啊。

虽然疑惑,却也没问出来。马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到了京城,罗莞和程地主告别,又给了他们一袋果子,程地主坚决不肯收,奈何罗莞定要给他们,还说不收就要付车钱,何苦把乡里乡亲的情义都用铜钱给代替了?没奈何这才收下。

待姐弟俩挑着筐走远,那地主婆看着一袋果子眉开眼笑,对丈夫道:“到底还是人家罗姑娘,官宦人家的出身,就是懂事儿明理。若是指望着她那舅舅舅妈,这会儿载了他们一程,别说果子,就是果子皮还未必能见到一块呢。”

程地主点头道:“可不是?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竟摊上那样势利亲戚。我把话撂在这里,不信你就看着,这两个孩子,将来必定有出息。”

地主婆笑道:“还用你说?那罗姑娘才多大?就能结识那么多王孙公子,这可不是有出息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往女儿的府上去,这里罗莞和罗孚挑着果子,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可以摆摊的市场边,只把姐弟俩累得,满脸通红汗透重衣,这会儿把担子一放,罗莞先拿出手帕给罗孚擦汗,还不等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见“呼啦”一下,周围的人都围上来了。

“哎哟,这果子怎么这么好看啊?是要卖的吗?”

“做梦吧?是不是哪个富贵人家买的?这样果子你能在菜市场里买着?”

“富贵人家?就派这么个瘦不拉几的丫头和小子?那男孩儿还不到十岁吧?”

第四十六章:厉害

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大致中心思想就是怀疑这果子到底是卖的还是非卖品。

“卖的卖的,是卖的,大家别挤。”

罗莞擦完了头上的汗,终于开腔了。而这时罗孚眼见人太多,生怕有人趁乱摸走他们的果子,一个小小身子挡在筐前,伸着小胳膊,如同小公鸡似的护着那两个筐。不过他才多大,遮着的还不如露出来得多,憨态可掬的模样倒逗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眼看人越聚越多,百姓们都对这果子露出兴趣,于是罗莞也不吆喝了,拿出秤来麻溜儿开卖。别说,这个时节,这果子又是这样新鲜,人人都知道肯定是价钱不菲的,还站在此处的人,大多数倒都是能拿出几个钱来买的主儿。

罗莞也没想到这买卖会来一个开门大红,竟是这样兴隆,卖果子的时候只想着收钱,称斤两,无暇去寻思其它的。等到果子去了大半,也终于没有人来买的时候,她才能坐下来好好喘口气儿。

罗孚负责收钱,小家伙人不大,账目却算得分毫不差。连罗莞都十分惊讶,她只知道弟弟在读书上很有些天分,却没料到他在数学上竟也如此精通,。

因看着罗孚递过来的那个钱袋,童稚的声音特别严肃的向她报账,罗莞心中便暗暗决定:回去后要教小家伙数学,她的古文只有这真正罗莞留下来的记忆那点底儿,教罗孚已经有些吃力了,但如果是数学,她自信能教得起这孩子,自己当初就对数学感兴趣,高数还拿过好多满分呢。

这只是一闪而逝的想法,罗莞也知道不可能教授罗孚多高深的数学知识,毕竟这个时代最重视的还是八股文,他不能指望着罗孚做个数学家,就算做了数学家也没用。古代有几个数学家是靠着钻研数学发家致富的?所以要想过好日子。还是要依靠自己到现在仍未有机会出手的金手指:嫁接果树。

没错,种果树固然是罗莞擅长的,然而她真正最感兴趣也是最精通的,却是果树的嫁接技术,当年在大学里,主要研究的也是这个,还考察过许多著名的嫁接果园,只可惜,她在自己的嫁接果园就要有收益的时候,被一个雷劈的穿越来了这闭塞古代。不过没关系。古代就古代吧,她依然要创造条件继续自己的事业。而且在这架空时代里,她的知识便是一根闪闪发光的金手指,她有信心用这根金手指赚来锦绣生活。

而这份信心在看到今天人们对果子的哄抢后,更加上了一个台阶:这些果子是什么?最普通的苹果和鸭梨而已,这苹果她吃过,甚至还没有国光的味道好呢,结果就这样。还让人们趋之若鹜,可以想象,如果将来自己培育出了富士,惠果,王林等品种,将会是什么光景?这还只是苹果,其它的水果呢?大樱桃有多少个品种?葡萄又有多少个品种?尤其是一个果园也不仅仅只能种果树,可以利用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

罗莞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对未来美好前景的展望当中,她被那锦绣未来感动的都要哭了。眼前好像有一座座金山砸下来,她就站在山脚下,张开双臂接着那些元宝,天啊,这真是幸福的让人泪流满面的美好场景。

“姐姐……姐姐……”

身子忽然被推得摇晃了两下,罗莞回过神来,就见弟弟罗孚正看着自己,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糕,不会真流了口水下来吧?于是连忙伸袖子去抹嘴巴:唔,没有啊,就是嘛,好歹自己也算是淑女来的,当众流口水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嘛。

罗孚又在叫她,罗莞无奈看了这弟弟一眼,小声道:“什么事儿啊?这会子没有客人,你还不赶紧歇歇,我估摸着等下一波客人来了后,又有得忙呢,到时咱们的果子说不定就可以卖完了,嗯,之后咱们就在各处转转,给你买点笔墨纸砚回去。”

罗莞替罗孚整理着衣领,那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很破旧了,怎么整都是皱巴巴的。忽听罗孚悄声道:“姐姐,是张大娘。”

“张大娘?什么张大娘?”罗莞疑惑,抬头顺着罗孚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十几步远外有个身穿青色素锦衣裳的中年妇人,此时正目瞪口呆看着这里,她皱了皱眉头:嗯,这个女人有些面善啊,奇怪,是自己认识的人吗?

正疑惑着,就听罗孚又道:“张大娘啊,你忘了?就是爹爹府上的张大娘,在韩姨娘面前很得意的那个张大娘。”

“哦,原来是她啊。”罗莞这才恍然大悟,记忆的闸门也一下子开启,涌现出这张大娘在过去几年里令人厌恶的嘴脸。于是她冷哼一声,对罗孚道:“不用管她,咱们继续卖果子。孚儿饿不饿?渴不渴?来,给你个果子吃。”

“不吃了。”罗孚吞了口口水,却是懂事的摇头拒绝,他心里清楚:这些果子是姐姐的心血,要靠着它们来赚钱的,只要赚到钱,或许就可以搬出蒋家,也不用再看舅舅舅妈的脸色,而自己甚至有可能上学堂继续读书。““嗨,你吃一个果子,难道就不赚钱了?别磨蹭,快吃。姐姐之所以不吃,那是因为我是女孩子,这当街吃东西也太不好看了,不然我也吃。”罗莞不由分说将那个大苹果用干净手帕擦了擦,塞到罗孚手里,在古代不能那么多讲究了,好在没有农药,只要把表皮浮灰擦去就行。

罗孚确实是又渴又饿,听见姐姐这么说,便“咔嚓咔嚓”吃起来。刚啃了两口,就见那站了半天的张大娘终于走过来,到了面前便皮笑肉不笑的道:“哟,真是姑娘和哥儿,我在那里站了半天,看着像,只是不敢认,想着姑娘和哥儿怎么能在这里卖果子呢?谁知看了半天,还真是你们两个,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还不是拜你们家老爷和姨娘所赐?”罗莞一点儿也不客气,冷笑一声说完,又拍了拍额头,笑道:“是了,我也糊涂了,想来如今不是姨娘了吧?我娘都被赶出去这么多天,韩姨娘也该扶正了。啧啧,多好啊,无毒不丈夫,罗大人可总算是做成了这宠妾灭妻丧天良的事,从此就可以在飞黄腾达的大路上青云直上了。只是有一条,俗语说,登高必跌重,你回去说一声,让他悠着点儿,免得摔下来时,跌得太狠,再送了性命就不值了,到那时,只怕姨娘也跟着讨不了好儿。”

一番话只说的那张大娘目瞪口呆:罗莞恨自家老爷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这身为人女,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儿如此诅咒生身父亲,这还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大娘便冷哼一声道:“多谢姑娘的关心,我们老爷最精明的人,才不会犯这样错儿呢。就算是恶意诅咒也没用,更何况,老天是长着眼睛的,女儿这样诅咒父亲,也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就天打雷劈,放心,若世间真有报应这回事,雷也必定先劈了你们老爷姨娘,才来劈我呢,我等着看。”论斗嘴,罗莞哪里会输给这个妇人?

“你……”张大娘气得面皮都紫涨了,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府里的粗使下人和小子,如今被罗莞这样顶撞,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真可以说是颜面扫地,这对于在府里当惯了管家娘子的张大娘来说,哪里能忍受得了?

只是她也意识到:说是肯定说不过罗莞了。好在说不过,还有别的途径,这女孩儿现在不就在这里卖东西吗?哼!还怕治不了她?

因此使劲儿深吸了两口气,方一抬下巴,对罗莞道:“好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你不就是在这里卖果子吗?这果子我们包了,恰巧我们老太太这两天要过寿,宾客盈门,看你这果子卖相还可以,快称称吧,多少斤,我好付钱啊。”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低头了?啧啧,这是管家娘子吗?是蠢猪吧。罗莞心里鄙视的想着,把下巴抬得比张大娘还高,冷笑道:“你想买果子?不好意思,不卖。”

“什么?你……你说什么?哪有卖东西的人敢拒绝主顾的?”

张大娘差点儿跳起来,罗莞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爽了,悠悠道:“怎么?你从前没遇过这样的人么?那恭喜你,现在你遇到了。我就是敢拒绝主顾的卖主,这果子是我卖的,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想卖给谁就不卖,听清楚了吗?”

“你……你……你敢情是想让人都不来买你的果子,让这些果子烂了是不是?拒绝主顾的卖主?呵呵,你少得意,这市场上哪有这样的卖主?若有了,大家早都不买他的东西了。”

张大娘恶狠狠地叫,脸孔都扭曲了,却听罗莞笑道:“没关系啊,没人买,就算是烂了喂猪,我也不卖给你,喂猪也比喂你们老爷太太那样禽兽不如的畜生强。”

第四十七章:胜利

张大娘简直要气昏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嘴原来是这样厉害的,且损的没边儿。若是在府里时她便这样,想来姨娘要收拾她们娘儿几个也没那么容易。

因怒气勃发之下,便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她咬牙点头道:“好,好好好,我现在就把你这行径宣扬出去,看还有谁来买你的果子。”

“你宣扬吧,你只要宣扬出去,想来必定会有好奇的人来问我为什么不卖给你,到那时,我就可以把罗老爷为了锦绣前程宠妾灭妻的事儿好好说道说道了,正愁没机会让人人都知道呢。嗯,你放心,我定会添油加醋,把这个故事讲得比那些戏曲故事还曲折动人,让全京城的人都在茶余饭后谈论的。”

罗莞冷笑一声,她的话顿时就让张大娘成了哑巴,看着这女孩儿冷淡的面孔,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敢抹黑她们,对方绝对会以牙还牙。

“你……好,我就等着看老天爷怎么收拾你这贱人。”到最后,张大娘终究还是不敢冒险,一时之气比起老爷的锦绣前程,算个屁啊?她哪里敢真的和罗莞叫板?因此色厉内荏丢下一句狠话后,便灰溜溜走了。

“姐姐好厉害。”

直到张大娘都走远了,罗孚才回过神儿来,忍不住拍着巴掌笑叫,这里罗莞微微一笑,摸着他的头发道:“孚儿记着,对这样的狗奴才,她厉害,你就要比她更厉害,不然也是白吃亏。”

罗孚点头,郑重道:“嗯,孚儿记下了。日后再有这样的恶奴,让孚儿来应付,不用姐姐在这里和她斗嘴,还失了姐姐的身份。”

罗莞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便是一笑。淡淡道:“这算什么份?身份这个东西。若是成了你活得痛快的掣肘,不如趁早儿不要,反正咱们如今一穷二白,也用不着去顾忌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

姐弟两个说着话,此时又有几人上前来买果子,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目光似有深意,不过罗莞和罗孚正忙着做生意,都没注意到,那人买的果子不少。把剩下的二十多斤全都买了,这才让身旁小厮提着。慢悠悠出了菜市场。

“没想到这么快就卖完了。”罗莞看看天色,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脸上笑开了花,将那钱袋往筐里一扔,拿秤扣住,她拉着罗孚的手道:“走,咱们逛逛去。”

“姐姐。那些钱……怎么能放在筐里?”罗孚小声问,却见姐姐一脸严肃道:“弟啊,你现在长大了,一定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罗孚低头仔细想了想,接着便是眼睛一亮,对罗莞道:“啊,我明白了,就算有人要抢咱们。他们也想不到姐姐会把钱随手扔在筐中,所以若是来搜咱们的身,肯定找不到钱对不对?”

“唔,基本上就是这样的。”罗莞点头,又听罗孚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唔,第二件事就是:这办法只能用一次,最多用两次,用第三次肯定就不灵了。”

罗莞一本正经说完,见罗孚紧接着苦苦思索,她便哈哈一笑,拍着小家伙的脑袋道:“逗你玩儿呢,还这样冥思苦想,放心,这些道理你长大就明白了。走,咱们逛街去,这都过了晌午,你肯定饿了吧,嗯,咱们去买几个大肉包子,你吃一个我吃一个,再拿两个回去给娘和外婆。”

“好。”罗孚一听见大肉包子,立刻双眼放光,跟在罗莞身后颠颠去了。

“小侯爷,您回来了。”

“嘘!”

云秋水猫着腰,一只手指竖在唇上,不让看角门的婆子出声,一边探头探脑的张望,却听那婆子笑道:“小侯爷放心,老奴早看过了,这一大清早的,哪里有人?”

“嗯。”云秋水确定周围无人,于是立刻抬头挺胸,拿出小侯爷的风度气质,随手抛给那婆子一小块银子,淡淡道:“不错,这银子赏你喝酒了,日后替爷望风,还有赏。”

婆子眉开眼笑的应了。这里云秋水摇着扇子,便悠悠往后院行去,回了自己院子,只见几个丫头正在廊下喂鸟,看见他回来,便纷纷上前请安,其中一个大丫头便无奈道:“爷日后可别折腾咱们了,这昨晚儿刘大娘带着人来查夜,只把奴婢吓得半死,唯恐让她知道小侯爷又溜了出去。若让侯爷知道,可不又是一场官司呢。”

云秋水满不在乎的笑道:“放心,那些巡夜的人我都买通了,日后她们来,你们不用害怕。快拿衣裳来我换,还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一面说着,便进了门,到自己卧室里,见桌上摆着一碟红苹果,他“咦”了一声,走过去拿起一个看了看,笑道:“这是从哪里弄来?这个时节还有这样新鲜的苹果?难为那卖家怎么保存的,我前些日子在乡下,还特意去了那刘家庄,他们家竟是把果子都卖完了,一个也没有。”

那大丫头桂圆随后进来,听见他问,就笑道:“是明栋送过来的,说是爷的故人在卖这果子,他就买了些回来。昨晚儿才送到,那时节爷已经出去了,奴婢就洗了放在这里,留着爷今天回来吃。”

“故人卖的?”云秋水一愣,脑海中猛然便浮现出一张秀丽面孔,他饶有兴趣将那苹果放下,对桂圆道:“去把他叫过来,爷要问他话。还有,这苹果还有没有?若还有,送去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屋里几个,让她们也尝尝新鲜,老太太最爱吃苹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