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言埋着头走啊走,正想象着一边喝炖梨汤一边吃烤红薯的美妙滋味,在拐角处冷不丁就撞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方静言连连道歉,那被撞的人却一动不动地堵在她面前。

方静言向左挪了挪,那人也同方向地挪了挪。

方静言又向右挪了挪,那人仍然跟着挪了挪。

咦?诚心找麻烦吗?她有些着恼地抬头。

“叶子航?!”方静言又惊又喜。

叶子航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埋着头走路,看都不看前面的情况,知道刚才我站在什么地方吗?”

“啊?”方静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

叶子航指了指身边的电线杆说:“要不是我挡着,你就一头撞这上面去啦!”

方静言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献宝似的把烤红薯举到他面前说:“今天我请你吃烤红薯!”

叶子航接过又大又香的红薯,牵起她的手说:“谢谢啊,难得你竟然忍得住没自己先偷吃。”

“我哪有这么馋!我一点儿偷吃的想法都没有!!”叶子航的手真暖啊,比手套还要好。

“真的没有?”

“没有!一丁丁点儿都没有!!干嘛这么怀疑人家?”方静言说谎都不脸红。

“你以前的不良记录太多。”叶子航将她的手揣进口袋里。要是能把人也揣在口袋里多好,时刻贴心放着,再不担心会弄丢。

“我有什么不良记录?”方静言撅着嘴,用指甲掐叶子航的手心。

“那次我爸从扬州带了富春茶社的各色包子,我就比你晚回了半个小时啊,结果一个都没吃上!”叶子航很认真地开始回忆往事。“还有,你妈清明时做的青团子,一锅蒸出来总有十几个吧,你抱着锅从下午吃到晚上,生怕人和你抢似的,最后实在撑的吃不下了,才给我吃了一个。”

方静言的嘴巴越撅越高,心想,叶子航这家伙果然小心眼,连这些八百年前的事都记那么清!不就是几个包子和青团子嘛!

“还有,那年过年炸春卷…”叶子航不数不知道,一数才发现方静言过去真是劣迹斑斑。

“咳——我说叶同学,你有完没完啊?”方静言掐断他的话头,用脑袋撞了他的肩膀一下,“这些都是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都你编的吧…”

“恼羞成怒了?”叶子航见她皱着小鼻子着恼,笑道:“好,好,不说啦!再说你都快扑上来咬我了。”

他不提醒还好,这么一提醒,方静言立刻恶狠狠地将两人交握的手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来,对着他的手背就是一口。

叶子航不叫痛,也不生气。深望着手背上红红齿痕的样子倒有些痴痴的。

“喂,干嘛呢?痛的傻掉了?”方静言摇摇他的胳膊。

谁知叶子航把手背伸到她嘴边说:“咬的不够深,要是咬破就好了。”

方静言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发烧了?怎么净说胡话?”

叶子航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处无尽柔情,“你忘了吗?殷离咬了张无忌一口,从此就忘不了他。赵敏后来也咬了张无忌一口,为的是让他永远忘不了她。可见,有情意才要咬的,你这般咬我,我心里只觉得高兴,不觉得疼。”

“你…你!!!”方静言瞪着叶子航,人似被忽然而至的暖风袭过,只觉得心被说不清的情绪涨的满满的,只要再轻轻戳一下,就要喷涌而出。

“静言,你喜欢我吗?”

星光漫天,点点向人间洒落。

冬夜的深巷幽静而温柔。

莫名的氛围在星光下,在深巷里悄悄蔓延。

柔软的枝叶攀上米黄色的围墙,伸展出嫩绿色的叶片,叶片渐渐浓密,绵延成一片浓郁的绿壁。片刻间,绿壁上坠满圆滚滚的花苞,密密砸砸的花苞又在同一时刻里绽放,深巷瞬间变成粉色的玫瑰海洋。

方静言站在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里,在微熏的花香中,缓缓开口说:“…喜欢…”

小巷被玫瑰的美丽所淹没。

被淹没的还有叶子航。

“静言,我爱你。”

坦坦然的表白,没有任何扭捏,就如同他说,“静言,来吃个炖梨子”一般自然。

方静言笑着将手伸到叶子航嘴边说:“你也咬我一口。”

叶子航笑,“是想让我永远忘不了你,还是想让你自己永远忘不了我?”

“两个都是。”方静言眨着眼睛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叶子航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反反复复地看。

方静言脸渐渐红了,心想,他一定是舍不得咬我呢。

正想着,叶子航忽然张口咬下去。

“唉哟!疼死我了!”方静言几乎跳了起来。

“叶子航!!你想把我的手咬掉下来啊?”

“是你让我咬的。”

“那你也不用咬这么重吧!”

“咬的重了才记的深。”

“去死!小心眼的家伙,一定是报复我小时候没让你吃青团子!”方静言追着叶子航喊打。深巷里的玫瑰花海如同来时一般迅速地消失,只留一片让人回味不已的芬芳。

*****

接下来的日子,方静言都泡在蜜糖里。

确切地说,是她的心泡在蜜糖里。

她和叶子航,一度以为一辈子也走不到一起的人,终于牵起了手,又能朝夕相对。

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

叶子航对她,宠爱的不得了。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虽然提起被她扔掉的四年还有点儿耿耿于怀,每每提起来都说要惩罚她的狠心,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亲一口抱一下罢了。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闲来无事,方静言让叶子航陪她回方宅找几本旧书。

方静言拖了两个大柳藤箱出来,自己整理其中一个,另一个则交给叶子航。

两人一边说着小时候的趣事,一边整理东西。

忽然叶子航捧着个本子闷不吭声地看起来。

方静言先没在意,过了会觉得奇怪了,便问:“看什么呐?这么入神?”

叶子航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举着手中的本子念道:“叶子航,你竟敢这样嘲笑我!我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打倒你!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总有一天,我要让自己的名字排在你前面,让你羞愧!你等着!”

方静言听着听着脸就变了色,她冲过去压在叶子航身上叫道:“坏人!竟然偷看我的日记!!快还给我!”

叶子航将日记本高举过头,笑道:“静言,你真是挺有豪情壮志的啊!不过,也只是在日记里吧…”

方静言揪着他的胳膊要抓那日记本,气乎乎地嚷道:“讨厌!讨厌!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一说我倒记起来你那时候是怎么嘲笑我的了!哼!叶子航我讨厌你!”

“哦?我嘲笑你?”叶子航皱着眉头回忆,“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哼,初一入学后的摸底考试我考砸了,你竟然对我说‘至于你,本来就是揪着尾巴考上来的,排名之类的,不用放在心上。’”方静言越想越气,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叶子航,你从小就蔑视我!”

叶子航放下举着日记本的手,一把抱住她,有点委屈地说:“我没有蔑视你,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方静言恼地拼命用拳头砸他,“坏人!坏人!”

“喵…”绣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猛地蹿到两人之间,两个人一只猫顿时乱作一团。

“绣球快下去!”

“喵…”

“啊!叶子航你摸哪儿!去死!!”

“喵…”

最后,叶子航和绣球都被方静言一巴掌给拍飞了。

****

方静言最近日子过的虽然甜蜜,却仍免不了在甜蜜里掺点儿烦恼。

她还能烦恼什么呢?无非是每天上班都故意和她在各种场合巧遇的庄大少。

到茶水间泡咖啡会遇见他。

到食堂吃午饭会遇见他。

到总监室陪经理汇报工作进度,会遇见他。

站到平台上透口气会遇到他。

下班挤公车回家,还会在公车站前遇见他。

好像除了上厕所,别的任何地方都有与他相遇的可能性。

庄远若是真有什么大动作也就罢了,偏偏他也并不和方静言说什么,还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那个距离外,避开别的人目光,抛掉所有大少爷和领导的伪装,睁着乌黑的眼睛望着她,就只那么有点哀伤又可怜地望着她。

乌溜溜,有点湿润的眼神,总让方静言想起那年夏天在河堤上,少年弯起带着泪光的眼睛笑道:“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无力改变的事实。”

心会有点痛,为那眼神,为过去的回忆而痛。

好在快要过年了,年前的审计工作正在收尾,没几天她就不用再到庄氏来受煎熬。

想到这里,方静言不禁松了口气。

看了看表,又到了下班时间。将桌上的资料稍作整理,她关掉电脑准备回家。

今天晚上吴鸿飞约了她和叶子航吃饭,好久没聚会了,真有些想念那个同桌呢。

正拿着包要离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方静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

“…”

“喂,请问哪位?”

“方静言…”

方静言往桌前踉跄了一步。

“庄…庄总。”

“你要下班了吗?”庄远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没一点活力。

“嗯,正准备走。”

“可不可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我今晚约了人…”

庄远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说:“那就算了。”

方静言正想拿开话筒,庄远却又幽幽地说了句:“今天我生日,又是一个人吃蛋糕。”

这话落入方静言耳朵里,手中的话筒是怎么都挂不下去了。

“你…你等一下,我马上上来。”

方静言挂上电话,长叹了口气,往内部电梯处走去。

庄远挂上电话,闷闷的脸上如破云而出的阳光一般,忽然灿烂起来。

*****

从柜子里取了1877年产的波尔多红酒,浅浅倒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又将大盒子里的水果玫瑰蛋糕小心翼翼取出,庄远捧着蛋糕,傻傻地等待着门被敲响的一刻。

“咚咚——”门终于被敲响。

庄远扯了扯领带,起身按了开锁扭,紧盯着即将打开的大门。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庄总!”

“生日快乐!!”

忽然涌进的人群,把庄远给看愣了。

方静言站在众人之中,也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是的,她对他说了,可不是他想要的那样。

上市办的所有员工几乎都挤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那瓶他精心准备的波尔多红洒被大家传递着喝光了,而那只他特意订制的水果玫瑰蛋糕,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迹。

真是热闹的生日。

他二十三年来过的最热闹的生日。

也最痛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里没了方静言的踪影。

她悄悄走了,在说完生日快乐之后。

庄远转身望向落地玻璃窗外的世界。

在二十八楼向下看去,来来往往的车辆如同缓缓爬动的甲虫。而人,只是蝼蚁一般的小点。

即便只是蝼蚁一样的小点,他还是一眼就可以找到她。

站在公交站台上仰首望着天际那颗金光闪闪星星的她。

天窗

同学们…的意思就是,今天我开了天窗。

尽管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对着电脑发呆…却仍敲不出应该敲出的东东来…

为嘛捏??这到底是为嘛??

我一定是被附体了…

大家BS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