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怡把钱打到方梓恒账上,不出五分钟就接到方梓恒来电。
“嘉怡,谢…”
和方梓恒激动得微抖的声音大相径庭的是司嘉怡语气里的平静如水:“当年我为了把姚娅楠从那个有钱有势的色鬼房里拉出来,一时冲动拿酒瓶砸了他,他动用关系封杀我一整年,那一年里,连我的经纪人都对我不闻不问,就更别提旧东家对我的态度有多恶劣了,傅颖当时混得比我还惨,我没法向她求助,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也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肯帮我,到处托人给我接私活,为了能让我多几个镜头、多一则豆腐块大小的新闻,你不知道看了多少人脸色,甚至还总以我的名义偷偷寄钱给我家里,帮我维持最后一点点的自尊。我曾经告诉自己,司嘉怡,这个男人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跟他一生一世。”
提及往事,方梓恒不无差异,“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司嘉怡打断他:“或许真的应了那句‘世事难料’吧,姚娅楠最后照样上了那色鬼的床,我多管闲事,所以现实给了我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可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利用我的借口,你偷录下我质问姚娅楠的那些话,转头就拿它们换了副主编的职位,既然你有脸说这么做是为了帮我出口气,就别一边求我别分手一边借口喝醉去跟你的新秘书开 房。”
“嘉怡,别说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没勇气听,我也就不提了。不瞒你说,这钱是我男人借我的,而且是二话不说就借了,他越是不过问,我越是对他有愧,你也别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还关心着你,总之你拿了这笔钱,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当一笔勾销,以后别指望我再帮你任何一次…不对,应该说,我以后都不再认识方梓恒这个人。”
方梓恒刹地沉默,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消化她的话:“你这是要买断我们之前的所有情分?”
“…”
“司嘉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司嘉怡没接话,径直挂了电话。
她下午约了傅颖做spa,会馆幽静的氛围配着精油的芬芳,司嘉怡趴在那儿几乎睡着,坐在另一边做手部保养的傅颖一边嘬着饮料一边问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能彻底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一句话听得傅颖云里雾里,司嘉怡却没多做解释,心里想着,这难得的周末,她要做些什么晚餐来迎接出差归来的姚先生。
司嘉怡新学了几道川菜,做完spa就去买菜,回到家便直奔厨房。酸菜鱼在灶上闷着,整个厨房飘着鲜辣的香味,司嘉怡正埋头切着姜丝,腰上突然一紧,吓得她手一抖,刀差点掉到地上。
环搂在她腰间的双手适时地空出一只来,替她捏牢刀柄。
司嘉怡这才来得及回头看,见到姚子政那张微微含笑的脸,她也笑起来:“不是说7点半才到家么?”
“鄙人归心似箭,司嘉怡小姐可有奖励?”
不等她回答,姚子政已寻着她的唇俯身而来。
司嘉怡作势要躲,夕阳的余晖斜映进来,他们的影子折在光可鉴人的流理台上,那一刻司嘉怡觉得满足。
“姚子政。”
“恩?”
“我有没有对你说我爱你?”
姚子政似有错愕,唇悬停在她唇峰上半寸,迟迟没动,司嘉怡看看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沉了沉气说:“我…”
姚子政猛地吻住她,没让她说下去。
***
悠长假期结束了。
司嘉怡返工后接的第一部戏是部中日合拍片,讲述初到东京的三个年轻女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
该剧在国内取景的部分大概只占全剧的五分之一,司嘉怡要在东京待上几个月,一想到刚洽谈下来的代言很可能要因故延期,经纪人就犯难,加之司嘉怡这个角色几乎是烟不离手,之后还染上了毒瘾,经纪人担心她身体受不了,想替她推掉这部戏,无奈司嘉怡看了剧本后十分喜欢,不顾经纪人的反对开始减重。
司嘉怡前段时间无故胖了不少,要短时间内让自己成为骨瘦如柴的瘾君子,只能对自己来狠的。看她又是节食又是增加运动量,经纪人劝:“嘉怡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非得接些妓女、瘾君子的角色?让观众记住你漂漂亮亮的样子有什么不好?我知道你想挑战演技,可谁说你接个时装片,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不能挑战演技了?你们这些个演员啊,就容易陷入这样的误区。”
无奈这一席话被司嘉怡当了耳旁风,一直与她聚少离多的姚先生下一次见她时,直叹:“怎么能说胖就胖说瘦就瘦,莫非你是属皮球的?”
司嘉怡被他这难得的幽默细胞逗得眉眼弯弯,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手机响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姚子政面色一愠,司嘉怡见他眉头深锁并迟迟不接话,不由问:“怎么了?”
姚子政看看司嘉怡,似有些抱歉:“公司有点急事。”
司嘉怡拿这位进屋还不到三分钟就要走的大忙人没办法了,哭笑不得地帮他取下挂在衣柱上西装外套:“早去早回。”
姚子政却挂了电话,没事人似的搂着司嘉怡走回屋里:“今天说好了要陪你的,你最大,让他们都等着。”
同一时间,姚子政的助理听见忙音,随后也挂了电话,对办公室里这位落魄的不速之客说:“方副主编,姚先生今天不回公司,您还是请回吧。”
方梓恒上下打量这个助理,突然失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叫…丁睿?”
“…”
“做过姚娅楠的助理,没错吧?”
“…”
方梓恒艰难地把“恍然大悟”四字藏在眼里,面色已近僵白:“我今天终于联络上了之前声称要和我一起创办杂志的合伙人,他刚开始只肯告诉我,因为我得罪了权贵才落得如此下场,他一直误导我让我把钱往这无底洞里投,只不过是在替人办事。如果不是我当着他的面撕掉了我原本准备控告他的律师函,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整我。”
话已挑明至此,丁睿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职业化、标准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开车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姚子政,他才这么逼我上绝路,现在看到你,我总算明白了。”
“…”
对方以微笑和沉默来应对他的质问,这令方梓恒的语速渐渐不受控,渐渐急切起来,“当年我被贬到八卦周刊做狗仔不久,带我的一个资深娱记跟到了一条线索,说是风头正劲的女明星姚娅楠的助理其实就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这条消息本来是可以见报的,只可惜我挖到的淫媒案内幕比这段地下恋情劲爆多了,隔天所有的版面自然都被姚娅楠的‘淫媒门’占据。”
“淫媒门”三字,方梓恒刻意加重语气,始终淡定的丁睿“嚯”地抬眸盯住他,可很快怒意就被压了下去,丁睿仍旧不为所动:“方副主编,您的私事我不关心,请回吧。”
多说无益,方梓恒咬牙站起,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挪到办公室门边,调整好情绪,维持最后一点自尊:“替我转告姚子政,他已经害得我倾家荡产了,该满意了吧?”
丁睿微笑:“我会替您转告。”
这一天的稍晚些时候,姚子政收到了此番转述。
彼时已近深夜,乌云遮天,不见繁星,阳台唯一的亮光来自姚子政手中的烟。姚子政挂断丁睿的来电,从阳台折回卧室,有个声音一直伴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在他胸腔中打转:“满意?不,这还仅仅是开始。”
司嘉怡睡在那儿,感觉到有人上床来,将她重新拢进怀里,司嘉怡幽幽转醒,听到姚子政问:“对了,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父母的新店面的问题解决了没有?还需不需要我再支一笔钱给你?”
司嘉怡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可内心的愧疚还没窜起就被困意卷得一丝不剩:“恩…都解决了…”
看着怀里的女人重新睡去,姚子政倚着床头,面无表情地吸完这支烟。
第 21 章
不知为何方梓恒又开始试图联系她,这令司嘉怡很烦恼。她换了号码,方梓恒就直接找上门,几次拒而不见都不管用。原定计划司嘉怡是要和国内的团队一起飞赴东京的,现在索性带着助理先行过去。
飞机着陆,司嘉怡开机就收到姚子政的短信,“照顾好自己,我抽空去看你。”那担忧的语气,好似她是头回出远门的小孩子。心情顿好,可天气很糟,司嘉怡她们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当地连日来的大雨,风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观光,司嘉怡只能宅在酒店看剧本,晚上与导演和几个主创一起吃饭。
导演是美籍日裔,彼此用英语交流没什么障碍,倒是与日方的男演员鸡同鸭讲,司嘉怡不免担忧,怕到时候拍起戏来自己和这男演员难沟通。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很多余,进组第三天就要拍他们的对手戏,而且是情绪特别激烈的争吵戏,拍摄出奇得顺利,司嘉怡也事先了解过这个男演员,年纪轻轻却已十分资深,语言不通完全不是他施展演技的障碍。
收工后回到酒店,一般都是几近深夜,姚子政基本上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忙完,然后给她打电话,有时候他累得不愿说话,司嘉怡就讲讲这边的状况给他听,“真别说,鬼子这方的工作人员真的特别尊重演艺人员,导演对跑龙套的都足够客气,比咱们国内的演艺环境健康太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