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陛下一脸茫然,“如何夺?”
“用您的气势!”文素紧盯着他,面色凛然,“陛下须得记住,您是大梁的主子,是真龙天子,是九五至尊,谁人可与您相比?您要拿出气魄来,要有将女王手到擒来的自信!”
皇帝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突地从床沿跳下了地,握着拳点了点头,“没错,朕乃天子,凭什么会输给摄政王?朕偏不信这个邪,不过是一个女子,还能逃得出朕的手掌心不成?”
“陛下英明,正当如此。”文素适时的给予鼓励。
“好!”皇帝气势腾腾的拍了一下掌,却又一下子愣住,呐呐的抬眼看文素,“那朕到底要如何做?”
“…”-_-|||
文素派人去驿馆请青海国女王,也不说别的,只说皇帝陛下为她在宫中特地辟了一处宫殿作为住所,请她立即搬过来,这之后陛下发点力,也就不怕没机会了。
皇帝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将她放在驿馆,太过自由,动不动就去找摄政王,难怪会出事儿!
可惜想得太过美好了,女王陛下压根不吃这套,直接谢绝,于是皇帝等了半天,连个面也没见着。
文素觉得这可不是个事儿,越拖下去越是麻烦啊。
天色已经将近傍晚,她还不曾回去,心中一直盘算着,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向皇帝借了笔墨书信一封,让福贵去送交摄政王,而后便将皇帝寝宫大门一关,开始给他授课。
感情这事儿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文素对于皇帝的事情可比她自己的看的通透多了。
而此时,她正在向陛下灌输一个思想,就是一定要一次性拿下青海国女王!
不多时,接到书信的摄政王便亲自赶了过来,到达寝宫时刚好文素授课完毕,他一脸疑惑,她红光满面,二人对视,顿觉诡异。
“文卿怎么突然入了宫?”萧峥边问着,头已经转向了小皇帝坐着的方位,在对上他幽怨愤怒的眼神时已经明了了几分。
“下官稍后再向王爷解释,却不知王爷是否已请女王陛下入宫了?”
“自然,你在信中说了,本王料想有事,立即便派人去请了。”
几乎是话刚说完的一瞬,福贵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陛下,宫人来报,青海国女王入宫了。”
皇帝冷幽幽的看了一眼萧峥,心中滴血,一句话就叫来了,果然比他这个皇帝招待见。>_<
“陛下,您该去了啊。”文素见他一脸哀怨,连忙出言提醒。
“哦…”
皇帝耷拉着脑袋起身,心不在焉的理了理衣襟头冠,耷拉着脑袋朝外走。本一切正常,却在与摄政王擦身而过的一瞬蓦地变了脸色。
像是故意要激怒他,萧峥侧着头看他,嘴角带一抹笑意,泛着一丝嘲弄,眼中亦满是怀疑。
于是皇帝被这眼神给刺激到了,捏着拳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大步朝外走去。
就不相信这次朕赢不了你,你给朕等着!
文素被眼前叔侄俩的模样弄的愣住,反应过来后忙跟了上去。
她要密切注视陛下的行为举止,以便及时提出修正方案。
身后的萧峥猜到她定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摇头笑了一下,举步跟了上去。
夕阳隐了一半,天色将暮,御花园中仍不时可见枝头残雪,微凉静好。
层层堆叠而成的假山威武静立,皇帝陛下默立于其下,与面前的少女大眼瞪小眼。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东德玉颂本就年长于他,已然显露少女柔媚之姿,个头也要比他还要高一点,于是皇帝陛下稍稍后退着站上了一块石头上才算是终于有了文素口中的气势。
“怎么是你在这儿?”东德玉颂显然有些不耐,也不行礼,对皇帝简直如同对待本国男子。
皇帝自然是要提醒她这里是大梁的事实,于是昂着头道:“这里是朕的皇宫,朕自然该在这里,倒是你,因何来了此处?”
“什么?”东德玉颂皱了皱眉,剜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她还要去找摄政王,才不要跟他耗。
然而脚步尚未迈出,已有只手及时的拦在她身前。
“朕还未发话,你竟敢先走?”
东德玉颂挑眉,“皇帝陛下这是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便是不让你走,如何?”
躲在假山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文素一脸兴奋,好样的陛下,继续加油!
与她一道蹲着的萧峥不解,这有什么好兴奋的?→_→
“东德玉颂,朕问你,你可是真心要与大梁联姻?”有了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就好办多了,皇帝陛下已然习惯了这种装腔作势。
“不错,孤的确有意与梁国联姻,不过不是与陛下您,您也无须再多费心了。”
面对东德陛下的傲慢,皇帝终于爆发了,“放肆,你要联姻也只能与朕!”
唰唰唰——
面前的一人,假山后的两人齐齐震惊了。
文素更兴奋了,皇帝陛下您的演技实在太好了,继续继续,看好你哦!
“你、你说什么?”东德玉颂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直被她视为懦弱的小皇帝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强势了?
“朕说了,你要嫁也只能嫁朕,别忘了,你是一国之君,只有帝国皇后的头衔才配得上你,一个王妃头衔,你甘心么?”
皇帝冷哼一声,板着脸走下石块,朝她逼近,“朕乃九五之尊,天下万物皆归朕一人所有,现在朕只要你一句话,若你点头允下与朕的婚事,便与朕同拥万里江山,如若不然…”他眯了眯眼,声音渐冷:“你什么也别想得到,包括朕的皇叔!”
东德玉颂大张着嘴,平生第一次震惊到毫无形象。
莫非他之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还在沉思中,手腕已然被他一把抓住,起先似乎有些轻颤,然而一瞬之后便消弭无踪,好像刚才那一颤是她自己的幻觉。
“玉颂,你若允了朕,朕什么都给你,就算是这江山,朕也全然不放在眼中。”
原先的强势又忽然化作温柔,小小少年的眼中带着固执和柔情,更多的却是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纯净。他还太小,哪里知道什么情爱,可正是这种青涩让人更觉无法拒绝。
东德玉颂无论年纪和心智都要比小皇帝成熟,所以她更能体会出皇帝这转变的意味。
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前的强势便都成了对她假意的威胁,目的便只是为了留住她。
原来她对他如此重要么?
生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小女王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欢喜,一国皇帝将自己看的比江山还重,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甜蜜的事情么?
此时再看这少年的眼神,对比一下那人深沉淡漠的视线,竟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有些草率。
她叹了口气,自嘲的一笑,回握了皇帝的手,“多谢陛下好意,孤记下了,定当好好考虑,给陛下一个答复。”
“不行!”皇帝又回到了强势状态,扣紧了她的手腕,“你现在就给朕一个答复!”
东德玉颂看了一眼他倔强的脸,皱着眉不吭声。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假山后的两人和皇帝陛下俱是面上冷静,心中紧张。
“答应还是不答应?”
“孤还需考虑考虑。”
“答应还是不答应?”
“孤…还需…考虑考虑。”
“答应还是…答应?”
“孤…嗯?”
一直到手腕被扯得发疼,东德玉颂终于挫败的点了点头,“好吧,孤…先答应你便是。”
她不是那些矫情的中原女子,作为君主,又一向随心惯了,觉得可行便会实施,觉得不行亦会反悔。
原先看不上皇帝也是觉得他太过青涩懦弱,而如今见此阵势,想必将来也非池中之物。而相比于难以驾驭的摄政王,刚才的那些话也的确让她动心。
毕竟那人可不会将她看的这般重要。
她这里心中百转千回,皇帝却是在得到答案的一瞬便露出了笑意,甚至还张开手臂拥了拥她。
假山后的两人心中大定,相顾一笑,悄然隐退…
将出宫门之时,文素心生感慨:“陛下看来也是对女王动了真心,否则也不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连江山都不放在眼中,啧啧,真男人啊…”
萧峥不给情面的冷哼,“他一个小孩子哪会说这些,却不知是何人教唆的呢!”
唔…文素缩了缩脖子,“王爷,您知道的,陛下他其实很聪明的,旁人稍稍一点,他就能举一啊反三啊什么的,咳咳…”
萧峥笑着看向她,“是,本王很清楚,但是文卿也要知道,对你好的表现不是说几句漂亮话或是真的抛却江山,而是…”话音顿了顿,他伸手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而是贵在一颗真心。”
文素心中一悸,连忙就要抽回手,却被他用力的握住,声音也变的恼怒起来:“文素,你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回避多了,人家是会爆发的,看吧,王爷爆了吧╮(╯_╰)╭遇上点事情,心情有点儿低沉,是的,我也是个会忧郁的人→_→暂时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推首歌吧,前面那章王爷弹琴表白唱的关雎,推荐去听哈辉的《关雎》,嗯,不错的歌~最近不在状态,还是会努力更新的,求动力,求虎摸,求姑娘们那滔滔不绝如汪洋般的爱┭┮﹏┭┮
四四章
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回到王府后文素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只记得摄政王的眼神,仍旧沉静,却在当时灌注了太过浓重的情绪,有怕惊扰了她的疼惜,又有想要猛然敲醒她的恼怒。
于是文素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王爷,下官觉得陛下与女王的联姻大事已经成了。”
联姻既成,她这个女官也就失去作用了,只待一个适合的理由,便会回到最初。
萧峥怔了怔,她已轻轻挣开他的手,率先离开。
这一回来便没有出门,衣食住行全由丫鬟喜鹊照料,她派人向朝廷告了病假,便彻底做起了缩头乌龟。
听说刘珂想要来看她,被她推拒了。
平阳王有次到了门口,却只隔着门叹了几口气便离开了。文素觉得他实在算是自己的知交,很明白她此刻愁肠百结的心情。
而至于摄政王,已多日未见,也不曾听到半点有关他的消息。
这一缩,一直缩到上元节,女王陛下突然派人来请她去见。
宫中张灯结彩,佳节气氛浓重。
文素梳洗整齐,强打着精神进入宫中,由宫人一路指引着到了东德玉颂所住的宫殿,刚进门便看见殿中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看来陛下很用心嘛。
殿中并无侍从,文素一路走入,耳边只听见一阵银器轻响,东德玉颂已掀了珠帘从内殿走出。
“参见女王陛下。”文素连忙敛衽下拜,悄悄看一眼女王的装束,见她换了中原服饰,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心中大为欣慰。
说来当日那一番对皇帝的教导唆使其实是从小女王的性格推敲而出的,能一击奏效实在是幸运。
因为年纪尚幼,小皇帝与女王的感情更多的还是接近于同龄友人,但也算是在稳步提升中。比起成年男女间你侬我侬,二人之间少了些浓烈,多了些纯真,却贵在发乎自然。现在也算是情投意合,甚至女王都收敛了不少骄傲秉性,着实不易。
“文大人不必多礼,孤请你前来,乃是有话要说。”
文素乖顺的起身,垂着头暗自思索其用意。
“文大人,上次皇帝陛下与孤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吧。”
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文素连忙抬头,“女王陛下,下臣并未说什么,那些话俱是出自皇帝陛下一片真心啊。”
女王嗤笑一声,娇俏毕现,“你这般紧张作甚?孤又不是在怪你。”
她缓缓踱着步子坐到榻上,朝文素招了招手,指了指榻边的一张软凳,示意她坐下说话。
“文大人,孤是第一次来大梁,虽时日不久,却不难看出大梁的风气。”她顿了顿,微微挑眉朝文素看来,比刚才深沉了许多,“孤看出大梁对女子的态度了,所以新政也不过只是个幌子吧?”
文素一惊,刚要开口,却被她抬手拦下,“放心,孤不是来讨伐梁国风气的,只是想让你知晓,孤什么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