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亏是母女,都是这般的仗势欺人。

“朝阳。”崔延庭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追了几步,方才脸上所有的不忿一瞬间消失了,和颜悦色的道,“我送你回去,正好我也有事和侯爷谈。”

方朝阳回头看着他,唇角微勾,道:“语儿的腿还得请各大夫瞧瞧才是,我们自己回去就好了。”话落,头也不回的带着顾若离走了。

崔延庭脸刷的沉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崔婧语,一句话不说,可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爹。”崔岩站了起来,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和父亲比肩,“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有没有一点立场。”

崔延庭反手就给他一巴掌,怒目而视:“蠢货!”拂袖而去。

房间里剩下的四个人,或坐或站,皆没了声音。

“真要去沐恩侯府?”顾若离转眸看着方朝阳,她记忆中她和娘家的兄嫂的关系并不亲近,若是闹一闹就要回家,就把阵地让出来,这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方朝阳松开她的手,睨着她,眼角露出让人看不明白的笑意,不等她回答,崔延庭已经追了过来:“朝阳,你等我一下。”

顾若离愕然,回头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崔延庭。

“娇娇你回去歇着吧,我和你娘说几句话。”崔延庭哄着顾若离,“乖,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吃金陵阁,你还没去过对不对。”

顾若离朝方朝阳看去,后者没说话,她就乖巧的立在一边,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崔延庭直皱眉,却什么都不好说,只好忽略顾若离的的存在,尴尬的和方朝阳道:“事情不怪娇娇我知道,她这么多日没出门,哪里有机会指使别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顾若离忍不住腹诽。

方朝阳没理他,崔延庭又道,“你别生气,咱们不是说好了,有事好商量吗。”

方朝阳这才抬眸看他一眼。

仿佛受到了鼓励,崔延庭亟不可待的道:“不是商量,是…是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回去了。”崔延庭拉着她的手,挨着她的耳际,“让娇娇看笑话了。”

方朝阳退开一步,摆了摆手:“我和娇娇说说话,你去请太医来吧。”话落,昂着头原路回了正院。

崔延庭长长的松了口气。

顾若离乖巧的跟在方朝阳后头,母女两人重回了正院,二夫人和崔婧语几人已经走了,房间里收拾干净,一如从前。

“你和霍繁篓什么时候认识的?”方朝阳示意顾若离坐,望着她,声音清冷,“他为什么要帮你报仇?”

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顾若离回道:“顾家出事那天认识的。”

方朝阳便凝眉道:“所以呢,他帮你报仇,是朋友情深,还是他有别的图谋?”

“啊?”顾若离惊了一跳,她不是孩子,当然明白方朝阳的意思,可是不得不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你想歪了,我们这一路经历了很多,所以有了交情,他帮我,是出于义气。”

义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对女人是有义气的:“好了,你不用瞒着我,以你的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男女之事,无论在何种阶段,掌控权你要握着,亲疏远近,都要你把握。”

顾若离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就说到这件事上来了。

“崔婧语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会为了她真的回娘家去。”方朝阳靠在身后的褥垫上,“这世上,男人的话你可以听,却不能信,无论是谁。”

所以,她方才不让她走,是为了让她看看崔延庭的反应?

她不在乎崔家的人的反应,却要借着这件事告诉她,不能任由霍繁篓信马由缰,不要相信霍繁篓说的什么义气,情义之类的话?

她立刻想到了顾清源,直接问道:“父亲呢,他的话你信过吗。”

“回去吧。”方朝阳摆手,闭上了眼睛,“我累了。”

顾若离起身出了门,方朝阳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顿,渐渐悠远起来…

“小姐。”雪盏和欢颜迎了过来,一人一边的扶着她,雪盏道,“您没事就好,我们都吓死了,生怕伯爷真的责罚你。”

欢颜嗤笑一声,道:“有郡主在怕什么,再说,小姐也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

有了今天的事,以后看谁还敢往他们院子里放蛇。

顾若离脑子里却一直回转着方朝阳方才说的话,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有感而发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若离一时猜不到。

“孙太医来了。”瑞珠从罩院外迎了过来,低着声很不忿的样子,“上次小姐腿受伤,郡主请他,他都没有来。”

孙太医?就是杨清辉说的那位孙道同孙太医吧?

听说他的外科,在太医院是首屈一指的。

只是为人有些刻板固执。

“来不来是他的事,你胡说什么。”雪盏觉得院子里的几个丫头都被欢颜带的没有谱了,不由训道,“快去提水给小姐泡茶。”

瑞珠应是跑去烧水。

顾若离回房梳洗换了衣裳,刚歇了一会儿,瑞珠掀了帘子露出青涩的小脸,笑着道:“小姐,表少爷在外面,说有事找你。”

是打算问她今天的事?顾若离放了书随意套了件褙子出去。

杨清辉立在院子里,见到她就问道:“孙大人来了,你想不想见?”

是为这件事。顾若离摇头:“我不能让郡主知道我是大夫,现在还不大合适。”

“原来如此。”杨清辉颔首,又歪着头奇怪的道,“我还以为你见过了,他方才还问我府里是不是还有位三小姐,是不是也懂医术。”

孙道同怎么会这么问?顾若离心里微转,立刻想了起来,回道:“估计是上次那位冯大夫来,看出了什么。”她当时疼的没别的心思,所以没有深想,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要急救,也避不开同行的眼睛。

杨清辉颔首,她的事情很复杂,确实要多几分谨慎:“延州嘉赏的事是他主持,他派人去了延州,才有知道你到了京城,这些日子在京中找你,一直没有消息。”

应该是她在家养伤没有出门的缘故,杨清辉又道:“这个嘉赏不是小事,它可是能助你在京中立足,你不会不要吧。”

“当然不能不要。”顾若离笑道,“只是我医馆还没开,不管赏了什么我也不敢拿回来,还是等医馆开了比较妥当,顺理成章也能造势。”

杨清辉想想也对:“那我继续保密。”轻轻笑了起来,鬼鬼祟祟的朝外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我走了,得空再来找你。”话落,快步出去,等上了小径他又理了理衣裳,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走着。

不问她为什么打断崔婧语的腿吗?

顾若离失笑转身回房里,就听到身后崔婧容的声音:“三妹!”

她回头看去,就看到崔婧容戴着帷帽,不敢进来,怯生生的站在门口望着她。

“大姐。”顾若离迎过去,笑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去我房里说。”

崔婧容拉着她的手,紧张的攥着:“我…方才的事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她方才在得知顾若离报复崔婧语是时态度太伤人了,她担心顾若离会生气。

“你想多了。”顾若离笑着道,“虽说是她先不对的,可说起报复,也并不是光彩的事,更何况…”硬生生敲断被人的腿呢,“你的反应是正常的,我又怎么会生气。”

崔婧容盯着她,好似确定她真的没有生气,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我真的是无心,只是…只是心疼四妹妹,但是和你…”她解释不清楚,急的红了眼睛。

“知道,一件事归一件事。”顾若离回道,“这足可见大姐心地良善,我又怎么会生气。”

崔婧容点着头。

“小姐。”娇兰朝后看了看,飞快的道,“菊容姐姐来了。”

崔婧容脸色一变,害怕的松了顾若离的手:“你明天有空去找我,我先走了。”她说着,由娇兰扶着,小跑着走了。

顾若离看着她们主仆慌乱的背影,目光一转落在菊容身上,菊容站在花园里,目光不善的看着她这边,发现顾若离正望着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二夫人身边几个丫头,就数她脾气最坏了。”瑞珠往外看了看,低声嫌弃的道,“不过我们不用怕她,她也不敢过来。”

以前二夫人房里的就不敢招惹她们,现在有了今天的事,她们就更加不敢过来了。

不管是郡主还是三小姐,在这个家里谁也惹不起。

顾若离好笑的看了眼洋洋自得的瑞珠,无奈的道:“别人害怕,也值得你这么沾沾自喜?”

“那是肯定的。”瑞珠笑着道,“您不知道,我们去厨房拿饭菜,去洗衣服取衣服,去针线房接针线,但凡我们去了,谁都不敢抢在我们前头,这感觉,小姐您是不会懂的。”

原来她在众人眼中,也是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了,顾若离觉得好笑。

花语阁里,崔婧语绑着腿靠在床上,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崔婧文和崔岩坐在床边,都不说话。

连翘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别哭了。”崔婧文给妹妹擦眼泪,无奈的道,“事情已然这样了,下次你就学乖点,不要再去招惹她们。”

崔婧语哭的愈发的伤心,崔岩就道:“这不是招惹不招惹的,住在一个屋檐下总要碰到的,难不成以后语儿就不出门了?”按照他的意思,崔延庭当初不该娶方朝阳。

一个和离的女人,身份再高又怎么样。

更何况,她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这么些年他们忍着让着,如今倒好,还居然把自己女儿接回来住,母女两人完全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赶走得了。”崔岩眯着眼睛,满脸怒气,“顾家出事的事你们不知道吧,听说是圣上羽林卫做的。你们说,要是现在传出去,顾若离还活着,圣上会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崔婧语立刻不哭了,“方朝阳也脱不了干系,圣上肯定怀疑是她把顾若离救出来的。”事实上,她也是这么怀疑的。

崔岩眸露恨意,攥着拳头。

“不要胡闹。”崔婧文道,“难道方朝阳死了我们就好过了?”又道,“不要忘了,顾若离在我们家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到时候爹爹怎么解释。”

崔岩一愣,眉头拧了起来。

“我们就说不知道。”崔婧语道,“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崔婧文就无奈的点着崔婧语的额头:“还能怎么样?如果不能怎么样,当初父亲为什么要娶方朝阳?”又道,“你们不要自作主张,爹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有他答应的理由。”

崔婧语咕哝了一句,不高兴的道:“二姐,你怎么一直帮着别人不帮我们,不管说什么,你都说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崔婧文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奈的道,“等!”等崔岩有所成,等她们姐妹成亲离府,等变天。

崔婧语不懂,可崔岩明白,他沉声道:“没错,这世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好,动不了顾若离,那就去把那畜生的腿给我打断。”崔婧语一想到霍繁篓,就狠的牙痒痒,“我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崔岩点头:“此事交给我。”崔婧文想阻拦,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你们好好在家,那边尽量不要去。”

崔婧语兴奋的道:“哥,两条都要。”

崔岩嗯了一声,走了。

“歇着吧。”崔婧文摸摸妹妹的头,“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来和我商量,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崔婧语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拉着崔婧文的手道:“姐,思敏说她姑母原还打算到我们家提亲,要把你说给赵远山呢,你千万不要答应啊。”

“乱想什么呢。”崔婧文淡淡一笑,如今家里闹成这样,不会有人想到她的婚事的,“赵远山的婚事,王妃娘娘只怕做不到主。”

崔婧语听着就松了口气,点着头道:“那就好,要是嫁给她你就惨了,他那个人听说心思深如海,嫁给他,天天猜度着过日子,得多累啊。”又道,“应该找表哥那样的,脾气好,学识好,将来肯定会把自己妻子宠在手心里。”

崔婧文抿唇笑笑,点了点她的鼻子:“是。表哥最好了。”

崔婧语红了脸:“你不准说出去,不然会影响表哥科举,他这次背负了全家人的希望,一定不能落榜。”

“知道了。”崔婧文无奈,其实,以杨清辉的学识,想要高中并非难事,难就难在圣上会不会给他前程,“不要胡思乱想了,今儿孙大人可是说了,你的腿不能受力,这两个月要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能去。”

“你别说了。”崔婧语稍微好点的心情,又燥了起来,“我一想到我的腿,我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崔婧文也不想说,可是却知道,她要不叮嘱指不定崔婧语又会惹出什么事来:“你该高兴,上次方朝阳没有请动孙大夫,这一次他却来了,可见他虽未曾将方朝阳放在眼里,却依旧不敢小觑我们家。”

“是。”崔婧语点着头,“她们这会儿肯定气死了。”话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孙大人为什么要问三小姐?是不是上次他的徒弟出了什么错?”

要是出错就好了,让顾若离变成个瘸子。

一个又丑又瘸的女人,真是大快人心。

“我也不知道。”崔婧文若有所思,“听说半个月前他被戴大人参了一本,说他办事不利。说是延州大头瘟要奖赏的一位霍大夫来了京城他都没有查清,就让人去了延州。这一回,太医院院正的位置,应该是戴大人占先机了。”

这些事崔婧语不关心:“那孙大人来,或许是想拉拢爹爹。”她说着一顿,道,“什么霍大夫?就是延州治好大头瘟疫的那个女大夫吗。”

“是啊。”崔婧文语气羡慕,“说是年纪很小,出身低贱,可是却天赋异禀,连伯祖父治不好的病,她也可以。外祖父的病也是这位霍大夫治好的。”

还真是厉害。崔婧语点点头:“没事,她不是来京城了吗,以后咱们找机会把她请到家里来坐坐不就得了。”又想了想,“她要是真厉害,就把大姐的病治好…”话落,掩面一笑。

“不准取笑大姐,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崔婧文点她的额头,想到那位霍大夫。

虽出身不好,可她却能随意行走,和男子一样学医救人,凭自己的本事。

这是他们永远都做不到的。

“你羡慕什么。”崔婧语笑道,“该羡慕是应该是顾若离,一个又丑又一无是处的人,以后恐怕就要待在家里一辈子了,可真是可怜。”那么丑,怎么嫁的出去。

崔婧文正要说话,连翘敲门进来,笑着道:“大小姐,四小姐,二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崔婧文迎了出去,二夫人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她挽着对方的胳膊,笑着道,“您直接推门进去就是,立在这里,折煞我们了。”

二夫人轻轻一笑,两个人进了房里,崔婧语喊道:“二婶,我正想着您呢,您就来了。”

“可不是。”二夫人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她的腿,心疼道,“要多休息,千万不要乱动,免得落了病根,以后就受苦了。”

崔婧语红着眼睛点头:“在家里,也就二婶真心关心我们。”

二夫人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你们二叔年前就回来了,我想着,请寻常几家来往的夫人来家里坐坐。”又暧昧的拍了拍崔婧文的手,“宴席的事我怕是没空打理,就要劳烦你了。”

崔婧文一怔,忙红着脸应是。

二夫人这哪是请人来家里做客,分明就是替她的婚事筹谋,所以她才会不好意思。

“那一定要请三姐姐啊。”崔婧语一脸的兴奋,“大家可都好奇我家的丑女到底有多丑呢。”

☆、077 开业

二夫人和崔婧文筹办宴席,顾若全然不知,第二日一早便就出了府。

她惦记着白世英,便直接去了石工巷。

巷子里还和以前一样,院门开着她直接进去,白世英正站在院中晾晒药草,听到声音回头过来,便微微笑了起来:“你来了。”

“白姐姐。”顾若离微微行了礼。

白世英放了手中的活,立在那里上下打量着她含笑道:“看来,腿是真的好了。”

“是,你给的药膏很好用。”顾若离很认真的点头,“比太医院给的都好用。”

白世英轻笑,正要说话,厨房里跑出来一个孩子,喊着道:“白姐姐,还要不要添柴?”他说着一顿,看到了顾若离,顿时跑了过来,小小的身体站的笔直,朝顾若离行礼,“霍姐姐。”

“是梁欢啊。”顾若离蹲身看着他,他比半个月前胖了一些,一双眼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人也精神了许多,“你在这里帮忙吗,身体好些了没有,蘑菇钉没伤着你吧。”

“没有。”梁欢有些尴尬,压着声音道,“我娘还不知道。”

顾若离点头:“我不会说。”又道,“你在这里,那你娘呢,病好了吗,有没有买好吃的回去给她补一补。”

说起自己的娘,梁欢眼睛都亮了起来,高兴的点着头:“我娘不咳嗽了,就连睡觉都不咳,霍姐姐你太厉害了。”又道,“我娘一直惦记着你,说如果见到你,一定要给你磕头,感谢你救命之恩。”话落,就要跪下来。

“不用。”顾若离拉着他,“我也是举手之劳,你要是磕头,我心里可就内疚了。”

梁欢不依,推开顾若离还是跪了下来,咚咚的磕头,又昂着头道:“这是欠的情,我一定要还,至于恩,将来你们有需要我梁欢的地方,我一定全力帮你们。”

就像个大人似的,满脸认真的做着承诺。

“起来吧。”白世英将梁欢拉起来,“没人不让你报恩,只是能力未到,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大话的嫌疑。”

梁欢点着头,又小心的看了眼顾若离,垂了眼睛:“我知道了。”

白世英和顾若离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笑了起来,顾若离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梁欢识字吗?上学管没有?”

“我识字的。”梁欢点头,一脸的认真,“我娘每天都交我识字的,我现在都能自己看书了呢。”

难怪上次去时,他家的桌子是用书垫脚的,原来梁欢的母亲还识字。

“我娘说,我爹是秀才老爷,可有学问了。”梁欢说起自己的父亲,一脸的骄傲,“我以后也要像我爹那样,做秀才老爷,让我娘高兴。”

“真厉害。”顾若离笑着道,“那我们可就等着你做秀才老爷了。”

梁欢保证的点着头。

顾若离轻笑,白世英道“去坐会儿,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吧。”

“好。”顾若离应了,便走到院中的竹藤编的椅子上坐下,随即楞了楞:“好似不是我上次坐的那把,你的椅子换了?”她说着,打量着院中,“怎么好些东西都换了?”

白世英凝眉没有说话。

“戴家的人来砸的。”梁欢回道,“他们来找你没有找到,就找白姐姐麻烦,还说让白姐姐把你交出来,否则以后每隔初一十五都来一次。”

戴家的人?顾若离眉头紧紧出了起来,没有想到戴家的人居然为了找她,砸了白世英的家。

“对不起。”顾若离看着白世英满面的歉意,“你没伤着吧?”

白世英含笑道:“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心胸狭隘罢了。”又道,“那天你要是不去,张婶子和二娃说不定真的被送去官府了。”

顾若离皱着眉,想到戴氏百草堂,心头不痛快。

“白姐姐,我有事想和你商量。”顾若离看着白世英道,“医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想…”

白世英认真听着,问道:“是不是缺银子?”

“不是。”顾若离道,“我想等医馆开张后,能不能请你帮我制药,一些药膏或者药丸由你来供,行不行。”

药丸不难做,可是要做的好却很考校制药的功力,白世英的技艺在给她那瓶药膏上已经体现了。

“价格的话,就按市面价,您看行吗。”

白世英听着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供药便算了,往后你需要我做的药丸便直接来拿,我不做生意,也不是药师。”

“可你是啊。”顾若离奇怪的看着她,白世英明明很喜欢制药,可是却又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喜好很自卑,似乎很不愿意承认,上不得台面一般。

“你说笑了。”白世英道,“我们女子,本该安分守己,如我这样已经是世人所难容的。所以,我虽喜爱,却不愿以此为生。”

她是觉得这是贱业,所以不愿意从事吗。

“知道了。”顾若离不想劝她,如白世英这样的能力,如果她真有这样的打算,也不会圈在这样的地方,一直默默无闻了,“等你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可不能哪日突然去给别家医馆供药,到时候我可要生气的。”

白世英掩面而笑,起身去了房里,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本书出来递给她:“这本书送给你,摆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摆设。”

“这本书我不能要。”顾若离摆着手,“它是孤本,我不能要的。”

白世英执意给她,顾若离笑着道:“要不然你让我誊一本吧,原本还是留在你这里,也当你送我了。”

“真是固执。”白世英颔首,指了指里面,“也不着急,等你空闲了就来。”

顾若离颔首,正要说话,张丙中从外头跑了进来:“师父,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顾若离回头看他,见他跑的一头的汗,便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崔家的公子找人去家里闹事了。”张丙中道,“扬言要卸了霍繁篓的两条腿,你快去看看。”

顾若离一下子站起来,急匆匆和白世英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便和张丙中往外走,白世英跟在后面交代道,“你小心些,不行的话就去报官。”

顾若离应是,和张丙中出了门。

张丙中边走边道:“…突然就带着人冲进家里,将我的药系数倒了不说,还到处找霍繁篓。”他抹了脑袋上的汗,“幸好他不在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多人,他和霍繁篓双拳难敌四手啊。

顾若离气的不行,他们在家里不敢动手,就到外面找她的朋友麻烦。

“你现在去三里胡同。”顾若离停下来吩咐张丙中,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既然大家撕破脸,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那你自己小心,别和他们真动手,我一会儿就回来。”张丙中应了,朝三里胡同跑去。

顾若离一个人回去,一进门她一眼就看到大喇喇坐在院子里的崔岩,他身后站在六个小厮,两个是他的常随,其余四个很面生,不像是府里的人。

“你居然来了。”崔岩坐着没动,挑着眉看她,“怎么着,想替你朋友打抱不平?”

顾若离走过去,抄起被他们丢着的一条扁担,往地上一杵,冷冷的看着崔岩,道:“想报仇?冲我来。”

崔岩一愣站了起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脑子没坏吧,谁打断语儿的腿,我就打断他的腿,我找你作甚,给我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