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玄青色的锦袍,昂首阔步,目光沉如此刻阴深的夜色,负手而来,声线也沉沉,道:“老太爷想见见你!跟我们回京去吧!”
依灵一惊,本能的想逃,可逃不了,背后一道力道袭来,人整儿就往地上倒去时,一个冷面妇人趋身上前稳妥扶住!
夜风吹得宇文棠华的袍子猎猎作响,雨水打湿了世间一切,它能冲洗掉世间一切污浊,却冲不掉人心叵测的阴暗!
他睇了一眼河堤上慢慢升起了的雾气,转而看向神色复乱的宇文棠刖,这孩子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会心生不安,他太简单,宇文家的儿郎不能太简单,而需要不简单!
“做得很好,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在老太爷跟前交差了!带她一起上船,立即起锚回京吧!至于宇文棠风…”
他泛出一抹沉沉的笑,又看了一眼那陷入昏沉的清雅女子,一身新嫁衣,倒真是很精致,能令他沉迷的总有其独特处,有她在手,不怕他不回去,只是,这一趟回去,恐怕会不得安生!
“京城,将再起风云!我相信!”
低吟罢,他沉声吩咐道:“备马,回京!”
他准备兵分两路,叫宇文棠风防不胜防,绝难猜得行了哪条路线!
第十章 红楼旧梦,无处以寄傲1[VIP]
一
招惹上宇文棠风果然是一件麻烦事!
水路走的很顺畅,没几天就进了京城。
虽被软禁,倒真有好菜好饭供着,那个曾经拿住过她的冷面妇人名叫阮姨,这一路上她很恭敬的侍候在旁,不敢有半点不敬,除了冷冷的不太爱说话外,待人还算和善。肋
关乎宇文棠刖如此绞尽脑汁的掳她,依灵心里实在有些纳闷。
他是知道重仁铁定进京的心思的,何以会出此下策,多此一举,这让人感觉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实在是没有必要!
等到进宇文府,她才知道,宇文棠刖千里向重仁报信说他的那位侧夫人被人整得半死半活,这事是不假,可他之所以会如此的甘为一个没有地位的女人奔波却是别有原因的!
走进宇文家金碧辉煌、巍峨华丽的大院的那天,大晴,万里无云的天空清蓝的就像一汪无垠的海水,浓浓的八月桂花香流转于京城繁华的气息里。
下得马车时,但见紫砂朱门洞开,有一个气度不凡的花发老者含着一抹深深的神情毕恭毕敬的候于正门口,其身后站着一排侍从,清一色锦帛青衣,恭身垂首相迎于白石砌成的正道上!
依灵认识此人,正是那个欲掳她为人质的总管宇文栈。镬
宇文栈见她下来,大步走上前来,恭声唤道:“灵夫人,这一路舟车劳顿,老奴得老太爷之命在此恭迎夫人,老太爷得知灵夫人不服北方水土身感不适,特免了你磕见之礼,命老奴带您回大公子住的紫歆园好生歇息一番!”
依灵此时身着淡罗裙,一身端庄纤雅,虽叫人强掳到此,眉眼间却没有一丝丝惊乍的慌乱之色,举手投足间淡淡然然,自有一份别样的神韵流溢于外,只是好些年不曾到得北地,竟害起水土,人微微生了虚软!
闻言,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淡笑如清风,道:“有劳了!”
心思转动之下,又加了一句道:“总管大人,如今小女子既已身在贵府,那日叫你们请来于此的小婢可否就此归还回来?小女子与那个丫头自小生养在一起,这些年来不曾离了半日,如今分开这么些日,心里当真想念的紧,所以,还请…”
话未说完,就见宇文栈微微抬了一下头,向她投来了悟的一目,极恭敬的回道:“老奴知道那位叫清波的姑娘与灵夫人情谊深厚,故从不曾怠慢,听得夫人要来,老奴已叫人将她从别院请来此处服侍夫人,此时她正于公子住的紫歆园等着与灵夫人团聚!”
宇文栈领着她由正门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宇文家高大的朱门。
依灵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到如此的礼遇皆是因为宇文棠风的缘故,那个传说中冷利到了极点的老太爷极想用她笼络和左右他的那个宝贝孙儿,故而才不曾怠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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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歆园,这名字,她在没有认识重仁之前就曾听外头的人说起过。
传说,那是一个雅致到了极点的园子,置有天底下最清艳的奇花异草,藏有天底下最精巧天工的玉石器玩,更罗列了天底着下最最齐全的书籍!
汉白石径,假山流瀑,亭台凌波,花木叠呈。
紫香浮动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盘盘焉,囷囷焉,高耸错落。
花苑里,碧叶若翡翠,花蕊有如火霞者,有似明玉者,大片的铺展,将一处气势峥嵘的朱楼拥护其中,那便是宇文棠风曾经住过六年之久的紫歆红楼!
走进这园子,看到的是一片秋意深浓,每处装典的皆富丽大气,有着世俗的功利气息,只那处红楼,显示出几丝与世遗立的神韵。
楼台朱红,简单大方而骨气嶙峋,凌烟波挑长空,如世外神卷,倒是非常合乎重仁的风神之气。
这里虽很多年不曾住人,但每一处景致都显得光鲜明艳,没有一丝丝荒败之气,叫人观之眼前猛有一亮之感,可见宇文家的大族长对于这个园子照看的是何等的上心入微,繁盛之相就如其主人从不曾离开一般。
今日里,这园子的每处廊道皆有面孔娇好的妙龄侍女婷婷而立,垂首静候间,皆知有女主入住,按不往心头好奇者免不得频频细回眸,惊异着是何方女子有此殊荣可进住于此。
走上台阶,将踏足重仁昔日曾住过的卧室,在阮姨领她走上极目皆为紫檀木铺设的红楼后,就见一个个妙曼侍婢立候,独不见到清波欢快的投奔而来。
未曾进门,四顾而不见,她微微有些诧异,便问:“清波呢!”
阮姨与她是一同上来的,自然不清楚清波的踪迹,便冷目利色的巡视起侍奉一旁的婢女。
六个侍婢中有四人年纪颇大,皆面容秀丽,见她们过来,很懂规距的见了礼,两个岁数偏小,施礼罢,就在那边不住的偷看。
“灵夫人问话呢!还不将人去寻来,怎么办的事?连个人都看不住,如何能在紫歆园当差,回头自行领罚去!”
阮姨应是在宇文府极有地位的,如此一叫喝罢,那两个小婢便吓跪于地,嗫嚅的道:“清波姑娘刚刚还在此附近,我们这就找去…”
提了裙摆便惊慌的要去寻,叫依灵皱着秀眉叫住了,瞟了一声一出口便威喝的阮姨,道:“不必,我自己去寻,你且为我引路即可!”
两个青衣小婢发白着脸孔小心的瞅了一下依灵身边的阮姨,半天不敢接话。
她不由的眯起温柔的眼,叹息着跟那阮姨道:“何必如此苛利,一个园子要闹的如此惶惶不得安宁,你以为你的那位公子能受得了吗?”
阮姨垂头,恭顺里透着的是强势,并不妥协,固执道:“夫人既已嫁与公子,便是人上之人,作为主子自有主子的仪态,若要见个人,叫她们寻来就好,不必自辱了身份亲力亲为!老婢以为夫人劳累,明日老太爷还要召见,实该好好歇着,那些小事就让下人们去做好了…”
第十章 红楼旧梦 无处以寄傲 2[VIP]
二
皆是豪门大户规距森严里来的,依灵可使不来这种架子,不以理会,把目光投睇到了立于旁边一直冷静观量的另四位年长婢女。
这四个婢女很奇怪,一身从容宁静,毫无惊慌之色,大有重仁素来的气度风范,并且皆暗自在打量她。肋
其中一个带着温婉的神色冲她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重仁说过,他住的紫歆园红楼在整个头宇文家是最特殊的一处地儿,闲杂人等皆不许入内,今日府里能容她这样一个外人进得这里,也难怪她们起了惊奇之心。
她报起淡淡一笑,转头对阮姨扔下一句:“不必多言,且前面带路,我要亲自去寻。嗯,自然,你若不当我是主子,是不必把我的话当话,但你若是认同我的,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该应什么的!”
话儿柔柔,却有很沉的份量。
阮姨顿时哑住。
这时,之前冲她笑的婢女婷婷走出一步,福了一福,恭顺的言道:“清波姑娘应在乘月阁上吧,霁月这就给主子带路!”
说完,她轻移碎步引头于前,依灵跟着她走出去,不一会儿就转到了红数尽头一处凌空卧波的精致月台上。
珠帘低垂,光华照人,紫衣锦罗妆的清波正倚着栏杆眺目池水,一副极目沉思而陷入迷然的神情很奇异的出现在依灵的眼帘里。镬
清波可能并不知道今天她会来,神情之间显露的全是落漠无依的无助之色,像是受到了极大困扰般惊陷于炫丽无边的华丽庭院秋景里。
依灵眨着眼,忘了刚才的不快,也不想去揣摩她此刻是怎样的心境,只怀着满心欢喜,竭力压住心头的激动,轻轻穿过珠帘,走近,微然而笑的唤道:“清波,在想什么呢!”
那口气轻而柔,就似三月温润的春风拂过肤发般叫人舒服,那感觉恍若她与她从不曾离散过,只是那调儿到底还是有些走调,微微生了一些异样!
清波转过头,迷然的杏眼闪着疑惑之色,当瞧见面前的那道静美的身影时,一阵狂喜缓缓的注入了她平静的神色里,盈然秋目刹时闪亮,欢叫了一声:“小姐,怎么是你?”
便猛得扑过去将人搂住,狂烈的心跳声向毫不掩饰的向她倾诉着她的激动!
满抱于怀,依灵轻笑若东升暖融融的旭日,闪烁出久别重逢的欣喜之色。
这发自内心的神韵,也刹那间曜亮了侍在一旁的那些在严谨家规中战战兢兢度日的青衣婢奴的心房:身在豪门之内,她们皆看惯了家主的颜色,从不曾见过哪个主人有如此温雅和悦的态度过,于是很快宇文府里流传开了大公子的灵夫人清雅似仙、温若春水的赞誉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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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湖而建的红楼,有二层之高,底楼偌大的楼面里有暖阁,有月台,有雅致的客厅,还一个间罗列天下奇书异著的书房。
二楼有两间房间,一为宇文棠风当年的卧室,一为成宽的居处,布局简洁而大气,密竹帘云珠为幔,翠藤清新,玉兰奇绽,本不属于此季的花草皆逆季生灿,想来是因为宇文棠风酷爱这些花草,才令宇文府巧心布置得来!
有琴名惊凤,乃是皇族古琴,呈于桐柏巧制的古案之上;有圆椅卧榻自摇,瑞兽成祥,悠然自得,有古纹铁剑悬壁,有玉玩精器置玲珑紫阁内,有麒麟碳炉生香烟,有轻罗薄绡为床幔。
阮姨将依灵和清波引进了这样一间简单又精致的卧室,只说让她好好在此歇下,晚些时候自有奴婢奉来饭食。
这个冷面冷行的阮姨进得这房间时亦是怔忡了好一会儿,轻轻说道:“公子爱静,他的房间素来不让外人来吵扰,除了他捡来的四个婢女。他在时,里面的一切都是他亲自打点的,这番为迎他回来,单为这些花花草草,老太爷就花足了心思。若非灵夫人是公子至爱,老太爷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您进得这房间的!”
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宇文老太爷待她相当的另眼相待!
依灵微笑的睇她道:“如此心思叵测的掳人妻婢来胁人相迫,老太爷的这番盛情也当真叫人消受不起呀!”
她知道阮姨的心一直向着宇文家,听着,脸色不免难堪了起来,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而默默退了出去!
平定了初见时的惊喜,清波意识到她也是被捉来的之后,清秀的芙蓉脸上便显出了担忧之色,久久才问:“姑爷当真就是宇文家的那位公子?”
清波一直弄不明白自己如何会叫人梆架来此,这里没人告诉她原因,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过的稀里糊涂的。
进京之后,她被困居在一处幽雅的别院,直到今日才叫人带来了此地,可当她踏足此地时,不知怎么的,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犹其是当她倚杆远望时,目光所及处,繁华炫丽,楼阁精巧而云集,九曲回廊红灯排布的盛景,令她晕晕然有种心悸的感觉,似有旧梦在眼前浮现,却怎么也抓不住。
依灵轻笑,执了她的手,只说:“不管他是谁,于我只是夫君!”
她眉儿弯弯,星眸璀璨,那是一种清波从不曾见过的迷人姿态。
清波怔怔看了好会儿,疑惑着她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提起姑爷的口气太不一样了。
依灵笑的柔软,与人倾心相许的滋味叫人心醉,而清波一直惦念关切于她,满心满脑的牵挂着她,她自然愿意将心中最美的感觉与她一起分享!
临窗浅笑,共话小儿女私私窃语直至晚霞照窗,直至剪烛夜话直天明,而不觉一丝劳累,就在昔年宇文棠风曾睡过的床榻上不可思议的诉说着种种奇情怪事!
第十章 红楼旧梦 无处以寄傲 3[VIP]
三
待着天亮,阮姨来敲门,极能投她所好的呈上身雅致清丽的秋装,还亲自为她盘发妆容,将她妆典的极尽清艳,然后告知说老太爷要在正堂见她!
人在虎背,难免受制于人,倒也说不出有多么的恼,反正来了此地,总得会会这个专横的坏尽人家幸福的老太爷吧!肋
带了清波才要出门,无意间弯了一下身子,套于颈腕脖间的坠子便滑了出来,阮姨一见到它,眼神一锐,便顿住了步子,半天不曾离开了眼。
“怎么了?”
依灵纳闷着。
阮姨像被摄了魂般,恍惚未闻,好一会,幽幽叹息出声,道:“公子视你为发妻,赠你于主母之物,如此一来,老太爷与太后一心想玉成的事恐怕又要生出波折来了!”
说话间莫名的生出忧虑来,凝视眼前这张天然去雕饰的脸孔,宁定淡然,与公子是多么的神似。
但她柔弱,会叫人心生保护的欲望,所以才叫公子那么的怜惜她吧!
阮姨细细的看她,忍不住叮咛上一句:“夫人若有心为公子着想,还请您劝解公子,莫再生乱,再去触恼皇家之人,凡事都有一个底线,要不然,不光会害了夫人您,便是公子亦会惹祸上身的!到那时,恐怕老太爷很难再继续维护公子爷了!”镬
“维护?”
这字眼用的很微妙,在依灵的认知里,总会认为是宇文家在不断的寻重仁的麻烦,是宇文家害得公公婆婆夫妻生死而别,怎么这个阮姨会说是老太爷一直在维护于人!
阮姨难得一笑,瞅着东方腾空的旭日,淡淡道:“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同一桩事,所能看到的面便截然不同。也许老太爷对于大公子是极度的苛求,极度的霸道,但那皆是因为老太爷对于公子的期望极高,不愿他再学了遥公子那般全然舍弃了他,要不然当年老太爷怎会为公子如此大手笔的造了这么一座绝妙的园子,那皆是老太爷想讨公子欢心,想留住他而矣…其实,说穿了,老太爷是一个可怜的不能再可怜的人而矣,他看似高高于上,可他一直得不到他想要的…”
这此话令依灵微微有些意外,却没有应说什么,方重仁说过,宇文府里人心皆难揣,就如那个看似很热心肠的宇文棠刖,谁能想像他也会暗藏心机将人来计算呢!
正想到这个宇文棠刖,在下一刻出得紫歆园时就撞到了疯狂跑进来的之屏,当她瞧见盛妆的依灵时,不觉呆了好一会,然后才惊异的捂住小嘴,恨叫出声:“天呐,那个天杀的阿刖真把嫂嫂你捉来了呀!我…我寻他算账去!”
之屏是昨晚回得府来的,也是昨儿才知道嫂嫂叫人逮来了宇文府,昨日她被宇文棠刖看着走不得半步,无法证实这事真假,今儿早上等他有事出园,她便急急忙忙的跑来了这里。
依灵忙唤住她,瞄着她懊怅的小脸,顿悟这个小丫头事先早知道着宇文棠刖到访石头村是别有居心的,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屏妹妹不必为这事去伤了和气!”
之屏却是相当的介意,满怀歉疚之色,想要说什么,忽发现阮姨神情深长的正守在旁边,越发的露出惊异之色。
“阮姨怎么在这里?”
阮姨弯了弯腰,恭身道:“老太爷命我于此服侍灵夫人!”
之屏讶异的张了张嘴,倒吸了一口气后,轻轻的道:“哦,是么?那…我能跟嫂嫂说会话么?就一会儿!”
阮姨默默看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尽快!老太爷还在正厅等着!”
便转身出了园门。
之屏拉上了依灵往回走,待到了无人处,方向依灵求谅道:“嫂嫂,对不起,皆是因为之屏之故而害了你,还请嫂嫂见谅!”
依灵一听,极诧异,问:“哦,怎么说?”
之屏咬着唇,玉色的小脸儿微微发白,道:“这全是老太爷逼着棠刖做的。老太爷一直想让大伯回府来,又知大伯性子强求不得,他知道在这个府里,就属棠刖与大伯关系最好,便想让棠刖出府去想法儿把人弄回来,棠刖一口回绝了!老太爷不死心,他晓得棠刖怜我,为了我几次推托身子抱恙不愿另娶名门正妻。于是老太爷便拿这事为由,说只要阿刖能将嫂嫂你请回来,就允他将我转正,不再逼他再娶。而之后,又发生了欢玲姐姐险些死于非命的事,我牵连被逐,阿刖生怕我遭殃,就此答允了老太爷的约定…嫂嫂,棠刖也是迫不得以的,长在宇文府里总有身不由己的恼人事,我曾劝他不许做这种缺心少肺的的事,他也允应,想不到他到底还是这么做了,这要是害了嫂嫂的话,怎生了得…”
原来这其中竟有这种内幕,依灵心里恍然明白,但对于之屏口里的隐忧,她甚是不解,她似乎不光在责怒宇文棠刖失信抓人,好像更在担忧她的安危,便问:“为何这么说,是不是另外还有什么事吗?他们想要害我么?”
之屏眼里的忧虑越发的深了,左右顾盼了一下,见附近没人,只有清波守在不远处,方轻轻问:“嫂子身上是否怀有可灭人族的恶蛊?”
依灵微微一怔,之屏见状大急,道:“要真怀恶蛊那就糟了,宫里刚派了御医要来查证这事,他们也不知从哪里得来话说这蛊会给天朝带来灭顶之灾,如果证实无误就要就地处置了你!这话我是昨夜里在二哥的书房外偷听到的!嫂嫂,怎么办,我带你逃出去吧!”
“逃?做什么要逃?”
一个明快的男子嗓音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带着微微的不悦,她们回头瞧时,只瞧见宇文棠刖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几步跨来狠狠敲了敲之屏的额头,道:“我就知道昨夜里是你在偷听来了,事儿只知道一半,就敢来此瞎胡闹,没头没脑的想把我的计划全搅黄了不成?”
第十章 红楼旧梦 无处以寄傲 4[VIP]
三
寄傲阁,雕梁画栋,朱门紫户,有巨幅狂野振翅的猎鹰画卷横挂正厅之上,两旁有字辞一副,以虬劲的字体一气呵成:寄傲行,驰骋天地;笑睨游,纵横山河。
不是对联,却极妙的尽诉画卷意境!肋
依灵觉得宇文棠风便如图轴中的鹰,一心寄傲于天地,纵横在山林,一座红楼再怎么绝世独立,也无法将他困锁于繁荣地。
红楼盛艳怀旧梦,那梦是老太爷的,不是宇文棠风的!
厅堂空阔明亮,气势非凡,并没有闲杂人,只有一位银袍老者傲坐于紫木九蟒高座之上。
发如雪,目光如炬,沉沉凌利之色便如他当头画轴之中腾空之鹰俯视利爪下一切誓在必得的猎物般,叫人不可仰视。
他是一代雄才,一方巨贾,其人其势锐不可挡。
而其座下,则另坐着一位美髯轻飘的中年男子,想来便是宫里来人太医张乐!
依灵并不觉得害怕,直目以视,淡笑对之,轻轻一揖,极尽后辈之礼仪,却不曾吱了半句话儿,以不变应万变。
宇文辰沉沉的观望,以其几十年傲立云天之上的迫人气息睇目于她,让人生出一股乌云盖顶的压迫感。
她并不回避,傲然在笑,不曾慌了半分。镬
有什么可慌的,说到底,他除了拥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权势之外,其他一无所有,甚至拿不住自己最最最引以为傲、最最最宠爱的孙儿。
对于给予他无上权利的朱姓皇廷更是阿腰称奴,而且还得为保住自己想保的人儿而搅尽脑汁。
他其实真是挺可笑而可怜的!
刚才,宇文棠刖与她谈起了一些关乎老太爷的事。
之屏劝她想法子逃,宇文棠刖却在劝其不动轻举妄动,他走近,诚挚的对她说:“不会有事的,他们查不出来,大堂哥之前曾给你吃过火凤葵,此葵一入腹,体内之毒一尽藏匿,任谁也查不出你身上的血蛊之症!”
依灵听着心神一震,目光紧窒,想了想后,终于了解自己何以为会如此顺当的进得京来了,懊丧的一叹,道:“果然如我所想这般,你与重仁是窜通好的!而他居然什么都瞒着我!”
之屏迷糊了,两眼困惑的直瞅露出奇异笑意的宇文棠刖,问:“窜通?这是什么意思?”
招来宇文棠刖仰天长叹,瞄了瞄一言就能窥全貌的依灵,不满的咕哝道:“唉,两人个怎就差了这么多!”
一个冰雪玲珑,一个迷迷糊糊。
之屏其实也不笨,哪有听不出这话里的贬损之意,眼珠了一瞪,叫道:“你那么多鬼心思,我怎么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分明是她心思简单,却怪他心眼多,宇文棠刖瞥了她一眼,道:“我心思再多总不如大堂哥!他一瞧见我找上门去就知道我另怀目的,要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请得动嫂嫂来此吗?简直异想天开!”
之屏张了张嘴,惊的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