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再闭眼!”翔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内衫坐在床沿,伸出手作势要撑开我的眼睛,“你已经闭着眼睛好多天了,不许再睡。”

我无奈地睁开眼——不管梦里梦外,我真不想见他。

翔成帮我塞了塞被角,“婧女,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睡,都还没跟我说话呢!”

“……”我翻身,面朝床里想要继续入眠。我觉得我还在梦里,不然这个平时冷淡得要命的皇帝怎么会这么幼稚!从动作到语言,无一不幼稚。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竟然爬上了床,躺在我身边,这下子想让我无视他也难。

我叹气,将脑袋埋在被子里:“陛下愿意告诉我所有事情了吗?不再隐瞒了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陛下,之前,您说您喜欢我、爱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您根本就没有这个心呢?”

翔成跟着我一起叹气:“因为我不想让你卷进是非呀!谁知道保成他反而把你拉了进来……”

“不是的,不是……”我把自己窝成一个团,“即使削藩前你对我说了,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掌管后宫的皇后,如何能卷进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但是你什么都没说,让我在越刍白白的担心了两个多月。你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么?每天每天,强迫自己入睡,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玩乐,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直到保成他们兵临城下了我还在不断的矛盾着……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真相,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我从痛苦中救出去!”

翔成从身后环住我,强行将我翻了个身,面朝向他。

“我怕你为启石担心,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一旦你听说他跟着保成起兵作乱,依你的脾气,还不白天强颜欢笑晚上默默流泪?我原想着对后宫封锁消息,等我们成功了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谁知道保成竟然在走前还不老实,跑到宫里把张太妃带走了。他带走了张太妃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他们母子团聚罢了,可他胆大包天居然将你一起掳去。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焦虑吗?一面安抚着朝臣的情绪,一面又对你牵肠挂肚……”

我躲开他的视线,命令自己不要去听他说的话,“你为什么现在又肯说这些了?从我嫁进宫,还没听你解释过这么多……”

翔成挽起我的头发,在我脸上啄了一下,柔声说道:“因为我没有了后顾之忧,因为你再次见到了容可。我想留住你的心,只能对你坦白——这是我在你昏睡的这两天里反复思量后才得出的结论。”

我苦笑:这个男人不愧出生于帝王之家,连感情该用什么办法处理,也一并精密算计着。

偏偏……我好像还真被他算计中了。

“那么,你明天愿意和我一起上朝吗?从我封后到现在,你还没有出现在百官面前——是我疏忽了,可确实没有机会。明天会有对削藩事情的最终处理,而且还要论功行赏,洗清保成启石等人的罪名。你还生气么?能不能到场?”翔成大概是看我脸色好了些,又朝他的方向拢了拢我,问道。

我拍拍被子,退出他的怀抱:“去。但是现在很晚了,我想养精蓄锐应对明天那些大臣们的刁难。陛下……您请自便。”

——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流言蜚语来得更猛烈些吧!

早上天还黑着,我在翔成怀里醒来。推开他的胳膊,没有向他请安问好,没有表达一下我现在内心的想法,也不管眯着眼不动的他是真睡还是装睡,提了声音就喊着在外间轮值的人:“来人,去取我的朝服。”

翔成起身:“不再多睡会儿了?”

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可我也没说过就一定原谅了他们的欺骗。我当做没听到他的问话,下了床穿上鞋,坐在妆台前,让进来的小忧给我梳头。

然后我听见他也叫进来了小太监,派人取来他的朝服——他昨天到我这里的时候好像只穿着便服,没穿朝服。除非他想大冷天的回宫再去换,否则就只能让人去拿。

正巧将我的朝服找出来的小喜却在一边插嘴道:“陛下,您上次换在这里的那身朝服浣衣局的已经浆洗过送回来了,要不您穿那身?”

嗯?什么时候翔成在我宫里换过衣服了?我没印象啊!难道他……什么时候在我的宫里宠幸了哪个宫女?

小忧在镜子里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声说道:“那朝服啊……娘娘昏迷的第二天早上,小福子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御医,不知怎的就被陛下知道了,刚一下朝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了过来,还把那个请来的御医骂得狗血喷头呢!”

我微笑,又听翔成说了句“也好”。小喜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了叠放整齐的朝服,打开,要为他穿上。翔成挥手道:“让小德子进来伺候朕。”

小喜一愣,恭敬地放下了朝服,转身请进了小德子。

小德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脚麻利地披开衣服整理妥当,不到半刻就收拾好了翔成的那套行头。

翔成回身,见我的头发还没有梳好,遂笑着说道:“朕先借用皇后的镜子正正衣冠。”

我心道:就这面镜子的高度,能照出全身才怪。

谁知我刚一从椅子上起身,就被挨着空坐下的翔成拉到了腿上。我一惊,连忙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人。小德子人都不带动一动地老老实实将视线放在地板上,小忧则忽然忙忙碌碌的不知在收拾些什么东西。

我大窘,推又推不开翔成,只忿忿地看着他冲我得意地笑,还说:“今天朕也学学平常人家的恩爱夫妻,为皇后梳头画眉如何?”

我翻个白眼,说道:“陛下,那些都是闲来无事的男人。您贵为一国之君,还是不要做让天下人耻笑的事情为好。而且,就您现在这样的姿势,想为我梳头画眉都难。”

翔成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着我的话:“也是,传到外人耳朵里确实不好。小德子,你看到什么了没?”

小德子利索地回道:“奴才眼神一向不好,陛下是知道的。外面等着上朝的大人们恐怕还在,奴才先去给各位大人说一声早朝如常。奴才告退。”

早朝如常也要说一声么?

我寻思着这对主仆着实有趣。一个一夜之间性格大变,一个瘫着张脸说冷笑话。

早朝前是没时间用膳的。

我费了好大劲,终于将翔成推开,招呼小忧继续给我梳头。要是再不快些,今天我就别想在百官面前露脸了。

小忧手上动作飞快,不多时就把我的头发全都归顺到脑后梳成了一个高髻,又将凤钗正正地插在了我的头上,抖开朝服为我穿上,并一一检查这件并没有试穿过的朝服有无问题。最后她呼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娘娘。”

在一边等着的翔成忽然递给我一碟子点心:“你先吃些东西垫垫底。一会儿的早朝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这两天都没怎么进食,要是再听那群大臣们啰嗦上几个时辰,身子会经不住的。”

我看他一脸“快吃快吃”的样子,就接过了点心碟子,拈出几块,和着小忧送上来的茶水吃了,问他:“你没事么?”

翔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我习惯了。”

记得上次迈进这座庄严的大殿,我还没有资格坐着,只能同父亲大人一起跪拜在先皇面前恭祝他万寿无疆。这次,我顶着皇后之名,得以坐在翔成身侧。

定力稍浅的大臣见到我的出现,大都不敢迎视。想来他们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忆起先前上折子要废掉我,所以心虚了。

而诸如顾其志这类的老奸巨猾,则都一脸平静地躬身而立,好像对我的出场并不讶异,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放眼望去,父亲大人与小台也站在下面。父亲在前排,小台跟着保成站在后排。他们父子两人,脸上都一样的漠然,一样的宠辱不惊。

我这才发现原来小台的娃娃脸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长成与父亲大人极其相似的面庞了,而且他甚至比小兰和小叶更像父亲大人。但唯一不同的是,小台多了几分男孩子的稚气豪情,又少了几分难能可贵的清雅平和。

一轮山呼万岁过去,我与翔成一前一后落座。

翔成面带微笑,却又是不到眼底的笑容,清冷的嗓音在这大殿里显得格外震人心魄:“先前,众位要求皇后出面解释关于苏大人随军叛乱的事情,今日可还有人愿意将当时的折子再对着朕和皇后念一遍?”

底下无人接话。

翔成看了看一干臣工,复又转向父亲大人:“苏太傅也受委屈了。”

父亲大人低头出列,铿锵有力地回道:“为陛下分担忧愁本是臣等应尽的责任。”

翔成满意地点头,又说:“今日,除了满足大家急于一见皇后真容的心愿……还有几件事情需要众位同心协力共同解决。保成。”

保成出列,难得地用着不温不火的声音禀报道:“臣弟不负陛下之托,于削藩一事中将所有有心谋反的藩王全部钓入圈套。据臣弟所知,由越刍到京城一路沿线,除桂王、向王之外,共有八位藩王明确参加了此次叛乱,十四个城池开门接待。另有西黄、章贺等地殊死抵抗,亦死伤不少,望陛下能从优抚恤。”

保成的话,就算是笨蛋也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更何况在场的大人们都不是笨蛋。也就是说,在这场叛变中,保成起着诱敌深入的作用,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他的存在得以让皇帝陛下的削藩迅速取得完胜——从藩地势力到藩王兵力,全都被他们兄弟的这招请君入瓮瓦解了。

我已听见下面钦佩的低呼。

翔成待保成汇报结束,又笑看向小台:“苏大人可还有何补充?”

小台出列,不假思索地说道:“仅越刍一带,共有五家知名商行参加了筹集叛军所用军备的事宜,其他各处亦有不少商号参与叛军起兵事项。各商家名单及其各地分号,臣已拟出上报,可待刑部详细调查。往来书信现在社王辅政容可之处,可请陛下召见。”

我心惊地看着一堆大臣窃窃私语着刚才小台报出的“容可”这个名字。任是拉出下面的哪一位大臣询问,他都会知道五年前的容家灭门一案。小台就这样大方地说出容可的名字,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翔成咳了咳。小声议论着的臣子们全都静了下来,仍是低头不语。他稍稍探出手,握了一下我的手腕,然后放开,说道:“哦?容可?宣他进殿。”

容可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不敢多想,只盼着大家都认不出来当年那个神采飞扬文武兼备的俊秀少年。

“宣容可进殿!”

随着这声传唤迈进大殿的,正是身着青色官服的容可。

宫闱秘辛

“臣容可,拜见吾皇。”

容可进退得当,脸上很平静,即使面对着四方打量的目光,他也没有惊慌失措,依然淡定自若。他被叫起之后抬头,正好与我视线相撞。似乎有些震惊,但他很快就自然地别开了眼睛,看着脚下的地面。

翔成一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点着,问道:“你就是社王辅政容可?”

容可俯身再行一礼,答道:“正是。”

翔成眼角好似又扫了我一眼,说道:“呈上信来让朕看看。”

容可自袖中哗啦啦掏出一叠纸来,小德子上前将他拿出的信接过,传送给翔成。翔成打开粗略地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藩王封地之印,各位大人们不妨也传看一番。”

小德子又将信件捧着,递到了下面。

台下一片议论纷纷,几张纸被传得到处都是。每个人都不放过看上一眼的机会,以至争相传递,人手一份。

“果然是藩王们的手笔啊……”于是惋惜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最后,翔成没甚表情地为这件事下了结论:“诚如列位所见。吾弟社王保成虽一时为奸人所惑而起兵谋反,但好在迷途知返,冒死传出叛军情报,并周旋其中,将所有叛军引入我方圈套,以功补过——且功大于过。另,其领兵才能大家在此次叛变中亦有体会。因此朕有意赐社王保成府衙一座,封御卫将军一职,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我面带微笑,心中却对他的说法颇为不屑:真是皇室作风,为了面子不要里子。聪明人都能看出保成在这次的叛变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明明是一开始就当了叛军中的“害群之马”,竟然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知道底下的大臣们是否和我抱有同样的观点。但即使他们有异议,也不敢乱说的吧?新皇登基不到三个月就整出了这么多的花样,想来他们都有些自顾不暇了。更何况此削藩之举,也算是除掉了王朝内百年以来的大弊端,保成也的确功不可没。

如我所料,没人提出反对意见,都唯唯称是。顾其志甚至还欣慰无比地俯身拜倒道:“社王殿下英勇非常,我等钦佩不已,陛下决策实乃我朝之幸!”

接着被他提醒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都拜倒在地,异口同声地称赞翔成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我不知该笑还是该恼:这些老油子!那个所谓的“御卫将军”不过是个虚衔罢了,也能被他们说得这般神乎其神。

然而眼角瞟到容可脸色一整,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般的有了动作。我的心忽地一提:难道他真的是想……

“臣还有一事要奏。”容可自怀中取出一个折子,“陛下,当年容家灭门一案有待再次详细调查,臣请翻案!”

瞬间,满朝文武安静下来,大殿里鸦雀无声。

我揪紧了衣袖,微咬着嘴,偷眼看看翔成。翔成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命小德子接了容可的折子,打开随便瞄了几眼,问道:“你可知翻案不成,下场如何吗?”

容可俯身道:“臣愿一死相抵。”

我心酸得很,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从我坐着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翔成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只见他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问着台下的大臣们:“刑部各位,有谁愿意领下这个案子?”

刑部那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无人上前。沉默了半天后,终于有一个年老的大臣颤巍巍地挪出列,叩下,用同样颤巍巍的声音说道:“陛下,老臣愿领此案。”

这位是……刑部陈老侍郎?

记忆中他似乎曾经给保成容可他们当过一段时间的先生,教导他们关于家国之法的一些事情。当时容可好像还说,这位老大人难得的正直,而这正直却也是他无法登上尚书一位的最大障碍。

我抿嘴看向这位老大臣。如果我没记错,他今年也该七十多岁了,却还能坚持守候在这片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土地上。我不知是什么信念支持着这样一位终不得志的老人,拼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同比他小了不止四旬的容可跪在了一起。

翔成起身,我跟着也站了起来。他走下台,亲自扶起了老大臣,和蔼道:“陈老侍郎,辛苦您了。可是容家一案,您老……”

陈侍郎老泪纵横:“臣还能在有生之年为陛下做事,是臣的荣幸呀!臣历经了三代天子,臣……不怕。请陛下放心!”

我孤零零地站在台上,望向这君臣二人,忽然间觉得原来朝中还是有温情的。

翔成感慨万千地放开了扶着陈老侍郎的手,叹道:“老先生一定要保重,翻案一事……若非万不得已……”

一边站在父亲大人身边的小台居然一步跨出,跪到,目不斜视地说道:“臣愿协助陈侍郎查办此案!请陛下恩准!”

我一喘:小台这又是怎么个说法?他不是刑部中人啊!

于是我连忙看向父亲大人,却愕然发现他什么都没有表示,依旧稳稳地躬身站在原处,连头都没转一下。

翔成大约也没想到小台会跑出来凑热闹,一时愣了愣,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道:“朕正想着该为老侍郎找个帮手,苏大人却是来得正合朕意。”

小台面无表情地叩拜:“谢陛下恩典。”

翔成重新走回台上,也没再次坐下,我只得跟着他一处站着。他说:“今日之事,各位看得清楚。朕该说的也都已经说了。时值腊月,这年也该办一办了,朕不久之后将会封笔封玺,若有要务须得及时上禀。”

台下同声称是。

翔成转身,咧嘴一笑,向着我伸出了手。我心道不好,却无处可逃,结果被他擒住。他执了我的手,笑着又说:“还有,关于封妃的事情,朕想再次强调一遍:朕有皇后一人足矣,不消其他女子进宫。大人们家中也多有女儿,难道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进宫来虚度青春吗?”

大殿里静默着。我感觉我的脸现在像是那回被小兰骗着吃下了红尖椒后的舌头,火辣辣火辣辣的……

回到景泰殿,我脸上的火辣已经下去了不少。幸而大放厥词的翔成半路就须转道暖阁,放了我一人回来。否则我的尴尬恐怕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散的了。

小忧边为我换下朝服,边笑嘻嘻地说道:“听小喜说了呢,陛下在朝堂上驳回了所有封妃的折子,娘娘这回可是大大风光了一番。恭喜娘娘呀!”

我只觉得刚褪掉的火辣辣之感再次涌上来,不禁恼怒道:“你什么时候也跟小喜一般多嘴多舌了?”

小忧轻笑:“我们这不也是为了您的地位着想么?好了娘娘,不要害羞。”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真的生气了:“尚忧!你……算了,我不与你说,你且把这身朝服拿去放好——还有,你一天之内不许出现在我眼前。”

“是是是,我的娘娘!”小忧抿着嘴儿,抱起朝服便退了出去。

我坐了半天,实在撑不过去,只得出了内屋,推开虚掩着的殿门,唤道:“小喜,小喜?”

小福子一溜烟地跑过来,站在门外回道:“回娘娘的话,莫喜姑姑一早儿就去了太后娘娘那里送贺礼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可需奴才去叫尚忧姑姑?”

我小小矛盾了一下,强扯过一个话题:“嗯……不用了。你可知最近如意怎么样了呢?”

小福子停顿了好久才说:“如意殿下一直都很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不要藏着掖着。”没想到我随便问了一句还真给问出了问题来。撩起裙裾出了殿门,一路往偏殿走去,心里直觉有些不对劲。

小福子小跑跟上我的步子,好像有些想要挡住我去向的样子:“娘娘,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没用膳,要不您先……”

我脚下不停,边走边沉声警告小福子:“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有你好看的。说吧,你们究竟隐瞒着我什么了?”

“没有……”小福子语气里有些动摇。

“真的没有?”我冷冷瞥了他一眼。

“……被尚忧姑姑派到偏殿的云华……据说和三皇子……”小福子点到为止,哈腰退到我身后,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总之,娘娘您去看了就能明白了。”

我冷笑道:“据说?和三皇子?还在我的景泰殿偏殿里?小福子,几个月不见,你胆子肥了不少,让我猜?我猜……咱们的云华该不会是攀上高枝儿了吧?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为什么发生在这里?”

这个云华,让我说她什么好呢?身处深宫,不懂得自保也就罢了,好歹也有我能帮衬着她——看在小台的面子上,看在她曾经是为我守嫁妆的丫头的份上。可她还是改不掉喜欢攀爬高枝的习惯么?竟然这次又瞄准了三皇子?我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小福子掏出他那方时常用来擦汗的帕子,使劲地往脸上一抹,答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应该就是前不久……禀报过了尚忧姑姑,姑姑说这事儿不好管,最好能等着娘娘来了亲自发落……”

我哼道:“哦?等我回来了亲自发落?很好,那我们这就去看看那个想当王妃的云华姑娘吧。”

我想着,她大概本来是要勾搭翔成的,只是她又怎么在我的宫里与那个没点儿担待的老三原成看对眼了呢……

偏殿距主殿不远,没走一盏茶时间便进了偏殿的院子,正巧云华就在院里扫着地。

“咳嗯!”

小福子拽着嗓子大声咳了咳,把个魂不守舍的云华吓得扔下笤帚就跪下了:“奴婢云华见过皇后娘娘!”

我哼了声,也没理她,径直进了殿,就听小福子在后面说:“云华,还不快跟上!”

殿里,约莫着已经有机灵的小宫女见我往偏殿而来就先通报了芊娘。我刚一进去,芊娘就抱着如意从里屋迎了出来。

她欲要行礼,被我拉住:“不必了。如意还多亏有你照顾,这大冷的天,你也不要在外面待着了,等我处理完琐事,再进去看看这孩子。”

芊娘千恩万谢地退了回去,没看云华一眼。我坐在上位,几个小宫女分成两排,立在殿里。小福子几步窜到我身侧,从上了茶水的宫女手上接过盘子,弓腰送到我面前。

云华约是没见过这等阵仗,腿上一软就又跪倒了:“娘娘,奴婢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