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就是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所谓真相就在眼前,但就是中间又隔了点儿什么,又没有办法琢磨透彻。

夜风习习。

草原上的冬天还是很冷的。

拓跋云姬忍不住打了寒战,抱住了胳膊。

“六公主,您穿这个吧!”一个侍卫眼尖,赶紧脱下自己外面的背心递给他。

“算了,我先回去,一会儿阿木尔回来,叫他回王廷找我。”拓跋云姬道,起身往回走,顺势拢了拢肩上的背心。

然则就在那一瞬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一个念头。

“不对!”她的脚步一顿。

“公主?”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拓跋云姬静默沉思了片刻,然后又快步走回去,正色问道:“乌兰的帐篷里,没有人服侍她吗?”

“啊?”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摇头,“好像没有,之前是吉达世子亲自送她回来的,没有额外的人留在帐篷里。”

这就对了!

拓跋云姬终于知道一直困惑自己的那一层窗户纸从何而来了。

乌兰人在病中,怎么可以完全没人服侍?而且——

在她身边无人的情况下,既然还有大夫会大半夜的突然又过来看她?

这个女人——

实在太狡猾了!

拓跋云姬懊恼的狠狠掐住掌心,脸色阴沉。

她不言不语,也没有再动,又等了好一会儿,阿木尔才回。

“公主,没什么发现!那大夫就是咱们王廷本部的族人,从这里回去之后也没见什么人,直接睡了!”阿木尔道,面露失望,“大概是乌兰病的力不从心,可能明天等她好点了才会去联络其他人?”

“不是!她已经去过了!”拓跋云姬道,一字一顿。

阿木尔看着她懊恼的神色,不明所以。

“都撤了吧,没有必要盯着了!”拓跋云姬道,一招手就先往回走。

阿木尔一头雾水,只招呼人全部跟上。

一行人回了王廷。

拓跋云姬坐在案后捏着眉心缓了一会儿,也没等阿木尔追问,就主动道:“之前我们看到进到帐篷里的大夫,应该就是乌兰本人!”

“什么?”阿木尔不可置信的低呼一声。

“应该是那大夫初次去给她看病贵的时候就被她收买,把衣服换给她,叫她借着夜色混出来了。后来她去见了想见的人,然后又假装是大夫看诊,回了帐篷,把藏在她帐篷里的大夫给换出来了。”拓跋云姬道。

如果不是为了遮掩,她不能在重病情况下还不留一个人在场服侍。

阿木尔听着拓跋云姬的话,很是认真的整合了一遍来回的消息,最后就愤恨的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怒声道:“怪不得那大夫也没有问题呢,我这就去拿他过来询问!”

阿木尔说着,就旋风一般要往外跑。

“站住!”拓跋云姬喝止他,苦笑了一声道:“你拿住了他来问又能怎样?你以为乌兰会告诉他自己去见了什么人吗?最后也只能证实她是混出了帐篷一趟,揪不出和她勾结的人,有什么用?”

只会是打草惊蛇而已。

阿木尔一时语塞,就沉默了下来。

拓跋云姬虽然没有拿住任何确切的证据也没有去考据过人证的证词,但是此刻心里已经笃定的知道,她所揣测的——

就是真相!

乌兰这个女人,真是不可小觑的。

“暂时先不要惊动他们,就当不知道吧,继续叫人盯着她的帐篷,不怕被她察觉,做戏一定要做足!”拓跋云姬道。

“是!”阿木尔领命。

既然知道这次的事并非只有白虎部落一个参合在内,那眼下的情况就更加紧急了,这个时候,必须要装傻充愣,等着拓跋淮安回来,否则——

一旦让对方感知到她有所察觉,要狗急跳墙就惨了。

阿木尔走后,拓跋云姬还是睡意全无,撑着额头坐在灯下闭目养神。

她这样一动不动的做了将近半个时辰,直至自己浑身上下都麻木不堪,忽而苦涩的弯唇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

然后,她站起身来,推门站在了大门口。

天色已经破晓,只太阳还没升起,外面的空气透着丝丝冷意。

“公主,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她的婢女从隔壁听到动静,一边披衣,一面快步走了出来。

“我睡不着,让人准备马匹和弓箭,我还要进山狩猎。”拓跋云姬道,几步就匆匆下了台阶。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的危机感很重,很怕等不到拓跋淮安回来那些人就要有大动作,到时候她一定难以抵挡。

而如果拓跋淮安那边已经发生了意外,那就算再拖延几天,最后她也还是逃不过一死。

她要自保,莫名其妙的第一个就想到了褚浔阳。

拓跋云姬行色匆匆,几步就奔到了院子门口,却在前脚出了院门的那一瞬间又止了步子。

“公主,我现在去吗?”她的婢女察觉她的神色有异,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别去!”拓跋云姬突然就慌了,一把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回来。

她的神情慌乱,手下力道又很大,直掐的那婢女眼泪汪汪。

她自己却去安无所察,目光凌乱的又左右晃荡了一圈,喃喃道:“先别去,等等!等等!让我再想想!”

那语气十分的飘渺,迟疑不决。

她回到院子里,开始不安的来回踱步。

那婢女跟进来,在她身后盯了她许久,一直到差不多该用膳的时候才离开去准备早膳。

拓跋云姬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对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出神,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回了殿里。

她决定——

再等等!

可是才推开了房门,她却猛地愣住,打了个寒战以后,才一个激灵,赶紧反手合上了房门。

那殿中一个穿着侍卫服的男人正背对门口,看着壁画上那些奇怪的图腾饶有兴致的在研究。

这个背影,拓跋云姬是认得的。

她的一颗心瞬间卡在了嗓子眼,嘴唇动了几次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你——怎么护会在这里?”

她开门的动静本来就大,但延陵君却是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才转身看过来。

虽然换了身装束,但却丝毫不损他身上气度,肆意而风流。

“徘徊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折回来了,看来你是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是吗?”延陵君道。

听他这话,他却好像是来了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浔阳公主让你来找我的?”拓跋云姬道,心里却是忐忑又烦躁的。

褚浔阳的条件,是要她去刺杀拓跋淮安,她不想!

就算褚浔阳能答应事后保她一命,她也依旧不想这样做。

拓跋淮安对她,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坏,但那却是如今和她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兄长了。

所以拓跋云姬很怕延陵君此行是要逼她就范的。

“怎么会?”不想延陵君却是直接否认了,“她说过的话,就一定会作数,说了让你考虑,让你自行决定,就自然不会再来逼你第二次。只是我这个人好奇心重,总想着提前知道这事儿的进度。拓跋云姬你的确是符合她挑人的眼光,只一个晚上就把昨天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可喜可贺啊!”

他说是赞许的拍了八掌,但是这神情语气,却分明是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拓跋云姬的面色铁青,咬着嘴唇迟迟不肯吭声。

“这样的筹码和局面还不能说服你下定决心吗?”延陵君又道。

拓跋云姬咬紧了嘴唇,就是不肯表态。

在褚浔阳面前,她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对方就是要拓跋淮安的项上人头,一点缓和的余地也没有,她也根本没有必要再争取什么。

“既然你还需要考虑,那就继续吧,反正现在时间好早!”延陵君道,竟然真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半点游说胁迫的意思也没有。

拓跋云姬微微诧异,防备的看了他一眼。

延陵君就微微微一笑道:“既然浔阳说了不逼你,那我也总不能拆她的台,既然来了,我就顺便给你交代一句,过几天,就算你定了主意,也别去那片山林对面的别院了,否则——大概是真要自掘坟墓的。”

拓跋云姬不解,脱口道:“什么意思?是浔阳公主说——”

“此一时彼一时!”延陵君道,打断她的话,语气嘲讽,“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昨夜大概你还没回到这里之前,从王廷秘密派出去的一队人马已经夜访别别院,探查过虚实了,并且——”

延陵君说着一顿。

拓跋云姬已经是面色一白,隐隐后退了一小步。

延陵君看着她,无所谓的继续道:“那些人一直没有撤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非常时期,他们多一重小心也是对的,大概过两天,等到拓跋淮安回来之后,亲自确认过后就能撤了。”

她叫人回来吩咐阿木尔给拓跋淮安送信,但是同时,却有人寻着褚浔阳留下的线索去围住了那山后的别院了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批人,那么不用想——

他们就是阿木尔派出去的。

阿木尔会多一重小心,她可以理解,可是对方这样做了,却全程都瞒着她,没给她透露任何的消息出来,这就不是个好消息了。

这就是说——

他不仅怀疑和她偶遇的人有问题,更是——

在防范着她拓跋云姬的。

阿木尔只是一个侍卫头领,如果不是得到拓跋淮安留下的密令,他就绝对不应该会避开自己去办事。

“你是说,我五哥在防范我?”拓跋云姬道,每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来,都感觉似是有千金重。

延陵君莞尔,却是说道:“其实你还可以怀疑,是我为了引诱你就范而可以捏造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已经晃到了后面的窗口,打开了窗子。

冷风扑面,拓跋云姬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抬头,延陵君单手撑在窗框上的时候却还是心平气和的回眸一笑:“你继续考虑吧,不过真下定决心的时候,可能得要孤身犯险的潜入洈水城去搬救兵了!”

言罢,就单手一撑,从窗口翻了出去。

拓跋云姬站在原地,半天没动,一张脸上血色全无。

虽然也不排除延陵君说谎骗她的可能,但她的心里仍然不好受,万一——

真是拓跋淮安的命令呢?

如果血缘关系不可靠,那么他们也是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就是这样,他都还是对她留了一手,命令一个奴才监视约束她的一举一动吗?

不!她不相信!一定要亲自确认一遍。

拓跋云姬飞快的定了主意,转身又奔跑出门,直接去了拓跋淮安的寝宫。

他办事小心,寝宫里一定有暗格,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有所发现。

拓跋云姬也是学了延陵君,绕到走的后窗的位置,她很清楚王廷里侍卫换岗的时间,所以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他们,蹑手蹑手摸到窗下,才要推窗户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一阵沉重却不很明显的响动。

有人在拓跋淮安的寝宫?

是谁?阿木尔吗?

拓跋云姬一把连忙捂住了嘴巴,使劲伏低了身子蹲在窗根底下。

那阵响动过后,是一前一后几个人的脚步声。

“快去吧,照之前说的,把这封信送给王上,顺便确认他的准确归期!”阿木尔道把果然是他。

有人推门走了出去。

拓跋云姬没敢动,等到房门合上,才又听道有人担忧说道:“头儿,现在王廷的情况十分紧急,就是有云姬公主拖着,那些人也一定忍不了了,他们会不会赶在王上回来之前提前动手?奋力一搏?”

“如果他们敢,早就这样做了!”阿木尔道:“他们派去北疆的探子已经连续失手两次了,王上一直平安无事,他们就不敢有所动作。当时一直没有往这边传递消息,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果然他们忍不住对云姬公主也下手了,王上的估算没错,就是他们!昨天要是公主有什么闪失,就是证据确凿拿下他们的大好时机,现在却不行了,只能防备着,等王上回来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也就先后离开了。

原来拓跋淮安早就遇到了刺客,并且查到了对方的身份,可是为了引蛇出洞,却竟然明知道她在王廷也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还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跟她说。

昨天真的是她运气好,否则——

如果她死了,拓跋淮安大概也只会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吧?

也得亏是她不予余力的在想方设法的替他守住王廷,断绝他带兵在外的后顾之忧。

原来——

她所以为的兄长,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吗?

拓跋云姬转身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壮志踌躇的心态,反而心灰意冷,浑身麻木。

第110章 提线木偶,异想天开

除夕的国宴过后,风连晟微醺的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因为喝多了酒,他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红,看上去,那张脸就越发是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彼时他正单手撑着额头,坐在桌旁闭目养神,心情看上不好不坏。

李维敲了敲窗户,递了个小瓷瓶进来道:“这是太医配的解酒药,殿下您先服两粒,明天还有祭天的仪式,得先养足了精神。”

风连晟从窗口接过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吞了,又喝了口水,过了一会儿,感觉胃里灼烧的不是那么厉害了才又随手叩了两下窗户。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李维从窗外探头。

风连晟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语气散漫道:“年过了之后,多打起点儿精神注意西越那边过来的消息,荣烈和褚浔阳的婚期应该很快就定下来了。”

“是!”李维领命,想了一下,就一挥手,示意原本护卫在马车旁边的侍卫后撤,待到人都离的远了,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上回您私自更换了镇国公呈送进宫的奏章,待到他回来之后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出是您所为,要不要趁着现在,先制造线索,转移视线?”

荣程昱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了,葛翔被杀,他根本就是不想掺和的,但是为了试探幕后有所关联的人,就故意如实罗列证据,写了奏章回来禀报事情的始末。

他虽没点名真凶,但所有线索直指,却是和他们朝廷本身脱不了干系的。

一旦那奏章送到崇明帝的御案上,他必定下令彻查。

而这个时候,可想而知——

和此事有关的那个人,一定会提前做手脚,压下此事。

而现在,私自扣下他的奏章,又犯下欺君之罪的人——

是太子风连晟。

说起来,都是陈皇后那女人成事不足。

李维如今对那拖后腿的女人是越发的膈应了,只不过却不好说什么。

“不必那么麻烦了,就算让他知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无非就是想拿住把柄,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而且——本宫做事,还能叫他拿住把柄不成?就算他心里知道是我做的,到了御前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同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就大费周章。”

“是!”李维点头,迟疑了一下,“可是皇后娘娘那边为此事受了惊吓,最近这段时间疑神疑鬼,似乎是有点乱了方寸了,您需不需要提醒她一句,也好叫她安心。万一她自己心里没数,再多此一举做出点什么来,最后还是得要殿下您去给她收拾善后。”

其实真要算起来,陈皇后不算是个完全没脑子的人,只是最近几年,为了大位之争,她机关算尽,时间拖的越久,她就慢慢失去了冷静,变得急躁和急功近利了起来。

提起那个女人,风连晟的唇角就弯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不用管她,随便她去折腾,到底也是母子一场,不管她再闯多大的祸,本宫都会照单全收,一件一件的帮她收拾残局擦屁股。”

早些年是受了陈皇后的挟制,风连晟只能依附她,但是现在,随着他的羽翼日益丰满,其实就算是想要逐渐脱离陈皇后的牵制,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可是现在——

他却仿佛真的像是反哺一样,仍是稳稳地和那个女人坐在了同一艘船上。

这件事——

李维是打从心底里替他觉得憋屈,却不知道他还准备忍那女人多久。

风连晟只随便含糊了两句,就没再提这事儿,忽而沉吟一声道:“今天的国宴老二又没露面,他的情况还没起色吗?”

“这段时间,太医每天都过去请脉,药也一直在喝,就说是前段时间他在回京的路上折腾的大了,必须要仔细着慢慢调养。”李维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一大早的时候,属下奉命进宫给皇后娘娘送朝贺的礼物刚好在后宫遇到他进宫来给太后问安,当时他的气色看上去的真的很差,传闻应该不假的。”

风连晟听了,只就沉默的撇撇嘴,拢着袖子半晌没吭气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这个二哥总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明知道他低调又本分,但就是不敢对他掉以轻心,总忍不住的叫人去监视他那边的情况。

李维倒是不觉得二皇子那人会对自家主子的地位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随后就抛到一边,但却是忧虑的又回头看了眼皇宫的方向,提醒道:“可是今晚的国宴,安王也没有回京参加。”

“大概又是远游到那里被绊住脚了吧!”风连晟道,也是不以为意,“放心吧,荣烈的婚礼,他一定会赶回来出席的。”

风邑和崇明帝又不是亲兄弟,再有那些往事的隔阂,长久以来,他都闲散度日,对崇明帝母子进而远之,这些事,所有人都习惯了。

风连晟的唇角玩味的勾起,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睁开了眼,扭头看向李维道:“对了,之前不是说老四暗中怂恿礼部向父皇谏言要给褚浔阳修建公主府的事吗?这事儿还没提上议程?”

“最近礼部都在忙着筹备新年的各种庆典,还没有正式跟皇上提起,不过这两天过了了,他们应该就会有所动作了!”李维回道。

风连晟听了这话,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风乾也算是有眼光的,这就想着要巴结拉拢荣烈和褚浔阳了。

“殿下,此事——您不准备阻止吗?”李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解的皱了眉头,“不管怎样,让四殿下和荣家的人走的近了都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荣家少主手里目前没有实权,可是您和浔阳公主之间是早有些不愉快的,其中关系,是不是得要想办法修复一二。总不能平白的让其他人得了便宜。”

“老四就算是想要拉拢,这马屁拍下去,也得看人家领不领情呢!更何况他说要建公主府,本宫若是出面搅黄了,那就成了给自己拆台了,他想做,就让他去吧!”风连晟道,并不以为意。

“可是——”李维心里着急,总觉得他这样凡事都不积极的态度要不得。

“行了,这事儿都别提了,我懒得管!”风连晟却没叫他说完就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他的目光闪烁,眼中忽而透出几许狡黠的笑容来,道:“不过你猜褚琪枫父子会给褚浔阳的嫁妆是什么?”

“西越国主对她那般宠爱,嫁妆也必定丰厚务无比的。”李维随口回道,明显没心思去计较这些和大局无关的琐事。

风连晟笑了笑,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重新闭了眼。

——

漠北。

拓跋淮安的王军是在大年初二的晚上重回草原,抵达王廷的的。

拓跋云姬得到消息,赶紧带人连夜奔波十里,到草原边境接应他。

她来的较早,带着几个族长,在寒风中站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冻到脸颊都麻木了,才听到远处闷雷一般稳健而雄浑的马蹄声。

“是王军归来了!”阿木尔在旁,有些兴奋的说道。

“我先去看看!”拓跋云姬也露出愉悦的笑容,几乎是等不得的,清喝一声,就策马迎了过去。

拓跋淮安当初带走的王军足有五万,在北疆的战事中有所消耗,现在回来的并不足四万。

这个伤亡数字,较之于西越和北疆的本土士兵,并不算大,但因为胜负未分,在没拿到任何好处的前提下,这结果多少是有点不尽人意。

所以归程上,拓跋淮安的情绪并不太高涨。

“五哥!”拓跋云姬隔着老远打马迎上去,后面跟着几个族长和同来接应的两千王廷守军。

“停!”拓跋淮安收住马缰,抬手一拦。

后面的人马齐齐止步。

“五哥你总算平安归来了,我一直都很担心你!”转瞬拓跋云姬已经奔到了拓跋淮安跟前,她的神情愉悦,说着眼中就有盈盈泪光闪动。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孩子气了!”拓跋淮安道,语气有点冷淡。

“恭迎王上重回草原!”后面跟来的王军齐齐振臂高呼,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其实这一路走下来,拓跋淮安的心里一直都不十分安稳,直到这一刻,踏上自己的土地,见到自己的族人,这才找到了真实的归属感。

他暗暗松了口气,抬起手臂,刚要说话的时候——

黑暗中,映着火光,突然有一道寒光激射,从斜对面朝着他胸口的位置呼啸而至。

因为所有的漠北族人都处于高度的兴奋当中,欢呼声盖过了一切,一片人头攒动中,待到有人发现的时候,那暗箭已经刺透黑夜,只逼眼前。

“有刺客,快护驾!”有人慌乱的大声尖叫。

眼见着那暗箭就要射入自己的胸口,拓跋淮安不由的勃然变色,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路长途跋涉,是万也不曾想到,这一刻,等在这里迎接他的会是这样的一个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