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种种,就当南柯一梦,放掉就好。
她是真真正正地错过了他。
两条线短暂的相交之后,终究会渐行渐远。
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滑入枕头,湮没消失。
整夜无眠后的清晨,她感觉到他离去的动静。一直假寐着,直到听到大门关上,她才睁开眼,将自己挪到他那侧去睡好,上面有他清爽的味道,她的迷恋,和这味道一样,怎么也无法快速散去。
那之后,大约有10天,两人没有见面。
十天中,她本来以为他们应该算已经结束,只等某个时机到来,便正式摊牌。却不料十天后,她却接到阿谦电话,让她陪纪离出席一个应酬。
只是到底还是有不同。
之前的两年好时光,她几乎都没遇见过阿谦,所有事都是纪离亲自和她说,甚至偶尔出去玩,都是纪离开车,就如恋人一般,只顾享受二人世界。
现在,又复回到冷冰冰又卑贱的被包养关系了。
阳一一自讽着应下。
那次在m市的应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后来又有了几次。
直到两个月后,有一场连纪离都有些重视的宴请,在座的一位脑满肠肥的高官看上了她,非要灌她酒。这高官是今晚的唯一主角,阳一一通过察言观色,早就看明所有人对他都是畏怯又讨好,见到他硬要她喝酒,大家都还笑着说,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给面子,这是阳一一的荣幸等等,所以她自然不能将气氛弄僵,何况她虽然酒量不好,也不是一点不能沾,之前不喝都是因为纪离的要求。
她已经准备端起杯子,口中也出口了一些好听的恭维话,酒却被纪离劫走,他执着酒杯起身,往那高官的方向,浅淡的笑笑:“她的酒还是我来代吧。”说着便一饮而尽。
高官的三角眼一动,摇了摇头:“她自己都愿意喝了,纪总何必阻挠?”
“因为我不想让她喝,她也不是真的想喝。”纪离转了转酒杯,说的理所应当,不容反驳。
那官员见竟有人如此放肆与傲慢,不由冷笑,看向阳一一:“阳小姐,请问你是真的不想喝吗?”
阳一一打量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他们是还惊讶着不知所措也罢,看好戏也罢,劝她屈服也罢,其实她无需在意,她只用在乎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果他拿定主意不许她喝,她就不喝。
于是弯起歉然笑容:“我的确是对酒精过敏。”
“那阳小姐早说嘛。”旁边另一个官员打圆场道,“不过我看阳小姐是因为真正看重信副的这杯酒,所以原本才打算冒着风险喝的。”
阳一一跟着说:“是这样,只是纪总他领教过我发病后的样子,我虽难受,但其他所有麻烦都是他在承担,所以不愿意我喝也是应当。”
“这次我来承担。”高官又凉凉盯着阳一一和纪离说。
“信副,您没听到她说,其实她也会难受吗?”纪离笑了声,反问那人。
惯来高高在上的人,何曾喜欢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是顾着自己的心情:“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给我面子?”
“如果让我喝,多少杯,我都给你面子,”纪离微笑着看向他,“但是,还没有人能逼我女人喝她不想喝的东西。”
有人起哄道:“说不定阳小姐想当信副的女人呢!”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信副显然是发怒了,瞪了纪离和阳一一片刻后,缓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纪离不以为意地仰首喝下杯中的酒,轻轻放在桌上,将手递给一直呆愣着的阳一一,见她不动,还笑着在她耳边问了句:“不走?真愿意当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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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两天情绪不高,不过还是要么么仍在支持的大家,mua~
☆、第四十九章 理智与情感
“不走?真愿意当他女人?”
阳一一看着他的双眸中泛起水光,匆匆摇头,牵着他手,便由他带着自己逃离这金碧辉煌、却因只重权势而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地方。
出来后,上了车,纪离才松开了和她一直牵着的手。
阿谦发动了车子,平稳地在夜里的街道行驶好一会儿后,阳一一方勉强平复了心情,开口问纪离:“为什么?”
纪离回眸看向她,唇边清浅笑意犹在:“什么为什么?”
阳一一苦涩一笑:“一杯酒而已,你何必……真的那么讨厌我喝酒?”
“你以为只是一杯酒?”纪离笑中泛冷,“你喝了这杯,必然还有下一杯,然后呢?他会让我把喝醉的你让给他。这种事情我看的太多,等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我如果拒绝,一样把他惹怒,何必再白白赔上你醉酒后的难受?”
“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阳一一定定看着他,不肯转移视线分毫,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分反应都收入眼底。
“莫非你想答应?”纪离扬眉,反问,“那不妨现在我们回去……”
“纪离,承认一下喜欢我有这么难吗?”阳一一轻声讽笑,一字一句的问他,“承认你因为喜欢我,所以心疼我,舍不得我,有这么难吗?”
纪离从她面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浅浅的吸了吸气后,才摇头,微笑道:“如果刚才的事让你有了这样的误会,我很遗憾,我给不了你所期待的答案。”
阳一一疲惫地阖眼,方才被他席间几句话建立起的感动与希望,现在同样被他几句话给摔得粉碎。
“那何苦呢?不如干脆就不留情面地顺水推舟,将我扔给他算了。”阳一一赌气般嘀咕道。
“我没有那样的习惯,不过如果你乐意,我不反对,刚刚是我帮你拿了主意,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实在不好意思,”纪离平平缓缓、不用感情地说完,又闭上双眼续道,“只是给个建议,他不会对你比我对你好。而且不管怎样,你都该少喝酒,不光不好看,至少为了你的嗓子,也要慎重。”
“有时候,是真的希望你对我再坏点……”阳一一伸手去握住他的,然后顺着倒在了他的腿上,“例如,说了这样的狠话,就不要再说其实你不准我喝酒,还为我的嗓子考虑过……”
纪离睁开双眸,俯看着状似乖巧趴伏在他怀里的她,视线在她从乌黑发间露出的瓷白后颈与小巧耳廓上停留片刻,才又没有重量的收起。
回到公寓后,纪离让阳一一去洗澡,自己则平平淡淡地说要去收拾烂摊子。
阳一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快速地洗完,再循着纪离的声音走到阳台,听见他在打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沉静了会儿,才缓缓回:“我并不是自暴自弃,也没有冲信副发泄的意思。”
“看来只能这样了。是,你当然得帮我这个忙。”纪离沉稳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就算为了你的宝贝妹妹,再难办你也得帮。”
妹妹?
还是宝贝妹妹?
她也是做妹妹的,可她那些哥哥们,貌似真没有将她视作宝贝的意思。
或许是纪离相上的哪家姑娘的哥哥吧……
心底有麻痒的刺痛在缓缓蔓延开来,阳一一低头看自己的脚,先是屏住呼吸,再慢慢恢复,终于平复心情。
再抬首时,发现在她的自怨自艾之间,纪离已经结束了通话,正回首看着她。
“十一,过来。”对上她视线后,他向她招手。
她看着他,有些迟疑和怔愣。
“怎么了?”纪离扬唇,轻笑着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还没分开吧?”
阳一一于是大步走过去,直接环腰抱住了他,随后踮起脚去吻他的唇,尝他唇齿间薄荷味道里未散的半分酒气。
吻过后,纪离抱着在寒风里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她回屋,将她放在柔软又宽阔的布艺沙发上,倾身压了上去。
很多时候,阳一一发现,她和他越来越不适合说话,说不到几句就会有争执,可在做|爱这件事上,却越来越投契。
即便他在这件事上,从来没对她心软和手软过,她习惯之后,倒也不觉得太难以忍受,何况,她现在也不是一味的任他宰割,偶尔也能找到一些很奏效的方式,控制一小部分节奏。
从沙发一路战回床上,夜半时分才终结。
等他冲完澡回来,阳一一才问他:“事情解决了吗?”
“算是。”纪离回答的很简短。
“哦,那就好,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阳一一诚恳地道歉,还笑着补了句,“之后不要再带我出去应酬了。”
纪离静默片刻,才又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好。”
“就这么答应,不问为什么?”阳一一小腿勾住他的,凑近他身边,笑着问他,见纪离兴致缺乏的模样,突然想到阳光跟自己讲八卦时,自己的冷漠回应,于是笑意又深了些,“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搞几次破坏,让你一无所有,无路可走,是不是很典型的天蝎座?”
“嗯。”纪离的反应依旧平淡,却将静寂无声的视线投向她,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
阳一一逮住他的手,紧紧地将这只指腹间有薄茧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她凝视住他那双春风般柔和、春水般平寂的眼睛,动了动唇:“你以为我恨你?我的确恨,但不至于想这样报复你,我只是想,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那我可以养你。”这样我们也许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如果你愿意舍弃你的事业,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纪离唇边弯出不辨喜怒的笑,见阳一一怔愕后,他也摇了下头,“没人愿意舍弃自尊,我们俩也是如此。”
是啊,多残酷的事实。
阳一一抿了抿唇:“你就不能对我稍微降低点要求吗?允许我去闯演艺圈,成为明星真的让你那么难接受?”
“是的,”纪离坦白承认,但他在她失力地倒回去前,又说,“不过我会考虑着去接受。你呢?你能接受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你暂时做一段时间的情妇吗?”
阳一一眼中的光芒,似被他一手掌握,玩弄般随着他的话时亮时熄,她薅了薅头发,张开嘴看向别处,觉得可笑又莫名:“为什么你结婚,让我当三儿,我不肯,却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说完,她闭眼,深呼吸了下,再说,“罢了,我明白了,你是想说,除了不愿意舍弃自尊作为保护,我们各有不愿意轻易妥协的底线是吧?可是……”
她睁开眼看着他,抿着唇像是都快哭了,“可是我喜欢你啊,你却从来不说你对我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就算我喜欢你没到要舍弃自尊放弃底线的程度,我毕竟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之间,依旧不公平,不是吗?”
纪离看着她的眸光里,隐隐带着叹息,后来才似终于有了点怜惜,他伸手,拭净她的眼角,再轻轻点她的额头:“有些事,不是一定要嘴上说,而是需要用这里去想,用心去感受……睡觉吧,嗯?”
阳一一维持此时和他安静对视的状态好一会儿后,才倒回去,侧过身子,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片刻后又睁开,皱着眉想他说的话。
其实或许他说的对,如果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可能这两年来,时时陪她,纵她宠她吗?
也许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习惯嘴上说?
就如他也不愿意给她任何承诺一样……
可是,她真的要为了这么点微薄的希望,继续和他耗下去?
他考虑过后可能接受她去闯演艺圈?
或者说,她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结婚,自己扮演他婚外情里的主要角色?
原则和自尊,不能舍,那么感情呢?
她舍不舍得?
或者,为了他,值不值得?
如果谋划一段感情,能像谋划一段生意,那一定就不是真感情……
可耻的就在这里,她做不到理智如做生意,即使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
罢了,不想了,老规矩,顺其自然……
顺着心走,该分手的时候就分手,该忘记的时候就忘记,该在一起,那么就在一起……
迷迷糊糊地睡着,意识不太清醒地感觉到早晨纪离的离开,她不愿意起床,便一直时睡时醒的赖着,直到午后,才起来随便找了点吃的果腹,出门去上课。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圣诞节将至,纪离提前说了没办法和她过,她郁闷了一晚上,也就随它而去,不再多想,转而专专心心地做“音色”的圣诞特别活动。
为了找更多事情来分心,她还一手囊括了这次活动的策划宣传,各种鬼点子直冒,常有出奇制胜之感。连“音色”老板都笑说,以她这劲头,以后即使不做明星,也可以去做经纪人。
平安夜那晚,是活动的第一天,取得了极好的效果,阳一一本来为这个“开门红”乐滋滋的喜不自胜,却发现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她原本打算装没看见,那人却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给她打招呼:“阳小姐,还记得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表明作者除了情绪不高,还在抽风=。=
晚安,睡啦,祝大家好梦哒~
ps:谢谢lilione美人儿的霸王票,嘴一个=3=
☆、第五十章 原来是这样
“阳小姐,还记得我吧?”
“啊,记得。人面猪脑狼心狗肺,谁都会记得。”只得正面贱人的阳一一微微扬起唇角,“怎么,朱公子找我有事?”
“你!”朱煜气的着魔,指着她狠狠道,“有本事你一直这么得意。”
阳一一耸耸肩,绕过他便走:“谢谢你的祝福,我的确很有本事。”
“回来!”朱煜冲她的背影愤愤喊。
阳一一置若罔闻,直接过滤掉。
于是朱煜几步冲上前,逮住她的手,抓着掰向一边:“你得意是吧?你有什么本事?知道纪离为什么不陪你过圣诞吗?因为他去美国和他的未婚妻订婚去了!订婚哦,唉……你这个小三儿还被瞒着呢吧!?”
阳一一如被人在心口直直敲了一拳,嗡嗡声不绝,之后才是刺骨的疼痛,但她如何肯在朱煜面前示弱,于是还笑着说:“他迟早会告诉我的,不劳朱公子操心。”
“是嘛?有些事都快三年了,他似乎却一直都将你瞒在鼓里……”朱煜面部狰狞又扭曲,望着阳一一的眼神里既是贪欲也是快感,“啧啧,我保证我等会儿告诉你的消息,一定是你圣诞节最好的礼物。”
“我不稀罕。”阳一一挣开他的手,站直身体,又继续朝前走,“自己留着过年吧。”
朱煜这次没有追上来,只在她背后远远抛来一句:“我跟你四姐快结婚了。”
“恭喜你啊,娶这么个……极品的女人,一定十分幸福快乐。”阳一一想了想措辞,才轻而冷地回,脚下步伐却半点没停。
“呵,总之她告诉我件事情,我想一定得告诉你,不能让你继续被纪离这混蛋欺骗下去,我想自己也真算以德报怨,无比厚道了,”朱煜看着已经走到咖啡厅正中间的阳一一,“想听就留下。”
“我不想听。”阳一一说的是真话,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不想听。
“何必自欺欺人呢?”朱煜又跟上来,如一条蛇吐着信子般,在她耳边轻声道,“哦,干脆这样,因为时差,他们的订婚还没举行。等明天白天,我拿到照片,发给你后再说怎么样?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一定棒极了。
说完之后,朱煜便仰头猖狂大笑着走了。
留阳一一如雕像一样呆立原处,很久不知道如何反应。
街上圣诞气氛很浓,人多车堵,欢声笑语和着商家放出的活动音乐一起从车窗飘进来,却如寒风猎猎,阳一一维持失神状态,将车顺着拥堵的车流,步步维艰地开回家。
进门,开灯,然后倒在沙发上。
她望着一片空寂的手机,想,即使真要订婚,电话也该来一个通知下的吧?
还是说订婚不算,结婚才算呢?
还有,纪离,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事,竟能让你的仇人知情后便得意至此的?
她有些不愿意再想。
也没洗漱,就这样倒在沙发上,似梦似醒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是因为短信铃声而睁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陌生号码传来了一条彩信。
她没有马上打开,而是觉得犹为疲惫地找了换洗衣物,去认认真真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不知道顽强地响了多少次。
她用浴巾擦着头发,脑袋空空地盯着屏幕上跳跃的陌生号码许久,才按了接听。那头果然是朱煜惹人厌的声音:“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正说过来看看你。怎么?看了照片躲一边哭去了?乖,不哭,多的是人疼你,啊?”
“说人话。”阳一一冷冷断掉他的□。
“哦哟,还能这么横?阳小姐倒真是让我佩服不已。行,我成全你,”朱煜啧啧叹了两声,终于开口切入正题,“从开始讲起,你第一个工作的会所不是‘壹’,对吧?叫那个什么‘阑珊尽’的,后来因为发现似乎是阳家的产业,所以便跳槽去了‘壹’,对不对?”
阳一一简短地“嗯”了声。
“可惜啊,你并不知道自己出了龙潭又入虎穴,这‘壹’其实也是你大哥的私产呢,”朱煜假模假样地叹了两声,又笑,“怎么样?以你的聪明,有没有已经开始猜想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阳一一心跳一声强过一声,就连语声也控制不住:“朱煜你他妈敢一口气说完吗!?”
朱煜凉笑两声:“哟,终于急了?其实很好猜啊,纪离和你大哥阳祎认识且私交极深,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纪离曾经去阳家选中了你,据说你也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有一天纪离发现,他原本的小妻子居然去了夜总会给别人陪唱,会不会因为那强烈的占有欲,感到有些生气呢?这时候如果制造个重逢,再故意把你弄得很惨很惨,自己则作为救世主出现,你会不会感激涕零,轻松上钩呢?真是可怜了你弟弟,据你四姐说,除了蠢了点,也不是坏孩子,就偏偏因为你红颜祸水,平白赔上了个肾,还对你感到无比抱歉,整日拿愧疚当激励……啧啧啧……”
……
后面的话,阳一一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速度冲到楼下拦了出租,是怎样和个疯婆子一样闯进那雄伟又阴暗的阳家大宅,怎样突破重重关卡冲到阳祎面前……只知道自己现在正指着他那高挺的鼻子暴跳如雷:“是不是你和纪离一起策划的!?究竟是不是!?你和他一起挖了个坑等我跳进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