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的是,这个冯政委是当年接了崔承恩案子的人,而且也是看着他当年从一个年轻小伙子进监狱来,呆了整整三十二年。前几天,也是他亲自把崔承恩送出监狱的。

可以说,他是这个监狱里,跟崔承恩最熟悉的狱警。

冯锦林把秦正南和肖暖请进自己的小办公室,“不要客气,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把承恩的资料都拿出来。我现在也不算是监狱里的领导了,我跟承恩私下里是好朋友,你们不要跟我拘谨。”

说完,匆匆给秦正南和肖暖倒了一杯白水,就打开了文件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盒来递给秦正南,“这个里面,是我这里私下保存的所有关于你父亲的资料。当然,还有一些电子档的文件,都是他在监狱里给大家上课或者搞活动的时候的照片和课件。你们先看着,我现在开电脑。”

“谢谢您!”秦正南由衷地道了一声谢,和肖暖一起打开了文件盒。

文件盒里的资料,很厚的一沓,足足有十几厘米,将整个文件盒塞得满满的,里面的纸张很多也已经因为时间久远而发黄了,很多还是手写的,到了后面近十几年的,才是打印出来的。

而这些资料,一部分是崔承恩手写的思想汇报,还有很多是他在监狱里获得的一些荣誉和进步的证明。

肖暖刚翻看了两页,就看到了一张照片,是黑色的,上面的日期是1983.06。

算算日子,应该是正南的父亲刚入狱没多久的时候拍的吧。

仔细瞧了一眼照片里的人,她不由地诧异了。果然如冯政委说的一样,正南跟他亲生父亲长得好像啊!如果不是先知道了这是崔承恩,他一定会以为这是正南。

照片里的崔承恩穿着监狱里服刑服,站在高高的围墙下面,手里拿着一个铁锹,仰头看着围墙外的太阳。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尽管是黑色照片,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晶莹的汗水。

那看着阳光的眸子里,蕴着满满的惆怅,似乎还有思念。

骤然间,肖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毋庸置疑,这个人,肯定就是正南的亲生父亲了…不光是五官长得相像,连眼神也是如出一辙。

可这眼神,如此清澈,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呢?看着,好可怜好孤独的样子。

秦正南也看到了肖暖手里的照片,那深邃的眸子落在照片上,手上正在翻开资料的动作停滞了。

如果是他这次带暖暖来,是想为岳母韩秋落实一下暖暖生父牺牲的原因,不如说他是想来亲眼看看,他的亲生父亲,是否真的在这里。

这照片…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崔承恩,的的确确是他的生父。

秦正南剑眉紧蹙,收回目光,抬眸看向冯锦林,“冯政委,我父亲当年的事,您应该很清楚,能否把您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冯锦林这边刚刚把电脑里存放着的一些关于崔承恩的资料找出来,听秦正南这么一说,微微拧了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你父亲啊…冤了一辈子。”

闻言,秦正南眉宇间的诧异更甚,“政委,实不相瞒。我也是近期才得知我生父是崔承恩这件事,但是我不相信我父亲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来这里印证一下,还希望您能如实相告。”

冯锦林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难怪我从未听他说过他有过儿子。刚才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背影,一时间眼花,还以为是承恩来了,真是糊涂啊!”

冯锦林走过来,在秦正南和肖暖坐的沙发对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开了腔,“你父亲,是个好人。虽然当年他承认了那起可以说是震惊了整个中国海关的走私案,但是我至今也不相信那是他干的。三十多年来,我和他说难听一点吧,一个是兵一个是贼,但是从之后的了解以后,我们一直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经常来接着汇报思想的机会跟我谈心,让我有机会了解了他的过去的一切。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确实跟着一些不务正业的团伙做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但是都不伤大雅。那个年代啊,连香港那边对古惑仔都没有办法,我们内地这边对这些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但是后来,你父亲遇到了你母亲开始,他就退出了那些所谓黑团伙,自己另起炉灶干起了正当的生意。

可是,就在他的生意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发生了那起走私案件,你父亲锒铛入狱…当时被判了无期。但是,你父亲在监狱里一直表现极好,积极改造,不断获得减刑。如果前些年,不是他生无可恋的心态,或许早就出狱了…只是,他从来没给我讲过他的妻子和儿子。说实话,在他出狱之前,我还担心他出去之后孤苦可怜,现在看到你们,我也就放心了!”

秦正南问,“政委,那起走私案,有没有涉及到其他人?或者说,有没有人命?”

冯锦林不太确定地拧了眉,“没有吧!只是走私而已,当时没有命案啊!”

秦正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肖暖,又问他,“那,您知道不知道,我父亲入狱之后,他身边的人,有没有犯过其他的事?”

冯锦林更加诧异,摇了摇头,“没有吧!至少我是没听过!怎么了?”

秦正南犹豫了一下,问,“那您听过没听过一个叫庄立辉的人?”

“庄立辉?”冯锦林继续摇头,“没有啊!”

看到冯政委如此坚定的摇头,肖暖激动地握住了秦正南的胳膊,“正南,那就说明我爸爸的牺牲跟你爸爸没有关系!退一万步,就算有,那也是跟他周围的人有关系而已。他在监狱里表现这么好,又怎么会指使外面的人继续做一些违法的事呢?你说是不是?”

秦正南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恩。”

他也始终不相信,亲生父亲能有那么大的势力,入狱了,还可以控制外面的“同伙”,去继续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还敢去劫持暗杀国家干部。

可是韩秋,却那样坚信暖暖生父的死,跟自己父亲有关,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冯锦林好奇地问,“小伙子,你怎么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啊?你父亲当年入狱,本来就是为别人顶罪的,他怎么可能再犯别的事!再说,你父亲刚入狱的前几年,根本就下定了决心不会出狱的,他的打算是用自己的一生去弥补错误。若不是我后来的开导,他根本不会出狱的!”

闻言,秦正南那深邃的眸子深深一凛,滑过一抹更加坚信的笃定,反握住肖暖的手,渐渐用力。

“政委,既然我父亲跟你这么熟识,他出狱之后的去向,应该会告诉您一些吧。依您看,他会去哪里?”秦正南问冯锦林。

冯锦林想了下,遗憾地说,“你父亲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他不说的时候,我还真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不过,以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了解,他出去之后,是不会去找他的故人的。所以,作为他的儿子,你也不知道他已经出狱了是吧?”

秦正南点了点头,“可是,我要去哪,才能找到他呢。”

冯锦林想了下,说,“虽然我能猜出他肯定不会去找你们,但是我断定他一定会悄悄地去找你们。对了,尹子墨你可认识?”

秦正南点点头,“认识。”

“那就行了!这些年,他经常来看你父亲,你父亲出去之后,应该会去找他吧!另外,还有一本东西,我本来不想给你,但是听你刚才这番话之后,我决定全部给你,希望对你们有用处。你们等一等,我去把这些东西复印一份,把原件给你们拿走,我留复印件就行了!”

半个小时后,冯锦林从外面复印东西回来,把方才那个文件盒递给了秦正南,又另外给了他一个黑色软皮本子,“这是你父亲在监狱里的日记,他记的不多,但是每一篇日记,都能看出他的内心,你拿去吧!”

秦正南双手接了过来,和肖暖一起向冯锦林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您,冯政委。”

从监狱走出来,两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正南,我们现在就回江城,去找尹子墨?”肖暖问秦正南。

“恩!”秦正南点了点头,“不过,今晚我约了季妍,晚上跟她见个面,我们明天再回去。”

“好!”

酒店。

秦正南瞧着肖暖午睡之后,才轻轻走出卧室,关上了门。

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那沓从监狱带出来的资料,和资料上面的那个日记本,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才睁眼,伸出手,将那日记本拿过来,翻开来看。

扉页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

“积极改造,重新做人。”

底下的名字是:崔承恩。

时间久的缘故,字迹有点淡了,但一点都不影响字体本身的飘逸刚劲,力透纸背。

秦正南的那深邃的眸子,落在“崔承恩”三个字上,久久没有移去。

第一篇日记只有几行字:“爱我的人和我爱着的人啊,对不起了!只有让你们都以为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才能让你们用短痛替代一生的长痛。语嫣,对不起!找个更爱你,能护你一生周全的人吧!”

而在以后的日记里,他很少记载一些当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心理活动。最多的,就是写满了对母亲潘语嫣的愧疚。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到过孩子。

莫非,父亲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日记,一开始差不多是一周一次,后面慢慢的一两个月一次,最后一次是三年前了。也就是说,近三年,他根本没在日记本里写一个字。所以,没有人能揣摩到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完正本日记,秦正南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那大厦林立的城市,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面目可憎。

父亲,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为什么一开始不愿出狱,后来又努力减刑,出狱了?而这几天,他去了哪里?

双手握在栏杆上,使劲用力。

季妍接到秦正南电话之后,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这些日子,和钟正谊住在他父母家里,日子过得格外枯燥。钟正谊的父母都是机关退休干部,书香门第的,老两口每天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对季妍不算冷淡,但也不是很热情,只问了他们俩什么时候办事,他们来张罗就行。

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和钟正谊在家窝着逗狗玩,实在是无聊极了。

所以,秦正南说来了榕城,晚上一起吃个晚饭的时候,她是格外期待。钟正谊作为东道主,亲自定了酒店包间。

秦正南和肖暖来到预定的包间的时候,钟正谊和季妍已经等候了一阵。

“秦董,欢迎啊!”钟正谊主动伸手,热情地去跟秦正南握手。

“让钟总监破费了!”秦正南看到钟正谊有点诧异,因为他只约了季妍,没想到季妍会把钟正谊带来。

肖暖和季妍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季妍看着肖暖的大肚子,羡慕地摸了摸,“小暖暖快要当妈妈了,真快!”

“嘿嘿,你也加油哦!”肖暖悄声对季妍说。

一顿饭吃得有点索然无味,因为秦正南几乎没怎么开口,都是钟正谊在向他介绍榕城的吃喝玩乐。

一直到四个人都彻底放下了筷子,秦正南才淡淡地笑了笑,问钟正谊,“钟总监,听说你不在沈氏干了,干得那么好,怎么就突然说辞职就辞职了呢?似乎有点可惜呢!”

闻言,钟正谊脸上的笑突然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嗨!一个岗位干得时间长了就烦了,想换个环境嘛!这不是,我父母也着急让我结婚了,所以希望我能回老家来!所以,就带妍妍回来张罗婚事了。”

“钟正谊,你说谎都不带脸红的吗?”

钟正谊的话音刚落,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带着明显讽刺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条件反射般地一起转身看去,沈河一只手上搭着外套,一只手抄在口袋里,玉树临风地出现在门口,挑着眉冷冷地看着钟正谊。

大家的脸上全都一愣,只有不认识沈河的肖暖是满脸的好奇,这人谁啊?

秦正南微微眯了眯眸子,说实话,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真正的沈河,还是那个又女扮男装的沈冰了。如果是沈冰,那不得不说,她的仪容手段堪称一绝!眼前的男子,除了身材不那么魁梧之外,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十足的男人味,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性别吧!

季妍诧异地看了一眼还在怔忡的钟正谊,站了起来,“沈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河看到终于有人招呼自己了,慢慢朝季妍走了过去,抄在裤兜里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手里便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在了季妍的桌上,“季出纳,不好意思,现在我怀疑你在我公司就职期间不仅做假账,还让公司五千万资金不知去向…能不能解释一下?”

季妍一怔,“沈总,我从沈氏已经离职两三个月了,您开玩笑的吧?”

钟正谊和秦正南却同时敛了眉。

钟正谊是没想到沈河这么快找过来了,而秦正南,则是分清楚了这人是谁了。

沈冰了!

“对!你是已经离职了,但这是你当时还没离职的时候干的。”沈冰挑了眉,眸光笃定。

季妍不由地笑道,“您真会开玩笑,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出纳,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的巨款呢!”

说着,她转眸看了一眼钟正谊,却瞧他低下了头,只是那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桌布。

季妍的心里不由地“噗通”一声,正谊这是什么意思?沈总说了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不帮自己辩解一声呢?

秦正南站了起来,“沈总,凡事要讲个证据,你这突然造访,给季妍扣下这么一大顶帽子,有证据吗?”

“证据?”沈冰勾了勾唇,看向钟正谊,“你们问问钟总监!作为我们沈氏堂堂财务部总监,他最有发言权!”

季妍更加诧异,微微蹙眉看着钟正谊,“正谊,怎么回事啊?”

秦正南瞧了一眼季妍脸上的错愕,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恐慌,他的眉宇间渐渐浮起一抹不忍。

沈冰啊,你来兴师问罪,是否也应该找一个其他的时间?非要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季妍的时候就来给她这么一个打击?

坐在秦正南旁边的肖暖,也看出了大概,抬手摇了摇秦正南的大腿,“他为什么冤枉季妍啊?”

秦正南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等钟总监回答。”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钟正谊的脸上,他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拧着眉看向沈冰,“沈河,我用姓名担保,季妍没偷过你们沈氏的一分钱!既然你怀疑,那我就带她回江城,配合警方的调查!但是,如果警方能给季妍一个清白的话,我希望你能公开向季妍道歉!”

沈冰挑了挑眉,“好!一言为定!我们江城见!”

说完,她又看向秦正南,神秘一笑,“秦董,我们也江城见!”

言落,转身款款离开。

包间里的四个人,一时间都有点怔忡。秦正南先牵着肖暖的手站了起来,对钟正谊说,“钟总监,如果你真的想为季妍洗脱罪名,最好是先把你之前隐瞒了她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只有这样,你们俩才能一起,为季妍洗白!否则,即便是我,也爱莫能助!”

说完,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季妍,拉着肖暖离开了包间。

季妍瞧着秦正南和肖暖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缓缓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钟正谊,“正谊,沈总和秦先生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瞒了我?”

钟正谊看着季妍眸子里的质疑,眉心深锁,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朝自己怀里一拉,抱住了她,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对不起,妍妍,我对不起你…”

季妍清冷的眸子骤然一缩,立刻推开了他,仰头拧着眉看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究竟做过什么?”

钟正谊想用力再将季妍拥入怀里,却被季妍直接大力推倒坐在了椅子里,“钟正谊,你现在告诉我实话,我要听实话,一个字都不准撒谎或者隐瞒!”

那语气,是钟正谊从未听到过的受伤,坚决,还有失望。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妍妍,你放心,我知道的,你没有拿沈氏的一分钱…”

“废话!我拿没拿我比你更清楚,还用你说吗?我问你的不是这件事,是你隐瞒了我什么?”季妍的声音突然拔高,眸子里骤然染上了猩红。

钟正谊咬着牙绝望地闭了闭眼,握起拳头使劲砸到了桌上,“咚”得一声,震得桌上的碗碟盘子哗啦啦响。

季妍见他还不想说,死死地咬住了唇,“钟正谊,你当初接触我,是不是因为秦先生!说,上次华美失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钟正谊连连摇头,“没有!失火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沈河不是已经承认了是他干的吗?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好,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妍妍,我不能说,”钟正谊站起来按住了季妍的肩膀,看向她的眸子里已经充满了恳求,“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以前我是为了什么接近你,我现在是真心爱你的,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打算娶你的!我连结婚的日子都看好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钟正谊的话,偌大的包间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季妍看着自己落下的右手,因为用力还在颤抖,因为用力,已然发麻,因为用力,钟正谊的左脸已经红了一片,也因为用力…仿佛不小心误打在了她的心上,好痛。

“钟正谊,我当真是真心错付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句话,季妍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得无力又伤痛…说完,垂下手,拎起包,大步离开了包间。

始终,都没有落一滴眼泪。

“季妍——”钟正谊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拼命地追了出去。

可是,待他追出酒店的时候,还来不及去开车,就看到季妍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钟正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季妍!对不起…

195.我自首!

走出酒店,肖暖停了下来,仰头看着秦正南,眼神坚定,“季妍肯定是被冤枉了,她的为人我清楚。”

秦正南瞧着她那张被周围的霓虹灯映射得显得有点红的俏脸,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抬手将她额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恩!但是这件事,你我都不好插手帮忙,沈河那里有证据,即使是上法庭了,我们也很难能帮到她。”

肖暖不由地拧了眉,“那怎么办啊?”

“这就要看钟正谊如何保护季妍了,我们先等等看吧!”秦正南垂下手来,牵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住的酒店也不远,走路回去如何?能吃的消吗?”

“恩呢!医生说我现在应该适当运动了,说饭后散步是最好的,有助于以后生的时候顺产!”肖暖一手抚肚子,脸上立刻浮上了幸福的神色。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宝宝一天比一天活泼了,真希望早日处理完这些烦心事,生产的那天早早到来!只有小宝贝的到来,或许,才能扫除最近所有人心里的阴霾吧!

钟正谊一个人颓然地走在街上,一手拎着衣服,一手不停地给季妍打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永远都是关机的提示音。

夜深了,一对刚从车站方向过来的年轻情侣从身边走过,男的一只手紧紧搂着女的,另一只手提着大大的行李箱,肩膀上还挎着女人的包。从衣着看,这对年轻情侣经济条件并不好,但那男的把女的楼得格外紧,“宝贝,我把房间都收拾好了,我们先在出租屋将就住几个月,等首付攒够了,我们马上去看房子。”

女人乖巧地点头,“没关系,只要在一起,我们住哪都可以,一起努力!”

然后,男人忍不住放下手里的行李,抱着女人,在深夜的街头,两个人热烈地吻了起来。

钟正谊傻傻地站在远处,看着那火热的一幕,脑子里电影片花似的放着自己和季妍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他的确是带着任务去接近季妍的,只想从她这里获得秦正南最多的信息。但是,这个傻姑娘啊,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似乎对谁都不相信,身上永远背负了一层无形的刺猬外壳,警惕地戒备着所有人。

但是她的内心,那样善良,那样温柔,那样倔强,又那样坚强。这段日子以来,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开始对他的那些戒备也慢慢地完全放了下来,将全身心都托付给了他。

这样的女子,让他没有办法拒绝,让他狠不下心来继续利用下去,因为她已经慢慢占据了他的整颗心…所以,他选择带她离开那些是非之地,带她离开所有的背叛和伤害。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自己种下的罪孽,最终还是还了回来。

接下来,让他怎么办…

“先生…需要服务吗?”就在钟正谊坐在路边,懊恼地想着季妍的时候,两个身着暴露的,身材妖娆,浓妆艳抹的女郎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攀着他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

钟正谊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内敛的眸子微微眯起,“怎么个服务法?”

两个女郎一听,似乎有戏,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我们的服务项目,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从全套到无套,都有…”

说着,两个人的手开始在钟正谊身上摸来摸去,指着马路对面一个小巷子里的那片红灯区说,“我们的基地就在里面,先生过去尝试尝试呗?”

钟正谊拳头紧紧握住,又缓缓松开,站了起来,“好!”

两个女人连忙把钟正谊蒙上眼睛,搀扶着他进了红灯区。

灯光暧昧的房间里,钟正谊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两个只穿了三点式的女人一人趴在他一条腿上,开始尽情地取悦他,两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游走。

钟正谊闭上眼睛,可眼前出现的都是季妍的影子…她抿唇害羞地冲他笑,每次被他强吻了之后那小脸都会红到了脖子根,一开始爱爱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女英雄英勇就义的表情,后来在他的调教下,慢慢地学会了主动,学会了享受,也学会了反过来挑逗他,而且那手艺也是越来越好…

突然,有女人的唇压了过来,钟正谊几乎是受惊般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化着浓妆的女人,胃里突然一阵翻涌,腾地坐了起来,双手用力推开了身上的女人,跌跌撞撞的滚下了床,难受地干呕了起来,直接将一晚上喝进肚子里的酒全都吐了出来。

两个被他推下床的女人先是一愣,随即爬了过来,关心地去抚他的背,却被钟正谊嫌恶地推开,直接推倒在了地上,“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你们这群鸡,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妍妍比,有什么资格做我妍妍才能做的事…都滚蛋!”

闻言,两个女郎立刻翻了脸,“操!别给脸不要脸啊,是你自己要进我们的门上我们的床,现在想吃了不认账了是吧?想走是吧?可以,把钱留下!”

钟正谊脚步不稳地站了起来,猩红的眸子瞪了女人一眼,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其中一个女人想追上去,被另外一个女人拉住,“打电话给下面,晾他也走不掉!”

钟正谊刚走到楼下,就被四个男人拦住,直接拖到旁边的小房间,扒光了衣服,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着身体窝在地上,任由那些人将他往死里打。

凌乱的脚不断地踢在身上,他一开始觉得很痛,还想去挣扎反抗,可是后来,他就不反抗了,眼睛里一片绝望,已经被打得冒出了血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打吧,有种就把我打死!死了一了百了,心里就不会对妍妍这么愧疚这么悔恨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在榕城新城区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上下身只穿了一件内裤的钟正谊被人抬下车,扔到了派出所门口之后,面包车呼啸而去。

躺在地上的钟正谊已经昏迷了过去,身上满身伤痕,已经被洗劫一空的钱包被仍在旁边,上身贴着一个大大的纸条,几个大字赫然印在上面:我自首,我是嫖客!

中国,江城。

秦正南和肖暖回到江城的第二天,母亲潘语嫣打来电话,明天是秦雯丽的生日,务必请他们两个人回安家一趟,一起为秦雯丽庆生。

没有理由拒绝,秦正南和肖暖答应了下来。

肖暖办公室。

裴梦一听又要为安家人准备礼物,直接拍桌坐了起来,“不给准备了!坚决不给了!上次老娘把那么好的极品燕窝都给送去了,还差点落了一个投毒犯的罪名,这次,打死我我也不帮你了!”

肖暖撇撇嘴,“那,我还是送红包好了!这个最实惠,也不会出问题!”

“得了,我看你还是转账比较好,对于安家那些人,我从来不看好,就算是送钱,我估计安俊远的母亲那厮,回头家里出了什么事,也会把屎盆子扣你头上,说收了你的礼就开始倒霉了云云…转账吧!”裴梦挥挥手,下定了决心。

肖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最近裴梦陪着姚准戒毒已经够辛苦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那平时傲人的大胸好像都瘦了一个罩杯似的,脸上更是憔悴,让人心疼。她没有理由,再为别人的事来让裴梦心烦了。

“梦梦,姚准现在怎么样了?”肖暖问裴梦。

“好多了,但是,那个东西沾上容易,彻底从身体里戒掉没那么容易,我想让他完全好了之后再回来上班。”提到姚准,裴梦语气低落了下来。

最近这些日子,亲眼看到姚准被毒品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是他还在用毅力努力戒着毒,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她只求那些该死的毒瘾赶快彻底离开他的身体,让他恢复健康。哪怕再回到当初整天被他骚扰得烦不胜烦,也比现在看着他如此难受的好。

因为,她心里的内疚,让她慢慢发现,姚准竟然在自己的心里有了位置。尽管,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喜欢这种总是万花丛中过的男人,但是她的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心疼他。

算了,不管了,就当是欠他的了,等他毒瘾戒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秦正南办公室。

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手里把玩着之前陆才良留下的尹子墨的那个名片,深邃的眸子落在上面的那行字上,久久没有离开。

承恩物流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尹子墨。

原来,尹子墨的这个物流公司,一直都冠以父亲的姓名。那么,在父亲入狱服刑这些年里,是不是尹子墨的物流公司出了问题,才会让庄立辉去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