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你二伯,过些日子要去宁波了。”
“外放吗?”周少瑾非常的惊讶。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在郭老夫人身边。郭老夫人没有说,程池也没有说什么。
郭老夫人笑眯眯地点头,道:“前些日子那彭城夫人不是常来家里玩吗?她给你二伯求了个恩惠,当然了,你二伯的资历也够,放了他去了山东任按察使,过些日子就要启程了。你二嫂可能是想在你二伯走之前一家人聚一聚!”
周少瑾眨了眨眼睛。道:“您可真厉害!我天天在您身边也一点也没有发现…”
她的声音原本就甜糯,此时又带着些许的惊叹,些许的佩服。些许不满的撒娇,惹得郭老夫人大笑起来,告诉她:“这件事我也拿不准!我总不能去求她吧?那就下乘了!有什么好事也不未必轮得到我们…”她细细地给周少瑾讲这其中的门道,“我也是明天早上接到她的信你二伯得了这个差事。”
周少瑾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笑道:“这可是件大好事。我得给二伯准备点贺礼才是。”
不管怎么说,程渭这品阶提上来了,以后就算回京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呆着只等领俸禄,这钱也拿得多些。仪仗什么的也隆重些。
前世程渭可没有外放?
会不会又是她泄露了前世的那些天机才影响了程渭的命运的呢?
她问程池。
谁知道程池只是紧张地问她:“泄露了天机会不会被的噬?”
周少瑾也不知道。
程池立刻决定明天就去大相国给周少瑾作场法事,又想着郭老夫人和他们住在一起,老人家又最信这些鬼神之事。最好别惊动了郭老夫人,于是叮嘱周少瑾:“别人让知道了。只说是要去看看你姐姐。我们悄悄去,悄悄回来。”
周少瑾看着程池这样在乎她,心里甜丝丝,倒也不觉得什么泄露天机要被反噬什么的了,第二天欢欢喜喜地跟着程池去了大相国寺。
她就看着程池为她做这做那里,眼睛笑得像月牙儿,怎么也止不住。
程池忍不住叹气。
周少瑾就抱了程池的胳膊摇来摇去的。
程池哭笑不得,呵斥她:“好好给我站住了,这里是禅寺。”
周少瑾也不恼,笑嘻嘻地放了走,见正午时分那小摊子都收了,不见什么人,又抱了程池的胳膊,道:“我们应该已经出了禅寺吧?”
粘得不得了。
程池心里欢喜,也就不管她了,把她塞进了马车,一路上被她粘得满身是汗,心里的虚火突然就旺了起来,索性让车夫转了个弯,和周少瑾去了榆钱胡同。
夏天的蝉“知了”、“知了”在树上叫着,如伞的大槐树遮阳蔽日,只有斑驳的树影落在窗户上,越发让人觉得静谧阴凉。
周少瑾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的程池…
※
那天他们回去的有些晚,给郭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周少瑾的腿都是软得。
郭老夫人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夏天出行太累了,关切地让他们早点休息,说明天还要去程渭那里。
周少瑾恭敬地应诺,不敢看郭老夫人。
程池却淡定从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回到内室,周少瑾就忍不住拧了程池一下。
那结实则又柔韧的感觉让她不由想起了下午的事,脸又开始烧得慌。
程池好脾气地笑了笑,去了耳房沐浴。
他今天心情雀跃。
固然有周少瑾竟然顺着他的性子来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周少瑾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她没有看他的脸也没有觉得害怕。
第五百零六章 找事
邱氏举办家宴,也和她的人一样,低调朴实内敛,只请了杏林胡同和朝阳门。
郭老夫人对邱氏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很满意,不仅带着周少瑾过去了,还带了一刀澄心纸,两块端砚和一匣子湖笔送给程让。
可当周少瑾扶着郭老夫人在垂花门前下轿,看见跟着袁氏、程筝、闵葭等人迎上来的吴宝璋时,还是没能忍住愣了愣。
闵葭见了笑着解释道:“是我请诺弟妹一起过来的——她一个人在京城也很寂寞。”
不过几日没见,她们的关系就有这么好了吗?
周少瑾微微地笑,并不说话。
这是邱氏的宴请,她自然不会喧宾夺主。
见了礼,一行人进了宴息室喝茶,郭老夫人就让周少瑾把送给程让的礼物拿给了邱氏。
邱氏得了郭老夫人的赏,自然是喜出望外,忙拿了菜单子给郭老夫人:“您看有没有什么添减的。”
周少瑾忙帮郭老夫人拿了老花镜。
郭老夫却懒得看,把菜单子递给了周少瑾,道:“你看看吧——有什么忌讳,你心里有数。”
嫁进了程家二十几年,自己婆婆的喜好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媳妇?何况这菜单子之前邱氏就悄悄地和周少瑾商量过了。
她笑着把那菜单子上的菜都看了一遍,见和当初两人商量一样,笑着把菜单子递给了邱氏,道:“有劳二嫂了。准备的都是娘爱吃的。”
郭老夫人听着笑了起来。
邱氏也很高兴,把菜单子交给了身后的管事妈妈,和袁氏等人一起围坐在郭老夫人身边,和郭老夫人说起话来:“二老爷一直在京里。没出过京,我也不知道该给二老爷带些什么好。问了大嫂,大嫂给了我一个单子,不然我这边还没有个头绪呢!”
袁氏笑道:“我这也是照着葫芦画瓢,当年我也不懂这些事,还是娘告诉我的呢!”
年纪大了的人就喜欢怀旧。
郭老夫人听着,就说起当年程勋、程泾初入官场的一些事来。
闵葭不由对郭老夫人别眼想看。
看袁氏那不着调的样子。她还以为程家言过其词。没想到老夫人倒是个精明厉害的。
天气比较热,和过午膳,众人休息了一会。开始唱堂会。
程筝和郭老夫人评着伶人的戏功,程箫、袁氏、闵葭和吴宝璋都很感兴趣地在一旁听着,那袁氏和闵葭偶尔还点评几句,也颇有见地。一看就是喜欢听戏的人。
周少瑾无意凑热闹,坐在一旁听着。程笙见自己的母亲邱母忙着准备晚膳的事,就和周少瑾说起女红的事来:“…箫表姐把你当初给他们家睿哥儿画的那个襁褓样子找给了我,我也找人照着绣了一个。到时候我拿给你看看!”
“真的吗?”这件事周少瑾都快忘记了,她笑道。“那好,我看你用的什么配色。”
花样子好看,还要颜色搭配的好。
程笙笑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小孩衣裳的花样子?我到时候让丫鬟们帮着描几幅回来。”
“你要什么样的?”周少瑾还是很喜欢程笙的。“我给你画几幅吧?这花样子每年都翻新,从前的我倒是有。不知道能不能入了你的眼。”
“婶婶的绣工素来得人称道,能留下来的,肯定都是好东西。”程笙和笑道,“那这件事就说定了,我明天就带人去您那里看看。”
周少瑾点头。
突然有人笑道:“什么事说好了?”
周少瑾和程笙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宝璋凑到她们这里来了。
程笙不知道吴宝璋的事,她娘家的从弟媳,又是在她娘家做客,自然要有待客之礼。程笙笑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吴宝璋捏了帕子笑,道:“三姑奶奶可找对人了,池婶婶做姑娘的时候就是个腼腆的性了,不是在家里读书写字,就是在家里做针线,我们都没有少求池婶婶帮着画花样子。”
周少瑾可不想和吴宝璋扯上什么关系,装着茫然道:“我在家里的时候的确常有人求我画花样子,我也给诺侄媳妇画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多多半的时候都呆在家里,诺媳妇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好像也只见两、三回…”她回忆道,“我给诺侄媳妇画什么花样了?诺侄媳妇能给我提个醒吗?”
吴宝璋见自己三番两次地讨好周少瑾,周少瑾都不领情,不由暗暗恼怒,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话,转过身去听着程筝评戏,不再理会周少瑾。
周少瑾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程笙起身去上官房。
周少瑾见扶着腰,动作迟缓,和平时的伶俐大不相同,不禁有些担心,起身扶了她,陪着她去了官房。
一直认真听听着郭老夫人说戏的闵葭陡然间转过身来,低声笑着对吴宝璋道:“没想到你和我们的这位小婶婶关系还挺好的?”
吴宝璋想起刚才的事,神色就有些冷,道:“也说不上好——不过是认识罢工了!”
闵葭笑道:“那也比我好,至少认识。你是不知道,我那天一看,敢情我还有个比我年纪还三岁的年轻婶婶,我还以为是哪位伯父或是叔父的继室,不曾想是池叔父妻子。池叔父怎么娶了这么小的一位婶婶?有时候我喊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吴宝璋听闵葭说周少瑾像哪位伯父或是叔父的继室,心里一阵痛快,情不自禁地道:“谁说不是!她从前还叫我姐姐呢!如今我反而叫她婶婶起来…”
闵葭抿了嘴笑,道:“我看这位小婶婶性情很是温婉,想必也不会和你计较什么!”
她从前在她面前话都不敢大声地说,现在嫁了程池,却摆起长辈的谱来。对她爱理不理的。
想到这里,吴宝璋心里就觉得闷得慌。
闵葭却目光微转,笑着对吴宝璋道:“我也要去官房一趟才好。”
吴宝璋想着她认亲时无缘无故的亲昵,之后又热情的相邀,心中冷笑。
她虽然想踩周少瑾几脚,可也不是那没有头脑的,闵葭以为自己最谁?几句好话。几个马屁就能把她忽悠迷糊了任她所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