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似乎是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就不用担心,招摇过市地驾着马车直往城中奔去。我看他也不是很在意,便开了车窗,想看看传说中的越刍是个什么样子。
繁华。我想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越刍。
这却加重了我的顾虑:如果保成要反,繁华的越刍绝对是个优良的后盾啊……
“下车吧!”不知何时换到了驾车位置上的保成掀开车帘,对车里的我和容婶说道。
我扶着容婶,下了车,眼前是一座气派的宅院,大门已开,里面传来的是许久没听到过的熟悉的温润声音:“你们回来了?”
接着是另一个像是小猫炸了毛似的声音:“这话不该由你说,病秧子!”话音未落,这人就跃至门外。
我定睛一看——
哈?能发出这种不淡定的声音的人……怎么会是小台?
往事如烟
“阿姐。”小台只喊了我一声,就别开眼睛怒气冲冲地将炮口对准了保成,“社王殿下,请问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要让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啊?京城里来的消息是你和好几位藩王连夜逃出驿馆下落不明,能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吗?最后,你把病秧……呃……你把容大娘带回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我家阿姐?”
保成拍拍小台的肩膀,将他强行转到我这个方向,说道:“好好看看,你家的阿姐一根头发都没掉!放心了?至于京城传来的消息,那个做不得数,我会有‘合理’的解释。”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小台……怎么到了这里脾气见长呢?”
小台躲过了我的手,闷声说道:“还不是社王和那个病秧子……烦人!”
我这才抬眼望过去。
门口站着的,是容可。记忆中健康的肤色已经变白,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瘦了很多,显得单薄了,然而个子却又拔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是他那双如灿烂星辰的眼睛,还有脸上常常带着的柔和的笑容。
容可眼睛似乎未曾离开过我,又好像是只看着容婶。他慢慢走出大门,来到我们面前,敛眉对容婶一拜,缓缓道:“娘,儿子不孝,让您这些年受委屈了。”
容婶呜咽,一下子抱住了容可,哭道:“傻孩子!这是说得什么话!娘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还能活着,活得好好的,娘就不委屈!”
我偏头,悄悄抹把眼泪。
保成劝道:“阿可,姨母这一路走得劳累,还是让她进去安顿下来先休息休息吧!既然已经相聚,那这就是好事,大家都不要伤心。这里有我和小台,你不需担心。其他的,晚些时候我自会把事情对你们说清楚。”
小台也别扭地不看着容可,只说:“你快走快走,不要妨碍我和阿姐说话。”
容可纠缠地看向我,我心跳得厉害:“……阿可……我……”
话没完,小台就挡在我和容可之间,倒豆子似的说道:“阿姐你在马车上坐了这么久路上又风餐露宿的一定也很累了吧?我带你到我院子里去歇歇怎么样?要是你不愿意住在社王府,可以在府外的客栈住下。不过越刍这个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尽量不要乱走动比较好……”
他边念叨着边使劲把我往府里牵。可怜我连插嘴的空隙都没有,就被他又推又赶地扯进了社王府邸。
我回头,只看见容可对我微微一笑。
就是这个熟悉的笑容,让那些被我强行埋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又泛上了心头。
第一次见到容可的时候,我好像还很小,有三四岁的样子吧。记得当时应该是他跟着父亲到我家来给弟弟小台庆周岁。
彼时我正散着头发在院子里冲一群小丫头们发无名火——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家里多了个弟弟,就每个人都不亲近我了,连一贯最最疼我的母亲都被弟弟抓去了所有的注意,这个现实让小小的我很不满意。连带着,我看所有人都觉得多余,都觉得他们是势利鬼。
容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我的视线,从此走进我的生命的。
“你就是婧女吗?我叫容可——容易的容,可以的可。”他很高兴地走到我身边,就像看不出我正在发脾气似的,“我们家里还没有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呢!苏婶婶刚才对我说有小妹妹,我就来看你了!”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走开走开!你们都不理我,也别来惹我!”这是我的回答。
不得不再说一次,我小时候真的很蛮横……当然也很调皮。
小容可摆出了疑惑的样子,问:“你不是婧女呀?苏婶婶说婧女很听话很可爱的。”
这话简直就是触到了我的逆鳞。我使劲推了他一把,却发现已经开始扎马步习武的自己竟然推不动这个矮矮的小男孩儿!于是我气哭了:“你们都欺负我!连一个臭小子都欺负我!呜呜呜……”
容可家里绝对没有小女孩——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被我的哭泣给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透过指缝,我能看到他无助又害怕地向围在我们周围的几个小丫头和老嬷嬷求救,而她们却都心虚地纷纷不敢与他对视。哼,我知道她们是想把惹哭我的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好让其他人看不出来我先前的生气是因为她们。
最后不得已的,容可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别哭了好吗?我还没见过女孩子哭……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啦?那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爹说我的嘴巴笨,什么好话都不会说……”
我瘪瘪嘴,抽噎:“走开啦!你不是来看我弟弟的吗?去看他就好了!我庆生的时候都没见人来过……”
容可食指挠了挠脸颊,忽然拉起我,说:“这样好了,以后每年我都让爹爹带我来给你庆祝生辰,好不好?对不起哦,我以前都没来过你们家的,所以也不知道原来你的生辰没有人陪你。”
我破涕为笑:这个家伙真是傻到家了,看他那样子也就顶多和我般大,我前几次庆生的时候他恐怕牙齿都还没张齐全呢!
也许是见我终于笑了,容可也笑了,问我:“你刚才是不是生气啦?为什么要生气呢?娘说女孩子最贴心,生气会老得快。”
我撅嘴,用手拉了拉头发,决定利用他一小下。所以我小小声地悄悄告诉他:“因为我身边的丫头都以为我被抛弃了,个个都争着要把我的头发扯光了卖去当尼姑!”
结果……容可当真了,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的”,然后就一溜烟地去找他的爹爹了。
后来,他被母亲大人笑话了很久,直到我们都十几岁了,母亲大人还在一直拿这件事和我说笑,笑称:“当时容可是多么多么紧张地跑回了我们身边,气喘吁吁地告诉我们婧女快要被人卖掉了,正哭得伤心呢!”
大人们来到了我的小院子,却发现我正高高兴兴地惩罚着那些胆敢在我耳朵边乱说话的小丫头。
母亲大人的脸色很有意思,变来变去,最终叹气,把我抱了起来,说:“婧女,是为娘的错,为娘不该为了小台冷淡你。但是你也不能随便骗人呀!要是你爹知道了,会被骂的哦!来,快给容可哥哥道歉。”
我这才知道这个比我矮的小子竟然比我还大!
不情愿地嘟噜了声“对不起”,我就死皮赖脸地窝在母亲怀里不出来了。还是母亲大人的怀抱最舒服!决定了,以后讨厌霸占着母亲的弟弟,讨厌会骂人的父亲!
母亲好气又好笑地拍着我的后背,对容可的父亲说了什么。我回头看了看容可,他只是笑,那笑容好像是在对我说:幸好幸好……你不会被人卖掉啦!
接下来的一两年里,容可时常会出现在我家,陪我度过这段不受宠的日子——其实只是因为小台太小了,大家都忙着照顾他才忽略了我。
我五岁的时候,小台还傻傻地跟在我身后喷鼻涕,而容可已经被选入宫中当了保成的伴读。从那开始,容可到我家的次数就很少很少了,有时甚至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小台这个任我捏圆捏扁的小家伙自打一会走路就黏着我了,我自有玩具。
不过等我再长大了一些之后,容可就常在下学后被我拉出门去玩了。那时父亲大人忙于不知名的公事,我则大有闲情地在京城四处找乐子。我和容可的感情从来都是建立在苏府和容府之外的,两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容可对我的感情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从小就被母亲大人说少根筋。我倒不知自己少的是哪根,只知道容可对我很好很好。
而我对容可的感情变化则在十二岁左右。
有一次我照例去找容可出门。因为前不久刚在父亲大人的书房外偷听到有人要请他去湖边的画舫,所以我很好奇,想和他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什么什么画舫的。
我顺利地爬上了容可家外院的围墙,在那棵大树的掩护下朝容可住的屋子扔了块石头——这是我用来通知容可出门的方式。尽管他建议过我很多次,不要随便爬墙扔石子,但都被我无视掉了。
不听容可言,吃亏在眼前。我扔出去的小石子这回没有击中窗户,反而莫名地打在了一个正巧开窗的少年头上。
“什么人?!”他捂着额头,犀利的眼神猛然扫到了我所在的位置,抄起个什么物件就挥到我藏身的树上。到了我眼前我才看清那是一个镇纸,而且还是一个厚实的玉石镇纸。
等我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躲不及了!所以我光荣掉落——要不是刚进院里的容可眼明手快地飞身上前把我接住了,我非得摔死不行。
但是……容可也抱得太紧了吧?还有,他为什么这么满脸担忧地上下看着我?我明明被他保护得好好的,没有磕到也没有碰到啊!
我脸发热心发慌地从容可怀里蹦出来,色厉内荏地对着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的少年叫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想害死我呀?”
“你又是干什么的?明明是你先爬了容府的墙,砸中了我的头,你凶什么凶?真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对方不甘示弱,反吼回来。
我真生气了,瞪着眼与他比声音高低:“谁说我是女人啊!我只是个女孩子!孩子,孩子你懂不懂?”
“你还算……”
他还待再说,一直插不上嘴的容可在一边却也抬高了声音:“你们都不要吵了!我来介绍,婧女,这是二皇子;保成,这是苏太傅家的女儿苏梧桐。”
往死里扔我镇纸的那个少年,就是保成。从那时候起,我俩就结下了任谁怎么劝都劝不和的梁子,直到现在还是。
而容可救我的那一抱,不知为何,终于打通了我缺少的那根筋——我渐渐感觉到,我已经喜欢上了他。
后来的日子更加精彩。因为我几乎每次去找容可,都会遇到保成这个被母亲大人誉为“灯泡”的家伙。母亲大人解释说,“灯泡”是一种很亮很亮的照明用的东西。我认为保成插在我和容可之间的时候,确实很亮——亮得出奇,亮得可恶。
每次抗议,容可都好言好语地劝我:“他是皇子,也是我的朋友,既然他不说什么,那么婧女不要为难我好吗?”
看在容可的面子上,我忍了。
可他不断的挑衅,就不在我的忍耐范围了。所以每当我与保成吵架的时候,就是容可最头疼的时候。因为太过温柔的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调节两个火爆脾气人之间的战争。
我最喜欢的就是容可的温柔,却没想到他的温柔也是有限的。一旦我做错了什么事,比如闹个小失踪什么的,他就会变身。
有回我被父亲大人说了几句,末了他要我远离容可一点儿。
我不服,顶了回去,结果被罚抄写一百遍家训。
一百遍!我从来没写过一百遍,最多才写过五六十遍而已。我上了牛劲发了起倔脾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可恶的是父亲大人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也不派人找我回家。我被搁浅了,又不愿意舍下面子自己回家,所以委委屈屈地跑去找容可了。
没想到总是站在我这边的容可赞同父亲的话,教育我说:“婧女,我们都长大了啊,确实不该一直这样下去,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我生气,大大的生气,我觉得我不被人理解也就罢了,竟然他也不理解我。
我只告诉他:“我不怕。我就是喜欢你!”
这句话,现在想来,当时是多么任性才能说出口的啊!但我就说了,而且还是忍着浑身快要烧着的害羞,勇敢地直视着容可说出来的。
容可脸也是红得不行,却还认真地说道:“婧女,你现在还小,感情的事……”
我说:“阿可,你刚才还说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为什么现在又说我还小呢?我就是喜欢你,我敢说敢当!”
容可听了我的话后,眼睛迸发出的喜悦光芒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然后他环住了我,轻轻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婧儿,我爱你……我发誓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即使我哪天不在了,我也会找一个人替我继续保护你。”
那时的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天就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如果我知道,如果我能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容可说出那句誓言。
保成叛变
唉,这些事我以为我已经忘得很彻底了,没想到还是会被容可的一个微笑唤醒……
“阿姐?阿姐?”蓦然,小台的声音插进了我的回想。
我怔怔:“怎么?你说了什么?”
小台盯着我,问:“阿姐,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喊你好几遍了。我说的是,我住的院子到了——你还记得走过来的路吗?”
我结舌。一路跟着小台走,我确实没注意从进门后怎么拐到这里的。
小台见状也能猜出我是没心记路,补充道:“没事,多走走就知道了。不过,以后你出了我这个院子,不许去隔壁。”
“为什么?”我惊奇地歪头望了望旁边的院子。感觉还算整齐,也没有大门紧锁,几个下人模样的男子还进出忙碌呢!
小台哼了声,说:“因为那里住着一棵好大的病秧子……总之你不许进去,小心被传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病——不知道社王怎么想的,竟然让我和他挨这么近……”
听着小台细碎的抱怨,我几乎要僵掉的脑子转了三圈才想起来,在大门口的时候,小台似乎有叫过容可为“病秧子”,难道那里是容可住的院子?
但是,“病秧子”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记忆中,他因文武并修而甚少生病的。
我收回视线,问小台:“阿可……容可的身体不好?”
小台没吱声,只吩咐着迎上来的楚林:“阿姐来了,去让院子里的人出来认识认识,省得他们以后见了都不知是主子。”
楚林一边应着是,一边对我行了个礼,口里说道:“大姑娘有礼。少爷从得到了社王殿下的消息后可一直没睡好,就等啊等盼啊盼,这几天更是说着什么‘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在府里连出去巡视都省啦!”
小台脸色刷地红了小半黑了大半,大声训道:“楚林!让你去叫人出来,哪来这些废话?快去快去!少在这里乱说!”
我噗嗤一笑,暂时放下了刚才的疑问,对楚林说:“你小子的贫嘴,还没改?活该又挨训了。还有,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嗯,就叫……”
小台不耐烦地问道:“那你说叫你什么?叫皇后娘娘,是想让所有人都对着你下跪磕头吗?叫夫人,是谁的夫人?”
楚林机灵地缩回了头,小声建议:“要不还是姑娘吧?”
我放弃坚持,点头:“好吧。”
小台不知又生的哪门子的气,仰着头就往屋里走,也不再理会我。
尴尬的我和同样尴尬的楚林嘿嘿笑了笑,各自别开了眼睛四处瞅着,慢慢跟在要发无名火的“主子”身后进了屋。
没过多久,小台就被保成派人叫走了。我虽然想跟着一起去,但考虑到他们可能会提及一些私密情报,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我从心眼里还是害怕保成会同翔成反目吧!无奈只好当当缩头乌龟了。
稍晚,外面似乎有人说话。
隔着一层墙壁,我隐约听见了楚林的询问:“……容大人?我家少爷呢?他今晚不回院子用餐了吗?”
容可?
我赶紧推开窗户,正好看到容可微笑着回答楚林:“启石这些天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巡视,现在保成殿下回来了,责令他立即出府巡视。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这晚饭么,应该是要在外面凑合着吃了。”
楚林不愧是小台的得力小厮,居然再问:“社王殿下怎么会知道我家少爷几天没有巡视?难道是大人您告诉了殿下?”
容可再一笑,余光瞄到了我。我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才不至彼此尴尬,却又听他说道:“我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启石公务拖欠,本该弥补……那么请问,能否让我见一下故人?”
楚林一步挡住容可前行,弯腰行礼,说:“大人,此间并无故人,只有家眷,少爷临走前曾特意嘱咐过小的,任何人不得打扰姑娘休息——还请大人切莫失了身份。”
我摇头叹气,心想小台和容可的关系果然像保成所说得那样不好,连楚林都他被动员了。关上窗户,我扬声打了个圆场:“楚林,你去忙你的吧,我并不劳累。请容大人进来说话——让大人站在院子里有失礼数。”
楚林不知低头说了些什么,然后才退开,让容可进了屋。
从里间出来,就见容可立于外厅,瘦削的身影确乎是带着病弱的样子。我闭上眼逼退了想要冒出来的眼泪,尽量轻松地说道:“容大人吗?呵呵,大人现下高居什么官位了?”
容可闻言回头,笑道:“婧女这该不会是故意嘲笑我的吧?”
这种熟悉的默契,就好像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五年间的风风雨雨。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容可,小台在家被我们宠坏了,如果有什么莽撞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多多包涵。他还没长大,还是个孩子……”我实在找不到话题,只得先扯一通。
“启石吗?呵呵,其实他应变灵活又认真负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保成和我都认为,假以时日,启石必将在朝中发光,成为不亚于苏大人的能臣干将。至于我们之间的那点小小摩擦,并不妨碍公事。”容可顺着我的话继续走,“倒是你,这些年在京城……”
我想告诉他,保成都已经说了你一直就在我们家躲着,为什么不承认?可我的理智还在,我没有因为与他面对面而失去理智,所以我压抑了尖叫着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转头说道:“请坐——说了这半天话了,我都还没有请你坐下呢!我看我当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容可落座。
我出神地看着他,心想:他没死,没死呢!真好。听说他没事是一方面,可是亲眼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听小台说,你近些年身体不好,是真的?”我让人上了热茶,又问了句,“如果你在吃药的话,能喝茶吗?”
容可目光闪动,叹道:“婧女,你还是这么细心。”
我傻笑一下:“嘿嘿……细心不细心什么的,用来说我不恰当,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伤了人也不自知。”
我的暗示,不晓得容可有没有听懂。他仍旧是微笑着,说:“没有呢。”
这样的对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或者我们都不愿去触及那些伤痛,毕竟过去的都过去了,再说什么都没用。
看着容可苍白的侧脸,我不知哪里来了一股胆量,站起来:“阿可,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说!对不起,其实我当……”
“婧女!”容可忽然苍白更甚,嘴唇发紫,痛苦地一手捣住心口,“我……好像……发病了……你能不能……”
我大惊之余根本就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看他几乎要倒下椅子,我连忙搀住了他,同他一起滑坐在地上。靠近了才发现他的额头已经满布汗水,我心急如焚地问道:“阿可,阿可?!你怎么了?这是什么……你病了吗?有没有药……对,你身上有没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