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知道,但不说,也说不出口。
几乎相信,他会做得出来,咬紧牙关,紧紧地瞪着他。
神情委屈多过于愤怒。
良久良久,他放开了她,起身站到一边,点了根烟,静静地抽了几口。
谨言仍躺在那箱子上,半晌才起来,匆匆忙忙整理了凌乱的衣裳。
脸上的红潮,久久不褪。
挂断了没一会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谨言立刻接起,是家瑞的电话,那边,问她今天下午还能不能赶回去,又问怎么不接电话。她看了眼顾又廷,神色不自在地说刚才遇到点事,一时没有顾上,又问小熊在做什么。家瑞说小熊一直在等她,不停地问几点了几点了,说一点就能见到言言,巴巴地在大堂等着她。
“我一会就过去,你看好小熊,不要让她从大堂跑出去。”
听到那边应了一声,谨言收了线,正寻思着从这出去,就见顾又廷瞧了她一眼,神色里不复欲望,掐掉吸到一半的烟头,独自站了会儿,似是在想什么,转身,打开门,出了杂物室。
从派出所出来后的事情发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从杂物店出来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她接王婧一起出来。
受了惊吓的王婧看到顾又廷,有些惊愕,看着谨言问道:“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谨言随口敷衍,“刚才在门口遇到,打了声招呼,知道你的事情后,他就帮了下忙。”
有过上回在有关部门的经验,王婧深信不疑,对一面之缘的顾又廷的做法,感到激动不已,连忙道了几声谢,接下来顾又廷又顺水推舟地送她们,谨言直觉要拒绝,王婧却十分乐意,拉着她就坐上了车,等把王婧送回到酒店的时候,她累得直接躺在沙发上,衣服鞋都没脱,睡着了。
然后,她就他送到酒店大堂。
下了车后,身后还跟着个他,几乎是如影随形。
她正感到头痛,没一会,一个MINI的小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一头及肩的头发被编成两条羊角辫,小脸红扑扑的,有着父亲的浓眉大眼,但长得很清秀。她几乎是跑着过来的,一到她面前,她的目光直接定在了站在谨言身后的顾又廷身上。
“大灰狼?”
小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张着嘴,看着顾又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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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女儿,还把婚给离了,你说他是存着什么心思?!
小熊看看顾又廷,又去望白谨言,睫毛忽闪。
慢慢的,那双眼睛褪去了讶异,换成了不平的气焰。
小脸皱成一团,清秀的五官纠在一起,她嗖地一下,冲进谨言怀里瑚。
“言言——铄”
小熊心思很细腻,几乎一下反应了什么,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
谨言被她突如其来的冲上前,撞得身子有些不稳,往后退了半步。
小熊的身子也跟着她颠了颠,待谨言站稳后,缠着她,把她拉到一边。
“言言,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
谨言弯下身,低头用手顺了顺她有些乱了的刘海:“因为有点事耽误了。”
“是不是因为大灰狼又欺负你了。”
小熊鼓着一张脸,眼睛去瞄不远处的顾又廷,俯在谨言耳边低低地呵气。
谨言看着小孩红扑扑却格外认真的脸蛋,笑了笑,说:“不是。”
小熊还记得上回在医院,言言被抢走了,仍是对顾又廷怀恨在心,凑过脸,把嘴巴更凑近谨言的耳朵,小声说话:“言言,我知道大灰狼喜欢欺负你,你别怕,我可以保护你的,只要大灰狼敢再欺负你,我会帮你的,我再去找小姨一起赶走他…”
白谨言低头看着小熊。
小熊清澈干净的目光里,带着严谨认真的神色。
这是,一个小孩出自于对母亲的爱。
谨言将她抱到怀里,摸摸她肉肉的小脸蛋,说:“我知道了。”
“呀。”就是这么一会,小熊似乎吓了一跳,“言言,你的脖子怎么了?”
小熊那个角度,谨言看不到,只能摇头说:“没什么。”
小熊眨着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盯着那块红色的印记,目光带着疑惑。
她不相信谨言说的,又再执拗地问:“言言,你的脖子怎么了?”
谨言仍是感到不解,不明白小熊为什么那么惊讶,顺着小熊的视线去望,感觉是脖颈偏后点的位置,迟疑了一下,想起之前在那间杂物室里发生的小插曲,瞬时恍然大悟,红了脸,稍稍扳过她的脑袋,转移她的注意,说:“小姨呢,怎么没有见到她?”
小熊刚刚还瞪大眼睛,听到她的话,因为心里的小九九,有些扭捏,“小姨呀,她去买pizza了呢。”
白谨言看着她:“那你一个人在这么?”
“不是的。”
小熊反应很快,立刻说:“我想要吃pizza,小姨就叫酒店的姐姐和我玩。”
谨言这才松了口气,握了握她有些冰的小手,说:
“我们去穿多件外套,等会小姨来了,一起去游乐园玩。”
小熊转头看了眼顾又廷,说:“大灰狼也来?”
谨言这才发现顾又廷还没有离开,已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正低垂着眼眸抽着烟,不知看向何处,和她的视线撞上,他挑眉,一双漆黑的眼眸透过薄薄的烟雾望过来,她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对小熊说:“小熊呢,希不希望他去?”
小熊含糊地哼了一声,没有明示的回答。
谨言亲了她一下,发了条信息给家瑞,然后抱着她,走进电梯。
电话响起,顾又廷看到号码,微拧着眉,直接掐掉,再抬头,就看到白谨言纤细的手臂托着小熊的身子,游刃有余地往前走着。小熊在她怀里表现得十分乖巧,圆圆的小脸儿靠在她的肩膀上,两只小手环着她的脖颈。
一眼看上去,就是母女的模式。
望着小熊红扑扑的脸蛋,跟她有极其相似的五官轮廓,若有所思…
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他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在那一刻,顾又廷去回想两年前和她一起相处的细节,却大多是生意上的画面,饭局里的谈天说地,私底下的勾心斗角,唯一有关她,比较鲜明的画面就是她穿着睡衣光着脚丫从床上起来,替他拿过脱下的大衣,那种仰着脸看他,极力装淡然却带着羞怯的神情湮没在记忆中,已模糊不清。
薄唇微抿着,他把烧到尽头的烟蒂掐灭,又再点了根烟。
白色的烟雾,将他复杂的面容淡淡地隐去一些。
酒店套房里。
穿好大棉衣外套,谨言看着圆鼓鼓的她,忍俊不禁地扯了扯唇。
又再替小熊戴上毛线帽,她满意地点头,刚要开口,手机响了。
谨言将小熊抱到床上坐着,才伸手去拿手机,是家瑞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家瑞开口,有些无奈:“姐,你和小熊现在在哪里啊。”
“在酒店房间,很快就下去。”谨言刚才发了信息给她,让她在大堂先等着。
“姐,我不能过去了,公司有点事,我需要立刻赶过去,pizza我放在前台了。”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啦,我挂了!”
谨言“嗯”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去牵小熊,从房间出去。
这端,酒店大堂里。
有电话进来,铃声紧急地响着。
他也没在意,眯着眼睛,看着外面,陷入了沉思。
除去分开的五年,他们在一起的两年时间里,按理说,他们相处的时间甚少,更是对彼此没有过多的了解,对于他这个曾经只是冠名个丈夫的人,应该是没有多少感情在才是,可是…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孩子?
怀着小熊时,她已经是二十四岁,一个足够理智的年龄…
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他吸完手里的烟,也没有想要再抽的欲望了,正要去掐灭烟蒂,
也是在这个时候,眸光忽然掠过电梯里间出来两人,一大一小。
小女孩仍穿着刚才的黑色的UGG,搭着灰色的铅笔裤,白色打底毛衣里,外面套着红色的棉衣外套,两条羊角辫被重新梳理过,整齐,利落,整个焕然一新,脸色也红润不少,只见她正仰着小小的脸喜滋滋地说着话。
这边小熊想到要去玩,兴奋的神情掩饰都掩饰不住,一会儿说:“言言,我们这回要去坐船,”又说“知道吗?彼得说鬼屋真的真的很好玩”,一会儿又摇头,直说还是不要去鬼屋了,因为凯莉上回就吓哭了。
听着小熊软绵绵嗓音,谨言正要去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不经意见,就见前方沙发上坐着的顾又廷。
动作不由得一顿,神情略微讶异,他居然还一直在那坐着…
顾宅大院里,管家刚浇完花,正要回屋,就看到一辆奥迪驶进来,很快停在门口,顾老太从车子里出来,他知道老太今天去购置年货了,便迎上去说:“老夫人,回来了啊?”
顾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神色沉重,一句话没说,往屋子里走。
管家在顾宅工作三十多年,很快察觉出不对劲,赶紧跟上。
“老张,你现在就过来家里一趟!”
顾老夫人进了客厅,就坐在沙发上,拨了个电话,直截了当。
一会儿,大门很快进来一个人,正是给顾又廷开车的司机,老张。
“进来吧。”
顾老夫人的神情十足严肃,眉头也皱着,看上去十分的凝重。
老张和管家互看了一眼,半晌,才走了进去,站到顾老夫人面前。
屋子很大,但由于僵持的气氛,令人觉得十足的压迫感。
顾老夫人,沉声开口:“老张。”
老张连忙应了一声。
顾老夫人紧紧地盯着他,问:“我问你,我们家对你怎么样?”
老张从未面对过这种情景,他从二十年前就给顾家打工,负责开车的职务,从小孩十岁,一直到现在生了孙女,从黑发到现在头发花白,从来都是尽职尽责,面对老夫人的质问,他有些不安,却是如实答:“很好,不管是老爷还是少爷都对我很好,特别是老夫人。”
顾老夫人听完没有半点悦意,而是更厉声地质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报我的?!”
老张一顿,不明白她质问的事情,摇摇头:“老夫人,我听不懂…”
顾老夫人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道:“我问你,前不久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被她的动作吓得一激灵,老张呆住,惊住:“我,我就每天载少爷去集团…”
“集团?”老夫人的声音更大了几分,“除了集团,你还去过哪了?!”
老张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又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和自己有关?他想了想,将这几天上班下班的小细节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良久,仍是没有半点线索,他顿了顿,问:“老夫人,我哪里做错了吗?”
顾老夫人没有说话,直接从桌上拿过几张纸,扔到他面前。
老张很快就拿过那几张纸,细细察看起来。
就见上面标志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内容,有只眼睛的图案,是女儿跟他说过的,叫微博的东西,里面堆积了无数个昵称,每条微博的内容都在讲着同一件事情,顾林集团总裁外遇,惨败女儿抚养权官司案,一条条的内容渲染得十分热闹。
老王在看到第二页时,就没有再继续看下去,怔怔望着神色严厉的老夫人。
纸里写的,前几天官司的时间,他忽然想起来了,记得,当时是孙女去学校报名的时候,女儿和老公要上班没有空,他就趁着早上那空闲的时间送着孙女去上学,谁知道顾又廷正好要用车,他当时一时赶不回来。
然后,顾又廷就让他那天不用过去了,休息一天。
当时他也不疑有它,就回了家。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
少爷离婚了?!
而且有了个四岁多的女儿,还打败了官司?!
想到这,他开始有些不安。
这几年里,他年纪越来越大,不如年轻人视力好体力好,样样比不上,但就是由于顾老夫人,所以他才能继续领着顾家不匪的薪水,继续做着这份并不算累的工作,就是因为,顾老夫人要他时刻盯着顾又廷,可如今…
他低着头,说:“少爷,他…”
“他什么他?!你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有了个那么大的女儿,还把婚给离了,你说他是存着什么心思?!我看你们,你们都巴不得把我气死!”顾老夫人气得身体直哆嗦,嘴唇也有些发白的迹象。
管家见了,立刻上前从她包里翻出药来,又喊人赶来温水。
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让老夫人把药给服上了。
管家在一边听了所有经过,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劝慰地说:“老夫人,这事不是小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会不会是别人乱嚼舌根子,存心来唬你的?按理说二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平时是少回些家,但这么多年,哪回你出事,他不是第一个陪在身边的?”
说完,管家立刻朝老张打了个眼色。
老王也在这时候接道:“对对,不可能离婚,前几天夫人还和少爷一起呢。”
江臻白服了药,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听着他们的话,再联想刚才遇到向初静的情景,自己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她才开始口出狂言,说起老二的事,这回想想,也许是被骗了也不一定。
神色缓了不少下来,但仍是有几分严厉。
她坐直身子,去拨通白谨言的电话——
临近春节,昨日深夜里,下了场雨。
本有些暖意的港城,瞬时又恢复成冷清清的境况。
地上还有些没有干的水迹。路边上的树也都掉光了叶子。已经是下午时分,却也没有半点要出太阳的迹象,却也没有影响来往的人的心情,游乐园里上满满的都是欢乐的气息,海盗船、小卖铺、荡千秋,甚至连摆设的动漫人物模型边上都围着许多的人,吹着寒风,却有别样的享受。
刚走进游乐园里,小熊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小跑着去到售票口。
顾又廷在后面跟着,穿着一身灰色羊毛衣,只手随意地插在衣兜里,另只手拿着烟。坚毅的五官线条,薄唇微抿,不苟言笑的模样,整个神情和表现出来的感觉,和此时的气氛显得十足的不协调。
谨言不由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这是奇异到不行的一天。
一切的发展,都是完全不在预料中,不管是在有关部门时的碰见,还是后来他来到派出所做出的一系列举动,还有说出的那几番话,到现在还没未完全消化,又面临了另个窘迫的处境,从酒店出来,就被他塞进车子里,一路开到游乐园,不仅如此,他还下了车,和着她们一起来到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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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板着脸像伯伯一样,不对,像老爷爷!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奔向售票厅,顾又廷没有立刻跟上去。
将身子靠在围栏上,收回目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
一口烟吸进,顾又廷缓缓地将它吐出来,烟雾很快弥漫在四周。
透着迷蒙的烟雾,看着来来往往的张张笑脸,半眯的眼睛里,神色不明铄。
“言言,我要骑木马,划小船,荡秋千,跳跳床,还要玩碰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