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德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得意:“卓先生一向文采斐然,你看今晚这主仆二人的命运,是不是造化弄人?回去后若是诗兴大发,不如做一两首诗送与我拜读一二。”
他话中有话,让卓然更加气愤。
刘有德见他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心中顿觉无趣,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几个候在不远处的太监立刻走过来,再次抬起软轿往宫外走。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卓先生不止腿瘸了,连血性都没了。我还记得之前你拼死都要查证据,对于我的示好视而不见。如今已经怂成这副缩头乌龟样了。想必卓家老小与令夫人泉下有知,必然是死不瞑目的。”
都快到宫门口了,刘有德还不忘刺他两句。
“刘厂公,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卓然喘了几下粗气,似乎都快把自己给憋屈晕过去了,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来。
刘有德冷笑一声:“你现在也就只能嘴硬了。”
“卓爷。”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异常的声音。
刘有德一抬头便瞧见陆少渊穿着一身飞鱼服站在宫门外等着,两人的目光相撞,陆少渊目光深沉,只是轻轻地刮了他一眼,便不再把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
只不过就一眼而已,刘有德却感觉像是被刀刮了一样,凉的刺骨。
“刘厂公。”陆少渊冲他点了点头,便走到软轿身边,等着轿子被放下之后,他亲自弯腰把卓然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轮椅上,并不经过太监们的手。
“回吧,马车已经等了许久。”
他推着轮椅走过去,再也没有搭理刘有德,刘有德眯着眼睛看向他们。
陆少渊身上的飞鱼服与之前齐衡穿的是一样的,一个是外露的肃杀,另一个则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但是刘有德清楚,这两人都不好惹。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东厂果然与锦衣卫天生不对盘,前后两个锦衣卫指挥使,竟都与他如此水火不容,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少渊把卓然送上了马车之后,又被拉住说了什么,折返回来。
“卓爷让我带一句话给刘厂公,那位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你,确定没弄错吗?”他说完就走。
刘有德脸上的表情突变,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可惜马车已经走远。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的血色尽数退散,这回轮到他面如金纸了。
***
武家最近喜事连连,原本武良成准备把武柔送去燕北住一段时间,等和陈锦退亲的风波过去之后,再回来说亲的。
哪里想到走半路上,遇到打劫的,幸好有一队军士回京办差,把她救了下来,才让她幸免于难。
武柔当机立断,也不回燕北了,就跟着这队军士往望京赶路。
武家的侍卫死伤大半,剩下的人不足以保护她回到燕北,若是这么上路,完全等同于一只毫无抵抗力的肥羊,任人宰割。
那队军士也不是紧急任务,就放慢行程,与他们一道。
只不过领头的小将军很有分寸,两支队伍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明显能看出不是同一家的。
武柔惯会做人,她在继母手下讨生活,自然在人情世故上面要通透许多,况且经过退亲之事后,武良成身为亲爹,也一直在帮她抗争,她也就放下了,不再钻牛角尖,整个人更加显得落落大方。
受人保护,虽是顺路,但也承了别人的情,她就总会让丫鬟送些吃食过去。
进京后,以武良成那么会做人的状态,肯定会送上谢礼,但这些是她自己的心意。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彼此间就变得熟悉了,还有些看对眼了,再一问原来是上回武夫人要给她定亲的那位武将。
只不过因为武柔更喜欢文官,如今是重文轻武的时代,文臣更容易出头,武将反而要往后靠。
家里的男人们想要建功立业,最先想的必定是去考科举,毕竟更加稳妥点,好歹不用拿命去挣。
唯有实在不喜读书,或者家境贫寒的,想要出头就得从小兵一步步往上爬了。
武柔当时没去见这位五品官,而是见了陈锦之后就点头要了,实际上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偏不让想抢亲的武夫人如愿。
结果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遇上了。
这名五品小将军似乎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但是并不介意中间有的那么一段曲折,反而更加怜惜她。
因此等把她送回望京,不出一个月就正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因为怕旁人的闲言碎语,特地想要请个高门第的贵妇人去说情。
说来也巧,这位小将原本是陆少渊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交情极好,最后还求到了燕北王妃面前,白雯特地走了这一趟。
又有武纯常来做客,这一拼二凑的,萧瑾瑜就把这事儿了解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武柔折腾了这么一圈,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对上了有缘人。她临走之前,都有点心灰意冷了,觉得这辈子可能找不到好人嫁了,没想到出个门几天功夫不要,这就遇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武纯正在吃苏记的桂花糕,这是正是苏州师傅做的,每日只卖五十盒,先到先得。
好多人为了尝这一口,一大早就派人去排队,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但是如今桌上摆了好几盒,好似不要钱似的。
武纯边吃边说,这香糯的口感好极了,难怪那么多人为了一盒糕抢的头破血流,她也觉得好吃。
萧瑾瑜看着她跟个小仓鼠似的,嘴里塞得鼓鼓的,不由得发笑,若是这送糕点来的人,看见她吃的这么开心,想必心里也是甜的吧。
“她找到有缘人了,你呢?可有个准话给我?我们家二哥这阵子都变得积极起来了,每日都去搜罗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不止是吃食,还有布匹、首饰、衣裳、田地什么的,他都准备的极其充足。而且还没怎么要侯府里帮忙,人家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他是身怀无数珍宝没法送,着急啊。”
她扯着嘴角,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
原本吃的正开心的武纯,顿时就被噎得翻白眼,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递上一杯清茶,她连续灌了几大口,才算是把糕点咽下去。
“你至于吗?不就是问你的想法吗,怎么就吓成这样?还是说你有什么犹豫的地方?”萧瑾瑜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才等武纯缓和过来,她长松了几口气。
“好。”武纯将嘴里的食物吃完,低着头轻声说了一个字。
萧瑾瑜一愣,立刻看过去,就见她的侧脸通红一片,连耳垂都红了,像是快要滴出血一般。
“就喜欢你这爽快的劲儿!你放心吧,这门亲事不亏,齐家这一辈的男人都还不错。光看三嫂过得有多滋润,你就知道三哥对她有多好了。至于我更是逍遥自在,连婆母都不能压在我头上。”萧瑾瑜忍不住向她炫耀,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059 定下亲事
送走了武纯, 萧瑾瑜就立刻让齐衡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齐二爷, 齐二爷不仅加快了收集好东西讨好丈母娘的脚步,并且还在遍寻神医。
萧瑾瑜对他寻访神医的举动有些不解, 又想着武家定了武柔的亲事之后,武夫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更加着急给武纯相看人家, 因此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找人上门说媒。
武夫人的虚荣心比较重,上回是燕北王妃上门说武柔的亲事, 这帮武纯说亲的人,身份也一定不能轻了,否则武夫人只会不满的份儿。
可是放眼整个望京, 能比燕北王妃身份还贵重的女子,实在比较少。
哪怕当今圣上其他几个兄弟的王妃,也不如燕北王妃这般贵重, 白雯一直是所有王妃里面的头一份。
萧瑾瑜也知道此事不好办, 她还曾对齐衡道:“要不还是让我娘走一趟吧。这同一家的姑娘,就不劳烦第二个人了, 也让武夫人在这方面挑不出错来。”
齐衡倒是对她摆了摆手,道:“二哥是我们家最有主意的人了, 他若是真的需要王妃帮忙, 必定会说的, 如今让他慢慢折腾去吧。他心里有数,这二夫人既然是他认定的人,那么必定不会让旁人拐了去才是。”
他边说边笑, 脸上倒是自信满满的神色,甚至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骄傲的意味。
萧瑾瑜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怎么觉得他这样子,不像是弟弟看兄长筹谋娶妻之事,倒像是亲爹看见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开窍了的骄傲神情。
“成,我不管你,反正到时候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一声得了。”她挥挥手,不爱管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武纯这门亲事竟然就说成了,说媒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萧瑾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看样子之前齐衡说得都是谦虚之词。
一个在家避世不出这么多年的人,因为看中个姑娘,重出江湖了,不仅把银钱捞到手了,还能请得动皇后娘娘帮他说亲,这简直是奇才啊。
齐衡见她好奇,也没瞒着,而是将这事儿讲了一遍:“之前二哥不是遍寻名医嘛,就是为了搭上皇后娘娘这条线。皇后娘娘之前摔了一跤,一直没养好身体,外加郁结于心,这身上的病症反而越发严重了,倒是想要不行了的架势,所以皇后的娘家陈侯府一直偷偷在找名医,进宫请脉。二哥得知后,便起了心思,这天下能比燕北王妃说媒还要脸上有光,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萧瑾瑜目瞪口呆,果然还是齐二爷心思缜密。
“之前侯府败落的时候,二哥虽然一介白身,但是他性子好,有有本事,广交好友,那是春风得意。所以背后想要对付齐家的黑手,才会想着对他动手,之后他瞎了一只眼,顿觉没什么意思了,这才颓废了下去。如今他再次出山,我也是喜闻乐见的,三哥是个不好管事的,外加侯府在外头的生意也是他接手,已经腾不出手,侯府要想干其他的营生,那必定得找做主的人儿,正是需要二哥的时候。”
齐衡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他对齐二爷能够振作,除了欣喜还有诸多的希望,兄弟三人拧成一股绳,才是最好的。
“你方才说皇后之前都快不行了,怎么会这样?当时皇后也没传出摔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啊,只不过因为怀疑是太后的报复,所以皇上才下令严惩不贷,怎么这会儿就要不行了?”萧瑾瑜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她自从知道太后与刘有德有私情之后,便对皇宫之事特别敏感,就怕一个不慎,刘有德就找机会杀她灭口了。
“太医院出了问题,所以陈侯府不信任那些太医,才会想着去民间寻访神医进宫医治。再加上皇后娘娘的确情绪不好,太后最近又一直春风得意,虽然被禁足了,可是后宫的风向依然不对劲,所以就更加加重了病情,所以就不大好了。刘有德是个变态,他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但凡得罪过他的都没有好下场。得罪太后的人,更是死无全尸的状态,皇后与太后之争,皇上帮了皇后,并且还几乎半禁足太后,他必定出手了,否则皇后不可能如此严重。”
齐衡低声的跟她解释了几句,萧瑾瑜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沉声道:“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有德再嘚瑟也只是个太监,他只是想守着太后而已,反正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把这个江山改成跟他一个姓。”
男人轻柔的安抚,像是一汪暖流拂过她的身体,顿时让萧瑾瑜紧张的状态散去了不少,她轻咳了一声,不由得挤进他的怀里靠着。
齐衡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逗着她说话:“怎么这么胆小?我看你之前找我茬的时候可凶了,好几次都想废掉我啊。”
“那不一样啊!”萧瑾瑜伸手掐了一把,后来又像是觉得自己用力太大,立刻伸手给他揉了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回答的时候也有些气虚。
齐衡伸手掰起她的脸,让她仰头看向自己,低声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倒是说说看。”
萧瑾瑜歪了歪头,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但却没有成功。
她轻咳了一声,噘嘴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啊,我打你骂你你又不还手,其他人不会。特别像刘厂公这种小人,我不得罪他,站他旁边看着他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我都怕他,更何况是要得罪他,要我动手打他,更不敢了。”
她这次没有耍赖也没有回避,而是直白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头一回这么坦白,因此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完之后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不让他再掰着自己的脸看。
因为此刻她必定是满脸通红,本来这么坦白,就已经足够让齐衡处于上风了,如果她再让他发现害羞的不行,那就更要被他笑话了。
齐衡后仰着身体,让她一个劲儿的抱着,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哎,我就知道,你是个窝里横的,对我凶的跟母老虎似的,对待敌人就变成了小怂包。这往哪儿说理去。”
他搂着她的后腰,不让她太用力把自己给挤掉下去。
萧瑾瑜听他这么说,倒是来劲了,一下子从他怀里钻出来,扬起头质问他:“怎么,我这么对你,你不满意还想怎么着?”
“满意满意,我能怎么着,当然是任打任骂了。”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两人又笑闹作一团,萧瑾瑜显然是放过他了。
不过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齐衡的眉头却一直皱着。
实际上齐二爷曾经给他悄悄透露过,皇后娘娘之所以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就是因为中毒了,要不是齐二爷找的土医恰好识得这种毒,那么再往后剂量慢慢加大,皇后真有可能一命呜呼了。
在后宫里胆敢下毒害皇后的,除了刘有德,他真的想不到任何人了。
虽然近几年皇上已经在削弱刘有德手上的权力,但是这后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大半都是与刘有德有关系,他利用自己太监的身份,把一张千丝万缕的关系大网撒到了后宫之中,关键时刻比九五之尊还管用。
***
卓然自那日得了皇上的封赏之后,当真成了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基本上每日都要招他进宫说话,若不是卓然腿脚不便,当不得官,估计现在已经青云直上了。
“卓先生,朕有一私事想要交于你查办。”
这日卓然像往常一样来到龙乾宫,君臣二人探讨完朝中事情之后,九五之尊忽然面色严肃地道。
卓然微微一愣,瞧着皇上将四下的宫人全都挥退了,只留了他一人说话。
他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恐怕是什么阴私之事,立刻道:“请皇上明言。”
他话音落下之后,九五之尊倒是没有立刻吭声,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是在犹豫。
过了半晌,皇上才长叹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不是太好,道:“朕怀疑皇后与人有染,卓先生之前查办过这种事情,定然是有些经验的,并且当年之事明明闹得挺大,你查办的时候却相当隐秘,瞒住了其他人,就连朕之后再派人去查,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了,所以朕把这事儿交给你,比较放心。”
卓然听到这段话,只觉得五雷轰顶。
当年先皇也是怀疑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与内卫刘有德有染,当时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卓然其实是欣喜的。
这证明先皇得多么信任他,才能将这种丢颜面的事情交给他,可是如今再次听到,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草民是白身,手下也没任何可依仗的人,恐怕无法替皇上分忧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好容易才抑制住不停打哆嗦的身体,轻声拒绝道。
他根本没法子查,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谁会听他调遣。
“无事,朕把锦衣卫借你用,正好现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少渊,几乎是你一手教大的,你们师徒二人联手,应该很快就能给朕一个结果。”
卓然一听这话,更觉得头皮发麻,他跟陆少渊扯在一起,还是查探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像被人设计进了做好的局中,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快完结了哈,还有最后一个大情节!
然后推一下自己已开的幻言文《穿成豪门俗气大小姐》,有兴趣的戳一下。
我,许糯糯,长相好看,靠脸吃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句自我介绍,从一个尖酸刻薄、毫无闪光点的小胖妞口中说出,立刻成为群嘲对象。
后来她真的成了人生赢家,有钱有颜,还有大佬相伴,吹出去的牛逼全成事实。
只要你够厉害,当年丢人的中二宣言,都会变成玛丽苏本苏。
传送门:
☆、060 二爷娶亲
“皇上, 草民与陆大人的确有过几年师徒情分, 这就更不能一块儿查案,恐怕查出来也难以服众。况且草民如今就是个废人, 不好接手这事儿。大强度的探查,只怕身体会吃不消。”卓然一再拒绝,并且最后搬出自己的身体原因, 果然皇上不好再勉强了。
即使皇上仍然心里还想他担任查探的事情,但是卓然以身体为由, 皇上又最爱摆出勤政爱民的架势,怎么可以让卓然影响到身体康健。
因此直到他离开龙乾宫,这门差事还是没有着落。
卓然一出来, 就瞧见了刘有德又在等他。
此刻正在下雨,刘有德手拿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森冷。
“卓先生没接这差事真是可惜了, 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再现当年你落败的场景, 然后把你送进坟墓里,你看多完美的话本, 可惜你偏不接, 估计陆大人独自下去喝孟婆汤, 还有些寂寞呢。”
刘有德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这回他的话语可比原来要直白许多,一字一句就像是利剑一般, 直直地向着他射来。
卓然这回没有发抖,反而冷眼看着他,低声道:“刘厂公真是要只手遮天了,我在龙乾宫刚拒绝了这么差事,刘厂公这会儿已经知晓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又眼瞎心瞎,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他的主子。”
“这就恕我无可奉告,不过卓先生的夸奖我收下了。”他挑了挑眉头,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刘厂公手下带的人都这般眼瞎心瞎,也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这样?你在暗中筹谋什么,我能大概猜到,不过这回刘厂公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卓然毫不客气地道。
刘有德似乎被他踩到什么忌讳了,脸色突变,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撑着伞独自走了,让卓然在雨下淋了片刻,才有宫人上前来替他撑伞。
卓然回到燕北王府的时候,身上已经全湿了,把一直等着他的萧荣给吓了一跳,立刻让人给他沐浴换衣裳。
不过卓然身子差,只是淋了那么一小会儿,还是生病了,并且发烧很严重。
还去宫里报备了一声,皇上立刻把太医派来瞧。
卓然一直病得迷迷糊糊,但是偶尔清醒的时候,还要拉着萧荣和陆少渊不停的说,在齐衡来探望的时候,更是把心底的担忧反复叮嘱。
“只怕刘有德要出手了,当年先皇调查过他没多久,就身体忽然衰败了下去,然后刘有德辅佐当今陛下登基,才有了这多年盛宠不衰的从龙之功。我当时怀疑先皇死的蹊跷,想要仔细探查,可惜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就被刘有德给灭了满门。这回皇上怀疑皇后偷人,好像又重现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一样,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卓然边说边喘着粗气,他浑身烧得滚烫,脑子也不清醒,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还经常断片,好几句话来回重复,哪怕旁人劝着他不要多说,他还是抓着齐衡的手不放。
“好,我都知道。先生,你病了要好好养身体,这些前朝的事情,王爷和大哥还有我都会好好琢磨的。”齐衡扶着他的肩膀,想让他躺回床上去。
“不行,你们就在这儿商量,我也听听。我与刘有德交手过,他当年许多手段……”
卓然生病了,反而脾气更大了,完全不放弃,更不听劝。
齐衡都被他弄得有些无奈了,低声道:“这可不能听你的,咱听大夫的。”
“什么大夫,我这都老毛病了,就算华佗在世也没什么用处,太医瞧了也就那几句话,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我不见。”卓然越说越激动,甚至连对大夫都不满起来。
实际上他烧得满脸通红,像是猴子的屁股一样,大脑就更是滚烫一片了,根本转不动。
结果他闹着起身,还要将被子掀开,硬要床尾站着的小厮把他抱下床去。
“闹什么闹呢,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你这烧得都脑子不清醒了,还想跟人去谈事情,怎么谈,你这不添乱嘛。”一道利落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进来,身后背着药箱,看向卓然的时候,眸光不善。
顿时还在闹腾的卓然,忽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只是傻呆呆的看着进来的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齐衡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这回卓然也不再拦着他了。
“先生病了,你态度好一点,不要吓着他。”他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什么先生不先生,我这里只有病人,病人不听话就该被骂,连你我都骂了,还论旁人?”刘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齐衡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刘成从小就被他送去跟医家圣手学医,一般那种神医斗殴有一身的臭脾气,刘成学成归来之后,不仅把医术学会了,连那个老神医的臭脾气都一模一样,平时特别好说话,只要生病受伤了不按照医嘱来,就没个好脸色。
对齐衡这位亦兄亦父的亲人,脾气上来了,都是冷嘲热讽,更何况没见过几面的卓然。
“没事没事,温平你去吧,我要好好养病了。”
卓然似乎怕刘成跟齐衡起冲突,立刻挥挥手,并且直接躺回了床上,还替自己把被角给捻好了,跟方才那个闹着要去书房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齐衡轻舒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让刘成来治病,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
望京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百姓们没有感觉到,但是政治嗅觉敏感的文武百官们,已经察觉到了不一般。
这些日子,锦衣卫频繁出动,明显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但是当他们有些人私下想探查的时候,又理不出头绪来,各个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