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时间
然而翔成的一句“也好”话音未落,外面就接着响起了小台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得很:“因为这里有一道特别的点心嘛!”
这话一传到上面,我就坐不住了。小台也在?要说这保成可真算得上是个奇人了,早在越刍的时候我就由衷地佩服他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竟然能把小台和容可这么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捏在一处共事。没想到现在他又能说服这两人一起出府看花灯。
我推开窗户,一手扶在窗框上,将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面。翔成立即站了起来。
容可三人就在楼外,正要进门。保成的那句“什么点心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也因没了窗户的隔音而听得一清二楚。看为首的保成都已经一步跨进楼门了,我忙喊了一嗓子:“哎!你们也出来了?要不要上来一处坐坐?”
走在最后的容可几乎是在我刚推开窗户的时候就抬了头,一眼就望到了我这边。
容可前面的小台失声叫道:“阿姐?你怎么在这里?”当他一转脸,可能是看到了我身后的翔成,接着“啊”了下就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低了头就比保成还快一步地进了楼门。
保成瞟瞟翔成,又回头看看容可,那脸在楼外灯笼光的映照下像是忍了所有的话似的露出为难神色,张了张嘴没发出声,终还是在小台之后进了门。
容可还在站着,好像是在发着愣。我听保成在下面喊他,他才如梦方醒地收回了视线。
翔成不知何时从桌子对面到了我身边,拉过我,说道:“他们一会儿就上来,关上窗户吧,小心被风吹着。”
我依言关窗,重新坐回椅子上。刚坐正了身,就听见了外面守着的侍卫的问安,然后保成和小台、容可依次进屋。
翔成抬抬手,说道:“不必多礼。今儿个朕只是与婧女出来散心的,可巧就散到了你们几位,这也是缘分。都坐吧,随意——不用把身份看得太重,这里没有皇帝皇后。”
保成率先嘿嘿笑着坐在翔成身旁,“臣弟原想着这么好的月色,只在府里就没意思了,所以才邀了苏大人和容大人,同来游玩。没想到皇兄和皇嫂也有这份闲情雅致,出宫来玩了呢!母后取消了宫宴,难道就是为了给皇兄皇嫂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
“现在看来……不是了。”翔成来了这么一句话回答了他之后,就拈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明显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的样子。
保成转了话题,又对我说:“皇嫂,最近过得如何?”
我完全备战,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哦,还行吧。前不久母后让我帮你注意着哪家的女孩子贤淑端正,送上来的那些画像才看了不到一半。除了这事儿,目前还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啊,我最近不怎么忙也是应该的嘛!”
保成的眼皮狠狠地抽了下,“原来母后把这等大事交付给皇嫂了……臣弟……甚是感激……感激!”
我眯眼一笑:“应该的,应该的。即使不是母后托付,我这个做人嫂子的也该上上心不是?保成不必担忧,嫂子自会好、好、地为你说门得意的亲事!”
翔成终于咽下了那块并不很大的点心,端着茶优雅地喝了一口,眼风扫过保成,不经意似的说道:“保成,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考虑考虑亲事。朕前几天还听皇后对陈老侍郎的小孙女称赞不已……哦对了,启石正和陈老侍郎一同调查案子,也该去过他府上吧?你认为如何呢?”
小台不亢不卑地回答:“确实与保成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看保成简直不敢相信小台会说出这种话的样子,我心中狂笑不已。我家小台总是能在一个人最没防范的时候给予对方致命一击。这还是父亲大人亲自传授给他的绝招呢!
不过提起那个案子来,我就忆起了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容可。都怪保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一准会把所有人都忘掉,光顾着意气用事地和他争个高下。
——我也没办法,这是从认识保成后,一直以来养出的毛病。一见到保成这么个大活人,我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进入斗争状态。
按捺下挑战保成的想法,我的目光跳转到容可身上,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方面的纠结消散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谈话后的结果。尽管还是有些不自然,但已经能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了。所以我尽可能平静地对上了他那双依然明亮中含着悲伤的眼睛。
“容大人,关于……御医怎么说的?”
“……谢娘娘,微臣的病,就快好了。”容可先是一阵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回答了我的问题。
气氛太古怪。自从我和容可这一问一答后,气氛就朝着更古怪的方向而去了。
翔成只是一块一块地嚼着点心,一杯一杯地喝着茶,动作十分之慢。保成木着脸,想来还没从刚才小台给他的那“致命一击”中回过神来。小台则是保持着一副淡定的神色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啊抿,喝了半天也不见他往杯里续茶水。而容可,依然沉默。
我捧着茶杯遮住半边脸,也稍稍挡住了扑面而来的诡异。
就这么古怪了有一会儿,小二再次出场。这回他端上来的是一份雪花片糕,白白的糕点上还点缀着几朵小小的荷花图案。
眼睛一亮,我暂时忘记了气氛的问题,招呼在场唯一没吃过这个的翔成:“这是荷花糕,很好吃的!我以前常在这里……”
翔成的动作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他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拉起了我,慢悠悠地说道:“你们继续,朕和婧女要回宫了。时间有些晚了,明日还有早朝。保成……你要是明天在朝堂上睡着了,朕会很为难。”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不,是保成、小台、容可这三人惊讶的目光中,坚定地拉着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了门边走还吩咐侍卫:“这间的账留着给社王去结。”
我摸了摸身上带着的那个荷包,这里面还有不少翔成出宫前特意给我的一些碎银两。不过我最终决定还是让保成破费。因为那荷花糕上来后我们两人都没碰,那可是最贵的一道点心了。
谁知翔成下面一句就是:“再去买一份荷花糕,包好了带着。”
没人提出疑问,一个侍卫迅速地跑去执行皇帝陛下的命令了。
夭折,我和阴晴不定的翔成陛下首次出宫之旅就这么半途夭折了。我也挺郁闷的,想也知道是某人醋劲强大到干涉我与任何一个性别为男的人对话。
马车晃悠到了半路,在车厢里环绕的低沉气息中,我终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我说过我已经不喜欢容可了,我说话算话。”
翔成攫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他怀里,轻且忍耐地拍着我的背,说道:“我们不要再提容可了。我需要时间平复,我需要时间去忘掉你曾经爱过他。婧女,我知道你的心,但我还是很在意。”
我好笑地回拍了一下他,“你又知道我的什么心了?乱说!”
“你不说……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患得患失的……”翔成叹气,“你被苏太傅教得太滑头了,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滑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滑头呢!我一时觉得挺新奇,遂笑问道:“翔成陛下,您今晚是醋到极点了还是怎的?我既然已经说了不再喜欢容可,又肯老实地呆在宫里一天到晚只看那几张熟到不能再熟的脸,还愿意让你……呃,总之,这些难道还不能表现出我的诚意?”
什么事情都非得说出来才作数,这个不像翔成的作风。我个人觉得他更趋近于行动表达。不过他确实是一直在我耳边灌输他爱我的思想。难道他还真的患得患失了?我不明白,我已经是他的妻子,这是天下人都清楚的事实,他又何必如此?
翔成再叹,靠在我脸边,嗓音低哑地说道:“婧女,你还是没明白。我想要的是你的心,我有信心得到。但我还想要你亲口说出来。”
听到这里我终于听出味道了。我要是再不反应我就真有负父亲大人这些年的教导。
“你!”我一把推开他,尽可能远地退到了车厢最角落,“你这个混蛋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法子套我的话!装啊装!早晚我识破你的诡计你就不用装了!”
翔成一扫脸上哀愁,笑眯眯:“哎呀,差点儿就能骗你说出爱我了,真遗憾。看来下次还需要努力才行。”
我扭头唾弃道:“你还一言九鼎的皇帝呢!天天就想着怎么骗我,天天还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恶心不恶心呀!真是的!”
“可我今天真生气了,你没看出来?”翔成不知又想到了哪件事,忽然沉了脸色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坐得远了些,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好不容易……没想到保成竟然……”
回到景泰殿的时候,都快到五更了。早朝在即,我二话没说就先把翔成赶去休息,哪怕一小会儿也是好的。
接着又让小喜去收拾了那堆侍卫们带回来的东西。这些都是我在夜市上的战利品,好长时间没有完全接触京城的夜市,所以这回没了节制地买了好多。随手翻了翻,把一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拣了出来,准备让人给如意送去。
翔成不让我养如意,理由很不充分。不过我后来又想了想,我的确不方便养着他。翔成习惯在我这边过夜,要是如意一哭,他也不用休息了。第二天的早朝,大臣们打瞌睡还能说得过去,但皇帝打瞌睡……有些恐怖。
我蹲在地上挑了没多长时间,就感到两眼发涩,收拾收拾也睡下了。刚倒在床上,我就听外面小德子喊翔成去上朝——这一夜,过得好快。
我迷糊地想着:我需要补眠,十分需要……说不定还能睡到过午都不醒……
一语成谶
可惜我的愿望总是无法实现。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小忧就进来把我喊醒,说是安和公主在前面哭得正厉害,好几个人都劝不了,更不敢让她先回去等我睡醒后再来。
“……她又怎么了?”我睡眼迷蒙地支起身,扶着脑袋直哎呦。
我和翔成回宫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也不知道几乎没闭眼休息一下的翔成现在在干什么。早朝估计已经散了,目前最有可能还在暖阁接见大臣或是批阅奏折。
小忧取来了衣服为我换上,“这个,公主殿下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只是哭,非要找您不可。我琢磨着许是和昨天陛下的那指婚有关,却不好定论,只得来喊醒您了。”
“……指婚?什么指婚?”由窗外投进屋里的光线很亮。我按着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适应对于一个半梦半醒的人来说委实有些刺眼的阳光,后知后觉地抓住了小忧这一段话里的重点字眼。
“这还是刚才听小喜偷偷告诉我的。”小忧回头扫视了一遍门窗,压低了声音,“昨天早朝的时候呀,陛下说到了什么什么的赏赐,结果不知怎么就提起咱们安和公主的婚事,可巧顾大人家的少爷至今未娶,陛下说这倒正是一桩好姻缘。顾大人喜得当场就谢恩了,不过公主听说后好像并不高兴……”
听了这话,我满嘴漱口的水差点儿没喷出来,赶紧仰了头,却又因险些要咽进去而再次低头,幸好这俯仰之间小忧已经递过了小盂儿,我忙吐出了那折磨人的漱口水。
翔成想什么呢!安和今年春天才及笄,他就这么忙着把妹妹嫁出宫啦?不过我还真铁嘴神算了一次,竟一语成谶:顾家再次得到了一位公主儿媳,顾老丞相抱孙子热切想念要变为现实只怕又要难上加难了。
能想象得到,顾丞相在谢恩的时候抱着怎样复杂的心情。而安和的情绪不稳定则是意料之中的了——顾二少爷再好,终不是她喜欢的人。
据此我盘算出元宵节前后将会有两件震动不了朝野却能震动后宫的大事:原成封王、安和待嫁。不清楚原成的待遇高不高,会不会刺激得周太妃大闹后宫然后到我这里来撒野。安和的母妃倒是不会惹事,可安和自己会怎么样,我就没底了。
我擦了把脸,对小忧说:“一会儿再摆饭。”
小忧理解地点头。
虽然这事儿看起来是翔成乱点鸳鸯谱惹出的,但我身为后宫之主,却有必要负责去摆平后宫内的一切事务。因此安和的事情一旦到了后宫,就得归我管。她哭也好闹也罢,还都得由我来做最后决定。
提着裙角匆匆赶到殿前,站在台阶上往下面一看,安和哭得正凶。好几个宫女太监围在她身边,个个都是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从旁小心地递上手绢,让她能在哭累的时候接过去擦擦眼泪。
这半天了,还没消停么?
我叹气,下了台阶。那些宫女太监们哗地散开,忙着向我请安。我懒得去管他们,拉过仍在哭着的安和,说道:“跟嫂子来。”
安和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都碎掉了:“呜呜,皇嫂……我……呜呜呜……”
我放开她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手绢为她擦了擦那张都哭花了的小脸,又瞪走了围在四周的没眼色的宫女太监们,“安和,跟嫂子进屋说吧。”
花了好长时间才劝止了安和的哭泣,但她停了哭声后,很快就肿着一双眼睛告辞了。
看着她挺直了脊背拒绝任何人搀扶的离去,我黯然。
原以为她会对我哭诉不想出嫁之类的话语,却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没说,哭完了只靠在我膝上,也不吱声。她不说,我也不好询问她伤心的原因,更没法安慰她。
安和没有抱怨。看起来似乎在一天之内就长大了。她懂得了身为皇族人的使命,她不是自由的,她需要担负起每个皇族都必须要担负的责任。而且皇族成员越少,每个人所承担的责任就越重。
稍微用用脑子就能明白:翔成将她指婚给顾亮,必是因为忌惮顾其志的势力。现在朝中不用翔成说我也清楚,明面上的一派是顾家,暗着的是苏家。
这其中,我们苏家在父亲大人的带领下闲云野鹤地活着,并不会危及皇权,反而还会在适时的时候牵制着另一方。可顾其志这方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解决的,也绝不可能像削藩那样处理掉顾家的党羽。
顾家的人多在朝中,而非地方。这与藩王独霸一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如果说削藩需要的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斗,那削顾需要的就是一场没有战火的暗斗。针对这点,我想翔成也很头疼。顾氏势力只能慢慢靠着时间的打磨来消解,唯有顾其志死去而顾家又没有可以接班的领头人,顾家这些年来聚集起的多方势力才有可能逐渐瓦解。
当年被先皇指婚给顾明的安平公主,就是为了能稍稍可以控制住顾家。现在,又将会有安和继姐姐之后嫁给顾亮,成为权力的牵制人。翔成这么做与先皇没两样,同是为了打压顾家下一代的发展。既然已经打不倒顾其志,那就从顾明顾亮兄弟开始。不能给顾其志任何机会,不能让他凭借着次子的婚姻与其他势力产生交集——所以翔成要先下手为强。
而且安平作为安和的姐姐,两人好歹也能有个照应,姐妹成妯娌,相处会更好一些。
放眼朝中,没有人能比安和更适合嫁入顾家了。我叹服于翔成的处事周密,却并不能从情感上接受他的这种安排。
从先皇执政时期就盘根错节的顾家势力,父子两代都解决不了,反倒要借用女儿、妹妹去牵制。安和的命运,竟是栓在权力之上。虽然我明白自己与翔成的婚姻也不过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可安和能否忘掉曾经所爱、与顾亮好好相处呢?一旦顾家有了变动,她身为皇室中人,会不会处境尴尬呢?
我不敢想象。
晚上,翔成饭后才来到景泰殿。我早已吃完晚饭等着他了。
“今天安和来过了对不对?”翔成难得没带着一堆折子来,“我正要与你说她的事情。安和马上就要及笄,我打算在她及笄过后就把她嫁出去。你看如何?”
我说:“这是好事。”
翔成端详了我半天,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顾亮为人不错,长相么……你也是见过的。虽然比不上启石的惊才绝艳,但毕竟也是大家出身,才华横溢。安和嫁给他,不委屈。更何况,这还是高太妃的请求,她希望我能将安和嫁进苏家或是顾家。”
我惊讶于高太妃的爱女之心。不过仍是点头称赞:“确实好姻缘。”
翔成似乎无计可施,最后说道:“你的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安和的及笄礼和出嫁,你可都要到场主持的。”
我纳闷道:“明明是你指的婚,为什么要一直问我的意见?我这不是赞成了么?我赞成了还能不去?”
“我是……我怕你……算了,没事。”翔成放弃与我的沟通。
看他一脸挫败的样子,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狂喜:嘿嘿嘿嘿!其实我还算能接受他的做法,而且是高太妃自己这么为女儿做了打算的,我与翔成身为小辈,再有权力说话也不好多管闲事。
不过我是很想作弄翔成一下的——谁让他昨天晚上戏弄我!这么大好的反戏弄时机,我不把握谁把握?他还害得我没逛完夜市、没吃到荷花糕,就算有买回来的,那也是不一样的了。最重要的是,他让人买回来的荷花糕……不见了!想也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我的东西藏起来。
我越想越得意,干脆转身,止不住的笑意爬了上来。
翔成大约也觉察到了我的异状,走到我身后就要转过我的脸。我前跨几步躲开,他再次走近,不过这回他是直接到了我前面的。
我收不回去的笑容就这么大剌剌地展示给了他。翔成愣了愣,也咧嘴笑了:“婧女,我忽然想起来,昨天太晚了,我都没来得及收拾你……依我看,今天惩罚也不迟啊!”
我早有准备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冲出了殿门,站定,笑嘻嘻地回头说道:“陛下,您自己先安置了吧!妾身去后面看望如意了,今晚可能不回来。”
翔成也没做声,我就当他是默认了,高高兴兴地往后走。不料我还没走出十步远,就被人从后面举起来了。
“这么不老实。你怎么都学不乖呢……”翔成很轻松地扛着我,对门外已经目瞪口呆的宫女们命令道:“走得远远的,听见了吗?”
殿外候着的宫女吧嗒跪倒,连连点头,直道“听见了听见了”。
刚一被他甩在床上,我就顺力一滑,滑过了他扑上来的身子,头发有些散也顾不得,奋力蹬开被子,迎头给他盖了上去。同时不忘叫道:“你色鬼啊!整天满脑子想这些有的没的!今天不行!说不行就不行!”
被子从翔成头上掉落,他的脸露了出来,满是戏谑:“这可由不得你说不行。你昨天让我难受了那么久,都没有点儿表示吗?”
我忿忿道:“吃醋吃醋,你就泡在坛子里不出来了吧!亏你好意思说,你做太子时的那几个侍妾,为什么现在还没处理?哼,你是故意留着让我也跟你一样吃醋的吧?你和她们不清不楚的,我都没说什么。反而我和容可没什么关系,你倒还醋得欢啊?你能吃我就不能吃?你吃了就要生气就要惩罚,我吃了就不算数了?”
翔成笑道:“婧女吃醋的时候,我不是都已经赔罪了么?”
“怎么赔的?”我狐疑地看着他,却怎么也回忆不起他是怎么赔罪的。
——等等!我又被他放松警惕了!反应过来后,我马上下床、推人、开溜,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眼看就能够到门闩……
“不就是这样……”他话没说完就逮住了几乎逃出生天的我,“赔罪的……”
“你那根本不是赔罪,你那是满足一己之私……”
翔成微微一笑,再次百试不爽地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同时堵上了我的声音。于是我抗议的话被憋回肚子出不来了。
很过分啊!居然每次每次都用这种方法转移我的注意力!
被他“蹂躏”到确实“不行”了的我难耐心中悲愤:我只是想有一天能不用补眠而已!难道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病入膏肓
元宵节刚过去没多久,翔成就下了旨,封原成为祺王,赐住京城郊外祺王府,同时又将云华指婚给原成做了侧妃。
云华被封为侧妃的事情是我的主意。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我们苏家还是有愧于云华,即使她可能曾经起了取代我的心思,那都不能说明什么——我现在仍然好好的在宫里当皇后,而她永远改变不了为当我的替身才入宫这个事实。入宫或许给了她荣耀,但这荣耀却不是她原本想要的。
然而原成受封为祺王不错,可那府邸着实距离皇宫远了些,比保成的待遇算是差得太多,又加上翔成只指了一个小小宫女给他当侧妃……这些无一例外地都刺痛了周太妃。她几乎掀翻了整个后宫,但可惜在前来找我这个后宫之主理论的时候一不小心迷了路,跑到清泰殿去了。结果闹过了火,被太后下令禁足半年。
周太妃被禁足,一时成为后宫大事。
此事过程由小喜比手画脚地说了半天才被我们弄清楚。大家笑个没完,皆说周太妃居然闹到太后那里,莫不是气坏脑壳了。
而当我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的说法是:“周太妃许是觉得身份很尊贵,就与掌管后宫大小事务的皇后娘娘说不着话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地来找我吧。殊不知我一介老太婆,更没资格同她讲话,这样就只好请她回自己的宫里去自言自语了。”
我喷笑:太后总能保持超然境界。
二月二龙抬头。下过雨的花园,花草树木都冒出了绿芽,生机盎然的招展着。我抱着如意,与芊娘一起在花园里散步。自从翔成不许我亲自养着如意起,我就每天都抽出时间来与芊娘散步,带着如意玩耍。
“娘娘,您最近脸色不太好,可是晚上凉到了?要不要宣御医看看?”芊娘跟在我身后,走了一段路就超到前面,接过我怀里的如意,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如意重了不少,我抱着他走了这一会儿都有些吃力了。可看芊娘轻松的样子,又想到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能有多重?莫非是我的体力下降了不成?
“可您这……”
芊娘还想再劝,被我打断:“没事没事,我不想劳师动众的。我这身子一向健康,要是御医来了又没看出什么病来就不好了。当初可是我把他们那几日一次的‘请安脉’给省去的,现在再恢复,不妥。”
“这与请安脉不同呀!”芊娘托了托如意,一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表情,“娘娘,您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后宫的安宁可全都在您身上呢!”
我失笑:“后宫没了我也安宁。这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少了那女人间的争斗,你说能不安宁么?”
芊娘不赞同地看我一眼:“您这话不该说,晦气!”
如意伸着小手又要抓我的头发,我再次从芊娘手里抱过他,让他能够到他想要的。如意抓着了我的头发,开心地笑,口水差点滴在我脸上。芊娘连忙扯出手绢压在了他嘴角边,防着他真喷我一头一脸的“琼浆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