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敏彦的漠然处之,如意似乎对我渐渐凸出来的肚子更热心一些。
由于马御医再次判定我怀上了女儿,所以现在恐怕全国上下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将喜添贵女。而去年就跟着敏彦一起搬出了景泰殿的如意则时不时会在来景泰殿请安的时候好奇地趴在我的肚子上听动静,像上次“关注”敏彦一样的关注他的小妹妹。
“妹妹会动诶!”如意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时,惊喜地抬起脸朝我笑得傻乎乎的。细看他的长相,越来越像顾荏苒,好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来就是顾荏苒的儿子,多像她一些没关系。
看他比我还高兴的样子,我费力地顶了顶肚子,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如意喜欢小妹妹吗?”
如意重重地点头:“喜欢!”
我笑眯眯地引诱他:“那更喜欢敏彦妹妹还是更喜欢这个没出世的小妹妹呢?只能选一个,不许说两个都喜欢——来吧,选一个吧!”
如意陷入苦恼的沉思。只见他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撅嘴,就是回答不上来。
敏彦来请安的时候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么一个场景:满脸贼笑的我挺着大肚子半靠半坐在铺了厚厚一层垫子的榻上;如意正愁眉苦脸地捧着脑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似的。
敏彦只扫了如意一眼,就对着我行礼:“母后。”
我轻轻地推了推如意,如意抬脸见敏彦已经来了,欢笑着奔了过去,拉过敏彦说道:“母后,如意还是更喜欢敏彦妹妹!”
敏彦皱眉。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这样皱眉头……唉,当她母亲的我实在没有感慨的力气了。翔成啊,你就行行好吧,不要再让咱们的孩子学你的表情和语气了!
如意摇摇她的手,又对我说道:“母后,我选啦!”
敏彦终于还是默默地把手从如意手里抽了出来,又对我行了个礼,就提前告退了。我怀疑她大约是看出来我刚才在逗如意玩,只是她来得不是时候,没弄清情况地就被我引上了一身的火。所以她决定早走早了事。
可怜如意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被妹妹讨厌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他从小就会用这招瞅人,每每都能让我心软心疼。
“没事没事,敏彦对我都这样的,别伤心!”我立即唾弃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吃力地弯腰搂住如意,安抚他那受伤的、小小的心灵。
二月,在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之后,我再次生下一个宝贝女儿。这回,翔成依例用了“安”字,为她取名“安妍”。
安妍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很乖,比她的姐姐强多了。不仅安分得让我感觉不到她的剧烈活动,更没让我出现过半夜无法入睡或者是不想吃饭只想干呕的情况。她出生的那天,我也没有当初那种疼到极致几乎要不行了的感觉,而且据稳婆说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安妍就乖乖地自己出来了。这个孩子会很可人——我直觉如此。
我的直觉确实没错,安妍生下来就咯咯地笑个不停,令奶娘大为惊叹:“娘娘,安妍公主这么爱笑,以后是有福的人呀!”
爱笑就有福?那么敏彦岂非最最没福了?我不禁回忆起当初也是奶娘说的,生下来不笑的孩子以后能担当大业……
如此看来,笑与不笑都是好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太后和母亲都特别喜欢逢人便笑的安妍。尤其是太后,她那股劲头甚至还要高过当初对待敏彦的态度。我想可能是她眼看着敏彦由翔成亲自教养,没了她的机会,所以就把一腔热情全都划归了安妍。
但我是不会把安妍让给太后的,因为这次我决定了,既然敏彦无法让我抚养,那我就要从安妍身上补回来,总不能让我这个生孩子的人没有孩子可养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小心地度过了产后的一个月。
出了月子,我抱着安妍高兴地又一次参加了满月宴。
虽然席间安妍被吓哭了无数次,我依旧兴头不减地安抚着她。然而安妍常常趁着不哭的时候瞪着溜溜的乌黑眸子怯怯地看人,有时候还会对来者露出一个不知为何意的傻笑。
皇室众人与一群大臣们再次送上了礼物。
晚上,我清理完了礼单,喊了小忧进来收拾过之后,就准备入睡了。
翔成有些无语地看着我把安妍小心地放在了床上:“你……就这么带着她一起睡?你就不怕一个翻身会压着她么?”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道:“那是了!安妍是我的孩子,不跟着我睡跟谁睡啊?放心好了,我有经验的,不至于压着孩子的。”
翔成吃了闷亏,就没再说话。随后,他把在外面的我挤到了中间,自己睡在了床外面。他并没有像我的所设想的那样回暖阁去休息。
我面朝床里,轻轻地拍着睡觉都咯咯地笑的安妍,心想:终于能清静清静了。至于翔成以后会整出什么对策,暂时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半夜,我被安妍响亮的哭声惊醒。
哄了半天不见她睡,我想她该是饿了。四月的天比较暖和,我拉开衣襟,又把安妍掉了个头对准右胸前,安妍马上就凑过了脑袋喝起了奶水。
上次生敏彦的时候,由于我是难产而不好恢复,加上身子又虚,奶水供不上,所以就没有给敏彦喂奶。
母亲对我说过,最好能坚持母乳喂养。虽然找来的奶娘喂给孩子的也是母乳,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喂过的孩子感觉会更亲一些。
不能喂养敏彦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了,所以我这次说什么也要亲自喂大安妍。所以安妍的奶娘就被我完全抛在了一边,只是在我有些劳累的时候才接手抱抱安妍,其他时间我都是坚持自己抱着她到处走动。
我低头看着安妍。她的小脑袋一拱一拱,嘴巴一抽一抽,咕嘟咕嘟地喝得起劲。过了一会儿,她大概是喝饱了,满意地打了个嗝,闭着眼就打盹。
打着哈欠拢好了衣领,我将安妍慢慢地放在床上,刚要顺着劲躺下,却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双手给揽住了腰。温热的气息袭上了耳畔:“婧女喂饱了孩子就睡?还没喂我呢……”
就说安妍哭声这么大,翔成怎么能没被惊醒,原来他早就醒了在一边看我给孩子喂奶!真是……
我实在想不出能形容他这种行为的词语,只好气不打一出来地使劲掐着他那双乱摸的爪子,小声警告:“你敢乱来,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翔成不为所动,依然故我,手都伸到我刚拢上的单衣里面去了。
我按住他的胳膊,气息不稳:“你真敢?”
翔成看来是铁心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要我了。我忿恨不已,脑中飞速想着应 急的办法。谁料,他刚把我推倒在床上,安妍就瘪着嘴巴又哭起来了,而且哭声还很大,让他没法无视。
哭得好!
我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一脚踹开无语地以手捂脸的翔成,翻过身小心地抱起了安妍。
检查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之余,又有功夫弄湿尿布了。结果自己整得不舒服了,就哭得这么大声以示我们做大人的要来给她帮忙换尿布。
我斜眼飞了翔成一下,说道:“干净的尿布在你手边呢,麻烦递过来。”
翔成叹气,点点安妍的额头,回身从床边的小几子上拿过了尿布,对我说:“还是我来吧,你抱着她不方便。”
我看奇景似的看着他:“你能行?”
“……不要总是怀疑我的能力……”翔成甩给我一个暧昧的笑,那个笑容让我脸红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击,而翔成他自己却低头认真地研究着安妍的尿布该怎么换。
“不行,你那样容易弄脏干净的尿布,不能这样交替着换,要先把脏的抽出来,然后再用那块巾子擦擦……那边有干净水,要用热的……好了,要轻点儿擦……最后再换上这个……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要慢慢地垫下去……好了好了!”
换尿布这种事情,可能是翔成陛下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做。敏彦的尿布我还换过了几次,他都没碰过一回。现在在我的指挥下,他倒是像模像样地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如何?”翔成将脏尿布远远地扔到了墙角,上了床半倚在我身后,颇有些邀功意味地问道。
“不如何。”我淡淡地低头,忍住笑意。堂堂皇帝陛下换尿布,虽说是为了自家女儿,可也很好笑。但我嘴上还是说了一句:“小时候,父亲给我换过很多次尿布的,你这个不算什么。”
“……什么?苏太傅……”翔成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真有意思。
“嗯,这是家母说的,千真万确。父亲似乎一直都为我们几个孩子换尿布。记得以前还见过他板着脸给小台……嘿嘿……”我边回想着小时候见过的景象,边笑得抑制不住,差点儿没被口水呛着。安妍在我怀里不耐地扭了扭。我连忙放轻了手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翔成依然处于无声状态,他可能是无法想象人称“苏鬼”的父亲大人也能在家里手脚麻利地为孩子们换尿布吧?但这是事实,不容置疑的事实。
“真没想到苏太傅能为了你们做到这一步……”翔成最后对我如是说。
我心底笑道:父亲大人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母亲。
这一晚,我和翔成都没再入睡。因为安妍哭了好几次,每次都还在翔成刚要意图对我“不轨”的时候。最后翔成无奈地说道:“婧女,我现在很怀疑你生下来的孩子统统都是与我作对的。敏彦这样,安妍也这样——她们到底是不是专门来折磨我的?!”
安妍和敏彦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孩子,这不仅能从她们爱笑不爱笑上看出来,还能从一些小地方分辨开。
翔成不止一次地说安妍像我,可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安妍长着的大眼睛完全是与翔成一样的。就说他们父女三人的眼睛吧!对于男人来说,翔成的眼睛确实是稍微有些大了,但好在他懂得怎么样去眯眼看人,所以帝王风采一览无遗。敏彦呢,则是习惯冷冷地看人,任凭她眼睛再大,也不会使人觉得没有威严。唯独安妍,睁着大眼对谁都笑,真真没了丝毫她皇父与皇姐的气势。
不过,我最喜欢安妍的上挑着的眉毛。虽然现在看还有些稀疏,但长大后,眉毛绝对这是她最像翔成的地方了——女孩子就该长这种漂亮的眉毛才对。哪像敏彦,一双眉毛又黑又浓、英挺上扬,虽然长得并不难看,但总觉得不像是女孩子该有的柳叶细眉。
然而翔成却与我观点相反。他倒是认为敏彦的眉毛最能体现她的气质。我想了想,敏彦毕竟是要当女帝的,于是也赞同了他的看法。
抓周的时候,安妍一边哭丧着脸喊着“娘、娘!”一边不乐意地在桌子上来回爬,甚至要站起来走两步给我们看。稳定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肯伸手去抓东西了。最后她胡乱地拿了一把胭脂水粉在手里。
旁边站着的敏彦第一眼看过去就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如意倒是高兴地拍着手说道:“母后,妹妹长大了绝对会很喜欢打扮的!”
翔成从桌子上抱起了已经有些不耐烦继续在那儿坐着的安妍,笑着说道:“有敏彦一个抓了朱笔的就够了——我们的女儿也不可能每个都对政事感兴趣,多一个爱美的女儿才好,省得像你似的天天都不细心打扮。”
我朝敏彦笑了笑:“听见了没有?你皇父在抱怨咱们娘俩不爱臭美呢!”
敏彦抿嘴,两个小涡出现在嘴角,她严肃且老气地回答道:“女儿日后继承大统,陈太傅大人说了,皇太女怎能沉湎于玩物之中。”
呃,从渐渐放开了手脚的吾成的角度看来,温大人的教导确实是很成功。不过可惜泮宫里不止他一名太傅大人啊!
我看了翔成一眼,然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磨着翔成把容可调回京城,然后派他和温庭一起给敏彦和如意当太傅。如意还好,敏彦则非得换太傅不可。她本来就很老成了,再多一个陈太傅那种读圣贤书读到老的人来教她,只会把她教成一个古板女帝……
安妍抓周后的那天,我把为敏彦换太傅这事儿趁早给翔成说了。
翔成瞥了瞥我:“……容可?”
我点头。
翔成“嘿嘿”地笑看向我,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当天晚上,我被翔成“制裁”到半夜。安妍不在我屋里——她一早就被太后派来的人接到清泰殿去玩,直到晚上还没回来,太后说要留她在那边了。
我没了借口,只得由着翔成上上下下地穷折腾。
月亮都爬到西边天去了,翔成终于放开了我让我休息。我累极,推着身边还精神头十足的男人,迷糊道:“你今天犯什么病呢……”
“白天我同意了你的要求,总也不能是没什么报酬的就同意了吧?”翔成轻抚过我肿胀着奶水的胸前,甚至还恶意地捏了一下。
我身子一颤,同时人也清醒了大半:他居然……记仇!
终成好字
八年后。
我坐在花园边的回廊里,阳光透过葱葱郁郁的树叶洒在我的身上。
不远处,穿着簇花小褂子的宛佑大张着胳膊颠簸地朝我跌跌撞撞地走来,小忧在一旁护着他,生怕他一歪倒在地就会被带刺的花草伤到。
宛佑一边骨碌着眼睛一边咧嘴“呵呵嘿嘿”,比阳光还灿烂地笑着,小手不断挥舞,嘴里还咕哝着:“母后、后……母后……后……”
我笑着伸出了手,抱住了他撞过来的小身子,爱怜地拍着他的背,吻了吻他的脸。宛佑被我一亲,笑得更欢了,胖乎乎的小手使劲地抱在了我的脖子上,搂着我啪嗒啪嗒地在我脸上回敬了无数个口水印。
还没来得及抽出手帕擦脸,身后就传来了小孩子清脆欢快而又带着些急迫的声音:“母后母后!你在哪里呀?母后母后,人家找你有事啦!母后母后!”
伴随着一阵叠过一阵的呼喊,一身花衣裳的安妍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我面前。
“母后母后,人家都喊你了,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安妍跑得冒了汗的小脸皱成包子似的一团,不满地指责着我刚才对她采取的“不闻不问”。
自从我怀上了宛佑到宛佑出生,安妍一直在太后那里住着。这倒是让太后喜不自禁了一回。不过,昨天安妍又回到了景泰殿。伴随着安妍回来的,还有她那久违的大咋呼小叫唤和甜甜腻腻的撒娇声。
关于安妍,我失算的地方就是她的长相。小时候她的相貌尤其是那双大眼怎么看怎么像翔成,谁知长大之后,就越发地往我的方向上靠拢了。现在安妍的脸上只有那对上挑的眉毛还是老样子,比起与翔成十足相似的敏彦来说,她确实更为像我。
“母后不回应你,你不也找到这里来了么?”我笑着放开了被我扣在膝上的宛佑。宛佑欢喜地叫了一声什么,然后紧紧地抱着我的腿,蹲坐到地上去了。
安妍费力地把宛佑拽起来,塞回了我的怀里。宛佑又是一声欢喜的叫唤,继续对着我喷口水印子,我好气又好笑地拨开了他的脑袋。没想到接着安妍的头又偎在我肩膀上,两手不住地摇晃着我:“母后母后!人家以前用的那些小手绢都到哪里去了啦?就是绣了不同花儿的那些!在哪里,在哪里?”
我被她晃得头晕,连忙把宛佑交给了一边嘻嘻笑着的小忧,再稳定住安妍:“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手绢啊绣花儿的,快别摇晃啦,你都要把母后晃散架了……”
安妍不依不饶地抓着我的袖子使劲地拉扯着,毛茸茸的脑袋还黏在我的肩膀上蹭着:“母后母后,你好过分啊!人家在这里放着的那些小玩意儿都被母后扔了!人家、人家要去找父皇评理啦!”
“哎哟哎哟……”我浑身上下几乎都要被她揉出水来,“乖啊,什么东西慢慢说,我们慢慢找,别再蹭母后了,母后快被你蹭掉皮了……”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翔成也来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袭青色纱衣、头发简单挽成一个髻子的敏彦。
“安妍。”
敏彦轻轻两个字,胜过我的十句劝。我能感觉到安妍的小身子颤了颤,然后就僵硬地放开了我的胳膊。她一回头正想要解释什么,却见翔成也在,于是立马换上了大大的笑容,飞到了翔成面前,蹭了上去:“父皇父皇,你也来啦!”
敏彦皱眉看向翔成:“皇父……”
翔成不在意地对她说:“没事。”说完,他就轻松地托起了已经八岁半的安妍,笑眯眯地朝我走过来,“妍儿又来烦你了?”
高高地被翔成托着的安妍不满意了:“父皇,什么叫人家又来烦母后了呀!明明是母后把人家的东西都扔掉了,所以人家才来问问的……父皇偏心!父皇都不问人家有没有受委屈,就说是人家的不对!”她边说还边伸出小手来回按着翔成的脸。
一时间,翔成也被安妍给揉得说不出话来。
“安妍!”
敏彦再次发话,语气比刚才那次更强烈了一些。我看得很清楚,安妍的背一挺,整个人大约又僵硬了不少,老实乖巧地放下手委屈地低头窝在翔成怀里不动了。
翔成把安妍放在了地上,正巧宛佑因小忧请安的动作而顿顿地站在了地上。他颠颠地走到了翔成身边,“咯咯”地笑着抱住了他的腿。
我忍笑起身,将宛佑抱开。翔成皱眉——刚才敏彦的动作与他现在的这个动作如出一辙。
敏彦……其实从宛佑出生到现在,已经不知有多少大臣上书要改立太子了。这些折子都被翔成压下,不予理会。可是上书的那些大臣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一个一个的都被翔成不动声色地调出京城到地方去做官了——不晓得目前还有没有人敢继续上奏。
所以敏彦依然稳坐东宫皇太女的位置不动摇。
我的视线移到敏彦身上,笑着问道:“敏彦今天的课上完了?太傅们没有留功课吗?”
敏彦低头回答道:“温大人没有留功课,容大人让我习字十张,明日交上。”
我点头称好。
容可一贯喜欢追求完美。按照敏彦现在这种学习情况,他确实是不会很满意的。毕竟敏彦虽然在政论上比较拿手,但字体却委实不怎么好。等日后敏彦登基,批示了折子再发放下去,少不得会被某些大臣在私下里议论指点。
“婧女,我们走吧?”翔成打断了我的思绪,微笑着喊了我一声。
我回神,冲他一笑:“我们走吧!”
今天,轮到宛佑抓周了。想想十几年前敏彦第一次抓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我的小儿子也要抓周了呢!
安妍在我身后揪着我的衣服,还在说着她的东西找不到了:“母后母后……”
——她最擅长的是这种撒娇方式:“母后母后,人家想要……母后母后,人家觉得……母后母后……”要是对着翔成,那么只需把“母后母后”改为“父皇父皇”即可。
敏彦就只喊“母后”和“皇父”。
宛佑抓了只毛笔就没再对任何东西感兴趣。
刚下学就赶到景泰殿看宛佑抓周的如意笑道:“弟弟只喜欢舞文弄墨了么?原以为会多一个陪我一起管账的弟弟呢!”
他这话说得我们都想起了他当年抓的金算盘,于是大家笑了个前仰后合:“如意殿下,您就老老实实地给敏彦殿下当总管吧!”
如意也撑不住地笑了:“看来弟弟不是来给我当帮手的啊!”
其实说到宛佑的出世,也是很有意思的。前年,安和生了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过年的时候抱来给我们炫耀了一番。我羡慕不已,然后就一时头脑发热把翔成给……呃,总之吧,我是再次怀孕了。
事隔十年之久,我又体会到了当初怀着敏彦的痛苦,宛佑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比敏彦还能闹腾,翔成几乎要把御医院给掀翻,也不见我能舒服一点儿。于是他抱着我气愤地说:“我能再妥协最后一回……婧女,不管你下次用什么法子,我都不许你再生第四个了!”
十个月后,我如愿以偿地生了个儿子,翔成对这个折磨了我很久的儿子有些恼怒,但还是力求心平气和地为他取名为“宛佑”。
从怀孕开始,太后就找到了把安妍带在身边的理由。这些年来,保成一直没有成亲,太后已经气炸了肺了,可却对他无可奈何。我估摸着她老人家已经放弃了让保成娶妻的念头了。因此,她对我的孩子们更感兴趣。
——这就是安妍搬到清泰殿住了两年的原因。
而如今安妍回到了我这边。太后她老人家可能颇感寂寞了吧!其实让安妍偶尔去清泰殿那边住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太后老了,儿子们也不常去看望她,孙女们要是还不能时时伴在身边,会很难受的。
这天,母亲进宫。
“小兰最近如何了?”我笑着为母亲端上了她喜欢喝的花茶,随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