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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荣安公主就果断告状了,还顺手把郑靖业拉下水:“一墙之隔,翠微宫这里母妃们手足无措,东宫里皇太子安然高卧!郑相公令池舍人相请皇太子,皇太子才醉醺醺的来了。”

咳咳,这还只是初级的。

再然后,下午宜和长公主、庆林长公主先后被召入宫中陪哥哥说话。面对皇帝的提问,宜和长公主毫不犹豫地捅了太子一刀。

中级如宜和长公主,次日面对自家兄长的询问,回答得那叫一个为难:“也许是太子累了睡得太沉呢,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毕竟是你亲生的儿子,一定不是故意的。何必追问?追问了,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太子本来没什么,也要担心了,这让太子如何自处?圣人放宽心,不必苛责。诸王是到的早了些,呃,那个…比如臣妹,就是性子急了点儿。”

高级黑如庆林长公主,听她皇帝哥责备:“这样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有身子了还赶夜路!”

庆林长公主非常情真意切地道:“我自幼丧母,是先太后与兄嫂抚养长大,为我操了三十多年的心,我今有夫有子,都是因为家人关爱。你病了,我怎么能顾惜自己呢?脩之不是一直住我那里么?听说我要过来,先抢着骑马探路了。等我回去呀,阿琰已经把我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洗脚水都烧好了。从来到回,都是顺顺当当的。有这两个学生,与自家儿女一样孝顺,他们你都见过的,有他们在,我没事儿,再多陪陪你。”说着还拉拉她皇帝哥的袖子卖萌。

不提与陈氏的恩怨,庆林长公主现在也不待见东宫。用她回去跟益纯抱怨的话来说就是:“他居然到得比我还迟!”君不见庆林长公主婚前只是跟东宫王不见王,踩踩陈氏而已,等结了婚,连太子侄子一起讨厌上了。这里面固然有顾益纯的立场问题,更多的还是太子近年来越来越不像话。皇帝对于庆林长公主,那是一个“长兄如父”亲爹式的存在,太子有不孝之嫌,庆林长公主当然要拍他。

有庆林长公主这样的对比,一个字没提东宫,已经把东宫黑得没了边儿。皇帝都没问她“东宫如何”这样的话。两个妹妹素来老实,皇帝就一心觉得她们比较客观,他没宣诸王来问,也是怕有人落井下石。

这里要隆重介绍一下凶残特级的郑琰同学,她没跟皇帝说话,一小丫头、外命妇,哪有那么容易跟皇帝说话呢?她去看苗妃去了,苗妃刚刚放下心事,看到她过来,很是开心:“自打你定了亲,就少往我这里来了。跟我还害羞!”

郑琰道:“哪里来的少了,我这不来了?”

苗妃张罗着茶点,郑琰道:“贵妃别忙了,我陪师母来的,等会儿还陪师母回去呢。”

苗妃戳着她的额角:“你还真是有了师母就忘了别人了!”

“咳咳,妃子这个样子我见犹怜,怪不得…”真是意味深长的省略号啊!

苗妃恨得不行,逮着她好一通挠痒痒。

郑琰头发都乱了,求饶道:“我来帮贵妃了呢。”

“哦?你帮我什么了?”

“这次的慌乱,实是因为后宫虽有位份高下之分,实无人能名正言顺一统后宫、令行禁止。贵妃不妨建言圣人,贵妃一定不要推荐自己,您还要说,您还年轻、您的经验是不够的,后宫多名门淑女,必有人能胜此任。您要推动此事,不但说服圣人,还要说服东宫,请他们一同进言。”

苗妃脸色一变,声音僵硬:“这又从何说起?圣人怎么会听我的呢?”苗妃是贵妃,虽然天子有四妃听着并列,但贵妃是实质上的四妃之首,如果苗妃自陈没资格,比她更有资格的,只能是皇后。推别人为后,苗妃觉得自己还没傻。

第一百一十章 直接挖坑,直接埋了

郑琰笑得颇有深意,趴到苗妃的耳朵边上:“不听就更要说了。只要别人知道了,不就行了?”

苗妃模糊觉得这里面另有玄机,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小声问:“我脑子笨,你倒是说明白点儿。”

“贵妃哪里笨了?”郑琰笑吟吟的,“如果圣人立后,会立谁?”

苗妃想了想,她谁都不想!也觉得自己最得皇帝欢心,如果不是自己,别人,她一定扯人下马。果断地道:“没有。”

“那不结了?”可是皇太子一定会担心,后宫里有资格升级当皇后的女人,都有儿子了,有的还不止一个。皇太子的亲妈,她老人家连个妃都不是!到时候,嘿嘿。

“昨天的事儿,少不得有人嚼舌头说贵妃一惊一咋,贵妃难道就白听着?总要遮掩而过。谏言一出,贵妃可得贤名。即使圣人有心,不管谁得益,贵妃总有一个首倡之功。这么些年,贵妃难道信不过我?总不令贵妃吃亏。”

郑琰的事迹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起码她不码己方盟友。

苗妃着重地点头:“我试试。”她自己好赖都是皇帝的妃子、诸王的长辈,怎么着都行,她还有俩儿子呢,尤其是亲生的小儿子,可不能落仇人手里——就是因为有这个害怕,她才第一时间通知盟友,最后弄出昨天夜里那一场动静。郑家既不坑人,那就照郑琰说的试一试。

郑琰这是直接挖坑,管你是不是黑的,直接埋了。

以前是不需要,那时候皇帝对太子还很好很维护,有什么需要太子知道的皇帝都会知会太子。而且以前皇帝也不这么病,身边也没有一个由于太害怕而闹了乌龙的苗妃,太子也没像现在这样焦躁。

今时不同往日了,皇太子酒后虽然残了点,野兽的直觉却灵敏了不少,他有一种“被许多人坑”的感觉。为了不被继续坑,有必要做好情报工作。

正好,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池脩之请太子的时候说了一句:“太子竟不知道圣人那里的事情?圣人染疾,太子为人子,竟无人告知?”

皇太子周围又被池脩之挖了个大坑!

这个坑萧令行还非跳不可,他不能静等着别人把他爹围了起来而他还在圈子外面。萧令行又与赵逸商议,赵逸有点兴趣缺缺,如果不是因为他侄女要嫁给广平郡王了,光凭萧令行移情别恋李神策的行为,他就能撂挑子。

听萧令行说要安排个中书舍人,赵逸马上提出了反对:“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如看不太透的池脩之,肯定不是太子党,而其余中书舍人,早就各有倾向,最坑爹的是,中书舍人一大要求就是——嘴巴要严。他们被规定不许泄漏机密,一个搞不好,他们反向皇帝告一状,事情就要更坏!

说来不如收买内监或者宫婢,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中书舍人有后台,宦官、宫婢就不一定了,他们主要是靠主子,而皇帝年事已高,太子的橄榄枝就非常有诱惑性。

主意很好,坏就坏在这是一个大坑!

池脩之很坑爹地建议皇帝:“前日宫中扰攘,是无持重之人,且消息四漏,内外不安,请整肃宫廷。”严肃一下纪律吧。

池脩之敢这么说,乃是知道郑琰已经挖了一个坑,而苗妃已经跟皇帝哭诉请罪:“都是我不好,一下子就慌了神,闹出这样的大笑话来了,还请圣人责罚,”又请皇帝指示一人总领宫闱,“我是不成的,只顾使人告诉长公主、郑相公,都没压得住消息。”

“是你使人告知郑靖业的?”

“圣人不是信得过他吗?不然何以让他做宰相?我什么都不懂,太子那里又是青年男子,平素不接触。我也慌了,居然忘了两位长公主身子都不大好。我、我也只知道这几处,圣人于郑相公有知遇之恩、于长公主有抚养之德,总、总不会坏事的。其余宰相家都是名门,平日攀谈不起。”

皇帝点头:“不要担心,你做得很好。”

接着,就有消息传出,皇帝要立新后,朝臣中就有提议先给太子的妈追封皇后“以正纲纪”。皇帝哭笑不得,他还没打定主意呢。

然后,池脩之就登场了,作为机要秘书,与皇帝的接触总是很多的,在皇帝很生气朝臣给他添乱:“朕立不立皇后他们也要来聒噪!”的时候,池脩之就进言了。

皇帝此时已经被唤醒体内沉睡的疑心病病毒,他由上次生病的乌龙又想到了这次立后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心里列出一系列疑问:一、谁把消息泄漏给郑靖业、自家妹子以外的人的?二、谁TMD传出去我要立新后的?三、为太子之母请封,又是谁的主意?

整顿!一定要整顿!看看身边的人都与谁有接触!他还很郑重地向大家宣布:老子看好苗贵妃,以后你们要听她的话,即使不是皇后,她的级别也是后宫最高的,不听话的统统去死去死!

郑琰、池脩之连同荣安公主,三人不谋而合,三个大坑就此挖下,还连成一线成了壕沟,就等剩下的一边儿坑挖成了,随便把皇太子往哪边一赶,扑通,坑死他!

可怜东宫之前是真的没有收买皇帝身边的人,没这个必要嘛,怕画蛇添足引皇帝反感嘛。这会儿刚想起来,才接触呢,啥坏事都没干,就让皇帝给盯上了。

皇帝还是默不作声,但是,皇帝身边只要跟太子走得近的,都消失了,这是真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后,真的没有然后了,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说话最管用的皇帝什么话也没说,他老人家默默地用他那时时闪出一道精光的老眼盯着他的接班人,闪得大家都得戴上墨镜才敢睁眼,小心肝儿被这双老贼眼闪得一颤一颤的。

捅完刀子的女人们倒是轻松了,优雅地把刀子一扔,中、高级的手上连血沫子都没溅着一点儿,拍拍保养得白白嫩嫩的双手,看女儿的看女儿、养胎的养胎去了。郑琰这种连捅刀子都不是自己出手的,拍手都免了,蹦蹦跳跳地回家做果酱、烤馅儿饼、煲好汤,喂她家池小受去了。荣安公主洗洗手,也该干嘛干嘛去了。

东宫很苦逼,已经看出皇帝已经明显不喜东宫了,一时却没什么好办法。因为皇帝只是默默地忍耐,他老人家一点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指责东宫。而在隐私场合,即使有什么风声传出,东宫也不敢轻举妄动——动了就得解释是怎么知道皇帝的隐私的,这个麻烦更大。

东宫唯一能做的就是谨修自身,不要再出差错,只要皇帝对东宫的不满没有达到临界点,没想废太子就行。皇帝不发话,捅了刀子的人也没事人似的走了,留下东宫原地傻站着,进退维谷。

陈氏对丈夫已经完全绝望了,对手是衰神一般的存在,丈夫虽然不是猪,近来也有向猪进化的趋势,还好她还有一个儿子可以商量:“圣人越来越疏远东宫,父子之情危矣!”

广平郡王没好接茬儿,让他说,他爹也实在是够呛,他庶姐只是刁蛮任性就被戳死了,好容易有一个脑子好使的李神策还被气走了,太子总是借酒浇愁却又酒后无德被挠花了脸。子不言父,广平郡王的诸多不满无法宣诸于口,摸摸良心也觉得太子失爱于皇帝绝非“有小人进馋言”这么简单。是他爹自己绷不住。

广平郡王不能总沉默着,亲妈还在等他拿主意呢,可怜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怎么样才能在一堆凶残人士的围殴下找出一条生路来?广平郡王的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着,添了添嘴唇,方道:“唯今只计,只有恪尽忠孝之义。”不能再留小辫儿让人抓了。

陈氏闭目仰脸,两行清泪直下:“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呀!我们做的还不够么?是我不贤良还是你不忠孝?”问题都出在了太子身上了,他们母子本就没什么错,再修身有性又有什么用?

广平郡王心下恻然,袖子里捞出块绢帕,轻轻地给陈氏试泪,陈氏抽过帕子捂住眼睛抽泣不止。

萧绰扶着母亲的肩,轻声问道:“如今阿爹连阿娘的劝都听不进去了么?”

陈氏拿下手:“我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他怎么会听呢?”萧绰沉默不语,陈氏忙加了一句,“你可不要轻易去劝谏。”她开始担心丈夫不听儿子的劝,反而对儿子产生不好的印象。

萧绰叹气:“儿明白了,这几日我去寻赵逸,看他能不能劝一劝阿爹。”

“也只好如此了,”口上这样说,心里不免怨恨起那些挖坑的人来了,由于郑党及其外围隐藏太深,这一回居然还做了一回好人,陈氏恨恨地对儿子小声埋怨起萧绰的叔叔姑姑们来了,“圣人还在,他们就已经这样不顾手足之情。”

萧绰亦低声喝道:“阿娘慎言!”

陈氏自知失言,闭口不语,转而叮嘱儿子的衣食住行,母子二人身上都笼罩着忧郁的灰色气场。

萧绰轻抚母亲的后背安慰她,他们的荣辱系于太子一人,两人都深感束手无策。陈氏也只有在儿子面前表面出了担心和脆弱,喃喃地道:“不知道这些人此时在背地里又谋划什么勾当呢!”

东宫最大的隐藏敌人郑琰在做点心,一身粉红色的气场。开开心心地做着各色甜点,还爱屋及乌地给在京城里的池外婆、池舅妈也做了两匣子点心,让人给京里带回去,顺便捎上几瓶子果酱、几样水果。

听她嘱咐:“上复老夫人,点心是自家做的,别嫌弃手艺。果酱或吃或做馅儿,调水喝也是极好的,都是今年山上新鲜果子制成的,今年山上雨水不多,果子很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成灾

赵氏与她最熟,取笑道:“还没过门儿就这样孝顺了?池大郎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你这样个小媳妇儿?”

说得郑琰脸上一红,昂首道:“你已经是我家媳妇了,就是喜欢我,我也不能嫁给你了,三郎要红眼的!”

赵氏以袖掩面道:“算我怕了你了,亏得是个小娘子,要是个小郎君,单你这张嘴,不知要惹多少官司!你快些使人往城里送东西罢。”

郑琰双颊犹红,冲赵氏一皱鼻子:“我可斯文了。”

赵氏无语退场。

郑琰她爹正在上班,跟一群努力挖坑埋太子的同事们认真讨论民生问题:“今年雨水少,恐怕收成要少,全国税赋或许要吃紧,若是没有补贴的项目,要及早报给圣人,重订郡守、刺史考核标准。”

叶广学道:“秋收的结果还没全报上来,具体情形如何,还要等各地郡守入京详询。”

郑靖业就有些瞧不上他,郑某人是从田间地头走上丞相宝座的,对于这些常识比同僚们都要清楚,撇撇嘴:“等他们入京就晚了。税赋是其一,若久旱成灾,还要提早预备下赈灾的钱米。”

蒋进贤和个稀泥:“只盼不要真的成灾才好。”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才不至于被动。”郑靖业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叶广学心里也不痛快了,心说,圣人年事已高,最恨有人生事,现在大家的首要任务不是扳倒东宫么?你在这儿装什么大瓣儿蒜啊?口中换了个说法:“未有定论,不便惊动天子。我们这里有数不成了。”

郑靖业挑眉,心说,我可是提醒过你了,你不同意,我单独上奏。便问蒋进贤:“蒋兄怎么说?”

蒋进贤被逼迫表态,依旧和稀泥:“眼下上奏为时过早,不若我们把一切章程都拟定了。不成灾就惊动圣人,成灾了,我们本章也写好了,往上一递。”

韦知勉这块布景板也跟着和了一回稀泥,表示赞成蒋进贤。郑靖业与叶广学两方都不满意。

郑靖业暗骂这三个同事蠢!他老人家也会干些收回扣的勾当,心里总归是有数的,凡事把握住一个度,压在让人想跳脚又觉得可以忍耐的那条线内,不出纰漏,才好腾出手来做别的。你不把这可能出现的灾情处理好,那头抄板砖砸太子砸得正起劲儿,这边儿皇帝问你一个渎职把你给削成白板了,太子不落井下石才怪!

越发坚定了秘奏的信念。

韦知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正要劝和两句,外面一青衫小官儿飞奔过来:“见过诸位相公。”

韦知勉正好开口训道:“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究竟何事?”

“叶相公家人在外报信儿,赵国夫人…殁了!”

叶广学的脸变作土灰色,赵国夫人祁氏,他的亲妈,死了。作为宰相,作为天下臣子的带头人之一,要为下属作榜样,不能给御史制造机会,叶广学必须丁忧!祁氏是他亲妈、是他爹的原本正室,一丁就是三年。

在这个倒太子、扶新王的节骨眼儿上走了,死不瞑目啊。

郑靖业还假惺惺地劝他:“节哀。”心里已经翻腾开了,得,又去了一个,得赶紧抢地盘儿了。其他两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规劝的话也是相仿。

郑靖业额外提醒:“圣人那里要上折子的,或夺情或依奏,都要圣人作裁决。”

叶广学拱拱手:“我这就具表上奏。”抖开本空白折子,刷刷写就,往御前一递,也不管皇帝批不批,就奔回家里办丧事儿去了。不是他想走,而是不得不走。留下来名声就臭了,坏人如郑靖业,不但给爹妈守孝,岳母的孝他都按份儿守了不当官儿。

随着祁氏这一走,熙山的空气又紧张了起来,又一个丞相离岗,政治地图要重新划分了么?本来五个丞相的,少一个不补,还不算什么,再少一个,总要补上来了吧?谁来当这个新丞相,新丞相的立场如何,直接关系到未来的朝政走向,尤其是已经白热化了的易储之争。究竟是保东宫还是倒东宫?倒东宫的话,倒完东宫又支持哪一位皇子?

东宫在着急,太子想推出太子妃陈氏的父亲,现在的鸿胪寺卿陈庆成,如果东宫岳父做了丞相,东宫显然会稳妥。如果皇帝觉得东宫不稳,或者想要开始处理交接班事宜,一定会同意这个建议的。

赵逸想得深一些:“殿下不要自己提出陈庆成,只请示陛下,五相去其三,至少要补进一位才行。也不要只提陈庆成一人,可多提几个差不多的人选,如国子祭酒也是清贵世家。圣人有意东宫,自然会定陈庆成,若是有别的想法,咱们也不至于太难看,也算是摸了圣人的脉,好有应对之策。”

太子勉强同意了这个比较不痛快的建议,隔天就暗令已方马仔上表建言,把叶广学恨得不行——这是不想让我回来啊!

而包括远在京外的齐王在内,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局面出现,纷纷推出了自己的人选。

皇帝这一病,也给大家提了一个醒儿:皇帝毕竟已经老了,想做什么的都得赶紧,太子耗得起,大家耗不起。

用郑琰的话来说就是,所有没登基的太子都是在考试。太子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只要不废了他,得分再低也能上位。想干翻太子,必须让他死当,压分是没用的。哪怕他考了60分,也算是涉险过关,照样拿毕业证。得毫不犹豫地扛起大砍刀,刀刀见血地削得太子不及格还不让他补考才行。

郑琰没打算让郑家人出头,甚至郑党骨干都不要说太子不好,在这件事情上起因就是你皇帝的疏忽,郑氏是万不能背这图谋东宫的政治包袱的。太子已经让她砍得满身血口子了,别人是绝不肯放过这样的好形势的。

郑琰手里的一张王牌是苗妃,苗妃的死穴是儿子。自从听了郑琰的话,虽然没当上皇后,却总揽了后宫事务,苗妃对郑琰这个小军师不说言听计从,内心也是佩服得紧。十分方便郑琰挑拔点儿什么。

郑琰现在顾不上东宫,她在跟她爹商量事情:“我陪阿娘去叶家吊唁了,那里人来人往的,魏王妃也回去了。蒋相公家、韦相公家、诸王、公主,也有自己去的,也有使人去的。师母身上不方便,使府中长史过去的,先生倒是亲自去了。”

“圣人业已令有司备祭仪、作祭文了。”

“圣人没说再拜谁为相?”

郑靖业捻须道:“圣人自有主张,一静不如一动,圣人不想大动。”

郑琰心头一跳:“不动?”

“蓄力罢了,圣人把建议拜相的本章驳回了。反指责丞相是不是都在偷懒,道是五十年前朝廷只一相,事事政令通行,怎么现在有三个丞相了还要再添。”要动太子,就不能让朝廷动荡,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维持原样,反正眼下的丞相就没有是太子死党的。

郑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只怕时间不多了。”

郑靖业倒沉得住气:“本章里建言鸿胪寺卿为相,圣人这一驳回,东宫肯定坐不住。他现在是动辄得咎,他的兄弟姐妹、庶母们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阿爹,我是这样想的,太子再无道也是太子,以臣谋君,千载史笔,难看得很!非但名声不好,还易令人生遐思,还是现成的替罪羊,既有别人,我们也不用冒这个头。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些人能不能成事。”

“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只等看他们建功吧!”

郑靖业也有猜错的时候,最不肯放过机会的却是蒋卓。他比较圆满地解决了与顾氏的婚姻问题,对内也平息了家族内部的不满,连邺侯那里都安抚好了,自己却因为身陷绯闻,不得不暂时低调行事。

今闻叶广学丁忧,他第一时间找上了族叔蒋进贤。

蒋进贤对蒋卓还是很看好的,这小子脑子好使,做事好看,主意也是有的,眼下名声也是有了。守与先师之承诺,等同于出让爵位与弟弟的高义,谁不说一声蒋郎有德行?

现在这位“重然诺”“高义”“有德行”的好少年,在干着一件郑琰都不肯直接出头的恐怖勾当——说服蒋进贤尽快对太子下手。“叔父有两甥(淑妃二子魏王、晋王),皆不得意于太子。东宫心胸狭隘,陈氏不甘落于人后,叔父危矣!听闻广平郡王谏太子戒酒,反遭训斥,父子天性尚且如此,何况兄弟臣子?”

蒋卓说的事情蒋进贤也是知道的,广平郡王请赵逸做说客效果不佳,只好自己来。儿子劝老子,语气再温和,还是针对他的缺点去的,太子也不高兴。虽然广平郡王说的是:“请阿爹爱惜身体。”

太子满不在乎地说:“我素来体健,些许酒,不碍事。”他已经成瘾了,也需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广平郡王不得不把话说得露骨一点:“酒多了不但伤身而且伤神,还误事。万一圣人那里再有事相召,阿爹再到得晚了,可如何是好?”

太子一时火起,这事是他的耻辱,亲爹病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轻蔑的目光让他永生难忘。手头有什么就捞什么往广平郡王身上镖:“你也来笑话亲生父亲么?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来插嘴了?”

广平郡王反射性地躲过,不料扔的这是个瓷器,没砸着人,碰一旁柱子上撞了个碎,碎片飞溅,在广平郡王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来。广平郡王脸上火辣辣的疼,虽不至于,至少得休养一个礼拜才能没痕迹。满心都是悲哀,小时候他爹不是这样儿的!

得,他也得躲一躲羞。还没躲好,皇帝想孙子了,叫他过去说话。广平郡王是皇帝对于拿下太子的一大顾忌:萧绰真是个好孩子,长得好、人品好、出身也好。每每对太子不满意的时候,广平郡王一到皇帝面前陪着说说话、骑骑马、练练武,皇帝就会想:“这倒是个好孩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皇帝傻啊?

说来皇帝已经生了一些废太子的心思,只是念头不强烈,废太子,放到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好的储君,你说废就废,就等于告诉天下人:我看你们未来老板不顺眼,让他滚蛋了。这让已经琢磨了未来老板行事风格、准备了许久的众多员工情何以堪?

明着看来,太子脾气暴躁了些、身边小人多了些,可他立了二十多年了,街边随便拉个什么人来问太子,大家都会告诉你是皇长子。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他还居长。

皇帝也很犹豫。

直到他看到广平郡王脸上的伤:“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磕着了。”

“你家磕着的伤口跟被刀拉了似的啊?”皇帝哼了一声,没再多问。等孙子一走,就叫来怀恩:“我记得当初给东宫分派人手的时候,特特叫你把几个调教得好的徒弟调到东宫伺候的,这些人,如今还在吧?”

怀恩心说,当初从东宫扒拉出来那一堆东西的时候就用的他们,您现在还这样问呐?哈着腰回答:“都在的。”

“去打听打听,东宫出了什么事!广平郡王的脸,在东宫是怎么伤的。”本来好好的,从东宫晃了一圈儿回来就毁容,当皇帝傻啊?

怀恩老同志,宦官,前文有出现,隐形郑党。他要是不告东宫的状,鬼都不信!他告状绝对有一手,一张老脸摆出惊恐的表情,结结巴巴等皇帝发问。皇帝素知这个使了几十年的老奴不是个胆小的人,当然要问!

好哇!杀完闺女又想杀儿子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皇帝的心思越发活络了起来。

东宫终于没有掩下新昌死亡的真相,皇帝气恼半晌,还是把这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给压了下来,否则以东宫之能,早被诸王把这流言散播得天下传颂了。

新昌郡主之死不被重视,广平郡王脸上的伤却瞒不了人,有心人士只要稍作打听,就能知道里面的故事。蒋卓终于忍不住来劝蒋进贤了。作为一个封建世家的好青年,对皇室的敬意取决于皇室自身的表现。君择臣,臣亦择君。如太子这样,实是难入世家法眼。魏王再差、晋王再矬,好歹有个名门楚氏的亲妈,再差也不会比太子差吧?

蒋进贤也想提拔家族后进,带着考验地问:“以你之见我当如何?”

蒋卓低下头,终于说出一番话来:“非但是叔父,诸臣之富贵,皆系于新储。欲立储,必先夺嫡。”算盘打得再响,魏王、晋王登基之后再有好处,萧令行不滚去死,也是白搭。

次日,蒋卓上表,称“向者太子太傅寿年不永,太子失教,请择良师为太子傅。”最后一道壕沟的挖掘工程正式启动了。

皇太子他儿子都要结婚了,还给皇太子选老师?更坑爹的是,没一个人肯接茬儿。

太子突然发现,比起坑了他好几年的郑靖业,蒋进贤这货更加可恶!至少郑靖业不会这么打脸!蒋进贤平静地进言,平静地坐在他该坐的位置上,就好像他只是启奏皇帝今天天气晴朗、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一样。

太子的处境变得十分地尴尬,几乎要站不稳脚。皇帝坐得倒稳,就跟听蒋进贤说起风了咱们别站外边儿说话了进屋吧一样。朝臣们在最初的一瞬间面色各异,连郑靖业肚里都吃了一惊,像他,不管是有意识还是不小心搞东宫,都是剪剪东宫的羽翼,从不直接动太子。蒋进贤倒好,不动则已,一动就单挑BOSS。

蒋进贤的脑袋当然没抽,只要包装得好,别说搞掉太子,就是干掉皇帝,也有人说你是贤臣。这是世家蒋进贤的观点。也是郑氏土鳖,完全不知道像这样的百年世家,在他们默许下倒台的皇帝不知凡几,这事就像是蒋卓的婚事一样,只要舆论操作得宜,汉奸也能说成是为国为民的“曲线救国”,包管不明真相的群众跟着感动得泪眼汪汪。

何况太子自身就有不检点的地方!蒋大人也是为社稷百姓考虑的呢。

朝会在几位高层没事人、中层被感染得也像没事人一样的气氛中结束了,蒋进贤被皇帝留了下来。

“老师的劝谏总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蒋进贤一脸的诚恳,作忠臣状进言。

皇帝沉默了:“容我想想。”凡是领导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代表他是真的打算去“三思”的,而且在更多的情况下,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优柔寡断的家伙是做不成领导的。如果你遇上了优柔寡断的领导,不是他在装柔弱,就是你该跳槽了。

蒋进贤不傻也不天真,已经看出皇帝对太子有不满而且不满还在发酵扩大,亲贵都不说太子的好话,这才下的狠手。应该说观点很正确,计划也很完美,唯一的缺点是执行者略有问题。

如果说“给太子这个中年人找个老师”的是袁曼道,皇帝一定会感叹袁正义真是一心为国,只可惜一腔心血要白抛洒了,太子根本不成器。可话是蒋进贤说的,这可不是个“纯臣”,皇帝怎么能相信蒋进贤是大公无私呢?

捅刀子这种事,它是个技术活儿,不是谁都能干得不留把柄的,也不是谁都能干完之后还能在老板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好在蒋进贤也不是太在乎,他都不在乎了,别人也就不用为他着急了。

皇帝说是“想想”,谁都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反正皇太子被打了脸,大家心里也都有数——皇帝对太子很有意见了。而且,太子也很不得人心了,太子的权威受到了公开的挑战。

陆续有御史参奏东宫“不法事”,如池脩之这样翻出太子亲友强占民田的都是轻的,现在的人已经剑指太子。什么嗜酒、暴虐、荒淫,最可恶的是有人居然八出了上回皇帝生病皇太子住得最近却到得最晚,最后这一顶大帽子实在太沉,却也为皇太子提供了一个自我辩驳的机会。皇太子痛哭流涕地到皇帝面前喊冤:“当事时,并无一人告知儿臣。”

皇帝态度和蔼:“御史说话总好夸张,我儿无须太过在意。你往后却要谨修自身,不要再让人说三道四的好。”心里已经埋怨上了,别人不告诉你,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爹?压根忘了他先前最记恨太子就是太子“窥伺圣驾”。

皇太子一抹泪,趴他爹膝头痛哭一场。

正哭着,东宫又有喜报:“东宫又添了一位小郎君。”

皇太子:“…”

身体健康的男人,拥有一个身体健康的老婆和几个身体健康的小老婆,这个男人还时不时地跟其中一个女人滚滚床单,有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放在皇家,这叫开枝散叶,为皇室繁衍做贡献。放到被参奏荒淫的太子身上,这就是证据,无怪乎太子郁闷了。

皇帝脸色也不太好看,勉强道:“你回去看看吧。”

从此大正宫与东宫就不经常见面了。大正宫是觉得麻烦,东宫则是在逃避,这样的情景落到有心人眼里,越生出许多奇怪的想法了。

然而皇帝如果让你看得清他的真实意图,他就不是皇帝了,他把这事儿先搁下了,带着避暑的人群又回到了京城。一到京城,皇帝就下令为广平郡王操办婚事,还要办得风光气派,皇帝亲做主人家,下令凡是在京的五品以上的官员、有爵位的勋贵统统得参加!由于婚期是在十月,届时连地方上的刺史、郡守都要过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热闹。

看这个样子又不太像是要动东宫了。

众人一边猜着,一边还得准备给广平郡王的新婚贺礼,你以为让你参加就是光让你带着老婆孩子去蹭饭的啊?

郑靖业当然也接到了广平郡王他爷爷的勒索信,郑靖业顺势邀上他的新一任亲家曹王一起,也向皇帝递出了红色炸弹——郑靖业的小儿子要取皇帝的侄女儿。皇帝接过一看,笑道:“朕一则孙儿娶妇,一则侄女于归,实是双喜临门。”

又下第二道勒索令,称自己珍惜手足之情,视侄子侄女如已出,为表现出对弟弟曹王的深情厚谊,让大家再到曹王和郑靖业那里喝喜酒。

郑靖业回来与杜氏商量。

杜氏道:“广平郡王与赵氏联姻,赵亲家面上,给赵氏的礼也不能太薄了,两处都要有些表示才好。”

郑靖业道:“只怕赵氏不肯收呢!”

被杜氏往肩上轻轻一推:“少怄气了。”这不正是你表现大度的时候么?

郑靖业又想起一事:“说到这些个事情,我倒想起来了,邺侯家小子订的似乎是思玄的侄孙女儿?顾家小娘子那一份礼也开始准备吧,不能叫思玄难做,她的事情略有些波折,照我看,兴许要冷上一、二年再操办,宁可慢一点准备,也要备得妥贴些。”

杜氏跟着叹了一回:“那小娘子我见过两面,进退也有礼,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郑靖业毫不掩饰地兴灾乐祸了一回:“与咱们无关!我管他们这许多!今年大郎、二郎都要回来了,想他们了吧?”

杜氏试着跟丈夫商量:“他们…这一回能回京里么?”

郑靖业摇头:“不成不成,我得把他们在外面再放三年,这就勉强有本事当个刺史了,刺史任上再三年,返京入中枢,就不易为底下的人蒙蔽。待他们能做到刺史,我就把三郎也给放出去!就是池小子,我也想让他到外面历练历练。”

杜氏对于丈夫的安排素来是信任的,只是听到让池脩之离京,马上问:“阿琰怎么办?”

郑靖业歪歪脸:“阿琰年纪还小呢!池小子再过两年,在圣人身边呆久了,我看他也不是个容易让人忘掉的人,我把他往州郡里放一放,或者与五郎一样,往军伍里领一职,回来也是什么资历都够了。到时候与阿琰一完婚,阿琰就一直在京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请假不上课

杜氏皱眉:“那得多久?阿琰今年已经十二了,我告诉你,顶多五年,过了五年,我可跟你急!”

郑靖业犹豫了一下:“若是太急,让阿琰随夫赴任也无妨。”

杜氏眼睛一瞪:“阿琰自出生就没离过京城!”

“我自出生,长到十五岁,也没离过我老家。”

杜氏还是担心,又知丈夫说的有些道理不便歪缠,遂扬声问道:“七娘呢?”

郑琰…郑琰她BIA在床上正在死去活来。想歪的统统面壁,郑小朋友只是从萝莉进化成了少女,可以使用七度空间了。可惜这个时空目前没有七度空间,她只好使用一些诡异的替代品。因为担心技术不够熟练而导致的霸气的问题,目前足不出户,COS最最守规矩的大家龟秀,龟缩不出。

庆林长公主怀上第二胎,比第一胎熟练多了,顾益纯的反应也正常得多,今天也是巧了,庆林长公主“小有不适”,顾益纯终于坐不住了,郑琰就拖着侄子们回家。今天池脩之上班,她本来的计划是学习,没有计划社交活动,就窝在屋子里,正好遇上了人生的一件大事。

拜九年义务教育所赐,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还是有的,虽然…这货的生理卫生知识一半是生理卫生课上学的另一半是生物课上学的。

郑琰最初的反应还是相当镇定的,开始是没往这上头想,后面发现不得劲儿,偷偷一检查,很镇定地就叫来了阿庆:“给我拿套新衣服来。”

阿庆自然要问:“七娘要出门?想穿什么样的衣裳?”

郑琰也就很自然地回答:“衣裳脏了。”顺势就问阿庆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郑琰想,阿庆比自己大几岁,应该已经有了经验了吧?

阿庆不敢怠慢:“婢子们用的东西都粗糙,七娘用着不太合宜。这个,这个事情,是不是问一下三娘?或者请教夫人?”

“不管问谁,快着点儿啊。”

杜氏在跟郑靖业说话,赵氏很快赶到,并且带了许多必须品来,还安慰郑琰:“七娘长大啦,小娘子们长大了都是这样的,这个,虽是流血,也是对身体无害的,不要害怕。没有这个才要担心呢。”生怕郑琰有什么心理阴影,赵氏有个堂姐,当时可是哭得死去活来,以为自己要失血而死。

一面解释,一面使眼色让自家侍婢去找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