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便有人趁着天黑偷偷爬上了墙头。

俞桦等人得了杜仲的吩咐,只隐在暗处并不显身。

来人共三个,都穿着黑衣黑衫,黑布蒙着面孔,只露出一双眼眸在外头。像是做惯了这行,并不急着往里跳,而是扔出几粒石子。

这一招是盗贼惯用的,叫投石问路,先看看家中有没有人警醒着,同时也把人往石子落处引,自己趁机入内。

等了片刻,见宅院里没有动静,三人鱼贯跳下,身手很轻巧,形若飞燕,落地无声。

进了宅院,三人自然地分为两组,一人望风,两人利落地翻过二门围墙,刚刚跳下,不等落地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飞刀砍在腿上。

俞桦紧跟着长剑击出,先拿下一个,再对付另一个就容易多了。

望风那人见状欲逃,被林梧堵了个正着。

三人一个没逃掉。

俞桦将人捆在倒座房审问,那三人一口咬定为财而来,说连日见这家主子出手阔绰,便来借几两银子花费。

俞桦在军营里审过不少鞑靼人的探子,用起刑来虽不如诏狱那般花样多,可也让人受。

三人倒也硬气,咬紧了牙只说前来偷盗,并无其他。

正审着,杜仲穿了衣衫过来,见状淡淡地说:“不说也罢,反正谁指使你们来的,来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又转向俞桦,“挑了他们的脚筋送到衙门里…别惊动了太太,她睡觉轻。”

俞桦微微一笑,林梧已卸了三人下巴,顺手又扯下他们的腰带塞进口中。

杜仲轻手轻脚地回了正房,易楚仍睡得香,因天热,薄毯只盖到胸前,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半截雪白的丰盈。

杜仲心头便是一跳。

便在此前不久,那丰盈还在他手下变化出不同的形状。

他的手还残留着先前的记忆,自有主张地伸向那处绵软的所在…

夜已深,情正浓,帐帘里响起不满的嘟哝声,接着是低低的恳求,有人终是捱不过,无奈地答应了声,帐帘便慢慢晃动起来。

杜仲不让俞桦吵醒易楚,自己却将她折腾了半夜。

清晨,易楚按着点儿醒的,可双眼没等到睁开就不由自主地阖上了。杜仲看着又好笑又心疼,暗自懊悔自己太不知节制。毕竟易楚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夜里睡不足,白天又不得闲,别亏损了身子才好。

这般想着,便放好帐帘,出门吩咐冬雨,“太太仍睡着,别吵了她,让厨房里备着面,等太太醒了就下碗面吃…我的饭送到书房里。”

冬雨低声答应了。

杜仲吃过早饭犹不放心,正要回卧室里瞧瞧,就见冬雪慌慌张张地走来,“老爷…”

声音有些急促。

杜仲沉了脸,冷冷地看着她。

冬雪这才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俞管家说威远侯跟夫人来了,正在前院等着。”

又是个沉不住气的。

杜仲想了想,道:“请威远侯在外面喝茶,让林夫人进来吧?”

冬雪支支吾吾地问:“要不要叫醒太太?”

杜仲简短地说:“不用。”

冬雪答应声,急急地往外跑。

少顷,杜俏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进来。

她特意打扮过,穿了件石榴红绣蝴蝶穿花的褙子,梳着牡丹髻,当中插着赤金累丝凤钗,冯口衔着颗龙眼大的猫眼石,耳朵上缀着赤金镶翡翠镶金眼石坠子,华丽中带着端庄。

杜仲记得清楚,这支钗与坠子是有年父亲从西北回京,带给母亲辛氏的。

为着龙眼大的猫眼石,小章氏含酸沾醋了好一阵子。

杜仲不自主地走下台阶,往前迎了几步…

第113章 兄妹

杜俏却在院子中间止了步。

她的印象里,仍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眉目轩朗意气风发,穿宝蓝色暗纹锦缎,腰间系着白玉带,上面挂着锦缎面的荷包、香囊还有小印,周身散发王孙贵胄独有的骄气。

可他总是宠着她,会钻进草丛里捉蛐蛐给她玩儿,会在上街的时候带回糖人儿送给她,也会在地上翻跟斗让她瞧。

眼前这人,穿了身半新不旧的鸦青色长袍,发间插一支竹簪,腰间系了块碧色的玉佩,雕着竹报平安的图样。

衣着极为普通,可神情却很凝肃,嘴唇紧抿着,看上去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与疏离感。

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大哥?

杜俏尚在犹疑,身后进来的赵嬷嬷已经先一步上前,认真地打量杜仲一番,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是仲哥儿,没错,跟将军长得一模一样。大爷,您可是回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见过大爷。”

杜仲伸手拉起她,“赵嬷嬷快快请起,这些年,让你受累了。”

赵嬷嬷泪水越发流得凶,开了闸的洪水般,“老奴不妨事,大姑娘这日子过得却是不易,朝也盼暮也盼,就盼着大爷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杜仲将目光投向杜俏,唇角弯一弯,“阿俏长大了。”

眸中带了暖意,隐约又是往日那个宠她爱她的大哥。

杜俏顿时红了眼圈。

杜仲叹口气,伸手扯住她的衣袖,“进屋去,免得让人看到笑话你。”

杜俏被他牵着往里走,进了客厅,泪水已淌了满脸。

幼时,杜俏性子跳脱,又是个掐尖要强的,芝麻粒大小的事不顺心也会哇哇大哭。

杜仲每每见了就说:“哭脸猫,眼睛红得像兔子也不怕被人笑话。”有时也用手帕拭干她的泪,哄她,“谁欺负俏姐儿了,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出气。”

这十几年,她哭得少了,即便哭也是悄悄躲在被子里,除了赵嬷嬷跟画屏,再没有别人瞧见。

可也再没人对她说,替她出气。

如今又见到那个宠着娇着她的人,这些年受得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杜俏忍不住俯在杜仲肩头流泪,“大哥既然早就回了京都,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杜仲安慰般轻轻拍着她的背,“早些时候自保都难,到后来却是身不由己。”

一句身不由己,沉重又无奈,道尽多少往事。

杜俏岂会不知,可心里的委屈又不得不诉,“祖父过世后,家里的下人换了大半,连赵嬷嬷都差点撵了…守了三年孝,院子没出半步,是非却没断着…又借口家里没有收益,吃穿用度减了半数,屋子里的摆设说是借,可从来没还过…”

杜仲叹口气,柔声道:“我都知道,阿俏受了委屈。”

杜俏又嘤嘤地哭,“大哥可得替我讨回这个公道,爹娘屋里的东西也少了许多,潮音阁的芍药没人打理,早就荒了…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祖母跟婶娘把持着,多少好东西都进了她们手里”。

杜仲静静地站着听她诉说。

直到哭声渐止,杜仲扳过她的脸,伸手刮刮她的鼻头,取笑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瞧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杜俏含着眼泪笑。

赵嬷嬷极有眼色,朝门外点点头,锦兰与素绢捧着铜盆锦帕进来,伺候杜俏净了脸。

脸上脂粉都洗掉,露出雨后晴空般的脸,尤其那双沾染过泪意的眼,湿漉漉的。

杜仲莫名地想起隔壁卧室安睡的易楚,唇角漾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招手叫了冬雨进来,低声问:“太太醒了吗?”

冬雨也压低声音,“适才看过还在睡着。”

杜仲点点头,“让外头的丫鬟站远点,别吵着太太。”

“是,”冬雨答应着走出去。

趁着两人说话的空当,杜俏四下打量了一下屋子。

正中一张太师桌,配四把太师椅。墙角立着三足圆香几,上面是只粉彩西番莲纹的梅瓶,再过去是四层的栏杆架格,有两层是空的,另两层分别摆了个青花山水人物纹的春瓶和一个青釉弦纹的贯耳壶。靠窗是张翘头案,一头摆着太湖石的假山盆景,另一头则是个青釉三足香炉。

一应家具都是黑檀木的,样式却简单而且过时了。

香几现在都是五足带台座的,翘头案时兴带托子的,侧面还得雕刻上卷云纹或者海水云龙纹才好看。

陈设也太简陋,梅瓶里即便没有鲜花可插,插上两竿斜竹或者几支松枝也别有雅趣,比现在干巴巴一只瓶子强。

香炉摆着不但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焚香去浊气。

而且,这屋子很窄小,只放了这几件东西就显得满满当当的。宅子也小,说起来是二进的院落,仔细算起来也就是个大一进,还不如大哥以前在杜府的住所宽敞。

杜俏越看越觉得到处都不顺意,心里替杜仲叫委屈,侧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平凉侯跟忠勤伯好几家有爵位的都上了折子要么请求荫恩,要么请封世子,咱们信义伯府爵位仍在,大哥是嫡长孙嫡长子,也找人写个折子递进去吧?新皇登基正施恩收买人心,听说批复的几率倒比往常大。”

杜仲愣一下,问道:“是林乾让你来说的?”

“不是,”杜俏如实回答,“侯爷说他不管闲事,可这是咱家的事儿,我不能不管。大哥,我只你这么一个亲人,往后我跟宝哥儿都得指望你照应…宝哥儿过百岁,亲戚朋友来了一大堆,可我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声音开始哽噎。

本来她已经放下来了,就依着林乾的心思,关起门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林老夫人的意思是,洗三没过、满月没过,满了百天务必得热闹热闹,以前几个孙子孙女都过过,不能单单委屈了宝哥儿。

林乾是侯爷,宝哥儿是嫡长子,来的宾客比往日更多,杜俏自觉面上也很光彩,可设宴时,林二媳妇招呼她的娘家人,林三媳妇招呼的娘家人,唯独她这个当家主母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看着满屋子的热闹,她却觉得越发凄苦。

那种感受没有切身经历过,永远都不会知道。

杜仲明白,没有娘家支撑的女人不论在婆家还是在外面应酬,不免会被人低看。杜俏委曲求全这些年必然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扬眉吐气。

他也是,岂会不希望嫡亲的妹妹能够顺心如意,便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

杜俏掏出帕子拭拭眼角,“侯爷说你回来足有七八天了,我早就想过来看看,可被宝哥儿缠着一直脱不开身。这一两个月,皇上提拔委任了不少官员,大哥文武双全满腹经纶,不如托人找个差事,侯爷在朝里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慢慢地总能提拔上去,即便爵位批复不下来,大哥能够当差总比无所事事强。”

杜仲长长地叹口气,未及回答,看到冬雨在门口探头探脑。

杜仲心里微动,阔步走到门外。

冬雨低声道:“太太醒了。”

杜仲眸中露出丝丝暖意,跟杜俏说有点事,迈开大步往卧室走,边走边问:“可吃过饭了?”

冬雨退后一步跟着,“太太说待会就吃午饭了,不用麻烦,吃块点心垫垫就行…”

话音未落,杜仲已推开卧室的屋门。

易楚才刚洗漱完,正掂了只艾窝窝往嘴里送,瞧见杜仲,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将艾窝窝递过来,“你要不要尝尝?”

杜仲不喜甜食,却也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味道还行,可点心总当不得饭,要不让厨房将早晨留的粥温一碗过来?”

易楚咬着艾窝窝,一边跟他说话,“听说威远侯跟夫人来了,要不要留饭?厨房人手少,准备饭食倒是要紧。”

“想必不会留,”杜仲神情莫名黯淡了几分,很快恢复如常,“若是留,就到外面叫桌席面,用不着忙碌。”

这边两人说着闲话,那边素绢已经将先前的话告诉了杜俏。

“还以为她不在家,难不成一直睡到现在?”杜俏大吃一惊,跟赵嬷嬷嘀咕,“这也太过了,大哥早早就起了,她竟也能躺得住…”

赵嬷嬷自不会跟着排喧易楚,低了声音笑道:“大爷出门这么久,乍乍回来,夜里睡得迟也是有的。”

杜俏脸上一红,随即想起她跟林乾夜里折腾那些日子,林乾也是起得早,可林乾起了身,她再困倦也会跟着起来,伺候他穿衣吃饭,再往老夫人那里请安,最多中午补个午觉,却从没有一直睡到巳时的时候。

不免又道:“她就是好命,上头没有婆婆,又有大哥惯着,进门就当太太…我记着老二媳妇的娘家大嫂,都快四十了,才刚刚混上个太太。”

赵嬷嬷听这话不入耳,叹口气道:“阿楚姑娘确实是个福气人儿,先前给夫人带了福气,后来又给宝哥儿带了福气。”

杜俏闻言,不作声了。她没忘记先后两次,都是靠着易楚她才捡了条命回来,只是想到易楚的出身,就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兄长。

而且,她来了这大半天,连口热茶都没人上。

大哥是男人,一时想不到是有的,可外头还杵着两个丫头,就不知道沏壶茶来?

说白了,易楚还是不会管家,自己都没见识,又怎可能当好家,调/教好丫鬟?以后大哥袭了爵位,她可是撑不起杜府来,只怕是连出门交际都不会。

一时又气画屏,让她来教导易楚,却不知怎地教导到易郎中的床上去了,早之前怎么就没看出她的狐媚相?

说起来杜俏真是冤枉易楚的两个丫鬟了。

早之前,杜俏带着四个丫鬟一个嬷嬷浩浩荡荡地进来。四个丫鬟个个穿着绸缎戴着金银,上了台阶,反客为主径自把住了客厅门口,先就给了冬雪跟冬雨一个下马威。

两人被这气势吓住了,却也没忘记待客之道,到厨房端了茶水点心来。

彼时杜俏正跟杜仲诉苦,锦兰就拦住两人说,里头没吩咐,不能随便进。

冬雪虽然没在大户人家伺候过,可也听说过讲究的人家出行,都不吃不喝外头的东西,嫌不干净。

所以,给冬雨使个眼色,两人又颠颠将东西端回了厨房。

后来,自然不可能自讨没趣再往里送。

杜俏心里正不平不忿,杜仲已回转来,身后跟着笑盈盈的易楚。

易楚仍是家常打扮,天水碧的比甲,月白色裙子,头上戴着梳篦,因有客来,又多戴了一副银簪,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跟往常一样,易楚先对杜俏行了礼,“见过林夫人。”

杜俏大剌剌地坐着,只微微笑了笑。

杜仲见状,脸色沉下来。

赵嬷嬷暗道不好,忙上前磕头,“老奴见过大奶奶。”

不等跪下,易楚已将她扶起来,“又不是头一次见,赵嬷嬷何苦行此大礼。”

赵嬷嬷苦笑,“先前都是非常时候顾不得礼数周全,总得好生给大奶奶磕个头。”

易楚也不多说,笑着退至杜仲下首坐下,问起宝哥儿,“快七个月了,会爬了吧?”

提到孩子,杜俏脸上泛起由衷的笑意,“头三四个月的时候还有点瘦,没想到天气热了,他的胃口也开了,胖了不少,爬倒是还不会。”

“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儿,说不准明天就能爬了。”易楚没带过孩子,也极少接触婴孩,只将听来的话说了说。

杜俏却很认同,“老夫人也这么说…这会爱宝哥儿爱得不得了,每天都得抱过去玩上一两个时辰,宝哥儿也确实惹人爱,如今开始长牙了,自己攥着嫩黄瓜啃,啃得满脸汁水,往老夫人身上蹭,老夫人再没有半句嫌弃的话…侯爷本说不做百岁,老夫人非得做…”猛然想起过百岁时并没有知会易楚也就住了口。

易楚很替杜俏高兴。

看来,有了宝哥儿之后,杜俏很得林老夫人看重,加上林乾对她爱护,想必日子过得不错。

这样,杜仲也该放心了吧?

可瞧着杜仲的脸色,却并非特别欢喜的样子,也不知为了什么。

杜俏又说了会宝哥儿的趣事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叮嘱杜仲,“大哥若拿定主意,侯爷在朝中还有几个能说得来话的知交,可以托他们从中转圜。”

杜仲淡淡地点点头。

林乾倒是很有耐心,一直等在外院,由俞桦陪他喝茶,见杜仲与易楚相送,拱手浅浅地作了个揖,并没有多话。

送走他们,杜仲回身看着易楚,突然开口,“阿楚,委屈你了。”

易楚微愣,很快猜出他的意思,笑着答道:“只有你能让我委屈,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我不觉得委屈。”

就是说,她在乎的唯他而已。

杜仲心下感动,寻到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少顷,问道:“阿俏想让我活动个差事,你说呢?”

易楚低头想了想,“你要愿意就去活动,我听你的…只别像先前那个差事就行,我怕得很。”

杜仲无声地笑了。

两人正说着话,冬雨在门口道:“老爷太太,俞管家说舅爷他们回来了…”

第114章 意外

易楚惊喜交加,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走,杜仲摇着头笑,紧跟着出了门。

卫珂个子长了不少,本来就瘦,如今更像麻杆似的,而且还黑,穿件半新不旧的佛头青长衫,正指挥着俞桦等人往下搬东西,看说话神态,倒是沉稳了许多。

易楚倚着门框笑,原本晃晃悠悠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了。

之前杜仲虽然说过卫珂安然无恙,可没见到人,总是提心吊胆的,毕竟卫珂是她准备着东西送走的,在卫氏面前总担着份责任。

卫珂见到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眸亮闪闪的,“让我去西北不后悔吧?外甥女婿跟你说了没有?”

想来对审问庄猛之事甚是自得。

易楚连声道:“不后悔,反而还庆幸得很。”

卫珂得意地挑着眉毛,伸手指着门口一只箱笼,“里头全是给你的东西,待会让你抬进去,你慢慢看,准叫你乐得合不拢嘴。”

易楚大笑,“即便你不带东西,我也很开心。”

“那不一样,舅舅是长辈,哪能不给外甥女带礼物?”卫珂斜眼瞧瞧杜仲,仿佛才看到他一般,问道,“铺面找好了没有?”

“找好了,”杜仲淡淡地回答:“房契在大勇那里,回头让他带你过去。说定了,每月租金二两,只租三年,年底交齐。”

“租金等我看了铺面再说,不能你一人说了算。”卫珂掏出本册子递给杜仲,又思指着卫橡道,“我还得借他用上两个月,等我找到合适的伙计就让他回来,一个人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