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在呈上来的众多法宝中翻检的墨沉舟只做未见,心中却在暗暗冷笑,只觉得脑海中杀性更重。
杜月却在望见那二人目光时微微一怔,然后嘴唇微抿,心中有些戒备。
这二人虽说心性不好,可是确实长得赏心悦目。又同穿一身素白的衣裳,更显的风姿离世,不染尘埃。仿佛很享受被人注目的感觉,沈吹雪隐蔽地鄙视了一眼杜月和墨沉舟,一只素手执起面前为她准备的灵茶,啖了一小口,眼间波光潋滟,与沈听风相视一笑,竟有一种不在人间的风情。
这一笑笑得本就在一旁偷偷看着二人的修士们蠢蠢欲动,在一旁小声争论了一番,方有一名俊朗的青年越众而出,带着满面笑容走到这几人的面前,拱拱手笑道,“天极宗天阳子见过几位道友。”
这几日诸宗朝贺之人并未全都离去,因此这芙蓉镇这几日竟也有不少外宗修士。
那沈吹雪见果然有人上前搭讪,略带得意地看了正低着头挑选法宝灵物的墨沉舟,见她头也不抬一副无视的样子,眼中就带了一些气恼。又见杜月杜朗也在一旁看墨沉舟挑东西,而杜朗更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宝物,一双眼睛乱扫,见到心中喜爱的东西就捡出来塞进墨沉舟挑出的宝物堆里,发出嘿嘿的笑声,竟将这青年视若无物。
沈吹雪认出这青年是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心中为墨沉舟三人这般无视这人心中冷笑两声,打叠起精神目光软软地落在这青年的身上,软语道,“能在这里结识道友,也是一番缘分,道友请坐。”神态间说不出的妩媚。
这幅语气神情是她自幼在母亲身上学的,只要母亲露出这般表情,父亲无有不应之事。在宗门内的时候但凡她露出这般表情,哪个同门不是一副不为她赴汤蹈火的样子呢?因此她对这幅表情极有信心。
果然,这青年眼神一亮,道了一声“叨扰”便坐了下来,与沈氏兄妹攀谈起来,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是一副陈年老友的模样了。
言谈中,沈吹雪便知道这青年是天极宗一位元婴期修士的嫡系血亲,掌管着宗门内几处灵石矿脉,端的是不缺权势富贵,眼中柔光更胜,一双眼睛仿佛浸在了水中一般湿漉漉地看在这天阳子的身上。
当日她与兄长费尽了全力迷惑了沐阳宗的金丹修士常观海,想借着这人的势羞辱一下沈磊,却没想到那常观海如此不中用,竟被沈磊一剑剁下一只手臂,却连个屁都没敢放就灰溜溜地躲回沐阳宗。而知晓沈磊的身份后,常观海越加迁怒他们二人,他们的父亲沈端方为了平息金丹期真人的震怒不得不将二人禁足于家中,这几日才刚刚被允许出来。
沐阳宗与天极宗同为二等宗门,因此这天阳子的身份着实吸引这兄妹二人。那日墨沉舟的话犹在耳边,他二人却是知晓,若是没有靠山,只凭他二人真是寸步难行。
一时间,沈吹雪就表现出十二分的风情温柔来,与天阳子巧笑盈盈。
墨沉舟却是对眼前的一幕暗暗冷笑,暗道了一声蠢货,也不理睬。只是唤那个站在他们身边等待,见到她挑了这么多的宝物的时候,眼中异彩连连,一副幸福的快要晕厥过去了的表情的掌柜。
大客户,这是真正的大客户啊!
这掌柜的腰瞬间就塌了下来,满面堆笑地站在墨沉舟的身边,扫过那些法宝,脸上笑意更胜,陪笑道,“这位前辈的眼力真是不错,挑的这几样都是咱们店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您看看这件百鸟锦罗裙,通体鲜亮华丽,却是艳而不俗,皆是以四阶灵禽的翎羽编制而成,又被三阶灵火淬炼,中阶法宝之下,不要想伤到它的主人!”他突然迟疑了一下,方伸出手比了比,“前辈买的东西不少,我可以做主抹一成的利润,就要……一百五十块中品灵石!”
这件罗裙美则美矣,却是太过昂贵,而且防御一般。来看它的女修不少,舍得花大价钱买一件中看不中用的法宝的修士却是一个都没有。为这件罗裙几乎愁白了头发的掌柜见墨沉舟面色不变,眼皮都不眨的样子,心中呼出一口气来。又笑道,“至于前辈挑中的这件玲珑塔,却是一件极品的困敌法宝,因是三阶灵铁淬炼而成,便要一百块中品灵石!还有这,更是……”一时间竟有滔滔不绝之势,墨沉舟听得头疼,颇不耐烦地打断,“一共多少钱?!”
那掌柜一噎,讪笑道,“前辈果然爽气!一共却是要……”他低头盘算了一下,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数字来,“这些……前辈您看如何?”
杜月一看,眼神就微微一变,马上从法宝堆中将杜朗看中的几件取出来,扔到杜朗面前,冷道,“你自己付!”那几件她原先就见过,都是杜朗早就中意却没钱买的好东西。她姐弟二人的父亲虽是金丹,却也不会这般花销,可想而知杜朗是借着墨沉舟不在意这点东西想要得些好处。
杜朗脸上也有些发红。他也知道这般有些不太好,可若不是喜欢到极处,他也不会出此下策,见姐姐说破,便讪讪地抓了抓头。
墨沉舟却是一笑。
她在意法宝灵物,是因这些东西大多可遇而不可求。却并不十分在意灵石,见杜月及杜朗眼中都目现赧然,也不去细看,转向那掌柜道,“就这个价钱,我全要了。”
“沉舟!”杜月在一旁急急唤了她一声,再要说话,便被墨沉舟止住。
墨沉舟生性偏执,恨一个人的时候,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然而想要对一个人好,便是挖心掏肺。她背靠沈谦这个大靠山,杜月一家并不能给她半点助力,然而那付诸于墨沉舟身上的真挚亲情,却让墨沉舟感觉弥足珍贵。
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来,随意地抛向那个掌柜,见那掌柜清点之后兴奋地点着头,道,“数目正好,这些便都是前辈的了。”那掌柜略一迟疑,又谄笑道,“若是前辈还有那四品的灵丹,若是用灵丹交换,小人愿再抹一成利!”
墨沉舟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凤眸锐利无比,竟是要看到那掌柜的心里去,直看得他满头是汗方貌似漫不经心地道,“我劝掌柜的莫要得寸进尺,不然,怕是以后会不好做生意!”
那掌柜被墨沉舟看得满头冷汗却擦都不敢擦,心中暗暗奇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看人的气势却比筑基期修士都厉害,恐怕身份非凡,又想到刚刚她一下拿出那么多的灵石眼睛都不眨,心中骇然,面上更添恭敬之色。
一旁的天阳子见墨沉舟出手如此阔绰,眼睛一闪,复又细细看了看他,面色就是一肃,拱手道,“这位道友颇为面善,莫不是当日沈长老化神大典上,那位向沈长老献上九品灵丹的姑娘。”
墨沉舟先是将那几件杜朗喜欢的东西推进他的怀来,又不顾杜月的推拒将那件百鸟锦罗裙扔到她的身上,方慢条斯理地抬头,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她的神情冷淡,天阳子的目光却是一亮,急忙就说道,“那日听其他道友说过,道友乃是鼎天峰端木真人的爱徒,如今又得沈长老青眼,真是可喜可贺!”一时间,也不顾墨沉舟眉目间的冷淡,撇下沈氏兄妹一径和墨沉舟说话。
又听他兴致勃勃道,“那日道友的剑意真是令人惊叹,吾等修炼如此多年,竟是还不及道友一半火候!”
他说的兴高采烈,见墨沉舟并不是无视他,而是多少也会说几句话,脸上笑意更胜。大典那日他见此女站在鼎天峰首座的身后,又为化神修士重视,就知其身份不凡。再想到方才墨沉舟对杜月二人的善意,心中一动,又和二人攀谈,得知两人是墨沉舟的血亲,父亲也是为金丹修士,脸上更添笑意。
又见到杜月面容俏丽明朗,虽不如沈吹雪柔媚无匹,然而言谈爽利,神采飞扬,又兼家世不凡,与杜月说话时就多了几分殷勤。只看得沈吹雪眼中冒火,神色不善地逼视着明朗的杜月。
墨沉舟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口中更将杜月夸到了极致,果然就见天阳子看向杜月的目光炙热了几分。仿佛晓得了墨沉舟的心思,杜月面上在笑,却在桌下将手伸手探到墨沉舟的腰间,狠狠一拧,直拧得墨沉舟脸色微微一青。
又攀谈了一会儿,见墨沉舟三人脸上微带疲色,那天阳子极有眼力地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临走之时,却似忘了沈氏兄妹一般径直而去。
眼见沈氏兄妹望着自己的眼神怨毒得能喷出火来,,墨沉舟冷笑一声,满面讽色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不过是个二等宗门,也就你这样儿的才配来和他搭讪。”她哼笑一声,道,“教你们一个乖,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就别想攀什么高枝!也不怕摔断了腿!下一次看人要准一些,免得倒惹得被人耻笑!”
那沈氏兄妹也是被宠爱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等言语挤兑,羞怒之下竟是拂袖而去。
杜月二人站起身,却是也不去追,而是轻声问墨沉舟,“表妹怎么这样说他们,若是不喜欢,不理也就罢了,若是他们回去和族长告状,怕是姨母要难做了。”因着沈静与沈氏疏离,竟是舅舅都不叫一声。
墨沉舟冷哼一声,眉间满是冷厉,道,“这二人心术不正,留着怕是个祸患,倒不若尽早打算!”
“打算?”
墨沉舟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那二人消失之处,那眼神中的阴郁使得杜月心中莫名一冷,动动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却见那方才还阴郁无比的女童突然展眉一笑,偏着头看向她。“那天阳子也是个伶俐的,表姐觉得他如何?”
那目光说不出的狡黠精怪,引得杜月无奈地一指点在她的额头,嗔道,“你这丫头,才几岁就知道胡说八道!也不知跟谁学的!你还小,还没爱过人,不知道若是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眼中现出一丝向往之色,又突然想起墨沉舟还在面前,脸上一红,唾了一口,甩了袖子就走。
杜朗冲着墨沉舟挤眉弄眼了一番,便笑嘻嘻地追了出去。眼见杜朗跑走,突然有些沉默的墨沉舟方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拂过胸口,她闭上眼,面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笑意来。
“谁说,墨沉舟,没有爱过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咳……每个人都曾经花样年华过,这姑娘也不例外的说~~顶锅盖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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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毒
出了这间商铺,墨沉舟三人在小镇中的商铺间走走停停,碰上稀罕些的东西不免驻足看上一眼,又和杜月杜朗一路说笑,就有了几分轻松的感觉。沈氏兄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墨沉舟也不在意。这小镇说大也不大,莫非这二人还能丢了不成。
说笑间,这三人就来到一间专卖灵兽的店铺前,眼见杜朗眼中放光,墨沉舟漫不经心地偏头一看,便“咦”地惊了一声。
只见这间名为“灵兽阁”的店铺宽阔的大门前,正有几名伙计合力拉扯着一头身形巨大的灵兽。这灵兽通体漆黑,长毛厚实,一颗狰狞的狮子头颅上尖锐的牙齿龇在外面,在那几个伙计拉扯它的时候,不驯地摇头晃脑,间或张着嘴欲咬向那几人,却在还未碰到时颈间一条幽蓝色的链子上蓝光一闪,便萎靡了许多。
这灵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带着黑暗气息的灵气,竟是极为少见的通幽狮,生长在函元最南方的百幽狱中,品阶不过三四品,行动间却迅捷无比,兼之攻击力极为强悍而颇受到喜欢豢养灵兽的修士喜爱。只是百幽狱危险无比,传说中有不止一个九阶妖修坐镇其中,危险程度更胜天目山,因此绝少有修士敢深入其中狩猎。
墨沉舟为这店铺竟敢真的敢入百幽狱去狩猎妖兽暗暗咋舌,又细看这店铺,果见出这店铺的不凡来。却见这店铺四周的暗处都隐隐嵌了一个小小的阵盘,暗黑之色,仿佛融进了阴影里,然而那阵盘的材料却是五阶的灵铁,价值非凡。这一个个的阵盘又是按着一个极为规律的方式聚拢出一个大阵来,却是有着压制妖兽灵气,虚弱等等效果,最内的一层大阵却是一个高阶的防御大阵,极为精妙。
墨沉舟对阵法颇有涉猎,却并不十分精通,因此看到这大阵不由得对那布阵之人暗生钦佩。
这头通幽狮少见得很,因此这店铺前竟聚集了不少人驻足观望。杜朗向来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杜月和墨沉舟挤到最前面,一边又偏头对着杜月说道,“姐,这灵兽阁这次的手笔怎么这么大,往日里的灵兽虽然也很不错,但是这么稀罕的却从来都没有过。”
这灵兽阁他往日也来过,虽然也有三四阶的灵兽,然而品种却都是常见的那几种,哪里像今日这般引人注目呢?
墨沉舟听了,暗暗沉思,竟觉得那店铺的主人倒是很会做生意。往日里这通幽狮便是放在这里,来这里的不过都是凌云宗的普通弟子,很少能买得起这样的灵兽,倒不如贩卖些常见便宜些的。而此时沈谦的化神大典刚刚结束,诸宗颇有些高阶修士停留,这几日这小镇上倒是能屡屡见到他们的身影。高阶修士大多身家丰厚,见猎心喜之下,这通幽狮却是能卖出个好价钱。
果然,墨沉舟就见有两三位看装饰明显是金丹修士的人站在不远处,颇感兴趣地看着那通幽狮。
顺着那几名金丹期修士的方向看去,墨沉舟突然看到人群之中有一人略有些眼熟,在细细看去,正是当日演武之时带着一大群灵兽上场的那名男修。却见那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头通幽狮,眼中充满了热切向往。
当日见过那男修的功法,似乎走的是驭兽一途,这通幽狮倒是极为合适,只是这通幽狮好处不少,又是少见的能够成长到九阶的灵兽,只怕这男修买不起。不过这都与墨沉舟无关,因此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眼。
果见店铺前,见那通幽狮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老实,就见一名筑基期修为的修士走了出来,手持一把蓝色的小锤,照着那通幽狮的脑袋就是一锤,却见当这锤子落在通幽狮的头颅上的瞬间,这灵兽脖子间的链条蓝光暴闪,哗啦一声收紧,那通幽狮仰天咆哮了一声,却似无力支撑般趴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见到这里,那修士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对着四周的修士拱了拱手,笑道,“欢迎各位前辈来我灵兽阁,这头通幽狮是咱们灵兽阁的一位客卿长老机缘巧合之下狩猎而得,若是各位前辈有兴趣,便请上前来看看。”
墨沉舟对灵兽什么的并不感兴趣,又见杜月杜朗也只是凑热闹的样子,便没有上前。却见有几名修士围着这通幽狮细细看了,面露满意之色,那店家脸上的笑意更胜。
果见一名修士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这通幽狮怎么卖?”
那店家便笑眯眯地伸出了三个手指,“承蒙惠顾,三千块中品灵石。”
一听这个价钱,在场的修士都是声音一寂,好半天才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墨沉舟都忍不住眼角一抽。三千块中品灵石,这人真敢开这个嘴!她这一天里统共也没花出去一千块中品灵石,却也算是出手奢侈了。这个价钱,就是金丹期修士都会犹豫的。她目光一侧,果见那几名金丹修士眼中露出一丝迟疑之色,而那名凌云宗的男修眼中黯淡,却是慢慢退出了人群。
见四周每人说话,那店家竟也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说道,“各位前辈,虽说咱们卖得看似有些贵,可是这是普通灵兽吗?”他拍了拍身边一动不动的灵兽,大声道,“这是通幽狮啊!能成长到九阶的灵兽啊!今日错过了,怕是想再见到一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说的确实也是实情,便见那几名一直冷眼旁观的金丹修士迟疑了片刻,便也走到那通幽狮的身边看了起来。杜朗有些心痒,便也跑上前去,却不看那通幽狮的血气是否旺盛与否,只是抚摸着通幽狮的那身长毛,冲着墨沉舟与杜月傻兮兮地笑了。
那几人都看了杜朗一眼,却见他身上带着凌云宗内门弟子的暗记,心中虽不快,却还是当做没有见到。
就见其中一名中年模样的金丹修士沉吟了半晌,便冲着那店家道,“三千却是有些贵了,若是二千中品灵石,我便买了,如何?”
那店家却是一笑,“本来前辈这样说,晚辈不敢反驳,可是这通幽狮来之不易,本店的客卿长老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因此特命晚辈绝对不能降价的。”
正待这时,杜朗心满意足地跑回墨沉舟的身边,笑道,“这灵兽的手感倒是好得很,样子也很威风呢。”
杜月为了他的蠢样撇了撇嘴,觉得和这个家伙做姐弟,真是有些丢人。墨沉舟却是一笑。“表哥喜欢?”这通幽狮确实难得,若是杜朗喜欢,她买了下来也不亏。
杜朗一怔,却是摇头笑道,“喜欢倒是喜欢,可是你是知道的,我连自己还养不明白,哪里有能耐去养灵兽,倒是看看就已经很好了。”
见他不要,墨沉舟也不多言。
此时场中那几名金丹的价钱已经抬到了二千七百块中品灵石,然而那店家还是笑着摇头。墨沉舟三人也没有了继续的兴趣,便准备离开去别的地方看看。
却在此时,就听得一声长笑,一群衣着高阶法衣的修士仰着头耀武扬威地走了过来。墨沉舟因为这声傻瓜似的长笑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冷眼一看,却见那几人中竟有着三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余者修为最差之人却也是筑基中期,这样的阵容在哪里也是不容小觑的了,眉尖微微一皱顿住了脚。
却见那当头的一名男修眼含倨傲,仰着头走了过来,他身边的修士更是粗鲁将围在一起的修士推开。那些修士中颇有些凌云宗的低阶修士,墨沉舟见那几人却是连凌云宗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脸色一冷。
那男修走到通幽狮的身边,看了看,傲然道,“血气充盈,却是不错的灵兽,”他哼了一声,道,“二千块中品灵石,这通幽狮我沐阳宗要了!也请店家给我一个面子。”
那几名金丹修士微微有些不快,却听到这几人出身沐阳宗后面色一变,冲那男修微微点了点头便转头离开。
沐阳宗是二等的大宗门,这几人虽是金丹,然而宗门却不是很强盛,远远比不上沐阳宗,因此就算修为高些,却也不敢触了沐阳宗的霉头。
见金丹修士们离开,那男修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又斜眼看那店家,悠然问道,“如何?”
杜月也在一旁微微皱眉,在墨沉舟耳边说道,“这沐阳宗这几年,行事越来越嚣张了,竟是连金丹修士都不放在眼里。”
墨沉舟不语,心中想的却是上一世墨引凰不通俗物,因此她也只知道上一世的百年之后,沐阳宗为了成为一等宗门率先向凌云宗挑起战端。却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之前,这沐阳宗却竟有不将凌云宗看在眼中之意。要知道,这芙蓉镇还在凌云宗的山门范围之内呢,这沐阳宗的筑基期弟子,就敢如此猖狂。
正想着,却见一道柔美多姿的身影出现在那男修的身旁,娇滴滴地对着那店家说道,“你这做生意的好不晓事,我温师兄是什么身份,你竟还敢在这里犹犹豫豫的!”旁边还有一人点头附和。
墨沉舟定睛一看,心中就冷笑一声。就见那二人可不就是消失不久的沈氏兄妹么。才过了没多久,竟然就搭上了沐阳宗。又想到当日沈磊和沐阳宗常观海的争斗也和这二人有关,眼中一眯,心中划过一抹戾意。
那沈吹雪早就看到墨沉舟三人,如今也不过来,而是颇为炫耀地站在那温师兄的身边,看着墨沉舟三人的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却见那店家沉吟片刻,方才犹豫道,“前辈既然这般说,晚辈本不敢辞,只是……”他微微一顿,便掩住嘴,暗中向着那温师兄传音说了几句,就见那温师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发青,却瞬息又从容了起来,只是那抹骄横再也不见,轻声咳了一声,道,“罢了,你们开店的也不容易,”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来掂了掂,神情有些不舍地扔给那店家,“三千就三千罢!懒得和你讲价!”
那店家却是接过储物袋来清点了一番,方才笑眯眯地收起,又用一个兽灵手镯将那萎靡不振的通幽狮收起毕恭毕敬地交给那温师兄,方才将这交易结束。
沈氏兄妹见这温师兄如此大手笔,眼中都微微放光。沈吹雪更是黏在了那温师兄身上似的,央磨着,果然求的那温师兄同意带她去买东西。这几人买了通幽狮也不停留,转身就走,在与墨沉舟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吹雪给了她一个得意高傲的眼神,见墨沉舟视而不见地依旧望着那间灵兽阁,神色中就带了气恼。
那温师兄见到她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在见到墨沉舟的身影后眼角一缩,和身边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方才仿佛不在意地问道,“雪儿怎么生气了?莫非是师兄行事不妥,惹得雪儿恼了?”
沈吹雪却是轻轻跺了跺脚,道,“何尝是师兄的错,是雪儿见到了讨厌的人,心里不痛快罢了!”
“竟有人敢惹咱们雪儿生气,真是该死!”温师兄的目光一闪,嘴角带着暗暗的古怪笑意,“是谁?”
“就是她!”沈吹雪一手指向墨沉舟的背影,目中泪光点点,分外使人怜惜,“这人心思歹毒的很。我和哥哥不过和她说了几句话,却让她打得浑身遍体鳞伤!偏我们又人微言轻,竟是无人为我们做主!”
一旁又是一人眼中一闪,笑道,“这小丫头我却是还有印象,”他顿了顿,试探道,“可是凌云宗鼎天峰的墨沉舟?”
“可不就是她!”沈听风在一旁急忙说道,“这人仗着是元婴修士的弟子,在宗门内欺压同门怨声载道,只是却无人敢说而已。”
“却是有些过分!”温师兄扼腕怒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日后还了得?!”他偏头满目怜惜地看着沈吹雪,深情道,“若是旁人,我也就不管了,可是她竟敢伤了雪儿,少不得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凑在沈吹雪的耳边笑着说了几句,果然见沈吹雪眼中光华更盛,频频点头。而沈听风看到妹妹如此神色,脸上也难掩兴奋。
这二人却不见,一旁的沐阳宗弟子,俱都目光闪烁,脸上带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要坏事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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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恶
墨沉舟此时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想着刚刚那沐阳宗的修士截然不同的态度,便对这间灵兽阁多了一丝疑虑。
精妙的阵法,罕见的灵兽,还有竟能让张狂的沐阳宗修士收敛,墨沉舟却不知道,在离凌云宗这么近的地方,竟隐藏着这么一个颇有些来头的家伙。却不知道这灵兽阁的不对劲掌教真人是不是知情。她虽然对宗门感情一般,然而家人老师都在这里,总不可能看着宗门吃亏。
暗暗决定回去后和自己老爹提上一句,至少也要有所防范。墨沉舟便和杜月向着坊市的方向走去。
这条坊市却是在街道的另一面,都是一些散修因开不起店铺而在此摆出的小摊。虽说品级大多不高,东西也有些粗劣,然而价格却很是便宜,也有许多看不出来历的东西,虽说其中大多没有什么价值,然而却也有幸运的修士掏到了真正的宝物。因此摆摊的很多,来想要碰运气捡便宜的也有不少。
刚刚走到坊市的入口,三人迎面就见到杜晨带着一众跟班大摇大摆地走出坊市。
那日杜家老祖的态度极为古怪,墨沉舟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见到杜晨,她眉尖一动,就迈开腿走向杜晨,准备问问这货到底和他家老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未走近,却见正一脸得瑟地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的杜晨一眼见到她,脸色刷地一变,却是仿佛见了鬼一般。又见墨沉舟向他走来,竟是撇下了身边之人转身撒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沉舟望着杜晨消失的方向嘴角抽搐了一下,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脸,转头问同样嘴角微抽的杜月,“表姐,我长得真这么吓人么?”见者欲逃,她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脸竟还有如此惊人的效果。
身为杜家的一份子,就算血缘已经很稀薄了,可是杜月还是觉得杜晨这货真是为杜家丢脸,顿了顿才道,“或许,是表妹你打得他真的很痛!”所以吓得人家才看到你就吓破了胆子。
墨沉舟深沉地远目了一下,深深觉得自己已经留手了好么。再说这个家伙在自己的手里得到的好处大得多,却还是对自己这种态度,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在心里暗暗记了这个家伙一笔,准备下次再见的时候一起算这笔账,墨沉舟方要笑着和杜月一起进去,眼角却见身侧光芒一闪,就见一道锋利的剑光向着墨沉舟三人的方向当空斩来!
这道剑光威势凛凛,凌空带着呼啸之色,迅速无比。
眼见三人已是避无可避,墨沉舟眼神一厉,扬手就是一道黑光迎向那道剑光。两道光芒一触的瞬间,就见那道黑光轰然爆炸,那道剑光被炸得粉碎的同时一道火焰在巨响之中升腾而起,威势无比地向着四周燃烧蔓延,剧烈的高温烧的四周的空气都是一阵寂静。
四周的低阶修士眼见有人斗法,却是看都不敢看的纷纷避开,唯恐误伤。
墨沉舟眼神阴鹜地持着一颗黑色滚圆的小球挡在杜月姐弟身前,面上却露出一抹冷笑。
她手中的是一种名为烈火珠的消耗性法宝,极难炼制。便是墨沉舟也不过炼制成了五六刻而已。这烈火珠虽然威力极大,然而却需要很多材料,有几种颇为昂贵,而且这种烈火珠本身的结构极不稳定,炼制时稍有差池就会功败垂成,就算是成品也极为危险。想到这里,墨沉舟忍不住心中一阵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放出“红髓”,将那个敢袭击自己的家伙毒死!
却听的一声长笑,两名筑基期修士从一旁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少年美貌无比,一张俏脸却微微板着,只有一双游移不定的眼睛昭示出他的心情此刻并不平静。却是百里晗。而另一名青年筑基后期的修为,容貌普通,然而双目有神,显然修为极为深厚。这男修手中持着一把剑,又长笑一声,对着面色阴沉的墨沉舟笑道,“听百里师弟说过,凌云宗有一位墨师妹身手不错,今日一试,果然如此!”
墨沉舟这两辈子加起来,最讨厌这种装逼式的长笑,又兼这个家伙竟然当众袭击她。这是她们没有什么事情。若是真有个什么,又去找谁?更何况这人笑着,眼神却颇为高傲,心中不喜,冷笑一声道,“这位道友也好身手,可惜在这里没人欣赏,倒不如去斗者苑,倒是必然能收到欢迎。”
斗者苑是一家专门为那些落魄的散修提供比试的地方,若是精彩,却是有观众会仍些赏钱,这些散修就是以此为生。在修士眼中,这种职业颇为低贱,墨沉舟此时这么说,却是有些侮辱之意。
果见那男修眼中不快,却还是勉强地笑了一下,眼角瞥了眼在一旁冷着一张脸的百里晗,笑道,“刚刚是我鲁莽了,”他顿了顿,见墨沉舟神色不善,便也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簌玉阁王天成,见过道友!”
杜月姐弟直到此时才心神稍定。他们在凌云宗长大,就算参与过一些宗门任务,然而又何尝见过这般一声不吭拔剑就劈的,脸色都是一阵阵发白。却见墨沉舟面上冷笑,道,“凌云宗墨沉舟。”
一旁的百里晗并不说话,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钉在了墨沉舟身上一般,眼神莫测。
王天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便一抱拳,歉然道,“方才我行事有些不妥,惊扰了几位道友,然而并没有什么坏心,请几位能够谅解。”
墨沉舟看了一眼身后的杜月姐弟,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却是岔开这个话题,道,“道友却是有事?”
王天成打了个哈哈,道,“却也没有什么,只是对能通晓剑意的道友有些好奇,因此便请百里师弟带我来结识一下。”又见墨沉舟神色不善,自家师弟脸色僵硬,实在无力将话题继续下去,便笑道,“既然已经见过道友,我们却是也该回去,便不打搅道友的兴致了。”他又一抱拳,“他日道友若是来簌玉阁做客,王某定然竭诚款待!”
说罢拉着百里晗转身就走,颇有些果断。才行了几步,刚刚默不作声的百里晗突然甩了他的手,跑到墨沉舟的身前,盯了墨沉舟半晌,只看得墨沉舟浑身发毛,才一抬手指着她,狠狠地道,“你,你给我记着,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说罢转身就跑,在墨沉舟诧异的目光中跑到王天成的身边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表妹,他是什么意思啊?”左看右看这都是想要寻仇的样子啊,杜朗缩了缩脖子,问向沉默不语的的墨沉舟。
却见墨沉舟冷笑一声,眼角煞气更重,也不回话,只是径直拔剑,运转灵气向着王天成的方向一剑斩下!
这道剑光暴戾无比,气势汹汹地扑向王天成。那王天成只觉身后一股厉风,转眼一见,竟是避之不及,只能翻出一柄如意形状的法宝迎着那锋利的剑光一挡,却见如意上宝光一闪,一股凌厉的剑气直冲而来,激得他浑身气血翻涌,如意上现出蛛网般的裂缝来。
这剑光一挡即消,王天成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法宝,只是满目骇然地望着那冷笑连连的女童对自己道,“道友刚刚赠我一剑,墨沉舟无以为报,便还道友一剑,请道友笑纳!”
那尚且稚龄的容颜上满是凶厉决绝之色,只看得王天成心中微寒,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冲着墨沉舟做了一揖,方才以方才数倍的速度和依旧一言不发的百里晗离去。
离开了那墨沉舟十数丈之外,王天成才看着神情微缓的百里晗叹了一声,道,“师弟这是何苦,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般凶横,长大了还了得!天下女修多的是,怎么你就看上了这个?!”
百里晗雪白的一张脸突然爆红,大声恼道,“师兄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看上她了!”
“不然你这一路跟着她做什么?”王天成简直无奈了,这一路上他们就和做贼一般跟在几个人的身后,又小心着唯恐被人发现,实在辛苦无比。
“记住她的脸,以后再找她报仇!”百里晗眼神闪烁了一下,气势有些外强中干地说道。
见到百里晗这个样子,王天成心中迟疑了片刻,便不再多说,心中却隐忧重重。
百里晗是簌玉阁这一代弟子中精英中的精英,向来被门内长辈爱若至宝,从来不对他人上心的。如今却对一个凌云宗的弟子另眼相看,也不知是好是坏。
凌云宗与簌玉阁这几年关系大不如前,之前在平洲,不少弟子死在了凌云宗的手上,可谓是血债累累。他王天成当日也险些陨落在平洲,因此对凌云宗弟子带着几分恨意。不然方才也不会出手。
更何况那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却是睚眦必报,且眼带凶煞之气,行事果决无比。此时虽因修为不高而名不显于人前,可是他日此女一旦长成,却必然会凶名赫赫,又是凌云宗的一把利刃。到时也不知簌玉阁又该如何。
心头莫名地一凉,王天成只觉得嘴里发苦。
有心转回去拼着一切将此女斩杀于此,却心知既然小小年纪就是元婴期修士的弟子,这墨沉舟手上必有保命之物。若是不能一击必杀,怕是要为宗门惹来大祸。微微迟疑,却还是难下决心。
又侧眼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百里晗,王天成心中叹了一声,却是准备回去就禀告阁主,至少也要管住这位师弟,不要和那墨沉舟接触太深,以免日后生患。
却说墨沉舟,眼见王天成退走,心中怒意稍平,一转头,就见杜朗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勉强一笑,“表哥怎地这么看我?”
杜朗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将筑基修士逼退的表妹,倒吸了一口气,大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见墨沉舟笑而不语,杜月就一脚蹬向他,“怎么,你对表妹有意见?”
“没有没有,”杜朗摇着手,嬉皮笑脸道,“我就是想着,表妹如今就这般厉害,再过个几十年,岂不是更加厉害。到时候打着表妹的招牌,看谁还敢惹我!”
“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了!”杜月骂道。
“这怎么就叫没出息了!”杜朗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本来就是这样,沉舟本来就是咱们的表妹,又是咱们中最出息的,借借她的势怎么了,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沉舟都没说什么,怎么你却这样多事!”又在一旁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