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当机立断的要弃马躲避。
可这样一来,当着所有族长和这么多族人的面,他势必威信扫地。
漠北本来就是个野性的民族,一旦他的威望受到损伤,那么就很难服众了,日后再弹压其他部族的事情上就不会再那么顺利了。
拓跋淮安暗恨,这么一犹豫,动作就迟钝了一瞬。
而就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断了他最后逃生的机会。
眼见着是要被射下马,紧要关头,忽听到拓跋云姬大叫一声“五哥”然后就直接闪身扑了过去。
拓跋淮安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扑下马,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王上!公主!”阿木尔嘶吼着,带人赶紧飞扑过来。
拓跋淮安利落的扶开跌在他身上的拓跋云姬翻身坐起,抬手往侧前方的方向愤然一指,怒声道:“去那个方向,给我追!”
“快去!一定要抓住人,生死无论!”阿木尔大声道。
拓跋淮安已然恼羞成怒,拍打着身上草屑爬起来。
“云姬!”后面同来卡塔世子见到拓跋云姬坠马,后一步也跟着奔了过来。
拓跋云姬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方才那一下,她虽是把拓跋淮安撞下马了,但到底最后关头也没能完全避开,那支暗箭刚好射中她的肩膀。
卡塔世子目赤欲裂,紧张的将她扶起来,道:“你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拓跋淮安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拓跋云姬这是替他挡了箭了。
他的脸色略显尴尬了一瞬,从卡塔世子手里接过了拓跋云姬的一手手臂,伏在了手里,沉声道:“还好吗?”
“没——我没事!”拓跋云姬疼的满头大汗,勉强出口的话却带着颤音。
拓跋淮安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只烦躁不安的往远处移开了视线。
卡塔世子急的语无伦次,扶着拓跋云姬往战马那里走,一面道:“云姬的伤势要马上叫大夫处理,我先送她回王廷!”
“去吧!”拓跋淮安挥挥手。
那一箭并没有伤到要害,但拓跋云姬毕竟只是一介女流,这伤势在她身上,也不容小看。
大夫过来给她拔了箭头,又上药包扎,再开了些药给她调理,就吩咐让她自己安静的休息。
卡塔世子虽然还不放心,但晚上也不方便留在她那里,也只能嘱咐了一些话就先行离开。
拓跋淮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更。
因为伤口感染,拓跋云姬稍微发了一点低热,又怕碰到后肩的伤口,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事情。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到来人是拓跋淮安和阿木尔,她就赶忙挣扎着坐起,焦虑道:“五哥你来了!”
“嗯!”拓跋淮安的脸色不好,沉声答应了一下,走过来在她的床边坐下,看了眼她的伤处,道:“怎么样?没什么大的妨碍吧?”
“只是皮外伤,大夫说休养一阵,等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拓跋云姬道,却明显是神情慌乱,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焦急的一把握住拓跋淮安的手道:“五哥,外的事情怎么样了?白虎部落的人,都按下了吗?”
“嗯!”提及此事,拓跋淮安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起来,目光阴郁的满是杀气。
其实这一次所谓的行刺事件,不过就是拓跋云姬和阿木尔合谋,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然后线索上面直指白虎部落。
当时卡塔世子刚护送着拓跋云姬离开,后面马上就有人从现场查到蛛丝马迹,一路追踪之下,凶手就是吉达的侍卫。
然后阿木尔又翻出前几天乌兰谋害拓跋云姬的事,再拖出来之前给乌兰看病,并且掩护她外出的大夫。白虎部落居心不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我叫人把包括卡塔和乌兰在内,所以白虎部落的族人都看押起来了,另外又派了人去捉拿白虎族长对质。”拓跋淮安道,脸上表情还是一片阴云密布,半点放晴的迹象也没有,“乌兰的嘴巴很紧,那大夫当众指认她,她也认了,自己那晚乔装出去就是为了传递消息的,不过她却一口咬定,这消息是传给她父亲的。”
“不可能!”拓跋云姬大声道:“白虎部落就算存了二心,他们自己也绝对担待不起这样大的局面来,其他部落中,一定还有他们的同谋!”
心思烦乱的想了想,拓跋云姬就越发焦急了起来,“乌兰这不过就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就算她和别人合谋,也一定不会这么痛快的招认出自己的父亲,这样一来,不是叫白虎部落遭殃吗?她这是缓兵之计?白虎部落的本部在草原最北边,五哥你派去的人,最起码也要三天才能抵达吧?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再次对你不利,届时只要他们掌握了王廷,那么也就没人真的会对白虎部落不利了!”
显然拓跋淮安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只就抿着唇角不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兄妹两个都是一筹莫展。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在乌兰的身上卡断了线索,那个女人,也算是个狠角色了。
一直静默的坐了好半天,外面突然就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拍闷声,“王上,有密报,洈水城方面的西越守军有异动,可能——是准备要开战了。”
拓跋淮安的神色一凛。
阿木尔已经抢先过去开了门。
一个士兵进来送了一封密信,趁着拓跋淮安看信的时候,一边飞快的解释道:“三更过后,一直城门紧闭的洈水城突然门户大开,大军从城内出来,直接往我们草原边境压进,据闻那一队人马的规模,起码在八万以上。这样大规模的调兵,很有可能是要向咱们下战书了!”
“主帅呢?是什么人?”拓跋淮安烦躁道。
他倒是不畏惧打仗,可是现在他才舟车劳顿的赶回来,又因为白虎部落的事情心烦,提起战事,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那小兵垂下头去,汗颜道:“还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西越朝廷方面对这个消息保护的很严,现在他们又是连夜行军,我们的探子隔着老远,也分辨不出什么来。”
提及此事,拓跋云姬就接口道:“五哥,这件事的确奇怪,之前我就几次想要叫人潜入洈水城去查探一下消息,但全部都是无功而返。”
一个主帅,哪里需要弄的这么神秘的?
拓跋淮安心里起疑,却也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这些。
“继续盯着,去严密注意那边的动静,有情况马上过来回报!”收了信件,拓跋淮安摆摆手。
“是!”那小兵领命去了。
拓跋淮安就又对阿木尔吩咐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命令王军随时待命,西越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绝对是来者不善,让部族的援军也都做好相应的准备,随时后命,准备迎敌。”
“可是和白虎部落勾结的人——”阿木尔不放心道。
“如今大敌当前,除非是在他们能跟西越搭上线,有人保证给他们留活路的前提下,否则——现在都不是他们夺下王廷的时候。”拓跋淮安冷然说道,讽刺的冷笑了一声。
如果到手的王廷转身要要被西越所灭,那还抢过来做什么?
并且以他对褚琪枫父子的了解,那两父子谁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对他们莫被人网开一面。
所以他十分笃定的知道,就算有人想要推翻他的统治,取而代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了。
这个时候——
必须同仇敌忾!
阿木尔领命,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拓跋云姬就又问道:“听说西越从朝廷开过来的军队足有十万,再加上这边边境上的驻军本来就有四万,这个人数,整合了我们整个王廷和各个部族的兵力,双方堪堪好旗鼓相当,五哥你有多少胜算?”
人数相当,但他草原人却更骁勇善战一些。
只是——
他们这是倾注了所有全部的力量,但西越方面,一旦不敌,却是还有力量增兵的。
拓跋淮安对此时的出京并不乐观,狠狠的捶了下床板道:“本来如果能先在和北疆联合的那一场战役中取胜,那么就可以和他们连成一气,从整个北方的边界线上给西越造成压力,逐步往它国中逼近的,现在北疆被苏逸拖住了,自顾不暇,咱们这边——也只能看自己了。”
最遗憾,本来能和他们里应外合的褚琪炎又没了指望。
这一刻,拓跋淮安也终于有点后悔了自己当初野心扩张的冲动之举。
只是——
悔之晚矣。
“都已经这样了,五哥就不要想得太多了,竭尽全力就是,总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拓跋云姬安慰道。
“嗯!”拓跋淮安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才又记起她受伤的事。
“干什么做傻事?就算做戏,也不必一定要伤了自己的。”拓跋淮安叹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总要真的做出点儿牺牲,才能叫其他的族人相信的。”拓跋云姬道,跟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语气却身未坚定道:“有五哥在,才有我的好日子过,无论为五哥做什么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要打仗了,我也永远和五哥站在一起,没有你,就没有我!”
人无论是到了哪里,都只能是适者生存。
拓跋云姬的确是除了依靠自己,再就别无选择了。
“嗯,你先休息吧!我得去外面看看,不知道西越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拓跋淮安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走了出去。
“五哥!”拓跋云姬坐在床上没动,一直到他走到了门口,突然就又开口叫住了他。
“还有事?”拓跋淮安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千万小心!”拓跋云姬道。
拓跋淮安愣了一瞬,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拓跋云姬就又无力的趴回了床上,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了,想了想,就过去反锁住房门,又换了衣服从后面的窗口爬了出去。
她从侧门偷偷摸了出去,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拓跋淮安的人盯着山林那边的别院,而大战一触即发,她更不可能去西越军中联系褚浔阳,现在就只希望褚浔阳在得知她今日的作为之后,能心领神会她的决定了吧。
隐隐的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离开太久可能会惹麻烦,拓跋云姬就又转身往回走。
“云姬公主!”不曾想,才刚转身,就听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
拓跋云姬的心跳猛地一滞,僵硬的回转身去,却见一个穿着他们族人服饰的少女款步踱来。
夜色下,她的面孔虽然看不鲜明,但只通身上下的气质就能叫她一眼辨认出来。
“你?”拓跋云姬其实是大为震惊的,四下里看了眼篝火星星点点的草原。
褚浔阳太大胆了,居然这就敢孤身闯到他们王廷周边来?
“怎么?你想问,我这样过来,就不怕被你拿住了,用作人质来逆转战局吗?”褚浔阳笑道,直接道出她心中所想。
拓跋云姬愣了一瞬,但随后却只剩下无声苦笑。
“你既然赶来,肯定就是做了完全的打算,肯定的知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拓跋云姬道,也迎上去两步。
她也没有废话,只看着褚浔阳道:“你既然肯来这里,那么之前你许诺我的事,就还算数吧?”
“当然!”褚浔阳道:“事实上,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主见一点,我还以为你需要等明天打一场仗打完之后才能下定决心呢!”
拓跋云姬回应她的,也只有苦笑而已。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去算计自己的亲哥哥,可是——
现在不仅是拓跋淮安让她心灰意冷,更有甚者,她现在已经是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
“我五哥的戒心一向都很重,就算我是真的有心,也怕是有心无力。”拓跋云姬道,深吸一口气,对上褚浔阳的视线,“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再虚张声势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顺从你的意思去做,但是成事之后,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承诺,不要对漠北的所有族人都赶尽杀绝?”
褚浔阳莞尔,看着她眼中悲戚的神情,却是不答反问,“你以为我是要叫你和拓跋淮安同归于尽吗?”
“再怎么说,我五哥也是漠北的王。”拓跋云姬道。
她要刺杀拓跋淮安,那就是天理不容,最后势必要死于愤怒的族人剑下的。
褚浔阳笑了笑,拓跋云姬这想法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还记得去之前跟你说的话吗?”褚浔阳道。
“什么?”拓跋云姬茫然了一瞬,脱口道。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要的并不一定就是赶尽杀绝,我要是——是你整个漠北臣服,而——”褚浔阳道,话到一半,语气刻意一缓,紧跟着又加重了力道,深深的看了拓跋云姬一眼,“而我也说过,在这漠北的王廷之内,我只肯相信你,也只愿意妥协,给你一次机会!”
她要漠北臣服?她要收服漠北,让他们臣服归降?
而她说的只相信她,又只愿意给她一次机会,这又是什么意思?
拓跋云姬的脑中混沌一片,倒也不是她突然之间就迟钝至此,而是这件事,匪夷所思,就算她领会了褚浔阳这话明面上的意思,也迟迟不敢真的去往那方面想。
褚浔阳见状,也没等着他自行顿悟,只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拓跋淮安,我会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葬身战场,作为西越此次北征的主帅,我还不屑于动用那样龌龊的手段,他的死,就只能是我的功劳,我不需要你承担任何的责任。不过我会做的,也仅限于此了,至于能不能控制住漠北王廷的局面,那就全是你个人的事了。”
拓跋云姬震了震,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
她抬头去看褚浔阳的脸,但见那少女的眉目之间一片肃然的神色,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的。
她居然真的是这个意思?要她取拓跋淮安而代之,主宰漠北?
这样的事,千百年来,可是从来不曾发生过的。
拓跋云姬的嘴唇动了动,由于很多的话都将要脱口而出,但是这件事太过荒唐,却叫她无路如何也未能开口。
“我不会教你具体该怎么做,但是你记住,我能给你的时间有限,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不会插手,如果一定要等到用我来插手,我就只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做了。”褚浔阳也不管她,只就自顾说道。
“可是——”拓跋云姬用力的甩甩头,勉强叫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一点,然后再想到褚浔阳的意图,她还是觉得听了笑话一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兀自笑了两声,她就又自顾打住,哭笑不得的看着褚浔阳道:“你应该知道,和你们朝廷的规矩一样,漠北王庭也有规矩和生存准则,那些族长也同样不会接受一个背叛漠北的人来统治王庭。何况——我只是一介女子,但凡是我要站出来,他们必定马上群起攻之!”
就算拓跋淮安会死在战场上,那么西越和他们就是势不两立了,就算她能暂时压住了局面,但要归降朝廷?
还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她的顾虑,全在情理之中,褚浔阳看着她,却是全然不为所动,她看着天空中冉冉繁星,出口的话字字清晰而凛冽,“所谓规矩,都是存在于你足够能力驾驭它的前提下,是强者约束弱者的准则,他们想要反对,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反对的资本。而且——我对朋友,向来都会留有足够的余地。我现在虽然没办法承诺你什么,也没有办法参与到你漠北内部的决策,但是存在于外部的先决条件,我却可以尽力帮你。”
这样的许诺,并不算是保证,甚至还有点儿威胁她的意思,但却是她如今面前仅剩的一条路了。
拓跋云姬唯有苦笑,“即使我答应了,最终——也不过听命于你的一个提线木偶吧?”
褚浔阳并不算是个好人,她会给她引路,也不过是因为从自己本身的利益出发的需要。
她要帮她拿下漠北,说白了,就为为了作为自己的战果带回西越的朝廷中去,与她的国家和亲人一起享受荣耀的。
而她,就算取代了拓跋淮安,成了漠北新的领袖又怎么样?终究只能是被她牢牢握在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吧?
褚浔阳的私心,她并不否认,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放到拓跋云姬的手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傀儡也分很多种,至少我可以保证你的自尊和骄傲,让你在万众瞩目之下活的光鲜亮丽。哪怕是死,也能得到你族人的仰望和尊敬,而不是只留下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和同情。”
拓跋云姬的眉心一跳,脸色突然一阵的苍白。
想到了某些事,她的心里突然就升起来了一种浓厚的愤怒情绪。
“好!我——答应你!”眼中有愤怒的火焰瞬间燃起,她捏了捏手掌心,再抬头看向褚浔阳的时候,眼睛里就是一片坚定的神色,语气铿锵道:“我会尽我所能,达成你的要求。”
“我拭目以待?”褚浔阳莞尔,眉毛隐约一挑。
哪怕是在这样情况下,她也依然可以这样的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拓跋云姬本来极为复杂又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放轻松了几分。
“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吧,明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先养好精神。”褚浔阳道,本来转身要走,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止了步子,又回头道:“哦,对了!再有一件上,我觉得你的意见应该和我相同吧?对于背叛者——”
拓跋云姬的眼神一暗又一冷。
“是!”她点头,声音里也染了这夜色的凉,“背叛者,是没有被原谅和活命的资格的!”
“是啊!”褚浔阳赞许的略一点头,那笑容之间突然就又更愉悦了几分道:“这样一来,明天之后,漠北草原上的部落,应该就只剩下王廷本部在内的三个了吧?”
这一场战争之下,她同时也要对整个漠北王廷进行全面的勤洗。
拓跋云姬还有点不能适应这样的谈话内容,先是愣了一瞬,但是下一刻,血液里却突然有什么沸腾热烈了起来。
“是!”她点头。
褚浔阳又再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对了,乌兰——怀孕了!”
“什么?”拓跋云姬愕然,脚下踉跄着后退一步,神色茫然。
褚浔阳看着她,又再勾唇一笑,就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等在原处接应她的青萝迎上来,看了演后面的拓跋云姬,还是不很放心道:“那云姬公主虽然还算聪颖,却并不像是有那样野心的人吧?公主主张叫她接管漠北,这样——真的妥当吗?”
褚浔阳道,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气,“她不需要有野心,如果她真有野心,我也不会选择用她了,我只是看重了她的崇明。”
黎明时分,西越朝廷针对漠北的战争终于全面爆发。
五更天,拓跋淮安留下两万守军给拓跋云姬留守王廷,然后带着各部落勇士上阵迎敌。
这一仗从早上一直打到傍晚,拓跋云姬坐镇王廷,心绪不宁,一直到了日暮时分,突然听到远处雄浑而悲凉的号角声!
这是——
报丧的信号?
第111章 双重背叛,云姬之怒
拓跋云姬浑然不觉的整个人都愣住了,浑身的血液凝固,很是过了一会儿才猛地打了个寒战,连忙奔过去推开了房门。
“公主!”她的婢女也是听闻了动静,匆忙自旁边的屋子里跑出来,慌张道:“外面的号角声您也听见了?是出什么事了?”
虽然是报丧的信号,但也不能确定出事的就是拓跋淮安!
拓跋云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先自乱阵脚。
“你快去看看,问问阿木尔,看是怎么回事!”拓跋云姬冷静下来,吩咐道。
“好!”那婢女答应着,转身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拓跋云姬转身回到屋子里,却是心浮气躁的不住踱步。
他们草原的王军英勇,拓跋淮安又非等闲,虽然褚浔阳信誓旦旦,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却并不确定褚浔阳真的就有足够的能力能将拓跋淮安斩落马下。
已经整整一天了,前方战场上不断有最新的战报传回王廷,双方都有损伤,到目前为止还是势均力敌,未分胜负。
这一场仗如果能速战速决也还罢了,否则拖延下去,就全部都是变数。
拓跋云姬满心焦虑,也不知道是在屋子里转了多少圈了,才又听到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回头,就见阿木尔快步走了进来。
“阿木尔,前面战场上的事情如何了?”拓跋云姬问道:“我刚刚听到了号角声,难道是我五哥——”
她的话到一半,就先神色惊慌的自顾打住。
“不是!是苍狼族长阵亡了!”阿木尔道,脸上表情却还分外凝重,满面的怒气道:“西越的那位主帅相当厉害,战术上面控制了得,开战之前就已经秘密派遣了左右各一支先锋,从东西两侧夹攻主战场,从三面施压,给我们的王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并且还针对我们最骁勇的起兵,专门选拔了几百个小个子士兵训练,那些人一上战场,就光往铁骑军的马蹄子底下滚,带着长刀,专砍马腿。我们的骑兵从一开始就完全被制住了,后面根本就再不敢启用,否则也不会叫他们纠缠这么久还不分胜负。刚才就在一个时辰前,王上为了冲破他们的包围,额外往右翼增兵,终于不负众望,将那边的封锁打出了一个缺口。本来是要借以振奋士气的,不想负责那边指挥的苍狼族长得意忘形,自己一意孤行的带人追击,结果在三里外的野狼谷遇伏。当时就王上带着的一支王军离野狼谷最近,不得已,只能前往营救,结果不仅苍狼族长被当场斩杀,王上也受了重创,但好在后面的援军赶过去的及时,已经撤回后面的王帐休息了!”
再怎么说,他们漠北也有十几万的军民在全力迎战,从一开始拓跋淮安就做好了要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西越人来势汹汹,居然从一开始就穷追猛打,用了所有阴谋阳谋,似乎是存了心的要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逼入绝境的。
根本——
就是从一开始就压的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来。
阿木尔也是头次经历这样惨烈的一场战事,说着就又满面愤然的骂道:“那些西越人,是当真狡诈!”
拓跋云姬的心里大为震动,面上却丝毫也不敢表露。
褚浔阳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纤弱少女罢了,她是足够聪明又有谋略,可是在这样血与火交融,事关家国天下的战场生涯中,她的手腕居然也是这样的老练狠辣。
想着之前她一直屯兵在洈水城内的事,拓跋云姬这才茅塞顿开——
她的确是在等着拓跋淮安回来不假,只怕更多的,却还是为了利用那一段时间全面的布局安排,只等着正式开战的这一天,直接给予他们最严酷的打击。
拓跋淮安的王军本来就因为北疆战场上的失意而归而折损了士气,这边才第一天开战,就被逼到了死角——
就算他们草原的士兵再如何英勇,这样的情况下,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那五哥呢?随后他要撤回王廷了吗?”拓跋云姬道。
“不!”阿木尔满面愁容,“那些西越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起进攻,王上不敢擅离军营,不过暂时从前线退下来了,在后面的帐篷里坐镇。”
拓跋淮安退到了后面观战,除非褚浔阳有本事用激将法再把他逼出去,否则——
最起码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动他的。
真的要这样拖下去吗?
拓跋云姬暗暗咬牙,心里飞快的权衡计较。
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不能再犹豫耽搁了,否则——
就只能落得国破身亡的下场。
“我还是不放心,阿木尔,你陪我先去看看五哥吧!”拓跋云姬道,很快的就有了决定。
“公主,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擅离王廷的好,您是知道的,王上他把您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牵制下面的部族的。战事上,现在我们的情况不容乐观,人心浮动,要是叫人知道你离开了王廷,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阿木尔道。
其实也多亏了头天夜里拓跋云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若不是那一出苦肉计奏效,拓跋淮安今天上战场的时候也不会那么放心的就把王廷留给了她,并且毫无戒心的留了两万精兵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有这些力量把握在手,拓跋云姬很清楚,只要她能巧妙把握,在族人面前一直带着一张忠于王廷忠于拓跋淮安的面具,那么这支用来守卫王廷的军队就可以作为她用来自保的私兵。
现在阿木尔不让她去,就是要她坐镇王廷,来威吓暗中图谋不轨的家贼的。
拓跋云姬也不过分勉强,只一筹莫展的说道:“可是和白虎部落勾结的到底是谁,我们都一直不知道。现在战场上的情况不容乐观,还得防着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我总是不放心的!”
提及此事,阿木尔也唯有叹气了。
拓跋云姬沉默了一阵,一咬牙道:“不行!我一定得尽快查明,把那个人给揪出来,就算暂时没有办法处置他们,但至少要让五哥心里有数,总要防范的。”
就算现在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但是身边随时悬着一把要命的刀,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