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瞬间,庄莹有被利用的感觉。
她知道,安子恩被柯尼卡那种看似释怀的状态激怒了,他无法忍受柯尼卡视他如普通朋友般淡然,他更无法忍受柯尼卡与杨初一之间浑然天成的默契。
杨初一淡淡睨了柯尼卡一眼,见她吃的并不多,便轻声问:“是不是吃不惯?”
柯尼卡注意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忙摇头:“不是,我吃了很多了。杨初一,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杨初一并不管她,端起她的碗给她布菜,然后推到她面前:“吃吧,都吃完。”
Jimmy看着他们两个,会心一笑。
庄莹却注意到安子恩的指关节因为用力,开始泛出浅浅的白色。她伸出手握住他的,他的手冰凉,她温柔的附在他的手背,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松开手心,却没有正眼看她。
吃晚饭,安子恩对大家说:“这样,难得聚在一块儿,我们出去玩吧,去哪里,我请大家。”
杨初一只是捏着柯尼卡的手,轻轻摩挲,神色平静:“没所谓,哪里都可以。”
Jimmy倒是很有兴致:“包个大房间,我们去唱歌。”
庄莹忍不住轻笑:“Jimmy老师,你就不能挑个更好的吗?”
安子恩倒是没反对,一行人便去了附近的KTV。
Jimmy一个晚上都很在状态,其余四人都是话不多,他却是个麦霸。真唱得几乎比原唱还好,尤其变音的地方过度的简直太专业。
大家都安静的听着,他便投入的唱着,腿跟着打着拍子,高声的部分他闭着眼头向上抬起。一只手拿着麦,另一只手扯着线,完全不看屏幕。
柯尼卡看他故作陶醉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的笑出来,杨初一见她笑的开心,不满的将她圈到怀里,瞪着她。
两个人分手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亲密。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仿佛再自然不过。杨初一索性不点明,只是自然的揉捏着她肩膀。
到了后来,每个人都在Jimmy的逼迫下唱了几首歌,表面上玩的都很开心,谁也不肯说散场。当服务员端来酒水时,毫无例外的均喝了些啤酒。
柯尼卡下意识的捂住杨初一的杯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胃溃疡没好就出院了,现在还想喝那么多酒?”
杨初一没有生气,反而浅浅的笑,眯起眼:“这是在关心我?担心我?还是,又是我在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
大大包间里,Jimmy在用别扭的中文唱着one-night-in-beijing。杨初一说这话时,凑在她的耳畔,清爽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柯尼卡终于惊醒,发觉他们此刻是格外的亲密。心底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杨初一却索性更为用力的将她拉向自己,两个人几乎是以面贴面的姿势,紧紧贴到了一起。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等柯尼卡有所反应,杨初一含住她的耳珠。
包间里是几乎震耳欲聋的k歌声,对面坐的是安子恩与庄莹。如此暧昧亲你的举动,柯尼卡浑身都好似麻痹了一般,只觉得脸烫的厉害。余光便看见安子恩抱紧了庄莹,他把头贴在庄莹的肩膀上,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她稍稍偏过头,便看到安子恩投来的目光,意味不明,一时间有些怔忡。
杨初一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脸颊,柯尼卡又羞又恼,下意识的朝后躲,身后便是沙发背,无处可逃。谁知他只是轻笑,把玩起她的手指。
“最近要是我妈去找你,她说什么,你应下来就是。”他微微勾起唇角,凑到她耳畔,“你不是总对我说对不起吗?这次就当给你一个弥补机会。”
柯尼卡不解:“你妈她要找我?做什么?”
“反正她说什么,还是有什么要求,你应下来就是,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他的语调格外温柔,带着点儿期待。她的手指在他的摩挲下,带着全身的热度,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燃烧。
接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却格外清晰:“好。”
第05章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7
散场时,安子恩已经带着明显的醉态,嘴里含糊不清着,好在庄莹还算清醒。
她担心安子恩会有什么失态的表现,连忙扶着他先行告辞。Jimmy说要送他们,庄莹坚持不下,只好让他帮忙扶着安子恩上车。
柯尼卡看着被Jimmy架住的安子恩,他走的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口里呢喃不清。
明明是让自己不要在意的,心还是陡然疼了起来。
恳安子恩今天表现的特别绅士,甚至与庄莹显得恩爱有加,可是她知道,他是在做戏给她看。他眼中的酸意和怒火,她再熟悉不过。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去拥有这个酸意和怒火呢?
这一点,她相信他是明白的。
让不论是用餐的时候,还是在包间K歌的时候,安子恩若是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纵然心中汹涌澎湃,面上也只是礼貌的回应。
他们总是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既然跨出了那一步,他们便再也回不了头。这个道理,是她在病床上躺了多日,才渐渐悟出来的。
柯尼卡,这便是你的命。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Yolanda,你为什么不开心。”Jimmy透过后视镜看车后的两个人,他注意观察她很久了,一直在笑,笑意却并不入心。
“胡说。”她怎么会不开心?能跟自己爱的人结婚,为什么要不开心?她看着依偎在自己肩膀上,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安子恩,心里却莫名的踏实。
人已经在她身边了,即便现在心不在,可是,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她可以等他慢慢的爱上她。
Jimmy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这个晚上,庄莹后来回想起来,仍觉得是她与安子恩之间的一个里程碑,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他们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两个人晚上都喝了些酒水,玩了一晚上,庄莹也是极为疲倦,睡觉时便迷迷糊糊靠在安子恩的身边,头埋进他的胳膊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子恩忽然翻过身,伏在她的身上。
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毫无征兆的,他进入她的体内,冲破层层阻碍。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虽然过程很辛苦,他也并没有太顾忌这是她的第一次,很是激烈。
之后他睡去了,她却悄悄的摸着他的明显的腹肌,心中却踏实而满足。
她终于将自己给他了。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他们结婚也还不足一个月,这却还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或许说出来,旁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对于他们而言,柯尼卡永远是他之间存在着,却碰触不得的障碍。
这个障碍让他每次到了最后关头,便不再碰她。甚而,他与学校里那些外国女学生的传闻越发甚嚣尘上。
在英国的时候,安子恩有过一段荒唐的日子,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不在乎,她愿意等待。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能保住他的仕途、保住安家不倒的棋子,甚至是一个不得不的选择。她只是努力的想让他感受到,其实选择她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二天庄莹醒来的时候,安子恩已经上班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她给自己请了假,因为她觉得很开心,这份开心她想,也许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享受,不被别人打扰。
杨初一来找柯尼卡的次数明显变多了,报纸杂志上关于他的花边绯闻也依然很多。他们之间的相处反倒少了从前的剑拔弩张,多了许多轻松自在。
关于两人之间那段看似荒唐莫名的关系,他们再也没有提及过。
她很奇怪,旁人都说森广的杨总如何能干,又拿下多少业务。照说,杨初一该是很忙才对,可是他怎么看着比自己倒还闲散几分。
八卦周刊里出了一期关于杨初一的封面,画面很清晰,一家风格迥异的日式餐厅,包厢外廊里,他侧身抱住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照片是***的,只照出了两个人的侧脸。
虽然只是侧脸,但是杨初一那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紧皱的浓眉,还有那眼里浓浓的温柔,柯尼卡再熟悉不过。
至于那个女子,不同于以往的小明星、模特,穿着简单,个子娇小,中长发,于是,答案便呼之欲出。
罗欢欢。
柯尼卡知道,杨初一一直是个极为警惕和精明的人,以往这些杂志***到照片十之八九都是远距离,到最后都是模糊的身影。而这次的照片,很明显是对方近距离拍摄。但是,杨初一,却没有发现,或是,发现了却无心去阻止。
只有一种可能,当时,他所有的注意力一定都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
她仔细的盯着图片看,他的手指修长,抚在罗欢欢的背上。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他眼底柔和,神色冷冽。也不知怎的,她就联想到前两次见到他们的情景。然后便狗血的猜测,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若只是两家交好,两人也算青梅竹马,那么,什么样的可能都是有的。
只是这样胡乱猜测着,却让她从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工作时也失了一贯的耐心,连连出差错。
那日,杨初一莫名其妙告诉柯尼卡,也许他母亲会来找她。自此,她便提着心担心着,她不懂,杨初一的母亲有什么事情会来找她。
周末的时候,她照例去医院看望母亲,病床旁却坐着一个女人。看穿着打扮,是个中年妇人,从背影看,仍保持着身形,大波浪的发型。
柯尼卡愣愣的看着,接着便看见那个女人握起母亲的手:“秀玲啊,我来晚了,我是阿罗,秀玲,你看看我……”
阿罗?
她的脑海中顿时炸开来,从前,母亲唤安妈妈为“阿罗”,她们在一家医院公事,安妈妈叫林罗。
“安妈妈。”她几乎是呆呆的开口,安妈妈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背影回头,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干练精明。她比母亲还长两岁,可如今,母亲躺在那里,衰老的犹如六十老妪,而安妈妈风采依旧。
林罗上前抱住柯尼卡,嗓子哽住:“孩子,你这傻孩子,发生这么多事,怎么不来找安爸爸安妈妈帮忙呢?”
安妈妈的手温柔的在她后脑勺上摩挲,轻轻的,暖暖的。从前安妈妈总对别人说,她生了个儿子,现在还多了个女儿。
最难熬的时候不是没有要找安家帮忙,可是,所有人都说家中沦落至此,都是父亲与安爸爸工作上分歧所致。她那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什么样的分歧,几乎害的她家破人亡,最后独剩她一人。
政治上的事她不懂,她不信自己的父亲是个贪污钱财的官员,即便父亲真的做过违法的事情,他在她心里,仍是世上最好的父亲。
那个时候她谨记母亲的话,以后无论多困难,再不许向安家伸手。
林罗说:“孩子,我以前把你当做半个女儿,也想过你就是我以后的儿媳。就算现在我们没有缘分做一家人,做不了亲人做朋友,你说呢?”
柯尼卡抹了抹眼睛,点点头。无论旁人如何说,她是真的从未想过要将安家的人当做自己的仇人。
“这次要不是子恩跟庄莹跟我说你的事,我都还不知道……”林罗轻轻的替柯尼卡将耳边散落的发丝撸到脑后。
“安妈妈,没有关系,我现在很好。”
林罗满意的点头:“我这次来N市,一是想看看你妈的情况,再有就是看看你。跟安妈妈去家里,安妈妈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柯尼卡迟疑,她并不想安子恩那个所谓的新房里去。
林罗却不等她答应,握着她的手便往外走:“阿罗身体这样,你又叫我一声安妈妈,怎么过了这些年,反而生疏了呢?你忘记了,以前你跟子恩玩的跟猴崽子似地,然后来家里催着要吃饭。”
一路上,两个人便叙着从前,柯尼卡想着那些往事,这么些年,她几乎要忘记了,原来她也曾有如此幸福、美好的时刻。
安子恩的新房在白河那里,离从前的单间公寓并不远。到了新房时,庄莹笑盈盈的给她递上拖鞋:“子恩还有应酬,一时不会回来。”
柯尼卡笑了笑,坦然道:“没能拂长辈的心意,打扰了。”
说是新房,装修的却是很冷清,看得出来是安子恩的风格,大方而不失严谨的调调。偶尔有几个暖心的小摆设,可爱动人,一看便是庄莹的手笔。
两种风格融合在屋子里,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吃饭的时候林罗更像是个家长里短的老人,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柯尼卡注意这样,小心那样。她说的那些事,都是从前安子恩的一些趣事,而这些,是庄莹从未参与过的时光。
饭后,柯尼卡便起身要走,林罗说:“我也快退休了,到儿子这儿来颐养天年也不错,卡儿到时候你有时间,多来陪我说说话。”
柯尼卡点头答应。
从公寓离开的时候,林罗让庄莹便送她下楼。
“庄莹,你知道的,做长辈的就是这样,你千万别多心,我只是不想让长辈太难过。”
庄莹摇头:“你把我当成那么小气的人吗,不要说这一次,以后你常来。妈妈跟我说,就当我多了个姐妹,我们就是一家人。”
柯尼卡坦然的看着她:“以后这样的事我尽量避免,谢谢你理解。”
她知道,但凡一个正常女人,对于曾经与自己丈夫有过恋爱关系的女人,这种事情,真的能理解吗?
庄莹没有说话,只是目送柯尼卡上了车。有些话,她自然不想对柯尼卡说,甚至,不想对任何人说。
前一日,婆婆来到N市,问她关于柯尼卡的情况,原来,子恩将事情都告诉了她。
婆婆突然就郑重的要与她谈话,她有些紧张,她以为婆婆会说关于生孩子的事情。她与安子恩发生关系的次数并不多,他每次将措施都做得很好,这种事根本由不得她。
“庄莹啊,妈跟你说个事,柯尼卡的事,你都知道吧?”
“嗯。”她不动声色。
“妈想叫她来家吃个饭,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你也知道,从前妈很疼她。再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多多少少也欠人家孩子的。”
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她知道婆婆的话,不需要任何人质疑和反对。她的婆婆向来是个很有思想的女人,精明、干练、有主张。
“妈,我怎么会有想法的,再说,她跟子恩毕竟都过去了,他们现在和朋友一样,我相信他们,”然后她停下说,“我更信任您。”
婆婆满意了,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尴尬的一餐。
刚刚柯尼卡让她理解的时候,她真的不能理解,她只是在违心罢了,她不想在柯尼卡面前输了里子,还要再输了面子。
她很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妻子,除了工作的时间,都会把他照顾的很好,她也去学做一手好菜,这一点让很婆婆满意。
安子恩的母亲,她的婆婆,是一个非常强势,甚至并不好相处的女人。当初她努力了很久,变着法儿的让婆婆开心,婆婆才真的对她敞开心意,真心喜欢了她起来。
可是,婆婆却对柯尼卡这样好,安子恩的心也并不在她这,这让她如何甘心,又如何理解?
若是要她理解,她的大度也总是应该建立在安子恩对她的态度上。
可是,安子恩着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的心,开始不安了。
然而,柯尼卡与庄莹都不知道,就在她们走后没多久,林罗拨通了安子恩的电话。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安元裴被人往上面递材料后,林罗有意趁这次机会与庄家联姻。这时却传来儿子与庄家女儿已经分手的消息,儿子并坚称,他一定能通过自己的能力帮家里度过这次危机,他求她:妈妈,我很爱那个女人,我不能跟庄莹结婚。
儿子并没有说那个女人是谁,可是她一个做母亲的,心中却顿时有了危机意识。这么些年,也只有一个女人能对儿子有这样的影响力。
她便去试探庄莹,果然,庄莹哭着说:阿姨,我很想帮你,我也不想叔叔有事。可是,那个人是柯尼卡,我根本没有办法。
儿子糊涂,她却不能糊涂。丈夫劝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非得逼儿子结婚,还拿这么大担子压在他身上。何况,若真是那个孩子,他也认了。他看着她长大,乖巧可爱的孩子,虽说出了这么些事,却非他本愿。
她大怒,质问丈夫,是不是得毁了儿子才甘心。
就算儿子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结婚都行,就是不能是那个孩子。
柯尼卡是谁?柯立山的女儿。一个震动全国的贪污犯的女儿。不论事实真相如何,这个身份却是板上钉钉的。
这不是毁了儿子的仕途吗?
第一件事便是堵上儿子的后路。她便趁着一个两省交流的机会,来N市拜见阮香兰,J省妇联主席、政协委员,更重要的是,阮香兰的先生是J省省委书记杨爱国,阮香兰的公公更是在N军区,官衔中将。
鉴于杨家在J省的地位、声望,还有阮香兰是杨家大儿媳这个身份,找阮香兰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六年前,她能有办法说服儿子出国留学,六年后,她就有办法让乖乖儿子接受这场联姻。
她对那孩子的喜欢,她对朋友的歉疚,这些,通通敌不过对儿子前途的在意。
现在这样的情形,既能让她堂而皇之的关心那孩子,了了她的心思。又能让那孩子清楚看明白现实,彻底断了他们之间那点念想。一点念想都不能有,这是她儿子冒不起的险。
她就这一个儿子,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将大好前途葬送掉。
他们已经为儿子铺好了路,只要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做下去,拿到了级别再回去,一步一步往上爬,到时候就不成问题。
在这个节骨眼,自毁前程的事,她决不能让它发生。
第05章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8
杨初一摊开桌上的当期周刊,翻了几页,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这些人,杜撰的还挺不错。”他抬头淡淡斜睨杨初二,“这事你自己摆平吧,我看欢欢她一时半会儿的,心怕是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