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们朝他们这边看了看,很快又收回视线,原速行了过去。
魏娆突然睁开眼睛:“对了,烧饼呢?”
陆濯看向水面:“放车上了。”
魏娆失望地叹口气。
陆濯斜了她一眼:“饿了?”
魏娆手搭在腹部,无精打采道:“不饿,只是想吃点东西。”
陆濯的目光便在她手的位置上方快速扫过。
他与魏娆同桌而食多次了,知道她胃口有多好,这么能吃的女子,应该长得很胖才对,可魏娆身段纤细,从头到脚只有两个地方长得丰满。
鬼使神差的,陆濯又想到了昨日下午,马车上魏娆横卧榻上的身影。
陆濯站了起来。
魏娆好奇地看着他。
陆濯走到飞墨身边,在马鞍一侧的口袋里翻出一包肉干。
这是他在边关养成的习惯,马上总要背上干粮。
“给。”
重新坐到溪边,陆濯打开油纸包,拿了一块儿肉干丢给魏娆。
魏娆抬手接住,低头闻闻,问他:“这是什么肉?”
“猪肉。”
魏娆撕了一条放到嘴里,有点咸了,很有嚼劲儿。
第63章 063(便是做梦,陆濯也不会占她...)
早上、黄昏阳光比较柔和, 魏娆便在外面骑马,或是在附近的村镇逛逛,或是沿着官道尽情奔驰, 到了阳光强烈的时候, 魏娆就回到马车上休息,如此一来劳逸结合, 赶路比之前变得有趣多了。
她去哪儿,陆濯始终跟着她,落在随行的众人眼中,倒成了夫妻恩爱。
行路到第六日, 众人在一处驿站下榻。
仍是魏娆与碧桃住一间, 陆濯住隔壁。
“姑娘,世子天天跟着你, 寸步不离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白雾缭绕,碧桃一边动作温柔地为主子擦拭, 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魏娆坐在浴桶里, 惬意地闭着眼睛, 听到碧桃的话, 她哼了哼:“能有什么意思, 他是怕我一个人乱跑出事, 回去不好向老太太、老太君交代。”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碧桃根本看不见, 便也看不出什么, 纳罕道:“姑娘这么美,世子爷与您一路同行多日, 真的没有一点动心?”
碧桃真是想不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美貌, 她一个女子都爱得不得了,巴不得一辈子都待在姑娘身边伺候,世子爷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姑娘吸引?
魏娆不以为意,笑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有的男人只把美人当玩物,娶妻必要娶那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于己于家族都体面,咱们身边的这位世子,眼睛长在头顶,处处看我不顺眼,怎会因为我的脸便动心,他肯陪我做戏,已属难得。”
碧桃咬牙:“好名声有什么了不起,当初世子爷病得要死了,那谢六……”
魏娆摇摇头,打断了碧桃:“别人如何都与咱们无关,也莫要议论了。”
碧桃不议论,只是恼火神仙一样的世子爷竟然是个只看名声的糊涂虫。
因为世子瞧不上她的主子,翌日赶路时,碧桃只低头坐在车上打络子,赵松过来几趟没话找话,碧桃都没理他。
下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锦城城门前。
魏娆第一次离开京城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坐在马车里,脑袋凑在窗帘缝隙前,偷偷地观察外面的情形。
锦城是青州府城,也是北地军事要塞,城墙厚重而高耸,气势巍峨。
再看进出城门的行人,无论男女似乎都比京城的百姓要高出一截,男子高声说笑,女子言行举止也更爽朗一些。
她歪着身子,看得津津有味,陆濯端坐在一旁,对她这般举止已经见怪不怪,更不会试图去干涉什么。
锦城内有官员驿馆,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一行人都会住在这边。
驿馆官员热情地迎接了陆濯。
神武军今年要招兵,已经提前派人来知会当地官员了,驿馆做好了准备,陆濯抵达驿馆不久,锦城知府、参将等地方官员也一起前来拜会。陆濯让魏娆先行安置休息,他去驿馆的会客厅与一众官员应酬。
驿馆派来四个小丫鬟、两个婆子伺候陆濯、魏娆,如此后宅除了碧桃全是外人,晚上陆濯肯定要与她睡一间房的。
趁陆濯应酬时,魏娆先泡了一个热水澡。
夜幕降临时陆濯才回来,已经用过了饭。
魏娆坐在榻上看书,碧桃恭敬地问道:“世子爷要沐浴吗?”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放低手中的书,不甚在意地对他道:“我已经洗过了,世子要洗的话,等会儿叫婆子将浴桶搬到内室,人退下后,你在里面洗,我在外面看书,世子洗完了我再进去。”
屋中灯光柔和,她脸上残留几分沐浴过后的酡红,姿态惫懒,腔调也带着一丝慵懒的妩媚,好像对眼前的男人不太上心,却不知这样的忽视更容易激起男人对她的征服欲,想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正眼瞧过来。
这样的念头在陆濯脑海里飞速掠过,快得仿佛从未冒出来一样。
陆濯径自吩咐碧桃去备水,然后坐到榻上,如正常夫妻一般同魏娆讲起今晚都见了哪些人,明日又有什么行程安排。
等碧桃领着婆子们抬水进来,两人仍是低声交谈的亲昵姿态。
驿馆里对仆人的约束没有名门世家那么严格,其中一个婆子抬完水从内室出来时,偷偷抬起头去瞄榻上的英国公世子夫妻,第一眼见到的是侧躺着用胳膊肘支撑上半身的世子爷,俊美的脸就不像凡间能养出来的,世子爷与世子夫人挨得很近,往前低低头,头便能枕到世子夫人盘坐的腿上。
婆子的第二眼,看到了坐在世子爷身边的世子夫人,穿了一件水绿色的褙子,乌黑如云的发间插了支镶宝石的金钗。世子夫人低垂着脸,轻声细语地不知在与世子爷说着什么,婆子明明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却觉得这位世子夫人很美很美。
就这么两眼,婆子还没有看够,人已经走到次间门口了。
婆子有点失望,但也非常兴奋,在这边伺候两个多月,回头有的是谈资可聊。
下人们一走,陆濯毫不耽搁地坐了起来,站到地上,再看榻上的魏娆,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了。
陆濯敛眸,前往内室沐浴。
脱衣服时,陆濯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清甜桂花香,她持书的白嫩小手,仿佛也近在眼前。
如果两人是真夫妻,刚刚那种相处的状态似乎也不错。
解了衣衫,陆濯跨进浴桶,想到就在隔壁榻上看书的魏娆,他刻意放轻了动作。
魏娆能听见他撩水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带给她的影响与碧桃、柳芽洗巾子的声音差不多,魏娆心平气和,对陆濯沐浴的画面并不好奇。
陆濯洗得很快,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跨出浴桶擦身更衣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身白绫中衣。
魏娆抬眸看去,见到这样的陆濯,马上又收回视线。
陆濯低声解释道:“该睡了,再穿外袍倒叫人起疑。”
魏娆对着书页道:“无碍,世子昏迷不醒那几日,我也见过。”
陆濯并不想回忆当时的自己,问魏娆:“要下棋吗?”
魏娆没兴趣:“我棋艺不精,也不喜欢下。”
陆濯喊碧桃带人进来收拾,然后盘腿坐到魏娆身边,低头看她手里的书。
魏娆只当他又要开始做戏了,脸上露出笑容,将书往他这边挪了挪。
陆濯看了几行,发现这是一本讲述武侠英雄的话本,倒颇符合魏娆的性情。
“都是胡编乱造,你也信?”陆濯点评道。
魏娆:“信不信的,看着有趣便是好书。”
陆濯不予置评,只是没什么话可说,便跟着她一起看。
碧桃领了抬水的婆子们出来,瞥见榻上几乎快要依偎到一起的世子爷与姑娘,尤其世子爷只穿了中衣,一个面如冠玉,一个容貌娇媚,如此养眼的一对儿,碧桃不禁有些可惜,要是真的该多好。
戏演完了,魏娆安排碧桃去耳房睡,上房这边不用守夜。
碧桃退下去了,魏娆叫陆濯去关上外面的门。
等陆濯关门落了厅堂的灯回到次间,就见魏娆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与枕头,丢到次间的榻上,拍了拍小手对他道:“这两个多月,你都睡外面。”
陆濯笑道:“好。”
魏娆没管他铺被子,转身回了内室,关门落拴。
那声音陆濯听得清清楚楚,仿佛魏娆在瞪着眼睛警告他,不要对她动不该有的心思。
陆濯苦笑,就这样,母亲还指望抱孙子?
自己铺好被子,落了灯,陆濯躺到了陌生的驿馆榻上。
陆濯平时很少做梦,今晚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做梦了。
梦里还是这座驿馆,两人还是做戏,魏娆在看书,他坐在旁边陪她。后来丫鬟退下了,魏娆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只是梦里的魏娆没有无情离去,她很是温柔体贴地帮他铺好了被子,像一个真正的妻子。
陆濯被她的温柔吸引,情不自禁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竟然没有抗拒,羞涩地闭着眼睛,她身上的桂花甜香更加浓郁,陆濯难以克制,一边轻嗅她的脖颈,一边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妻子。
她很是欣喜地点点头。
陆濯便将她压到了榻上,她的身体如他想象的那般……
梦到这里,大概没有男人舍得醒来,可陆濯生生被自己对魏娆的亵渎惊醒了。
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只有他粗重的喘息。
睁开眼睛之前,陆濯伸手摸了摸旁边。
那里空无一物。
确定魏娆不在身边,刚刚那些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陆濯的呼吸才慢慢平复下来。
魏娆不想给他,便是做梦,陆濯也不会占她半分便宜。
第64章 064(今晚除了夫人,我眼中再无...)
魏娆认床。
驿馆这张床看得出来是新的, 但因为知道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魏娆仍是辗转难眠。
她睁着眼睛,对着紧闭的窗户幻想与母亲见面。
出发之前陆濯就跟她说了, 来到锦城, 陆濯要先忙碌招兵的事。锦城只是一个选拔点,陆濯在锦城安顿几日, 与当地官员交代好征兵事宜,同时派人将神武军征兵的消息传达到青州属下诸县,然后陆濯便要带人前往那些县城征兵,最后再将所有入选的新兵聚集到锦城外的军营, 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新兵训练。
新兵训练还会淘汰一部分人, 最终选拔名单出来了,陆濯会给他们放五日假回家与父母亲人团聚, 之后再随他们前往京城。
陆濯会在那五日假中, 挑出三日陪魏娆去西山行宫。
魏娆问陆濯,能不能让她自己去。
陆濯让她仔细看看圣旨, 元嘉帝在圣旨上说得清清楚楚, 要陆濯与魏娆同行, 两人间少了谁, 行宫侍卫都不会放行。
魏娆只能耐心等待, 那毕竟是皇家行宫, 魏娆不敢像武侠话本里编的那般, 单身擅闯。
日有所思, 魏娆梦到了母亲,梦中母亲坐在一棵海棠树下, 拿着梳子为她梳头。
那是幼年时期真切发生过的事,母亲很喜欢为她梳头, 夸她的头发细软浓密,能梳各种好看的发髻。
魏娆还没有梦够,突然被一阵低低的叩门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亮。
魏娆顿了顿,想起驿馆里的情形,她理理中衣,穿上软底睡鞋,来到了内室门前。
陆濯低沉的声音自门板后传了过来:“该起了。”
他天未亮就醒了,一直在等魏娆,可她似乎睡得很香,陆濯再不叫她起来,恐怕夫妻俩要被下人嘲笑赖床。
魏娆揉揉眉心,打开了门,挑起帘子半垂着眼,刚要说话,陆濯突然旋风般背转过去,带起一阵风。
魏娆愣了愣,反应过来,陆濯是被她的中衣打扮惊到了。
魏娆倒是无所谓,两人要演假夫妻,陆濯都穿着中衣挨着她坐了,这一大早上的,等会儿丫鬟们要进来服侍,她与陆濯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才叫人奇怪。再说了,这时节的中衣毕竟厚实,陆濯的眼力再好,也穿不透衣料看见什么。
“把你的被子抱进来吧,铺到床上。”魏娆打个哈欠,懒懒地使唤道,说完就放下了帘子。
如果刚刚魏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陆濯白皙的耳根已经红透,可惜她被陆濯从梦中吵醒,仍然困倦,并没有心思细瞧。
陆濯的耳根都红了,脸上的热度更是惊人,魏娆的中衣的确没有露出什么,可她一身绯色中衣,长发凌乱脸庞酡红的模样,与他在梦里看到的魏娆几乎一模一样。
陆濯从未见过只穿中衣的女子,梦中的魏娆衣衫不整都能让他惊醒,亲眼看到慵懒妩媚的真人,陆濯更加无法直视。
听门帘落下,陆濯继续在外面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觉得魏娆应该穿好衣裳了,他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陆濯才抱起次间榻上的被子,低头走了进来。
让陆濯意外的是,魏娆并没有站在地上,隔着一扇屏风,隐约可见床上有床微鼓的被子,枕头那里露出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
陆濯停到屏风后,皱眉道:“你还不起来?”
魏娆困倦道:“没睡好,知府家的宴席不是在晚上吗,我起来那么早做什么,你有事自去忙,不必管我。”
陆濯想到这一路骑马赶车,她便是会武,仍是一个娇滴滴的闺秀,入住锦城的第一日贪睡也正常。
“我来铺床。”陆濯提醒道。
魏娆懒懒地发出一个鼻音。
陆濯绕过屏风,锦帐里一丝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带着一丝媚惑,刺激着男人的心神。
陆濯低垂眼帘,将手中的被子铺到了魏娆让出来的一半床上。
铺好了,陆濯出去喊碧桃带人进来伺候,他再回到内室,背对魏娆坐在床上,装作一副刚起来刚披上外袍正要穿靴子的姿态。
魏娆只庆幸这般折腾几日陆濯就要去其他县城招兵了,两人不必天天做戏。
陆濯陪魏娆用了早饭就离开了驿馆,下午才回来,接魏娆去知府家中赴宴。
这大概也是魏娆在京城需要参加的最隆重的一次应酬了,碧桃拿出看家本领替主子打扮了一番,妆容上尽量凸显出魏娆天生的美貌,头上用的珠钗并不多,但一根罕见的蓝宝簪子已经足以彰显她英国公世子夫人的尊贵。
陆濯坐在厅堂等她,心里想着晚上的应酬,门帘被人挑起来,陆濯随意地看过去,目光便定在了魏娆脸上。
行路七日,魏娆有五日都穿的男装,突然盛装打扮,其艳美华丽,令陆濯的心跳再次加快。
只是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目光清淡如水,随魏娆走出去后,才又露出温润的笑来。
驿馆里的下人们见到这对儿璧人,都打心底里认为夫妻俩是天作之合。
知府家与驿馆位于同一条街,马车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陆濯扶魏娆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