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见没什么事,就窝在房里做衣衫。
快中午的时候,画屏竟然来了,进门后二话不说,就往地下跪。
易楚吓了一跳,忙拦住她。
画屏很坚持,硬是磕了个头才起身,“夫人吩咐奴婢定要当面向姑娘赔罪。昨天夜里来时听说姑娘病了,现在可好点了?”边说边从随身拎的包裹里掏出几只宝蓝色锦盒,“是两根人参,还有些三七、黄芪…知道姑娘这里不缺药材,可好歹是夫人的心意。昨天让姑娘受了委屈,夫人心里很不得安生,非要亲自来看姑娘。还是赵嬷嬷劝服了她。”
“我没事,不过是受了凉,夜里发了一身汗,这会完全好了,”易楚淡淡地笑笑,“夫人怎么样?”
画屏瞧出她脸上的淡漠,暗中叹了叹,仍是热络地笑着,“就像姑娘说的,又出了些血,到黑天的时候变红了,就没再用药。晚上喝了大半碗山药粥,用了点小菜,倒没再出血。夫人说感觉身上爽利多了。”
“那就好,另外也可以喝芡实粥,就是将芡实研成粉和粳米一起煮,可以补气。还有羊肉粥,将羊肉切碎,加入人参末、白茯苓末、大枣和黄芪,混着粳米煮。”
画屏点点头,“我记下了,回去就吩咐厨房里…还有件事想说给姑娘,昨儿的事,恳请姑娘别记恨夫人,老夫人是侯爷亲生的娘,侯爷与夫人万不敢忤逆。可姑娘的委屈,夫人跟侯爷都记在心里…”
昨天易楚走后,林老夫人又冲丫鬟们发了通脾气,每人罚了两个月的月钱,才离开。
画屏去內间瞧了瞧杜俏,因点着安息香,杜俏睡得倒踏实,并没醒来。
锦兰则去外院禀告了林乾。
林乾没费吹灰之力就查出表妹钱氏在老夫人面前说的话。他不敢在娘亲面前放肆,可转身就让管家将吴峰跟钱氏带来的年节礼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万晋朝讲究礼尚往来,人们送年节礼都是收一部分回一部分。特别相熟的亲朋好友也有将送来的礼品全部收下,再根据情况回礼的。
而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就表示不想再来往,不想再结交的意思。
钱氏是林老夫人的外甥女,两家是正儿八经的表亲,一下子要断了来往,林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乾的鼻子骂他不孝。
林乾跪在地上解释:“娘,您仔细想想表妹的话,但凡她有一丁半点为了咱家好,就得先过过脑子再说话。她口口声声说易姑娘是走街的江湖郎中,这话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杜俏,又怎么看待咱家。咱家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她们的名声怎么办?再者说,她今儿能挑唆着娘对易姑娘不满,明儿就能挑唆着婆媳不和,到头来闹腾得家宅不宁…娘,您以后遇到事能不能先问过儿子,您信不过别人,难道连亲生的儿子都信不过?”
林老夫人半信半疑,钱氏固然说话不地道,但那个易姑娘也不是善茬,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有人敢当她的面回嘴。
可看到儿子连个蒲团都没拿,就这么直愣愣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林老夫人心疼了。
换成别人,跪上个把时辰,老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林乾不一样,他的腿有伤,平常还好说,遇潮遇冷时,会钻心地疼。
林老夫人呼喊着吆喝丫鬟,“一个个都没长眼,还不赶紧把侯爷扶起来。”
当下上来三人,两个搀着林乾的左右胳膊,一人递过拐杖,林乾拄着拐杖站定了。
这事在林家就算翻了篇。
可位于黄华坊的吴家,忠勤伯却是气炸了肺,脸涨得跟猪肝似的紫红一片。
忠勤伯虽然也是有爵位的人,可爵位跟爵位不一样。
像威远侯,人家是因战功得的爵位,是功封的世袭罔替的侯爵。
而忠勤伯是恩封,他父亲因为有个女儿是先帝的淑妃,先帝极为宠爱淑妃,格外施恩而得的爵位。按理,恩封的爵位不能世袭,轮到忠勤伯这辈就没了。但淑妃的儿子在景德帝夺位过程中,无意中帮了把忙。
虽然淑妃的儿子没等到景德帝即位就死了,可景德帝还念着这份情,没有收回爵位。
如今吴峰虽然有着世子的名头,将来能不能袭爵还两说。
所以,忠勤伯很在意跟威远侯府的关系。
现在可好,上午让吴峰夫妇亲自送去的年节礼,不等过夜,人家当天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让全京都人都看吴家的笑话?
更为可气的是,忠勤伯对于威远侯的做法根本摸不着头脑。退礼回来的管家只转达了林乾的原话,“林家门风不正,攀附不上吴家”,连句解释都没有。
忠勤伯气急败坏地将吴峰叫了过来。
吴峰也很意外,因为林乾不见客,他给林老夫人请安后就离开了林府,根本没耽搁。
忠勤伯无力地挥挥手,“去问问你媳妇,是不是她说了什么…这个家早晚是你们俩的,你们看着办吧。”
吴峰回房跟钱氏说了此事,钱氏根本没想到因为自己小小的心思,导致林乾驳了忠勤伯府的面子,便指天画地地发誓自己绝对没说什么。就算林老夫人有点不高兴,也绝对不是因为她。
想着,便将她跟林老夫人的谈话说了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你说易姑娘不错,想让老夫人帮着掌掌眼。”到时便有借口劝吴峰远着易楚。
吴峰听罢,沉默了半天。
钱氏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算是他对易楚有这种心思,钱氏这般四处宣扬,自己脸上就能有光彩?
这还是没说什么,就得罪了林家跟易楚,要是说了什么,是不是整个京都的权贵全都得罪尽了?
得罪林家倒还好,两家总归是亲戚,林老夫人看着亲妹妹的份上也不能把钱氏赶出去,日后总有缓和的机会。
可易楚是辛大人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跟在辛大人身边对他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
辛大人重情重义,可一旦翻了脸,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而现在辛大人是最得景德帝信任的人,将来也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他跟随辛大人就是为了爵位,为了前程。
吴峰思量片刻,温声道:“明天你备点礼品跟易姑娘赔礼。”
“我给她赔礼,凭什么?”钱氏圆睁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堂堂世子夫人,竟然去给个寒门小户的平民女子赔礼,简直是笑话!
吴峰也不解释,只淡淡地说:“你不想去也行,以后这管家的事就交给二弟妹。”
二弟妹是吴峰的弟弟吴峻的媳妇。
钱氏目瞪口呆,半晌没反应过来,好在她脑子并未完全糊涂,给易楚赔礼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倘若被夺了管家权,整个府里的人不都看她的笑话?
衡量一番,钱氏咬牙切齿地说:“赔礼就赔礼。”
转天,钱氏叫人准备了中规中矩的四色礼品,只带了贴身伺候的吴嬷嬷和丫鬟碧玉,坐着辆黑漆平头车,很低调地出了府门。
吴峰跟车夫说了地址,自去忘忧居找辛大人。
车夫赶着马车七拐八拐到了晓望街。
钱氏看着路旁密集而低矮的屋舍,抛头露面四处走动的女子厌恶地摇了摇头。
她生在南薰坊六部官员居住的地方,成亲后嫁到忠勤伯府,来往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官家小姐,何曾到过这种低俗之地。
车夫将车停在济世堂门口。
吴嬷嬷下车探头探脑地张望,想找个人打听一下。正巧,医馆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长相秾艳的女子。
吴嬷嬷赔笑问道:“请问姑娘,这可是易楚易姑娘家?”
易齐打量一下面前之人,见她长得白白胖胖很富态,穿秋香色杭绸褙子,头发梳得板板正正,两边各插了对金簪,耳朵上坠着一滴油的金坠子,手腕上套着金镯子,看样子像是哪个富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可眼角扫过黑漆马车,注意到车里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
想必这妇人只是个奴才。
能使唤这般打扮的奴才的人,应该非富即贵。
易齐心思一转,脸上露出娇媚的笑,“正是,易楚就住在这里,我是她的妹妹…”
第46章 盘算
易齐将钱氏等三人迎进医馆,对易郎中介绍:“是来找姐姐的。”
吴嬷嬷连忙上前行礼,“我们是忠勤伯府上的,这是我家世子夫人,夫人前两天在威远侯府见过阿楚姑娘,听说她生病了,特地来探望一下。”说着,递上礼盒。
易郎中微微觉得不快,先是威远侯府的人上门,现在又是忠勤伯府,阿楚怎么尽招惹这些人。不由扫了一眼钱氏。
钱氏矜持地抬高了下巴。
易齐闻言却是眸中一亮,笑着说:“爹,我替姐姐招待客人吧,”说着将钱氏引到西厢房,亲自沏了茶来,解释道,“姐姐一早去了枣树街,想必待会就回来了,夫人请用茶。”
家里的好茶都被易楚收起来留着给父亲喝,易齐沏得是之前买的普通茶叶。
钱氏是识货的,自然不会喝这种茶叶,嘴唇抿了抿,连茶盅边都没碰到,就放下了。
易齐殷勤地笑,“…本来姐姐说也带我去威远侯府见见世面,不巧那天我身子不爽利,便没去成,否则那天也就能认识夫人了。不过,今天见到也是一样,姐姐还说夫人最是亲善和气。”
钱氏脸上浮起饶有兴味的微笑,“你姐当真这么说?”
易齐愣了下,点点头,“是啊,要不姐能跟夫人投缘?”
钱氏心头火呼呼地往上窜,敢情易楚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了,难怪能挑动了林乾两口子替她撑腰。
她也不想想,自己才是压在她上头的正室夫人,惹恼了自己,她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钱氏到底记着吴峰的话,把火气强压在心底,不曾发作出来。
吴嬷嬷贴身伺候钱氏很多年,自是知道钱氏已经盛怒,便小心地居中打着哈哈,“那天见到阿楚姑娘,已经觉得是难得一见的清秀佳人,今天又见到阿齐姑娘,更要将人看呆了去。正是春兰秋菊各不遑让,也不知哪家有福的能娶了回去?”
易齐便笑,“嬷嬷客气了,我们小户人家哪有什么福气…姐姐已经定了婚期,明年腊月就成亲。”
钱氏听见吴嬷嬷夸赞姐妹两人的相貌,还在心底轻蔑地骂了句“狐媚子”,冷不防又听见这句,急急地问:“说了亲?不知是哪家人家?”
“是跟着我爹学医的学徒,在槐花胡同开茶叶铺子的荣家。”易齐说完才反应到,荣家开着茶叶铺子,可除了年节礼以及定亲时候外,荣家从来没往自家送过茶叶。
“好亲!好亲!徒弟当女婿,这也算亲上加亲了。”钱氏畅快得如同三伏天喝了碗冰镇的杨梅汤,从里到外透着舒服,也不顾茶叶的低劣,捧起来喝了两大口,直到感觉到嘴里的酸苦才厌恶地放下茶盅。
既然易楚定了亲,那么吴峰说的看顾就不是相中了她,而是要她结交她。
钱氏反应过来,懊恼得差点咬下舌头来。早知道是这样,她何必在林老夫人面前枉做小人。
也不知易楚到底有什么好的,林夫人将她捧上天,还让画屏到门外迎接。
林乾退回自家的年节礼想必也是因为她吧?
连自己的夫君都高看她一眼…
钱氏真心想不透,可既然吴峰没有把易楚纳为外室的意思,钱氏也就勉为其难地抬举着她。
易楚看着是有主见的人,易齐却不同,年纪小也没什么城府,不如拉拢了她,也好打探点消息。
想到此,钱氏伸出胳膊,撸下腕间一只碧绿油亮的玉镯子,“来得仓促,没准备见面礼,这个给阿齐姑娘戴着玩吧。”硬是给易齐套在手腕上。
易齐推辞不过,只好喜滋滋地接受了。
钱氏又坐了片刻见易楚仍没回来,便起身告辞,“想必今天看不到阿楚姑娘了…家中还有事,不能多待…阿齐姑娘得空跟阿楚姑娘一起到府里玩。”
易齐笑着回答:“我整天除了做针线倒也没别的事,只要夫人不嫌我烦,我定会拜会夫人。”
钱氏也笑眯眯地说:“那就说定了,等出了正月闲下来,我就下帖子请姑娘。”
易齐喜不自胜,恋恋不舍地送走了钱氏一行。
回到房里,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衬着碧绿的镯子,比平常更多几分颜色,易齐偷偷地笑了。
想了想,去厨房寻了只空碗,倒上水,将镯子褪下放到碗里。一碗水登时被映得通绿清澈。
易齐爱不释手,又取出娘亲吴氏给她的镯子比在一起看,吴氏给她的虽然也不错,可跟钱氏的比起来,无论在成色还是水头上都差了不少。
给她的见面礼就如此贵重,也不知那天给了易楚什么,姐姐竟然只字未提…
此时的易楚正在枣树街。
不过用了两天半,她就将给辛大人的中衣做好了。
趁着易齐去三条胡同看吴氏,她做贼似的拎着个包裹也出了门。
好巧不巧,眼看就要到汤面馆了,迎面与跟荣盛以及荣大婶撞了个正着。
易楚本就心虚,见到未来的婆婆更是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荣大婶只当她害羞,忙叫荣盛上旁边站着,自己拉了易楚的手说话,“…好久没见到易郎中了,他身子可好…这大冷的天,你过来置办年货?”
易楚低着头,小声地回答:“我爹挺好的,这阵子医馆清闲,倒是能休息几日…过年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店铺就要关门歇业了,兴许布匹粮米什么的能便宜些,就过来看看。”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荣大婶满意地笑,“我也是出来买便宜东西的,这居家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要不经心着点儿,再大的产业也都败坏了。荣盛是个老实孩子,断不会花天酒地胡乱花钱,只要你手头别散漫,这日子指定过得红火…当家的虽然是爷们,可内宅做主的却是咱们娘们儿。
“当初大婶看中的就是你相貌好,性子温顺而且能持家,就看你爹穿的衣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知道你是个会管家的…而且,听荣盛说你还能看病诊病?荣盛自小身体弱,就得找个懂点医术的媳妇照顾他。所以啊,大婶对你是一百个满意,巴不得你早点嫁过来,好好伺候荣盛。”
易楚只是低着头,并不作声。
荣大婶看着她乖巧的样子,越看越欢喜,“听说前几天还有个什么侯府的马车接你去看病,阿楚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像大婶一辈子都没进到侯府里头,连知县的府邸也没进去过。往后你可得勤去走动着,要是跟贵人拉上关系,荣盛的二姐夫明年就下场考试,到时候求贵人拉扯一把,兴许也就中了…”
果然来了!
易楚苦笑,幸好没答应林夫人认干亲,如果真认了,恐怕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要求上门了。
自己家里只父亲跟阿齐还好说,没太多事。
可荣家呢?
兄弟三人,姐妹两人,连带着嫂子们的娘家,姐姐们的婆家,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呢?
到时候,她去不去跟林夫人开口,不开口,公婆肯定不愿意,可一旦开了口,就刹不住车了,既让林夫人为难,也平白折辱自己的脸面。
这两人在街旁谈得热切,辛大人在面馆里看得真切。
荣大婶拉着易楚的手,笑容和蔼又慈祥。荣盛在不远处,耐心地等着两人说话。
易楚低着头,乖巧而温顺,脸上带着浅浅的云霞,是见到婆婆害羞吧?
辛大人的心像针扎般刺痛。
他还没见过易楚这般娇羞温柔的样子。
易楚在他面前要么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要么是小心翼翼避如蛇蝎。
仅有的几次正常相处,还是她没发现他的身份前,在医馆买药时,能看到她温柔亲切的笑容。
说了这半天还没说完,到底心里憋了多少话?
辛大人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
原先他想易楚定了亲也不错,至少能挡住其他觊觎她的人。可现在,瞧着街面上的一家三口,怎么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膈应。
还是找个借口,早早把亲事退了。
有过退亲的经历,易郎中再考虑易楚的亲事时就会更加慎重,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说亲。
等上一两年,即便自己这边的事情没完结,他也不想再等了,早点将易楚娶过来才好。
现在易郎中把自己当成知己,如果托人求亲应该不会拒绝。
只是没有住处,汤面馆住着四个大男人,让易楚住在这里不免委屈了她。
可要换个住处,他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他难道连自个的媳妇都护不住?
这样不如在晓望街周围买处合适的宅子,离着医馆近,他离京公干的时候可以让易楚仍回娘家住,既解了她的寂寞,又能照顾岳父大人。
他也不用时时牵挂着她。
辛大人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过完年就让大勇找宅子,不必太大,二进或者三进都可以,慢慢收拾上一两年,添置些东西,也足可以住人了。
辛大人暗自盘算着,看到街上两人仍说个没完没了,他皱皱眉头,招手将大勇叫了过来…
第47章 决裂
大勇点点头,脸上露出个坏笑,小跑着到厨房端了盆油腻的洗碗水出来,朝着荣大婶身侧泼了过去。
污水激起泥点扑在荣大婶的罗裙上,荣大婶横眉直竖,“小兔崽子,没长眼。”
大勇连忙装可怜,不停地作揖,“实在对不住,婶子,我没注意。”又像刚看到易楚一般,惊讶地招呼,“易姑娘,我们东家要的药,您给带来了吗?”
易楚愣了下,有点摸不清头脑。
大勇又转向荣大婶,“要不我帮您洗洗回头给您送家里去,或者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荣大婶被溅了一裙子泥着实恼怒,可看着大勇诚惶诚恐地赔礼,又是当着没过门的儿媳妇的面,也不好过分发作,只得悻悻地说:“阿楚,大婶回去了。”
易楚已反应到大勇的用意,朝荣大婶挥挥手,走进汤面馆。
面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辛大人负手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易楚走向前,刚想说话,辛大人先一步开口,“寒风里站那么久,看来病确实好利索了。看你依依不舍的样儿,要不跟你爹说说早早嫁过去说个痛快?”
劈头就是连讽带刺,夹棍夹枪的一段话。
易楚只觉得血突突往头上顶,脸颊火辣辣地热,有这么说人的吗?荣大婶拉着自己不放,自己还能强挣开不成?况且,就说这几句话,怎么就变成她迫不及待地想出嫁了。
一时怒上心头,易楚也不言语,将手里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掉头往外走。
在外面那么乖巧温顺,进门竟还给他甩脸色了?
辛大人低喝,“回来!”
易楚不理会,越发加快了步伐,没走几步,赫然看见荣大婶又转了回来。
荣大婶见她这么快从汤面馆出来,知道她没做耽搁,脸上又带了笑,“好孩子,刚才大婶忘了件事,想着回来提醒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