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风流 作者:周梦
一天,氏族庶出的令狐团圆发现自己并非令狐氏所出,而其生父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皇上雍帝。
她入京后,对其生母的身世更加疑惑,她发现母亲不仅与雍帝、大将军和她的师傅等人都有暧昧关系,还与一个武林秘门存有纠葛。
一部掀起江湖腥风血雨的《天一诀》,悄然改变了令狐团圆的命运。同时,三个男人,亦让她的爱情比身世更加扑朔迷离。
他神秘高贵,谙于世故,为她转世生执迷不悔;他盛气凌人,心机沉稳,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他温润如玉,翩翩有礼,为她默默地守候;她如浴火凤凰,展翅欲飞,在爱情中艰难前行…
九华宫里,不知是谁与令狐团圆春风一度,导致身中剧毒的她不得不远走他乡…
三个人的爱情,在皇位争夺的阴谋中徐徐展开,到底谁才是她宿命的姻缘?到底是谁,才能抚平她心灵的伤痕?
引子并1 潘与令狐
引子
“你为什么是个女孩呢?”十年前,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对令狐团圆叹息。他一袭白裳在月光下散发银光,谪仙般的容貌令人窒息。
年幼的令狐团圆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难过,是她叫那么优秀的男子失望了。
“罢了罢了,即便是女孩又如何?”男子衣袖一挥,顷刻间眉宇怒放出所向披靡的尖锐,“只要是她的孩子,我梨迦穆就收下了!”
令狐团圆感到身子一轻,回过神来已被梨迦穆举在手里。她并不畏惧离空的感觉,只是不明白面前的这个男子是喜欢她呢还是嫌弃她?
“你是哑巴吗?回答我!”梨迦穆冷冷问,“愿不愿意师从于我?”
令狐团圆连忙点头,她以为她的顺从会换来男子的笑颜,但她错了,梨迦穆的一生从来没有笑过。他举高她,更冰冷地道:“说话!”
“我…愿意!”
令狐团圆被慢慢放下,离地还有尺许,被丢下。她险些摔着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山风呼啸,悬崖之颠的处境也没有梨迦穆那么可怕。
“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永远不要奢望旁人会怜悯你!这世上真正怜悯你的人已经死了!”
令狐团圆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她的娘亲已经死了。
梨迦穆仰望高悬天际的明月,清冷地道:“因为你是个女孩,但凡能练就绝世武功的女子,都必须拥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心。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一个男子获取成功尚且艰难,何况你是个女的。擦干你的眼泪,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哭泣。”
令狐团圆以手背抹去泪水,心里却更悲伤。她虽然还不太懂事,但梨迦穆带给她的感受却犹如冰霜。过了很久,她再次听到梨迦穆的叹声:
“令狐…令狐团圆!娶妻当潘,嫁郎令狐…”
第一卷令狐有女初长成
1潘与令狐
南越,富庶之地。天下四大世家,南越占半数。陈留潘氏和望舒令狐二族,无论朝代更迭几百年间始终风雨不坠。
“娶妻当潘,嫁郎令狐”,透露的,是市井小民的心声,权贵间热衷的婚嫁恰好和民间的流传相反。贵族们真正愿意的是“嫁女入潘,娶妻令狐”。原因很简单,平民百姓和权贵的立场不同,追求更加不同。
潘家的闺女是出了名的爱往宫廷里去,奔着后冠去。令狐家的闺女却截然不同,早百年前,当时的南越王就感叹过五字——“惜令狐不后”。有位著名史学家在南越灭国后也曾感叹,倘若徐氏当年娶令狐为后,历史没准会被改写。
令狐女的典型代表就是令狐明远,当年令狐族长的嫡女,她的下嫁潘家,将风雨飘摇的潘氏带出了困境。她以主妇的身份主持了潘家四十余年,手腕高明持家有道,“惜令狐不后”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令狐明远如何个高明法,也许很多人都忘了,但她的名字很多人都不会遗忘。也就是从令狐明远的时代开始,名门望族都将娶妻的目光投向了令狐氏。
西日皇朝雍帝七年,南越二大氏族同时面临了一场婚嫁的问题。问题很麻烦,怪无事生非者也怨大门大院的氏族自个。都知道盯着的人多,可大家族出的人物又为何那般出挑呢?
四大氏族的嫡系在雍帝七年年初的时候,各出了一位才俊,被好事者冠以天下四公子之名。“颂歌荷华,纳兰昳丽,潘郎如玉,令狐优渥”,说的就是宋、纳兰、潘与令狐四大家族,其中杲中的宋家和西秦的纳兰氏族也就罢了,一家已娶良人而一家早有婚约,可南越的二位贵公子却无妻无约,一时间就成了雍帝七年最热门的谈资。
平民百姓的悠悠之口谁也封不住,在他们嘴里这事太好解决了,让潘郎娶令狐,令狐则娶个潘女,这不就得了?其实这解决的法子,二大氏族早就考虑过了。潘娶令狐非常简单,玉公子潘微之很早就说过了,微之婚事全凭族长做主,但令狐家那只小狐狸却死活不肯娶潘氏女。令狐无缺拒绝的词也很上台面,一,他年纪小,才十六岁;二,他的亲奶奶姓潘,血缘近了;第三条就更绝了,他说他不喜欢淑女,偏好他亲妹子令狐团圆那种。令狐族长,也就是令狐无缺的生父令狐约险些被他气出病来,指着他骂:“公子优渥,是为父将你养得优渥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优渥公子的言语最后传入了玉公子的耳朵,潘微之好奇地问了小厮潘平:“无缺公子的妹子是个什么人呢?”
潘平鄙夷道:“听说是个妾生的。”
“哦。”潘微之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妾生庶女即便是族长之女,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但他不问,潘平却说了下去,“公子你可不能委屈自个,就算与令狐家换亲,也不能娶他家的庶女。”
潘微之一笑:“我的婚事由爷爷做主。”
潘平熟他脾性,知道他没说出下半句话,主子的婚事岂是下人能议?于是潘平眉开眼笑的自个打了圆场:“梁王不日将至陈留,没准粱王捎的人多,公子还是早做准备,接好梁王。”
潘微之轻声叹道:“南越本就是梁王的封地,他往年不来,今年却来,还不知为了何事!”
潘平窃笑。潘微之也不说他,在小人物眼目里,这当头来的人都为了潘家的婚娶。夏光明媚映照潘微之面庞,玲珑剔透又温润而雅。
三日后,潘平将打探到的消息详细说与潘微之。
“那令狐团圆真叫小人吃惊,按理说她一个妾生的,令狐族长不嫌弃也就罢了,就连无缺公子的生母都待她极好,要什么给什么,待她比自个生的闺女还好。可这令狐四小姐自小性子顽劣,又被宠溺惯了,她在令狐家处处得罪人,令狐族长无奈之下,只得送她另住别院。”
潘微之依然一副温润如玉的神情。潘平试探着问:“公子你不觉着奇怪吗?”
潘微之淡淡地道:“这些都是你从下人那听来的吧?你与我说说,她究竟如何个顽劣了?”
“她的丑事还真有一箩筐那么多,我给公子简单说几件吧。听说她七岁在教书先生的衣服上画乌龟,八岁带无缺公子爬树爬墙爬屋顶,九岁不知用什么剪子把狗的毛剃了个一干二净,十岁将令狐家的大管家推入湖中,到了十一岁那年,终于被赶出了主宅。”
既没见到主子厌恶,也没见到主子好笑,潘平说着说着干笑住了。
过了片刻,潘微之温和地道:“无缺公子欣赏其妹,必有其过人之处,只是我们外人不得而知罢了。”
潘平闻言神色闪烁,见他模样,潘微之微笑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我看你憋得慌!”
潘平凑近一步,神神秘秘地道:“既然公子发话,小的就照直说了,还有个惊天的小道消息。据说令狐团圆并非令狐约生的,她娘亲是带着她一起入的令狐家门!”
潘微之平和的眉头终于蹙起:“这毁人清誉的话不能瞎说!”
潘平搓手讪道:“这可不是小的说的,这是我姐夫私下说给我听的。公子你也知道,我姐夫有亲戚在令狐家做下人,是那亲戚说与我姐夫的,她还说令狐团圆出身不明,令狐团圆的娘亲更是出身不正。据说早年是个琴师来着,香江的琴师啊!令狐约当年为了她可差点连族长的位置都丢了…”
“你再说一遍,什么地方的琴师?”
“香江啊!”潘平感慨,“这丢人脸皮的丑事,令狐家哪敢张扬?虽不明真假,但我看令狐团圆被赶到别院居住,其间肯定有猫腻!”
潘微之陷入了沉默。香江历来是南越的红姬肆坊,琴师本就是贱业,香江的琴师更是糟糕到极点的出身了。当他得知令狐无缺的拒绝之词,就明了那是优渥公子在向他发话:令狐无缺希望他能娶令狐团圆,只有他娶了令狐团圆,优渥公子才可能娶潘家的女儿。但显然连令狐族长都不干,更不提旁人了。潘平说的小道消息,令狐家上下知道应不在少数,而潘爷爷也肯定有所耳闻。就算小道消息不作数,但关于令狐团圆年少时的种种传言,可信度却极高!她是令狐家的异类!
潘微之最后决定,虽然他与令狐无缺有往来,但令狐团圆…他就当自己从来都没听过这些话。
2香江邂逅
更新时间2010-1-8 12:54:53字数:2628
2香江邂逅
香江之夜,华灯初上。各色花舫香江争艳,璀璨江面与星幕共辉。一轮圆月众星相拱,正如香江最红火的艺水楼,无论周遍花舫何其明丽,一到艺水楼前便黯然失色。
艺水楼的老鸨陈妈妈年轻时就是香江的头牌,如今徐娘半老风韵却更上层楼,光是那身头面就引领了香江潮头。金灿灿,比之宫廷都不逊色的步摇,碧油油,名门世家都为之侧目的传世宝玉,红彤彤,正经人家羡慕却不敢及身的艳服,白嫩嫩,却是陈妈妈天生的本钱,走动之间媚妙难言。
可今晚的陈妈妈却惶恐的跪伏在艺水楼主楼临星阁上,步摇颤栗碧玉暗光于面前的一行人阴影中。确切的说,她畏惧的跪伏在一个人影下。梁王西日玄浩突然驾临南越香江,原本是件多么好的事,无论梁王尊口索取何物何人,都是陈妈妈后半辈子的最高荣耀,只可惜她拿不出来梁王要的东西。
西日玄浩端坐珠帘之后,从粱王的金丝履上陈妈妈完全揣摩不出他的喜怒。她颤着声又复述了一遍她的解释:“十年前艺水楼走水,那本名册随无数书籍一同没了,请粱王明鉴。”
过了很久,直到陈妈妈跪得腿都麻了,粱王才哼了一声,跟着粱王手下的幕僚冷冷问:“那你的脑袋进水了吗?”
陈妈妈连忙清醒过来,捣头道:“民妇愚钝,民妇这就将所知一一禀明,不敢欺瞒。十七、八年,不,十八年前,本楼确有琴师叶凤瑶。此女素来本分,加之只是琴师,从不抛头露面,十七年前,她离了艺水楼,从后就再无音讯。”
“她没有恩客吗?”
陈妈妈答:“据民妇所知,从来没有。她琴艺极佳,但容貌平平,所以也没有客人会看上她。”
“那性子呢?”
陈妈妈想了想道:“寡言淡漠,也不和姐妹们走动。现如今民妇能记住的,也就是她琴弹得极好了。”
“籍贯还记得吗?”
陈妈妈可怜地摇头:“听不出家乡口音。”
粱王又哼一声,陈妈妈赶紧道:“好象当年是从杲中来的,奇怪的是身为琴师,居然没有带琴。”
粱王在帘后挥挥手,侍长便打发陈妈妈走了。陈妈妈下去后,粱王的幕僚平镇躬身道:“看来线索十年前就断在这里了。”
西日玄浩冷冷道:“盯着那老东西,年纪大了,记性都是挖出来的!”
平镇称是。
西日玄浩又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琴艺极佳,容貌平平!好一个叶凤瑶!”
平镇跟着道:“在下也以为,定是此女。身为琴师而随身无琴,那是天下的琴都不在她眼里了。”
西日玄浩烦闷地道:“你也下去吧,叫人送上酒菜,本王要独处一会,休得打搅!”
“是!”
香江的夜景很美,从喧闹到幽静,从明艳到深邃,每一段夜色各有各的美丽。可是粱王无心美景,他举杯对着的是明月,低头望着的是华丽的冰凉。美丽的香江在他的阁前醉了。酣醉是不可能的,陶醉更是不可能的,自以为是的醉却是可怕的。
“叶凤瑶…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西日玄浩忽然笑了,“天下第一的琴师,你应该早就死了吧!无论你藏身何方,都难掩你的光芒,这么多年杳无音讯,该是死透了!死得好!死得好…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西日玄浩的笑渐渐变成叹息:“母妃到底哪里不及你…”
“叶凤瑶…”西日玄浩摇摇头,说出口的依旧是那个名字,“叶凤瑶…”
一阵风忽然入侵临星阁,卷起珠帘声声作响。一位青衣少女刹时间出现阁中,虽谈不上天姿国色,却也明眸皓齿,浑身透出股灵气。西日玄浩立时警觉起来,起身喝问:“谁?”
令狐团圆狐疑地反问:“你是谁?”她路经艺水楼,却听见有人呼唤着她娘亲的名字,一时奇怪,就闯了进来。
西日玄浩掀开珠帘,看清来人不由得眉头一挑:“哪里来的姬人,滚!”
令狐团圆却是一怔,她的师傅,她的三哥都是男子中拔尖的,可眼前的男子却叫她头一次领教男人也可以那么媚。
眼前的男子年约二十五、六,长发披散,遮掩眉眼几分幽然几分狠绝,遮掩不住酒意的渲染,衣襟散开露出清晰的锁骨,白皙的肌肤泛出桃色,最风流的却是那窄腰上虚束的玉带,一束束出了玄衣下挺拔的身形,更带出了男子飘逸绝色的风韵。
令狐团圆反应过来后,摸摸头道:“临星阁上什么时候有花郎了?”
“花郎?”西日玄浩一时气结,他呼对方姬人,对方却喊他花郎!
令狐团圆叹一声:“你这花郎年纪不小,怎么如此咋呼?难道不怕赶走恩客啊?”
西日玄浩从未遭过如此羞辱,当下铁青了脸,拔出佩剑,一剑直刺过去,却被令狐团圆轻巧巧地躲开了。
“阁下面若桃花,眼波含春,手脚却如此狠毒,我可不敢当你恩客!”
西日玄浩又是一剑横扫,口中骂道:“刁女轻薄,拿命来!”
“我轻薄你?”令狐团圆又好气又好笑,一个错身,反擒住西日玄浩持剑之手,西日玄浩只觉手臂一麻,三分的酒意一下子全跑了,这女子不是姬人,身手还强过自己,但西日玄浩也不是吃素的,就势揉身以剑柄反敲令狐团圆胸脯。令狐团圆尖叫一声,连忙撤手弹身避开,也不知是谁轻薄了谁,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不分胜负。
西日玄浩自负武艺超群,剑术造诣更是不凡,不料令狐团圆近身功夫了得,又团又圆的,滑溜似泥鳅,机敏如脱兔,他拿不下她,心头更郁结。
数十手后,令狐团圆滴溜溜转到他面前,啧啧道:“其实你长得还不错!”
西日玄浩这才惊觉,自个衣襟大开春光四射,他不禁怒极反笑:“凭你这句话,赐你全尸!”
令狐团圆只眨了下眼,剑就再度逼来,她险之又险擦剑而过,却被削下了几缕青丝。令狐团圆心寒,这男人媚是媚到极致了,毒也毒到极致了,言笑之间竟要人性命,难怪师傅曾与她说,待你坏的固然不是好人,但对你笑的更要防着。
这厢正打得不可开交,阁下平镇等人听到动静,纷纷赶至。令狐团圆听得侍卫喝声:“保护粱王!”心下一惊,被西日玄浩得机挑刺。
“粱王殿下!”门被撞开。
危急关头,令狐团圆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滚身夺路而逃。
“哪里走?”西日玄浩见她要逃,另一手反身而揽,令狐团圆滚的不偏不斜,恰好滚入他怀中。西日玄浩重心不稳,又紧抓着她的手臂,两人竟一同跌到地上。两人肢势很正很到位,女上男下,令狐团圆双手抵着西日玄浩裸露的胸膛,而西日玄浩一手抓着她手腕,一手扣着蛮腰。
平镇傻眼,他身后的侍卫们呆了。他们好似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粱王的兴致…
“你是粱王?”这当头,少女开始装傻,“不是花郎?”
西日玄浩咬牙摸向跌落一旁的佩剑。令狐团圆顿时犹如一只被踢飞的球,自个儿撞破窗户滚出了临星阁。西日玄浩起身箭步冲到窗下,只闻香江水扑通一声,不见浑球踪影!
“气煞我也!”西日玄浩一剑砍断剩下的半截窗格。
“请殿下息怒…”
令狐团圆游出了艺水楼范围,湿淋淋地爬上岸,口中懊恼:“闯祸了闯祸了!”只怪她长年习武,耳朵好得不得了,又怪粱王不早不晚,偏生她路过的时候送了她一耳朵话。
“不对!”令狐团圆抖落一地水,她还没问明粱王如何知晓她母亲的闺名,这可是除了爹连令狐家的人都不清楚的事啊?
3令狐兄妹
更新时间2010-1-9 0:25:22字数:2493
3令狐兄妹
破晓时分,令狐团圆赶回了别院。跟往常一般,翻墙跃窗,也跟往常一般,蹑手蹑脚踮步回内室,还跟往常一般,走到床前就惊醒了一只肥胖的大白猫。猫“喵呜”一声从床上跳下,在她脚旁蹭啊蹭的。
“嘘!大白乖!”
猫不依,继续蹭。
“快回去,睡自己的床!”令狐团圆天不怕地不怕,惟独怕这只肥猫。自从大白入门后,无论春夏秋冬,都喜欢睡她的床。睡就睡吧,大白还不讲卫生,虽然它看着很白,但猫终究是猫,毛头里藏的灰都滚令狐团圆的被单上了。弄脏就弄脏了,令狐团圆本来也不是个讲究的大小姐,可大白不是她养的。大白的主人是令狐无缺,什么样的人就养什么样的猫,大白精明着呢,只要令狐团圆出门,它铁定会爬上她的空床,而一旦大白夜不归宿,次日令狐无缺就绝对会找令狐团圆麻烦。
“都一觉睡到早上了,你还推它出去有用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白一听到主人的声音,立马掉转猫头,直奔而去。夏季清晨的光线射入门口,衣冠楚楚的令狐无缺站在门口就跟神一样神俊,可惜是尊门神。
令狐团圆心底叹气,嘴上却道:“今天天气真好哈哈…”
令狐无缺一手提起大白,抱在怀里,倚在门上打哈欠:“天气好到你半夜出门游水了?”
令狐团圆干笑一声,她衣服虽然干了,但头发入水散了,脚下裤管还贴着腿。
“三哥你今儿起得可真早!”
令狐无缺却“咦”了一声,抱着大白走进了屋。“你不是见师傅去了吗?怎么挨揍了?”
令狐团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左手衣服划破了一道口子,那是她“滚”出临星阁时被粱王佩剑划破的。
“我明白了,半夜你路经香江,不幸落水,出水的时候袖子被割破了!”令狐无缺凝视着团圆的衣袖,眼不带眨的。这是他的经典目光之一,无数怀春少女都被他这样认真的目光打乱过芳心。
可惜是令狐团圆,所以她面对令狐无缺的目光,想的不是这家伙太好看了之类的无聊问题,而是在想这家伙怎么就料事如神,连她掉进香江都猜出来了。
“破了!”令狐无缺说。
“哦,我知道。”
“出血了!”
“啊?”令狐团圆连忙卷起衣袖,果然划破了肌肤,一道血印。
“结疤了!师傅的剑术难道退步了?若是师傅伤的,不断手也得见骨!”令狐无缺的眼一直没眨过一下,但他的手抚了下大白,大白很配合的“喵呜”一声。
令狐团圆胸闷,却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眼忒毒,可她如何说得出口,她是被粱王伤的,因为她侮辱粱王是花郎?
令狐无缺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转身往外走,令狐团圆提起的心才放下,他又停下脚步,背对她道:“过一阵我得住回大宅,爹说要我接待粱王。你也得准备下,微之没准会一起来。”
令狐团圆顿时心头一毛,毛的不是听到了“粱王”二字,而是“微之”。最近一段时日,令狐无缺总是把微之挂在口上,没事就跟她说他,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毛过之后,令狐团圆假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令狐无缺抱着大白飘飘然走了,边走边轻声道:“大白啊,你等着,她的床位迟早是你的!”
“喵呜!”
令狐团圆急冲冲上前,把门关了。
将自己丢在床上,令狐团圆闭上双眼,很快就睡着了。虽然嫁人的事儿很麻烦,不过可以把麻烦的事儿留给明天,现在先睡觉。睡觉就要舒舒服服,心里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
但觉总有醒的时候,正如无论风雨,明天都会准时到来,当午后的阳光照暖帷幄,令狐团圆缓缓地睁开双眼,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难受的时候。从小她就在梨迦穆的强压下,苦练着功夫,勉力的坚强。梨迦穆叹她不是个男孩,年幼的她就拼命表现的比男孩还男孩。因为出身不明不正,令狐氏族里很多人都看不起她,开始她愤恨而后练就了伪装,再之后学会了反过来教训人。可令狐团圆不明白,为什么她是女孩,就要吃那么多苦就要受那么多气,为什么在她练功的时候别的女孩在父母膝下承欢撒娇,为什么她那么用功了还是得不到师傅的认可?
爹待她不错,戚夫人待她也好,三哥更不用说了,但在他们眼中,她是女孩,她终究是要出嫁的。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没想过,师傅也没想过。他们想的是她姓令狐,就要为令狐负上责任。师傅想的是她是娘的孩子,就必须拥有绝世的武功。
令狐团圆弹身而起,撇了撇嘴。腿长在她身上,要跑还有谁拦得住?她师从梨迦穆,所学的最佳功夫就是跑路,所以粱王仗剑的优势都让她从眼皮底下跑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令狐无缺轻脚踢开房门,两手拿着东西进来了。令狐无缺的心思一向缜密,洗刷的用具,饭菜碗筷一应俱全。
令狐团圆也不说话,夺过口杯,吃进口水,腮帮子鼓鼓。令狐无缺侧身避过,她一口水喷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