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棠骂王石斛家的是狗,还是当着她儿媳妇与她心腹人的面,着实把王石斛家的气得不轻。

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薛老太太正坐在床上数佛珠,见她回来了就问:“那边怎么样,出什么乱子了?”

“没事,是舅太太为四小姐抱不平呢,您也知道的,她一向如此。”王石斛家的决定把薛锦棠要见薛老太太的事情瞒下来。

“嗯。”薛老太太点点头:“我的眼皮子一直在跳,总感觉事情不太好。你千万要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知道,不要自作主张。后天沈家大夫人就来了,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

王石斛家的拍着胸脯道:“您放心吧,不会出差错的。”

然而这一次被薛老太太料中了,果然又出了岔子。

继薛家姐妹易嫁流言之后,又出了一个新的流言:薛家四小姐坠马之前,去画馆找画师画了肖像,连人带马一起画了下来,据说那画像栩栩如生,跟真人相差无几。

等薛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漱口的时候手在抖,连茶盏都拿不住。

薛老太爷怒气冲冲走进来:“现在摔茶盏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查查这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画像在谁手里,沈家人会不会已经提前拿到画像了?”

这一回薛老太爷也急了,若沈家提前拿到了画像,这门亲事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薛老太太立刻让人叫了薛锦莹过来问话:“莹姐儿,两年前锦棠出门的时候,画了肖像了吗?你知不知道是在哪家画馆画的?”

“祖母。”薛锦莹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孙女不知。”两年前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薛锦棠骑马跑出去玩耍,她根本没办法知道。

“不知道就退下!”薛老太爷铁青着脸呵斥:“关键时刻一个人都靠不住。”

薛锦莹得知有画像一事也是又急又气,心里的焦躁不比老太爷少,她也不敢停留,急慌慌地退出去,派人去打探消息。

薛老太爷也派了人出去探听,薛老太太突然说:“老太爷,我去锦棠院子走一趟吧。她是当事人,又一向记性好过目不忘,是真是假,问问她就知道了。”

薛老太爷此时才霍然想起薛锦棠:“那你快去,务必要问清楚了。”

王石斛家的心头一凉,薛锦棠说要她当心,是不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16.欲来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王石斛家的觉得这句话说的就是她,因为薛锦棠的的确确是在这里等着呢。

“祖母,您跟祖父的打算我都明白。”薛锦棠善解人意说:“我先前痴傻了,便是勉强嫁到沈家也不过是遭人嫌弃罢了。您跟祖父疼我,让三姐姐替代我嫁过去,我心里特别感激。”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想着要恢复身份嫁到沈家。直到昨天,我听说沈家大夫人要过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妙。”

“沈七公子当初是有婚约在身的,她的未婚妻是孟小姐当今内阁首辅胡定庸的侄外孙女,当初要不是沈七公子病重,沈家又怎么会跟孟家退亲?”

“沈七公子病得快死了,因为我命格好,沈家才会定了我给沈七公子冲喜。亲事定下没多久沈七公子就康复痊愈,对于沈家而言,我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这两年来,沈家明知道我身体不好在别院养病,却从未派个人来问候,很明显是想再次悔婚。”

“我现在这么胖,沈大夫人见了一定会要求退亲的。只是我心里不高兴,凭什么沈家利用完了我,就要把我一脚踢开?这也太欺负人了!”

“沈家不就是想用我痴傻为借口退亲吗?那就让三姐姐代替我去见沈家人,堵嘴沈家人的嘴。若沈家人执意退亲,那我们就把沈家仗势欺人无故退亲的事情宣扬出去,总之不能让沈家人白白利用了我!”

薛老太太听着薛锦棠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感动的几乎要掉下泪来:“棠姐儿,你竟这般懂事贴心,不枉祖母疼了你这么些年,当你心肝肉一般捧着。”

她甚至越过桌子,握住了薛锦棠的手:“当初你摔坏了脑子,祖母几乎去掉了半条命,一听到你的消息就忍不住哭,差点把眼睛哭坏了。因为怕我承受不住,你祖父才做主把你迁去别院。便是去了别院,祖母也时时刻刻记挂着你,得闲就去别院看望,便是我没有时间,也时常派人去问你的情况,生怕你受了委屈。”

薛锦棠强忍着撇嘴的冲动。

什么怕我受了委屈?你那是生怕我跑了,生怕舅母走漏了消息,派人打压监视去的。

薛锦棠也做出感动不已的模样来:“祖母疼我,我心里都明白。谁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谁好的。好歹都分不清,还能算是个人吗?”

“所以我昨天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要通知祖母,没想到祖母不愿意见我,还让王妈妈将我好一顿呵斥。”

薛锦棠低了头,难过道:“既然祖母不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烦祖母了,明天我就跟舅母一起回别院去。”

“胡说!”薛老太太怒道:“你是祖母嫡嫡亲的孙女,祖母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见你。王石斛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石斛家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都是婢子的不是,昨天四小姐要见老太太,当时老太太正在跟老太爷说话,婢子不敢打扰,想着等您跟老太爷说完了事情再进去禀报。谁知道奴婢昨天吹了风,脑子不清楚,给忘了。”

王石斛家的痛哭流涕:“婢子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求老太太责罚,求四小姐责罚。”

“王妈妈的年岁的确不小了。”薛锦棠不急不缓道:“这样糊涂,还怎么能做祖母身边的管事妈妈?”

这是要夺她管家大权了。

王石斛家的慌了,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趴在薛锦棠跟老太太脚边就磕头:“婢子知错,昨日怠慢了四小姐,求四小姐大人大量原谅婢子一回,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哭哭啼啼、磕头如蒜,好不可怜。

薛锦棠面色平静,丝毫不为其所动。薛老太太看着心头忍不住跳了几跳,这丫头好沉稳的心性,好狠辣的手段,一上来就要断了王石斛家的生路。

不过她现在还离不得王石斛家的,她虽然生气,但王石斛家的还是要保下来的。

“棠姐儿,王石斛家犯了错,该罚。但她在祖母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祖母替她求个情,换一个罚法,你看好不好?”

“既然祖母开口了,锦棠自然无不遵命。”薛锦棠看了王石斛家的一眼,眼神平静而清冷,淡淡道:“那就打二十家法吧。”

薛老太太跟王石斛家的俱是一惊。

王石斛家的是害怕,二十家法可不是好受的。

薛老太太则是因为薛锦棠的神态语气,打家法这么血腥的事情被她说的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随意。

薛老太太深深看了薛锦棠一眼,她根本没想过夺王石斛家的管家大权,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让王石斛家的受家法,却故意提出了更难满足的要求。若是薛锦棠一开始就提出打家法,她再求求情,那王石斛家的便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了。

这个小丫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薛锦棠又说:“祖母心疼王石斛家的就算了,我不能跟沈家联姻了,失去了价值,没人看重我,让一个下人踩到我头上也是我活该。”

薛老太太忙说:“你是薛家小姐,谁敢怠慢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来人!带王石斛家的下去受家法二十。”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打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王石斛家的痛苦的哀嚎。

薛老太太看着薛锦棠不动如山的模样,虽然面色不显,心里头却多了几分忌惮:“好棠姐儿,你好好跟祖母说,那肖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我亲自画了自己的画像,让郑执在外面布置好一个陷阱,等着你们往下跳。

多亏了这具身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能清晰地记得两年前自己的模样。也多亏了外祖父将他老人家高超的画技毫无保留地教给她。这二者缺一,她这次的计划都不能成。

“是有这么回事。”薛锦棠点点头,一副毫无保留、知无不言的模样:“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落魄书生当街买画给人画肖像,一时心血来潮就让他给我画了。我因为急着去打马球,便让那书生替我装裱好,我过段时间去他家中取。”

薛老太太表情凝重,眼含期待:“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书生住在哪里?”

“住在城外三十里的小高庄,门前有两棵垂杨柳,那书生姓高,人称高老三。”

薛老太太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默记,薛锦棠这个时候突然话锋一转:“祖母,我以后想见你了,可以随时去给你请安吗?”

“这个不急。”薛老太太站起来,语气敷衍:“你不是说要让你三姐姐顶替你去见沈家人吗?在这之前你不可能出去,免得走露风声。等机会合适了,祖母自然会让你出去的。”

薛锦棠冷笑,等薛锦莹成功顶替了她,她要么被永远关在庄子上,要么就是得了重疾而死吧?

不过,这一回他们的打算要落空了。她又不是真的傻瓜,岂会任由他们摆布。且等着吧,看看这一回谁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薛锦棠淡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听祖母的。”

薛老太太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急匆匆而去,一进门把情况说给薛老太爷听。薛老太爷也不含糊,叫人套了马车亲自去小高庄。

薛老太太一直祈祷薛老太爷能顺利拿到画,千万不能让沈家抢了先。她这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直到日落时分小厮才跑进来说老太爷回来了。

“如何?”薛老太太快步迎上去,声音十分迫切。

薛老太爷没有回答,却是一扬手,将一个画轴递给了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大喜,眉开眼笑地奉承:“我就知道老太爷出马,必然手到擒来的。这下子可好了。”

她的心总算是放回到肚子里了。

薛老太爷矜持地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明天沈家的人就要来了,你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不可以怠慢了。还有莹姐儿,让她好好准备,不能失礼。”

“是,你只管放心就是。”

薛老太太说着就打开了那卷画轴,待画面完全呈现,她不由惊呼出声:“这…这也太像了,简直跟照镜子一样。”

这幅画跟她从前看到的画很不一样,不是那种写意的、不求形似求生韵的画法,而是特别细腻新鲜、形态神似的画法,竟然像是真人站在眼前,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逼真。

画卷上立着一个牵马的小姑娘,她梳着双丫髻,带着金项圈,身穿檀木色镶红边窄袖胡服,一手执鞭,一手牵马。十指纤纤如玉雕刻而成,肌肤莹润如冰雪做就,杏眼含水唇似烈焰,虽然年纪略显稚嫩,但无论谁看了,都不能否认假以时日这姑娘必然能出落成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这是她从前疼着捧着的小姑娘,其他的不说,这份容貌可真真是让人爱到心眼里去。

“这般容貌,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做得了。”原本有着大好的前程,现在却只能被关起来,甚至再也不能出那个院子一步。

薛老太太忍不住嗟叹怜惜。

“她时运不济,摔坏了脑子,没有那个福气做尚书府的宗妇。”薛老太爷冷言冷语道:“只要她乖乖的,薛家自然会好吃好喝供着她终老。”

若是她不听话,那一切可就难说了。

薛老太太一阵心寒。

次日巳时初(上午九点),薛家中门大开,迎了沈家大夫人、二夫人进门。

而此时,郑执也从侧门进薛家,一路到了薛锦棠所在的院子。

薛锦棠早就站在门口等候了,她微微扬了下巴,双目如星般明亮,分明斗志昂扬:“郑表哥,你准备好了吗?”

她胸有成竹,一往无前的模样,是如此的令人着迷。郑执知道,从今天开始,薛家再也关不住这个女孩子了。

17.沈家

沈家两位夫人联袂而至,薛家拿出了最高的礼仪来待客。

薛老太太亲自接了两位夫人进门,让她们坐了上座,又让稳健体面的仆妇捧上洞庭碧螺春。

态度恭敬亲切,殷勤备至。

沈二夫人暗暗撇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在大齐,哪个女方家不是抬头挺胸、自持身份的?

薛家人真不愧是商户,为了攀上这门亲事,竟做出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来,真真是让人看不上。亏得大嫂好涵养,还有心情与这位商人老妇虚与委蛇。换做是她,早就冷嘲热讽了。

沈大夫人笑容矜持、举止得体高雅,彼此寒暄之后,她笑着说:“怎么不见薛小姐?”

“棠姐儿犯了女儿病,这几天行动不便要静养。”薛老太太面含歉意:“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不凑巧。”

女儿病就是来了月事,不方便出来见客人。

沈二夫人眉头一挑,什么不方便,分明是薛锦棠摔坏了脑子,薛家想隐瞒。她正要开口询问,沈家大夫人开口了。

“是我们来得唐突了。”沈大夫人声音柔和,笑容端庄:“既然薛小姐不方面出来,那就该我们去看望她才是。”

薛老太太微微皱了眉头:“棠姐儿与贵府七公子已经定亲,怎能让两位夫人屈尊去看望她?这事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们棠姐儿拿大目无长辈。两位夫人也是有女儿的人,应该能体谅老妇人疼爱孩子的一片心意吧。”

沈大夫人眼波一闪,这老妇人声音紧绷,分明在忌惮什么。看来外面传言没错,薛家四小姐的的确确痴傻了,所以这老妇人才不敢让薛四小姐出来见人。

也就是说,她这次来可以退掉这门亲事,替她的七郎摆脱掉这低贱的商户女了。

沈大夫人语气越发柔和,笑容也深了几分:“薛老太太此言差矣,我们此行就是特意看望薛四小姐的。我与二弟妹皆不是多舌之人,你只管放宽了心就是。”

薛老太太微微一笑,抱歉道:“棠姐儿这孩子命格尊贵不同旁人,因此她的事情都是老太爷在管着。我们老太爷不在家,老妇人不敢做主让两位夫人去见棠姐儿。”

沈大夫人并不强人所难,她微微点头,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留个帖子,请薛小姐方便的时候来沈家做客。”

沈二夫人气得眼皮子直跳,这老妇分明故意拖延。大嫂心善好说话,拿这老妇没辙,她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沈二夫人快刀斩乱麻道:“薛老太太,你不必推三阻四了,我们是来退亲的。”

她说着将一个红色的匣子放在桌子上,颇有几分不耐烦:“这是你们家四小姐的庚帖,现在原封不动送还,请你把我们家七郎的庚帖也还回来。”

“沈二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薛老太太大吃一惊:“当初贵府老太爷亲自登门求娶我们家的姐儿,还给棠姐儿与贵府七公子合了八字,说是天作之合。你们无缘无故来退亲,这…这实在是骇人听闻,让人无法相信。”

“什么叫无缘无故,骇人听闻?”沈二夫人嘲讽道:“分明是你们薛家不怀好意,想把摔坏了脑子的傻瓜嫁到我们家。你们心怀叵测,没安好心在先,还不许我们退亲了?”

“沈二夫人请慎言!”薛老太太被她冷嘲热讽的言语给气着了,她落下脸色,愤愤不平道:“贵府也是世代书香的簪缨望族,出尔反尔想要退亲便罢了,怎么能做出倒打一耙、信口污蔑的事情来?”

“是,你们是世家名门,是尚书府第,我薛家不过小小商户。可你们若打着欺辱我薛家的主意,那可以大错特错了。”

薛老太太怒道:“薛家无法与你们抗衡,可北平府并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大不了我们去府衙,请府尹大人来评评这个理!”

沈二夫人气得牙呲欲裂,这老妇人就是仗着她没有证据,才敢这般大放厥词,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了。她没有办法,只能朝沈家大夫人望去,大嫂,你说说,该怎么办!

沈家大夫人也很生气,这商妇不要脸皮能豁的出去,他们沈家可是要颜面的,真跟他们对簿公堂,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薛老太太请勿动怒,这事是我家二弟妹不好,我代她向你老人家陪个不是。”

沈大夫人神色淡然,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语气说:“我们妯娌这次登门,自然不是毫无缘故。如今外面满城风雨,都说薛家四小姐痴傻了。我们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来求证。”

“你老人家三番两次阻拦,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薛老太太闻言不信:“你们只是来求证,并不是特意来退亲的?”

沈大夫人笑了:“若薛小姐好好的,这门亲事我们自然认的。若薛小姐身子真的不妥,该治就治,我们家也认识不少名医。若真治不好,退亲也是没办法的事。”

薛老太太也笑了:“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老妇人就做一回主,让棠姐儿出来见见两位贵客。”

她转了头,吩咐王石斛家的儿媳妇:“去,请四小姐来。”

薛老太太神色从从容容的,毫无刚才的紧张忌惮,沈二夫人看了先是错愕,接着心头就止不住狂跳。

这老妇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难道薛家四小姐并没有痴傻?那外面的流言蜚语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不好,中计了!

分明是薛家散布流言,引她们上当登门,这老妇人故作阻拦,实际上是扮猪吃虎,故意让她们麻痹大意。过一会薛家小姐出来了,好好的呢,她们再不想认这门亲事,也不得不认下。

沈二夫人后悔不迭,愧疚地看向沈大夫人,大嫂,这商妇老奸巨猾,我上了她的当了。

沈大夫人不动如山,示意她稍安勿躁,沈二夫人看了,心头稍稍放松。

她们这一番互动,自然逃不过薛老太太的双眼,她微微一笑,有些得意。

任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还不是要落入我的计划之中。

本以为要费些工夫,没想到这位沈二夫人这般有趣,帮了她大忙。沈大夫人表面上淡定,说不定心里已经把沈二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薛老太太笑着吩咐身边的人给两位夫人续茶。

沈二夫人看她笑得惬意,只觉得分外刺眼,只能忍着气装作没看见。

不一会,刚才离开的那个年轻媳妇子就领了一位十四五岁的粉衫女孩儿过来了。

这个女孩子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纤弱秀美,的确是个模样标致的美人儿。

长得好又如何?说不定她还真是个傻子呢?

薛老太太笑着对那女孩子招手:“棠姐儿,这两位是沈家大夫人与二夫人。”

粉衫女孩款款走到两位夫人面前:“锦棠见过大夫人、二夫人。”

举止很得体,并无不妥当的地方。

沈二夫人抢在大夫人之前开了口:“薛小姐不必客气。不知薛小姐今年几岁了,平日在家里做什么?”

粉衫女孩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半低了头,羞涩道:“锦棠今年十四,还差半年及笄。平日在家中与众姐妹一起读书、做针线,也跟着祖母一起主持中馈。”

说完她还不忘再次屈膝行礼,然后回到薛老太太身边站立。

沈二夫人的心彻底凉了,这位薛小姐目光清明不见浑浊,刚才回话的时候,礼仪恰到好处,两只眼睛一直半低垂着,一次也没有抬头打量她。她形容举止正常的很,根本不是痴傻儿。

也就是说,她们是真的上当了。

薛锦莹低头浅笑,面上如一般闺秀那样安静端庄,内里却早已心花怒放,志满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