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前以为,当初阿虚骗了朕!”
“他一早知道端木老夫人才是你的幕后之人,却为了掩护端木老夫人,拖了简平愉出来做替罪羊!”
“但现在想想…”
“阿虚说的是真的——你背后,原本是简平愉!”
“但简离旷给你出了那个陷阿虚于不义的主意后,你…你借这个机会,拉拢了端木老夫人,是不是?!”
如果简离旷的计谋成功的话,简虚白的生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此端木老夫人跟简离邈,非但报复二房无望,甚至因为投鼠忌器的缘故,连带他们也要跪在二房面前,任凭宰割!
可想而知,端木老夫人听说此事后,会如何的震怒了!
震怒的结果,自然就是报复!
“简夷犹之所以指使那老院判向朕揭发庆王血脉之事,乃是因为他以为庆王的生父是阿虚!”
“可见你真正算计的人虽然是朕,却向简平愉那边隐瞒了此事——而且告诉他们,你依着简离旷的建议做了!”
“只是凭你的本事,还要瞒过简平愉,是如何做成这样的事情的?”
“想来只有端木老夫人了——先帝生前曾告诉朕,务必要防备好这位老夫人!”
端化帝面上闪过一抹苦涩,“朕到底还是没有好好铭记先帝的教诲啊!只道端木老夫人已经行将就木,一个孤寡老太太罢了,有什么好防备的?”
“陛下虽然后知后觉了点,倒也猜得不错。”陆鹤浩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您这会懊悔的地方还是不对!对于端木老夫人,您原本确实不需要太防备的,毕竟您跟简虚白从前可称情谊深厚不是吗?端木老夫人当初之所以会助我算计您,其实,只是出于她老人家看多了人心易变,下意识的给燕侯府留个后手罢了!”
“只要您一直对简虚白恩宠有加,庆王的身世,那就永远都是秘密——端木老夫人绝对会在临终前,将包括我在内,所有的知情者都灭口!”
“仅留下绝对忠诚于她的人,保存这个秘密,继续守护燕侯府!”
他叹息,“但陛下您根本没等到端木老夫人大限到来,就先跟燕侯府翻了脸,再加上端木老夫人对先帝食言的憎恨,真正是新仇旧恨交加,她又怎么可能放过您与先帝?!”
“先帝也是你的生身之父!!!”端化帝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你图谋不轨,算计朕,也还罢了!做什么连先帝的身后名也不顾?!先帝在时,固然对朕冀望最深,对你们又何尝苛刻过!?”
陆鹤浩之前一直笑吟吟的,听到这话,神情却陡然阴冷下来,半晌,才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希望先帝对我苛刻些,这至少证明他是期望过我这个儿子的——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先帝只对陛下您要求严格,对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宠爱有加,从来不在课业上有什么要求,乃是因为先帝政务繁忙,无法像指点您一样指点我们,心中抱憾,故此以宠溺弥补!”
端化帝怔道:“难道不是?难道先帝还能对你们不利不成?!”
“后来我渐渐长大,才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您太废物了!”陆鹤浩嗤笑出声,“先帝怕您登基之后,压不住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导致皇室生乱,所以才巴不得我们这几个,个个懈怠了功课,做个富贵闲王就好!”
他语气冰冷,“否则,先帝自己没有顶用的兄弟,你膝下子嗣也算不得丰厚——陆氏如今看似气数未尽,却内里凋敝得紧!先帝素来英明,岂会不希望兄弟同心合力,延续这盛世繁华?!”
“您不信?”
“您且看我们这几兄弟:蜀王年纪小,先不提了。”
“肃王有母后以及苏家撑腰,所以才能打小传出聪慧之名!”
“而我与襄王,却始终是默默无闻!”
“您真以为我跟襄王比不上您——我说句实话,您其实只是中人之姿罢了!”
“从您落到今日的处境来看,说是中人之姿都抬举您了!”
“我与襄王,如何会比不上您?!”
“之所以声名不显,岂是我们没这个能力?!”
“却都是因为我们稍微出色些,就会被明明暗暗的告诫,不可夺了您这个储君的风头!”
“一般是亲生儿子,凭什么我们做什么都要考虑到您?”
“不能超过您,不能得罪您,不能疏远您,不能…”
“自幼以来,我已经听过太多这样的叮嘱…多到了,从好几年前,我就成日想着,什么时候我做事,可以不用理会这类话?”
“看在血脉的份上,我再告诉您一件事:当初根本不是简平愉主动找上我的!”
陆鹤浩看着端化帝煞白的脸色,轻声道,“而是,我主动找上了简平愉!”
“…你不是要篡位吗?”端化帝良久之后,才失神道,“你…你现在,不想活了吗?”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叔嫂交锋
未想陆鹤浩笑着反问:“难道我今日一进来就五体投地,不住求饶,陛下就会饶了我?”
端化帝沉默。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皇帝跟卫皇后现在都恨死了陆鹤浩,巴不得将他抽筋扒皮,又怎么可能因为他求饶而心软?
何况,现在端化帝身败名裂,前途渺茫,能做主的程度还不如卫皇后,就算他说放了陆鹤浩,底下人也未必会照办。
“所以这混账索性放开了想说什么说什么吗?”皇帝有些意兴阑珊的想,“未想到他从前对朕是那样的憎恨,可笑朕还一直以为他是朕的同胞弟弟,比肃王等其他弟弟亲热多了——现在看来,除了年纪最小的蜀王,这些弟弟们大约没有不嫉妒怨恨朕的吧?”
“就连蜀王,因着之前跟太子的那番争执,此刻说不定对朕也是暗恨在心!”
端化帝正觉得萧索难言,未想却听陆鹤浩说道:“何况即使陛下现在就要杀我,那也得皇后娘娘点头才是!”
“皇后会不杀你?”端化帝嗤笑了一声,狐疑的看向他,“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底牌,足以让皇后转了主意?”
皇帝不大相信——即使陆鹤浩现在能够帮助太子一举压倒肃王登基,凭借卫皇后对他的厌恶,也肯定不会纪念他的拥立之功,把他利用完了再弄死还差不多。
而陆鹤浩也没什么资本要挟皇后…
“这句话足见陛下虽然颇将皇后当了一段时间心肝,然而皇后到底是防着您的!”陆鹤浩也笑,笑容微妙中带着明显的恶意,“难道您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岁发生在翠华山的天花之事,根本就不是简平愉同简离旷所为,而是出自我之手吗?!”
端化帝陡然而起!
——其实沦落到皇帝现在这个处境,对于被出卖被蒙蔽被讥诮被落井下石,已经麻木了。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皇帝在短短一天一夜不到的时间内,已经经受了太剧烈的打击!
但此刻他还是有点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卫皇后现在对他冷漠,言辞犀利,态度不佳,他虽然不舒服,但也知道,软禁皇后、采选新人这两件事,大大伤了皇后的心!
可是——去岁天花之事发生时,他对卫皇后还是信任无比,是真心不想再纳新人,打算跟皇后守着太子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原本以为是自己辜负了皇后,却不料,即使不计韩姬下毒之事,仍旧是皇后先辜负了他的信任!!!
端化帝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件事情,皇后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皇帝粗喘片刻,抱着最后一丝指望问。
但陆鹤浩的轻笑声,断绝了他的这线侥幸之念:“去岁避暑结束,归还帝都之后,皇后应该就心里有数了吧?否则她不会遣人盯梢我,而且在您面前,有意无意的对我不利——好在天花之事上面,她也不清白,到底没敢揭露什么!”
瞥了眼面色涨红的端化帝,他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现在愤怒有什么用?如今您已经是废子了,唯一的作用,也就是在朝堂决出新君之前,尴尴尬尬的坐在帝位上,免得坏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规矩!而皇后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做太后,您说这上上下下的人,如今是听您的还是听她的?您现在去质问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似笑非笑,“何况以您跟皇后各自的口才,即使皇后不以势压您,您能不能说得过她也是个问题呢?”
“你倒是看得起本宫!”话音未落,端化帝正觉得气冲顶门,殿门忽然打开,凤冠翟服的卫皇后拢着袖子跨过门槛,脸色冰寒的接话道,“那么你猜一猜,本宫此来所为何事呢?”
说话间看了眼左右,宫人鱼贯而退,将才开的殿门再次关起,只留了馨纤服侍在侧。
“皇后恨我入骨,此来除了铲除我,还能做什么?”陆鹤浩转过头来,看向气势凌厉的卫皇后,却没什么紧张的,反而笑了一下,才道,“不过,皇后真的敢杀我么?”
卫皇后眼角轻挑,凤眼之中锋芒流转,她缓步走到陆鹤浩跟前,冷冷的望了他片刻——皇后虽然比陆鹤浩年长,但男女有别,却比这小叔子足足矮了一个头。
然而此刻皇后看他的眼神,却透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与轻蔑,她伸出手,新雪似的柔荑,惟指尖一点血色妖艳,轻轻拍了拍陆鹤浩的脸颊。
叔嫂乃是同辈,且他们年纪差距也不过五六岁,但皇后这么做,却丝毫不给人轻佻暧昧之感,反而有一种冰冷无情的意味。
陆鹤浩读懂她的目光,那是处决者的优越与笃定。
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自信。
以及随心所欲宰割的嘲弄。
“本宫在察觉到低估你之后,就料到翠华山之事,说不得就要再起波澜!”卫皇后收回手,旁边馨纤立刻递上一条雪白的丝帕,她一边擦着手,一边慢条斯理道,“在这儿等你很久了——果然,这张牌你不打出来,到底是不甘心的!”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想败坏顾相的名声——只是你也不想想:论声望,你与顾相比,何啻是天壤之别?”
“你这种不忠不义不贤不孝之徒,却痴心妄想,妄图污蔑成名数十年的当朝宰相、世家家主,说你异想天开,都是抬举了!”
“根本,就是不知所谓!”
“你对付不了顾相!”
“那么,想用这点要挟陛下,还有本宫,就更加不可能了!”
“当然你一准会自作聪明的想,你可以把这事儿,告诉苏家!”
“让苏家出面,针对顾相!”
“完了好证明顾相乃是一介冠冕堂皇之徒,满心的铲除异己,独揽大权!”
“然后,再以顾相为跳板,将火烧到陛下身上——既然顾相乃是一介利欲熏心之徒,陛下又与暖太妃生下庆王,谁知道先帝的驾崩,是否出自二人联手?!”
“原因自是,他们怕被英明的先帝,察觉出端倪?!”
卫皇后说到这儿,嘴角微勾,将已经擦完手的帕子,扔到陆鹤浩脸上,语气嘲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后既然认为这事儿滑稽,又何必到现在还不动手?”陆鹤浩任凭帕子砸到他脸上之后跌落下去,低头扫了眼之后,敛了方才的笑色,微微眯眼,淡声说道,“却反而用这种故作高傲的姿态,想方设法的打击我?!”
“无非,是因为您也吃不准,我手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张牌了。”
“还是我还有其他后手——又或者,我对于翠华山天花之事的算计,并不如您所言的这么简单?!”
陆鹤浩抬起头来,打量着卫皇后美艳中带着肃杀的面容,嘿然道,“所以想通过这样的举动、言辞,激我透露底细,是也不是?”
他笑了起来,叹道,“只可惜啊,我虽然与陛下乃是一母所出,却不像陛下那么好哄的!皇后想跟我玩这手,也忒把我看得简单了点!”
“顾韶名望极高,手段也过人!”
“他借天花之事铲除异己的举动,别说没有证据,即使有证据,也很难扳倒他——这个道理,何用皇后提醒,我岂不知?!”
“我提天花之事,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可知道顾韶为什么会因天花之事,针对简平愉父子?!”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苏家发现了顾韶收取已然伏诛的宋卢氏大笔贿赂!”
“为了扰乱朝堂,他们将这份证据,悄悄放到了简夷犹的书房!”
“简夷犹看到之后,自是寻了简离旷商议——简离旷所以前去找顾韶,试图套取口风!”
“却不想反为顾韶察觉,误以为简平愉在委婉的威胁他!”
“如此,顾韶怎能不反击?”
“而这番经过,都被端木老夫人与简离邈看在眼里——所以,没多久,苏太后亲自向陛下进言,将简虚白过继到三房!你们以为太后很愿意在那个时候出头吗?”
“不过是由于端木老夫人的要挟,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正如皇后您方才所言:您一早就对我产生了疑心,猜到去岁天花之事的真凶,是我,自然会针对这种情况,作出种种应对!以确保有朝一日,我甩出这张底牌来时,您非但可以不慌不忙,还能趁势与我算总账!”
“端木老夫人与简离邈,早知顾韶在处置天花之事时存了私心,岂会不留上一手,预防他日有用?”
“就如同,端木老夫人助我令暖太妃与陛下生下庆王一样——”
“噢对了!这样的未雨绸缪,也许陛下不是很明白。”
“但皇后您肯定是非常熟悉吧?”
“毕竟您跟端木老夫人出身相若,据说,这是世家阀阅子弟自幼养成的习惯:无论当时看起来是否多余,能留手的都要留手,没准自己用不上,兄弟姐妹,子孙后辈可以用呢?”
陆鹤浩笑容灿烂,“皇后您猜,端木老夫人,留了什么后手?”
见卫皇后脸色终于变了,他面上得色更浓。
“即使端木老夫人自有针对顾相的手段,不过人家是燕侯府的靠山,可不是你的靠山!”卫皇后失态了瞬间,随即恢复了高傲之色,冷笑出声,尖刻道,“你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介棋子罢了!她所有的后手,那必定是留给燕侯府的——难道,还会为你而用?!”
“而燕侯府,已然倒向肃王!”
“这个后手不消你说,迟早也会用出来的!”
“如此,本宫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第五百三十二章 惟有,不择手段!
宣明宫中即将血溅五步时,宫外。
燕侯府。
宋宜笑正在努力安慰蒋慕葶:“陆鹤浩他如今正在嘉木宫里住着,能有什么事?你想庆王的血脉,可是当众证实的!有这么一出之后,陆鹤浩哪能不顺着竿子爬,说他从前所谓的谋逆之举,其实都是试图为先帝申冤的做法?只不过彼时机会未到,未能让群臣看清陛下的真面目——他若洗白了,袁公子又怎么会有问题?”
“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蒋慕葶话没说完就哭了出来,“我今儿是逃出来的你知道么?我大嫂亲自带了人,去我们住的地方,想要把我强行带回蒋家——夫君他已经照大嫂的要求,写了放妻书了!!!”
她泪如雨下,哽咽道,“如果不是局势危急万分,我家里你也知道,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怎么会这么做?!”
由于袁雪沛失了爵位,蒋慕葶受到牵累也成了民妇——跟宋宜笑一样,都没资格出席太皇太后的寿辰,自然也不知道昨晚寿宴上的狂风暴雨。
只不过她有个好娘家,蒋慕英昨儿个晚上出宫之后,一边召集兄弟心腹商议正事,一边不忘记叮嘱妻子诸葛氏,务必把妹妹弄回娘家,免得受袁雪沛牵累!
由于宵禁的缘故,诸葛氏到今早才能派人去接蒋慕葶,本来她是想把蒋慕葶骗回娘家的,无奈袁雪沛这两日腿不大舒服,蒋慕葶为此非常忧虑,所以哪怕诸葛氏说蒋慕葶之母病了,她也没答应回娘家。
只道相信诸葛氏等嫂子一定会照顾好母亲,而袁家现在离不开自己,得等袁雪沛好转之后,才能回娘家探望。
诸葛氏看这情况只能告诉她真相:庶人陆鹤浩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身后又没什么强势的靠山,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而袁雪沛这两年一直跟着陆鹤浩做事,陆鹤浩要悲剧,怎么可能不扯上袁雪沛呢?
而蒋家也许不在乎妹妹被袁雪沛连累得失了诰封,只要袁雪沛还对妹妹好也就是了。反正博陵侯府没被查抄,夫妇两个依旧锦衣玉食。
但现在陆鹤浩牵扯出的皇室丑闻,足以遗臭万年,为史上笑柄——除非他自己登基,要不然是没可能有好结果的。作为他的心腹袁雪沛,估计性命都难保,届时蒋慕葶岂不是也要糟糕?
所以诸葛氏跟小姑子交了底之后,又要求袁雪沛出来说话,直截了当的要他写一份放妻书,与蒋慕葶和离!
而袁雪沛非常爽快的照办了,蒋慕葶却是死活不肯走——
宋宜笑打量着她微蓬的鬓发,略显凌乱的裙带,心想怪道蒋慕葶今日乃是在后门喊的门,而且连个丫鬟都没带,原来是偷跑过来的。
不过…
蒋慕葶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他们夫妇现在住的地方离燕侯府虽然不算远,到底也隔了两条街。
诸葛氏作为蒋家当家主母,去袁家接小姑子,自然不可能不带上侍从下人——居然还是被她一路跑到燕侯府来,且在这儿坐了会,一盏热茶都下肚了,也没找过来?
“我昨儿也没进宫赴宴,所知道的都是夫君回来之后告诉我的。”宋宜笑呷了口茶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扯上袁公子,我哪里晓得?但夫君与袁公子自幼交好,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蒋慕葶潸然道:“陛下去位,最名正言顺登基的无非是太子!但皇后在陆鹤浩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放过陆鹤浩呢?而夫君帮着陆鹤浩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说皇后肯对他网开一面吗?!”
“这事儿也不一定的!”宋宜笑知道蒋慕葶平时也不是特别关心时事的人,前不久袁雪沛从诏狱里走了一遭之后,丢了爵位,夫妇两个又是搬家,又是整理,蒋慕葶又怕丈夫在诏狱里积了寒气,一直在专心找人给他调理身体,对于最近的朝堂局势,难免所知不详。
此刻就委婉道,“方才我就听夫君回来说,今儿个宫里到正午时分才开了宫门,关于陛下去位,倒是三言两语就定了,没什么好争的!然而关于新君立谁,朝堂上却吵了个不可开交——到最后,陛下竟当众晕了过去!顾相出来圆场,诸臣这才散朝。”
“所以新君也未必是太子呢?”
蒋慕葶闻言眼睛一亮,忙小声问:“那你说,会是谁?”
“现在谁敢打这个包票?”宋宜笑微微摇头,说道,“你要我说的话,我倒希望是肃王。”
“可是肃王现在根本不在帝都啊!”蒋慕葶再对时事不关心,到底是官宦之家出来的,又极得父兄疼爱,自然明白朝堂议立新君的时刻,肃王却还在返回帝都的路上,是多么的劣势!
她们说话之前已经清过场了,此刻宋宜笑闻言,就苦笑出声,道:“但你也说了,若登基的是太子,因着陆鹤浩的缘故,对咱们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们燕侯府,虽然没有直接得罪过皇后与卫家,然而夫君同袁公子的关系谁不知道?夫君怎么可能不管袁公子呢?是以我们自然也抱着私心,希望新君不要是太子的。其他人,先说庆王,虽然是稚子无辜,可为着先帝的颜面,朝野上下都不会留他!”
“此外无非襄、肃、蜀三王,以及庶人陆鹤浩!”
“你说谁做新君对咱们是好事?”
“重点是,谁有可能压下太子登基?!”
蒋慕葶怔忪片刻,也苦笑:“这么说,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哀家可不信什么命不命的!”皇城内,徽仪宫正殿,苏太后面色森然,“哀家乃先帝结发之妻,惠宗皇帝陛下时候的夺储,我青州苏氏,为先帝付出多少?!那时候崔氏贱人跟她的娘家又为先帝做过些什么?!哀家若是无子,也还罢了!哀家既然有了亲生的儿子,这天下就合该是哀家的骨血的!!!”
她说到这儿喘了口气,以手按胸,似平复了下情绪,才继续道,“尤其端化小儿自作孽不可活,当众自证与庆王乃是亲生父子——这么个无君无父丧尽天良的东西,居然还妄想着父去子继!他哪来的脸皮!!!”
“娘娘,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肃王殿下恐怕很难在三日之内进入帝都!”芳余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果只算脚程的话,殿下明天傍晚就能进城了,可是二公子传了消息来,说卫家已经说服何文琼,在帝都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殿下露出行踪,就会出动禁卫围杀殿下!”
“而顾相业已选择了太子——裘大人独木难支,未必能把这新君人选的确定拖太久!”
“倘若殿下能够出现在朝堂之上,明刀明枪的争夺大位,咱们焉要怕了太子与卫家?!”
苏太后神情凝重的思索了片刻,缓声道:“哀家明白少歌的意思了:是时候该用那个人了!”
而这时候,宣明宫中,馨纤自袖中拔出的短刀,堪堪切入陆鹤浩的肌肤!
“皇后此刻杀我易,只恐你杀完我之后,没法对天下交代——届时,懊悔莫及啊!”陆鹤浩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恐惧似的,嘴角居然仍旧微微上勾,淡淡道,“毕竟,人人都会认为你是想杀人灭口,栽、赃、陷、害!”
馨纤闻言,下意识的停住手,询问的望向卫皇后。
卫皇后嗤笑出声:“故弄玄虚,不必理会!”
“杀了我,你们在这帝都也待不下去!”陆鹤浩看出卫皇后是真的动了杀心,脸色也阴沉下来,加快语速,说道,“皇后既知去岁翠华山天花之事,我乃主谋!难道想不到,我亦会以此自保么?!”
“如今你自以为稳占上风,无非是因为肃王难以进入帝都!”
“所以苏家眼下只能先拦着不让太子登基,甚至没法公然推举肃王!”
“但如果帝都各处,包括这皇城之内,都发现了天花呢?!”
“到时候你们待得住?”
“就算你们敢冒这个风险,朝堂上下会怎么看?”
“为了争位,硬把满朝文武按在爆发天花的帝都听天由命——届时苏家不要太高兴!”
“一旦移驾他处躲避天花——何文琼手里那点人保护你们都来不及,遑论有空去盯着肃王!”
“而且这么一拖,青州苏氏本掌兵权,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大可以从别处调动兵马,护送肃王——至于说无诏擅动兵马的处置,反正只要肃王成功登基,这些都可以抹平!”
“皇后若是不信,大可以让您这宫女,继续砍掉我的首级!!!”
卫皇后看着他,久久无语。
片刻后,端化帝有点吃吃的出声:“惜素,他…他说的是真的?”
皇帝愕然得难以形容,“朕记得,你也是没有出过花的吧?倘若天花当真肆虐于帝都,你一准能逃得掉?!”
“而且满朝文武都在这都城之内,我陆氏宗室亦居于此——一旦他们染了此疫,我大睿…我大睿会是什么下场?!陆鹤浩,你疯了么?!”
“得不到就毁掉。”陆鹤浩漠然说道,“这不也是很简单的道理么?”
他嗤笑出声,“太子有卫家;肃王有苏家;陛下您从前有先帝,现在也有顾韶;就是襄王,以前也有代国皇姑!蜀王年纪小,还不懂得争权夺势,志存远大的兄弟中间,惟我一无所有!”
“所以我也只有,不择手段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底牌
卫皇后深吸了口气,冷然说道:“本宫不相信!”
她微微扬起下颔,“去岁翠华山时,若非最先被传上天花的乃是朝平县主,阿虚又素来宠爱女儿,虽在孝中,却也每日前往后院,陪朝平县主嬉戏,那场疫病根本不会让翠华山上下人心惶惶!”
“而现在,你钻得了这样的空子么?!”
“自从你指使那宋卢氏当殿揭发本宫以来,本宫,可是一直盯着你!”
“你哪来的机会做这手脚?!”
“即使本宫的人有所疏忽——但若仅仅三五人出花,皇室与百官还不至于就被吓得出城躲避!”
皇后目光森然,“别说你有端木老夫人之类帮忙!燕侯一家子都在帝都,老夫人怎么可能同意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之举?!纵然燕侯与朝平县主去年已经出过花了,不惧此疫,然宋弟妹可没有出花,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据说燕侯府的下人私下称那未出世的胎儿‘小公子’,可见多半是个男胎!端木老夫人冲着孩子也不会容忍此时的帝都爆发什么天花!”
“你之前的举动,固然有借助端木老夫人的地方,自然也要受其辖制!”
“毕竟正如你所言,谁叫你背后,什么都没有呢?”
“端木老夫人与你非亲非故,她凭什么白白的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