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生声音清淡而带着一丝绝望的色彩,“所以,姜总,您看到了我没有和你争顾兮的资格,也不是你的对手。”他的唇角是天然上扬的看起来好像总是在笑,姜眠有一瞬的沉默,完全不知道怎么接口。
如果当初程梓乾没有推开顾兮,那么现在伤成这样的就是她了,或者说,比现在更严重。
“我帮你解决程氏的危机,你放手,怎么样?”姜眠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丝毫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惊讶,程氏的危机他可以轻易出手解决,因为那本来就是他造成的,伸手把合约按在桌子上推过去。
程梓乾定定地看了姜眠一眼,伸手推回了那份合约,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我回来,只是想如果顾兮知道我活着,也许就不会恨你。”
欢快的短信铃声断了姜眠的思绪,食指划过屏幕就看到顾兮的短信——我们过几天要办一个舞会,作为主办方的夫君,你出钱吧。
“那老婆,我出钱,你就出力好了。”顾兮把手机拿到玻璃桌子下偷偷回了一个好又抬起头装作认真开会的样子,看了一眼程梓乾,其实她很不理解为什么还要继续宣传繁华梦和弹指,犹豫着要不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手机猛地震动了一下。
“我是指像昨晚一样,你出力。”
靠,顾兮暗咒了一声,正想回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兮,你把繁华梦的代言人换了,我给你E.A的封面广告位,免费,马上!”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顾兮?”程梓乾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顾兮还在江暖的疯狂里没有自拔出来,E.A的天价广告位免费?江暖其实是去风向卧底的吧。
被人指名的一瞬间顾兮还以为是在学校,这就是边读研边工作的悲哀,顾总监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过程中撞倒了一杯饮料,看到程梓乾的脸才意识到这不是点名自己不用如此激动地站起来,然后嘴先于脑子反应过来用无比响亮的声音回答了一句点名时绝对不会说的心里话
“擦”
舞会
“不是”顾兮有些尴尬地开口解释,程梓乾却淡淡地说了一句散会就转身离开,完全把顾兮当空气。
整理好桌上的文件,顾兮把详细策划案写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和江暖商讨的结果是她换掉林子涵这个代言人,而E.A绝对免费提供封面广告位,所以说现在江暖小女王也开始为自己的爱情而奋斗了。
顾兮一直对风向的新任小花旦林子涵不太有感,也许是因为她是顾鑫的绯闻女友,之前江暖一直冷眼旁观,这次突然出手顾兮也挺期待的,毕竟自己可以渔翁得利,比如说现在这个凭空得到的千金难求的广告位,也许在顾鑫那里还可以继续得到好处。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顾兮正要出去冲杯咖啡,屏幕上挂着的繁华梦标志却突然亮起来,顾兮把杯子放回桌子坐回座位打开对话框。
乾坤大挪移:兮,你出名了!
东走西顾:爷一直很出名,主要是被爷的美貌连累的。
乾坤大挪移:滚,现在整个程氏都知道顾总监追不到程总所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了。
东走西顾:呸
乾坤大挪移:听说你怀孕了?
东走西顾:恩恩
乾坤大挪移:好可怜
东走西顾:是啊,我都苍白了
乾坤大挪移:去你的,我是说你孩子。
直到走出办公室,顾兮才知道程梓坤绝对没有夸张,走进洗手间的时候一群围在一起的白骨精们见到她就迅速散开,装着恭敬地说着程总好,眉目之间却满是鄙夷的神色,顾兮微笑着点点头却是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走到楼道拐角的时候,就听到市场部几个助理小声地说着什么小三上位,顾兮耸耸肩,经历过那场彪悍的人肉搜索和全校孤立后这些对她而言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办好这个招商酒会,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实力说话,再说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她可以顺利坐上承诺公关总监的位置虽然不是因为程梓乾那也是因为程梓坤。
顾兮一向不是什么清高的人。
“我看咱们程总的女朋友,那什么何水,还不如顾总监呢?”
“顾总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今天送她来的是辆法拉利啊。”
“据说顾兮是顾氏的千金,也是位来玩票的,不过咱顾总长得真不错,有资本。”
“亲爱的们,午安。”顾兮微微点头把手里的几杯饮料递过去,几位女生有些尴尬地伸手接过,“谢谢顾总。”
顾兮笑容明媚而愈发真诚,“客气,谢谢你们夸奖我。”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兮的一贯风格就是三宝——请客,吃饭,送礼物。
那时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波却没想到悲剧往往是最小的风波酿成的,那个足以毁了她所有幸福的悲剧的导火索就是这个她以为已经完美解决了的绯闻。
人最大的悲剧就是往往认为,那些悲剧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后,悲剧让你措手不及。
舞会
“姜眠,你看,我漂亮不?”姜眠一进门就看到一坨明黄色的影子从楼梯上飞奔下来,在客厅正中间一个旋转,裙裾飞扬刚忍住吐槽顾兮对黄色的偏爱,来好好夸夸自家老婆,就看到这条裙子后面大开的V字,露出白皙光滑的背。
顾兮搂着姜眠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等着即将到来的称赞,却看到姜眠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双手扶住顾兮的肩膀神情严肃,“顾兮,我发现我们之间有代沟了。”
“这根本就弱爆了,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起过的那个事情吧,90后妻子学红太狼用平底锅把自家70后老公拍成植物人,想想我们只是审美观不一样而且还是因为你太老土了,我还没拿平底锅拍过你呢。”顾兮毫不在意地打开化妆盒给自己来了一个烈焰红唇妆,怀孕就是好啊,现在姜眠什么都不惹她。
姜眠发誓,这绝对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别人坐月子都是从生完孩子开始,顾兮她是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怎么以前他就没发现代沟是他们这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而现在无论是外公还是父母都逼着自己好好宠着顾兮,顾兮同学也愈发娇气,动不动就拿再也不吃饭了来威胁自己。
伸手从背后搂住她的小腰,姜眠用下巴摩挲着她软软的发,他一向不喜欢孩子却如此期待她肚子里那个,那个孩子会长着谁的样子,会跟在他们身后跑,会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顺便在心里鄙视自己一下,什么时候沦落到用孩子来捆住她的地步了,真的是像小暖说的那样,一步错,步步错。
“顾兮,对不起。”姜眠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的时候,顾兮刚好把吹风机的开关打开,嗡嗡的声音遮住了他的声音,“嗯,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姜眠伸手接过顾兮手里的吹风机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帮她吹头发,顾兮微微闭着眼睛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他的手抓着她的发,发丝缠绕,“换件裙子。”
“呃?”顾兮长睫微眨。
“融资。”姜眠不动声色地亮出自己的筹码。
顾兮同学嫣红的唇轻启,完爆自家老公“孩子。”
顾兮穿着一件明黄色的无袖晚礼服在会场里来回穿梭,这件晚礼服从正面看风格很简单,背后却是开了一个V字直到腰间,露出她漂亮的背。因为这件衣服顾兮还在家里和就人权问题大吵了一架,最后顾兮同学第一次吵赢姜眠筒子的理由也是,惊人。
因为露背装可以让孩子更好的呼吸,在姜眠作出反驳时顾兮很自然地回击,你总不能让我露肚子吧,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被吃了无数次豆腐,所以才换来的美丽。
走到阴影的地方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了过去,顾兮吓得心肝一颤正要抬腿来一招致命的反击,那人却用清雅的声音淡淡开口,“是我,江为止。”
月光下,顾兮有些心不在焉地举着一杯果汁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江为止之间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却没想到他会摆着一张扑克麻将脸找自己,聊天?还是审问?
顾兮几次想开口提醒他有屁快放,介于自己现在是他嫂子就忍住了,可是顾兮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带来的一杯果汁都喝完了江为止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只是靠着墙一副45度忧伤的样子抬头仰望那一轮明月。
初秋的夜已经微凉,顾兮穿得又少,实在是没有心情陪他在这里45度仰望,这里的美景虽然很好可是,现在酒店里一堆事情顾兮还没有欣赏美景美男的心情,现在顾兮开始觉得姜眠坚持不让自己穿露背装是对的了,因为□的背在这样的夜里真的是好冷。
“我说,为止啊,你能不能快点说,我”顾兮深吸了一口气,我喝多了内急,还好忍了忍这句绝对伤大雅的话没有脱口而出,可是她一向是直肠子,喝完一杯饮料是一定要去上厕所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兮也越来越烦躁。
江为止定定地看了顾兮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江暖她,真的喜欢顾鑫吗?”
“废话,她不喜欢顾鑫,难道还喜欢你啊。”顾兮不经过大脑的玩笑话一说出来,江为止的小白脸就更黑了,也更忧桑了,气氛更是突然尴尬起来。
每次一提到江为止江暖也是突然变脸,马上转移话题,上次在江家,大家开心地抱着扣扣说和江为止长得像的时候,他也是突然就把扣扣丢给自己一言不发就上楼了。
江暖说,只是因为我在最年少的时候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人,你们还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最不该爱的人,江暖高二时被送到美国独自一人求学,她恨自己的家人,一向冷淡的江为止始终对江暖有求必应,鼎鼎有名的校草却从来没有女朋友,一条一条的线索穿起来穿出了一个震惊顾兮的真相。
所以,在两年前江暖独自一人去英国留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悲伤,所以她倒追顾鑫时大张旗鼓轰轰烈烈,所以知道顾鑫和晏晏在一起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所以她觉得有了和顾鑫的孩子就够了,所以一向骄傲的小女王完全没有去争取和顾鑫之间的感情。
所以,离开得那么义无反顾,干脆决绝。
因为那时的顾鑫,对于江暖而言什么都不是,她的心在一个最不该在的地方。
顾兮握着手里的杯子,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这么多场她以为美好的爱情甚至连开始都是这么的不堪。
“好,现在不说这些,顾兮,你离开我哥吧。”如果说,刚才顾兮只是惊讶,现在就是震惊,过了许久才消化了他这句话的顾兮冷笑了一声,“你以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这些呢?”
江为止的眼睛在夜色里黑得发亮,“顾兮,其实你一点都不爱我哥对吧,其实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他,不是吗,你敢否认吗?”
顾兮愣愣地睁大眼睛,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看着江为止一步一步逼近,顾兮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而江为止却继续逼近直到把她逼进一个死角,他的手撑在她肩膀上方,声音冷漠而句句戳中她的心。
“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哥害死了你的男朋友所以你陪他演这场戏,是为了让他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吧。”江为止伸手抬起顾兮的下巴,“我承认当初那件事情是我们江家对不起你,你也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吧?”
顾兮想反驳却开不了口,一开始她的爱情确实是有着这样一个不堪的原因,姜眠的那辆车化成灰她都会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的车才是她下定决心去接受他若有若无调戏的原因。
在他调查她的时候,她也在调查着他。
只是他确定,她却不确定。
顾兮低着头伸手掰开江为止攥着自己下巴的手,神情骄傲地微微一笑,“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伸手拿过放在石桌上的杯子转身就走,明黄色的裙摆在夜色里明媚而张扬。
“顾兮,你不累吗,连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你以为姜眠不知道吗?”江为止毫不在意顾兮的离开,还是用一样的音量在她身后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语调慵懒地和姜眠如出一辙,“其实你只是习惯了接受别人的温暖,程梓乾是这样,程梓坤也是这样,姜眠也是这样,其实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在别人为你付出一切之前你根本什么都不会回应!”
黑暗里,姜眠的黑色西服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不安
“不一样,”顾兮头也不回,声音很淡然却很坚定,“我爱他。”
看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逐渐融入夜色,江为止才转过身懒懒地对着坐在藤椅上优哉游哉喝酒的姜眠开口,“你赢了。”
姜眠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副慵懒自得的样子,有多紧张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为止,顾兮也曾经视程梓乾为生命。”后面的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爱情并不是什么地老天荒的存在,一直得不到回应谁都会放手,就像你不相信江暖已经放手了,而你也到了给她自由的时候。
而他等这句我爱你又等了多久,所以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欺骗他都可以轻易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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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厅里的时候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姜眠的身影,顾兮有些失望地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看着舞池里正亲密地跳着华尔兹的程梓乾和何水澹澹,她居然心情很平静,只是微微失落找不到姜眠陪自己而已。
果然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程梓乾低着头揽着何水澹澹的腰,每一个滑步都处理的很漂亮,何水澹澹舞步轻盈美好,银白色的长裙显得整个人愈发仙气,两个人在舞池里是绝对的焦点,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为程氏而开的舞会。
失落地趴在桌子上,她也是大功臣的好吧,顾兮把吸管压弯送进自己嘴巴里吸着柠檬汁,右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眼前的杯子,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江暖一身黑色精致小礼服晃晃自己手里的酒杯在顾兮对面坐下,短发几乎遮住了半边脸显得整个人更加精致却有一丝颓废的味道,“顾鑫找你了?”
顾兮点点头,伸手把江暖坠得有些靠下的礼服往上面提了一下,“你看起来好像纵欲过度了。”
“别转移话题,”江暖伸手拍掉顾兮名为帮自己拉裙子实为偷偷吃豆腐的爪子,“顾鑫昨天明嘲暗讽阴阳怪气地问我两年前为什么去英国,你说你是不是出卖我了?”
底气十足地摇摇头,出卖这个问题你问的是个完成时可是对我那是个一般将来时,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怪不得你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啊?”顾兮噙着吸管用眼神强、奸江暖那漂亮的小胸,冷不丁背上一凉,抬头就对上江暖那不怀好意的眸子。
江暖调戏自家嫂子正是欢乐,食指顺着深V缓缓滑下正玩得开心还疑虑着顾兮这孩子怎么不反抗了就被人拽着手腕一下子拖到了一边,顾鑫一张小白脸仿佛冒着火花可以煎一个鸡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Vera主编一直是这么重口味吗?”
“没顾总重口啊,这么难看的女人你都下得了口,这叫什么来着,饥不择食精虫上脑慌不择路遇神上神遇佛上佛。”
林子涵一张素净的小脸有红转白由白转绿,顾兮起身同情地拍了一下无知的少女,江暖是一天不喷射毒液就睡不着觉的主,自己还是远远逃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手被人一带就撞进了一个怀抱,姜眠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和的笑意,吓得顾兮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摔倒,某种程度上她真的有受虐倾向,比如说这段时间姜眠对她特别好,她就会在晚上突然惊醒掐掐他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而现在他笑得这么灿烂让她生生得打了一个寒战,“姜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哦,前者”姜眠挑挑眉在顾兮耳边轻柔地吐气,伸手揽住顾兮的小蛮腰顺势在她背上捏了一把,拉着她白皙的手滑进舞池。
那是一首他从没听听过的外文歌曲,顾兮微微弯起嘴角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贴在他怀里,舒缓的音乐和她优美的舞步却让他回忆起两年前那曲伦巴和疯狂的一夜,她的眉眼弯弯,长发随着足尖的旋转飞舞,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含着她温热的唇瓣,追逐着她小巧的舌。
典雅的灯光里,他有些迷醉地吻着她,抱着她,顾兮闭着眼睛回应姜眠的疯狂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抱进车里,狭小的后座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姜眠温热的掌心抚过她光滑的背,甚至连剥光的环节都省了直接伸手拽掉她的小内,指尖深入的时候顾兮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月色里他微微皱着眉却是那么美好,承受着姜眠在自己体内的撞击顾兮轻轻吻上他的眉心,手指在他的背上勾勒他的脸。
他的动作和以前比轻柔了很多,右手托着她的腰像是怕压到她。相比做、爱,顾兮一直是更喜欢接吻的因为细密的吻会给她一种被珍视的感觉,而在这个过程中姜眠的唇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体,感觉到自己的小樱桃被人含在嘴里吮吸顾兮手指紧紧揪着姜眠的背身体像是被一道电流贯穿,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她的背叛,不用想他的欺骗,不用想她对不起程梓乾,不用想那个和姜眠藕断丝连的杨程。
他们的身体融入对方,纠缠的吻像是一生的誓言,而她什么都不用想,他在她身边那么真实那么近。
夜色,浓如墨染,顾兮把头深深埋进身边温暖的怀抱,却是一夜无眠只要闭上眼睛就是血肉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眼前飘忽,她甚至分不清那个影子是跳楼身亡的穆仰还是躺在血泊里的程梓乾,耳边是一声声的控诉,他们说,筱眯眯,你凭什么幸福,你这样冷血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人凭什么幸福。
渐渐的,血肉模糊的影子从两个变成三个,越来越多,梦里程梓乾捂着右眼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只是目光盛满了悲伤,你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在我回来之前就爱上了别人?
伸手捂上自己的耳朵可是那些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散去,顾兮在黑暗里一下子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呜咽,肩膀被人环抱住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姜眠半夜被吵醒声音有些慵懒,一手拧开床头灯,温和地拍着顾兮的背,顾兮昏昏沉沉地又睡着然后就还是那样的梦境。
那朝自己疯狂撞过来的车,和那只坚定地把自己推走的手。
程梓乾说,眯眯,你真残忍,是他把我撞成这样的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他站在一片桑树的阴影里目光悲伤伸手挽起了自己的裤脚,顾兮看到了一条义肢。
尖叫着从梦里醒过来又在姜眠的安抚里重新陷入另一个可怕的梦境,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顾兮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和整颗心都前所未有的疲惫。
坐在大巴车上顾兮靠着窗户昏昏欲睡,不知道国经所这是抽什么风了居然组织大家去江边秋游,而她现在是真的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昨晚实在是没睡好,姜眠坐在前面和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谈笑风生,听得顾兮头疼得更加厉害,好不容易下车了顾兮正想到酒店里好好补觉却接到何水澹澹的短信,一副很着急的语气让顾兮只好强忍着不舒服和姜眠打了一声招呼自己去找何水。
姜眠好像有好几个谈判,只是过来给她加了一件衣服扶着她的肩膀嘱咐了几句不要乱跑,顾兮这几天妊娠反应很严重,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整张小脸愈发苍白,伸手捏捏她的脸心里却突然有些不安,“兮,你先去休息等我回来陪你去。”
顾兮摇摇头,一件事情没有做完她会睡不着觉,其实她也在等何水澹澹找自己毕竟要彻底结束,伸手朝姜眠挥了挥转身走出酒店,姜眠心里的不安感却像是细胞破碎分裂一样一下子扩大了填充在心里,刚想追上去那边顾盛已经从电梯里走出来了。只好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走过去和顾盛谈笑风生,顾兮一直想要城南那块地,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支持,这也是他唯一懂的爱她的方式,她要飞他就给她翅膀,顾兮从来不是可以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江边,顾兮用手抚着被风吹得群魔乱舞的长发,远远地就看到那个身影。
何水澹澹一个人站在江边的栏杆上薄薄的风衣衣摆被风鼓起,远远看去单薄的身影竟让人心生怜惜,顾兮裹紧身上的毛衣外套走过去,“你怎么急得找我有什么事?”
手搭在栏杆上看脚下的江水奔流着向远方流去,顾兮久久得到回应侧过脸看何水澹澹竟然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泪水,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这是又跟我玩什么,成功抢完我的男朋友又顺利抢了我的国创项目,你还对我的什么感兴趣,我陪你玩?”趴在栏杆上,脚下就是因为大雨而有些湍急的江水,顾兮头有些晕,转身靠在栏杆上声音带着浓重的讽刺。
“顾兮,求你,程梓乾对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是对我而言,他是我的全世界,求你,放过他,放过我们。”何水澹澹目光里有一丝萧索,脸上挂着泪水双手死命地握着顾兮的手。
十月的A市已经萧索得很有秋天的味道了,这座城市一向是这样,四季分明。顾兮伸手掰开何水澹澹的手指,冷漠地开口,“爱情是你自己争取的,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求我干什么,求我给你增加些竞争压力好促进你们的感情?何水,我不是包子也不是圣母。”她的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之所以不戳穿你关于国创的事情,是因为感激你在程梓乾最悲伤的时刻陪在他身边。”
冷笑一声,何水澹澹向后退了一步一条腿跨过栏杆跨坐在上面,“顾兮,你答应我,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一瞬间的恍惚,顾兮仿佛回到了16岁,那天一个女孩子用同样疯狂的语气对自己说,筱眯眯,你和程梓乾分手,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以为那又是一个玩笑,结果,那个女孩子真的跳了。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指责与自责,是连续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摆脱的噩梦,每天夜里都会看到那个女孩疯狂的眸子,有很多声音指责她的冷血。
她被逼在一个角落里无论怎么喊都无人应答,终于有一个男孩给她肩膀了却又消失在她的世界,她一直是一个罪魁祸首。
是每一个爱上程梓乾的女生都是这么疯狂,还是何水澹澹知道几年前的事情所以故意这样刺激她,她已经不敢再去赌,生命太过沉重是她无法承受的赌注。
晴天霹雳
晴天霹雳
是不是每一个爱上程梓乾的女生都是这么疯狂,还是何水澹澹知道几年前的事情所以故意这样刺激她,她已经不敢再去赌,生命太过沉重是她无法承受的赌注。
她已经错了一次,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错,可是那种愧疚却折磨了她这么多年,所谓骄傲所谓坚持其实都抵不上生命的重量,即使她依然不认为自己需要为别人的生命负责,可是她无法再去见证一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场悲剧。
顾兮伸手拂过被风吹得遮住眼睛的长发,凝视着何水澹澹充满水色的眸子把右手伸过去,“我已经不爱他了,真的。”就像是多年以前,就算是见证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她也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谎言不愿做出任何妥协,而现在她终于可以轻易地开口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固执到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威胁的女孩子,而是因为她真的放下了,放下了那个她曾经视为生命的男生。
一个人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其实只能盛得下一个人,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还固执地做横亘在别人幸福之间的那道刺,顾兮伸着右手对着何水澹澹清浅一笑,自己不是恨她,只是骄傲在作祟她不甘心,其实何水就像是年少的自己,固执地爱一个人绝不放手。
何水澹澹用左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整个承诺都在传你和程梓乾旧情复燃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他,顾兮,你不明白他对我意味着什么。”
“信仰”顾兮趴在栏杆上看水里打着旋的落叶,“其实爱情是一种信仰,相信他会把你好好收藏,稳妥安放。”可是上天给我的,无论我怎样失手终将拥有,不给我的,无论我怎样十指紧扣依然走漏。
何水澹澹半信半疑地看着顾兮,她的眼睛很真诚,顾兮好像真的不爱程梓乾了可是为什么她却开始为橙子难过了,从她见到程梓乾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可是她依然像飞蛾扑火一样开始了她一个人的爱情,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眼睛上缠着一道白色的绷带在一棵法国梧桐下吹了一曲卡农,正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子的罅隙洒在他身上,神圣而美好。
那时候,他们是病友,在遇到程梓乾之前何水澹澹的世界一直是白色的,医院,医生,护士,和偶尔来看望自己的所谓亲人,她在一个被人抛弃的角落里细数着别人的幸福,也许那时候和程梓乾一起是因为他比自己更可怜,他连亲人都没有还有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到东西,还有一条腿装的是义肢。
也许,同病相怜才是最美好的爱情开始,只是,要那个人和你有同样的心境。
那时候,她帮他读顾兮的部落格,那个私密空间每天都会有一封写给程梓乾的信,他坐在藤椅上听到她说快乐的时候会唇角微微上翘,听到她轻描淡写说自己和室友打架会微微皱着眉,听到她说不小心弄丢了他的戒指在喷泉里哭会有一瞬间的晃神,听到她说被告白了会有一种终于放下的轻松,那个女孩子一直用一种很欢快的语气说着自己的快乐和悲伤。
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诉顾兮自己还活着,他每次都是沉默以对。
那时何水只觉得他傻,后来才知道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傻不傻只有深不深。
最开始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看橙子,她一直以为那就是程梓乾的家人,后来才知道是顾兮的妈妈,那个女人曾经很神秘地拉着自己让自己加入她的阵营劝程梓乾回国,甚至在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对着程梓乾无比坚定地说了一句让何水澹澹至今铭记脸红心跳的话——没有腿,还有腰。
其实何水澹澹分不清她爱上的程梓乾还是那个用生命爱着顾兮的男生,爱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场完美的爱情,可是顾兮说得对,于她而言,程梓乾是信仰。
从遇到他之后,她灰白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被涂上绚烂的色彩,她第一次离开医院和他一起看了这个美好的世界,他们都不完美,而她不长的人生真的想一个可以陪自己走下去的伴。
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伸手握住顾兮停在半空中的手,何水澹澹另一只手握着栏杆想把跨在栏杆外的腿收回来,却没想到右手一滑整个人都翻了下去悬在半空中,而唯一的支撑就是顾兮拉着自己的左手,何水伸出右手也死命的拽着栏杆可是无奈一只手的力量实在太小非但没有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反而拽着顾兮的半个身子都露在栏杆外面。
顾兮还没反应过来何水澹澹已经悬在半空中,用有些绝望的声音说放手,如果她放手下面就是湍急的江水由于刚刚下过雨江水奔流着瞬间就可以吞没一个人,巨大的重力让顾兮的胳膊几乎脱臼可是却死命地又加了一只手双手拽着何水不让她掉下去,而自己的腰已经抵着栏杆整个人几乎要翻下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突然有一双手揽住自己的腰想把自己往上拉,可是为时已晚,顾兮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已经被冰冷的江水吞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己经喝了好几大口江水,水下分不清幻境还是现实她只觉得看到一个熟悉的脸,那个记忆里的少年揽着自己的腰用嘴把他腹腔里的空气度给她,他有着一张在时光里也没有改变的脸,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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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顾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亮得晃眼的天花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着,顾兮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就看到姜眠趴在自己床边浅眠,漂亮的黑发有些凌乱,竟然在睡着时也微微皱着眉。之所以说是浅眠是因为顾兮手指微微一动,他就松开她的手走过来自然而然地以额碰了碰她的额头,伸手揉揉她乱蓬蓬的卷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怎么还没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