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界最强者的他入了魔,这三界,怕是要乱了。
只恍惚了一刻,判官大人便感觉到白乙已经逼近了自己,他忙避开锋芒,让出一条道来,明知斗不过却偏偏要出手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看着白乙抱着白丁上了铁索桥,判官大人抬手按住额头,叹息声连绵不绝。好不容易拘来白丁的魂魄,居然又被救走了,阎君那边真是不好交待,怕是又要挨削了。
正思考着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有个小鬼来报信了,“判官大人,阎君有事召见。”
那脸谱立刻变为哭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拉拉衣裳,他只得去见阎君。
都说他最怕麻烦了嘛。
白乙抱着白丁出现在书吧里的时候,正坐在电脑前面,一手抱着白小喵,一手端着咖啡杯的书吧大叔一口咖啡喷在了屏幕上。手中的咖啡杯也“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热热的咖啡烫到了白小喵,白小喵惨叫一声,尖利的爪子便冲着书吧大叔的脸挠了过去,三道长长的血痕出现在了书吧大叔脸上。
白小喵跳到地上,被烫得团团转,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
可是书吧大叔却从始至终都愣愣地看着白乙,以及白乙怀中的白丁,连平时最宝贝的电脑黑了屏都不管。
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奇怪,有欢喜,有悲凉,更多的却是茫然。
“我回来了。”白乙淡淡说了一句,便将白丁放在一旁的大沙发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从心口处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那是他用气幻造的瓶子,瓶子里装着白丁被打散的魂魄。
书吧大叔神色复杂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白乙,又看了一眼闭目躺在沙发上的白丁,虽然她仍然没有醒,可是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这说明,他真的将她的魂魄从孽镜地狱中救了出来。
白乙打开玻璃瓶,又看了一眼白丁,散落在玻璃瓶里的魂魄一点也没有要返回肉身的意思,都静静地躺在瓶中。
书吧大叔回过神来,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点燃,默默地叼在嘴上,看着白乙兀自低头研究着那个玻璃瓶,试图将灵气注入其中,将白丁破碎的魂魄粘合起来,可是试了几回,都没有能够将她的魂魄粘合。
可是,他还在一遍又一遍地试。
直到那根烟抽完,他还在拭。
将烟头按灭在一旁的水晶烟灰缸里,书吧大叔转过身,走到书架旁,在一个储蓄罐里掏出一粒白色的珠子,伸手递到白乙面前。
白乙看了一眼,那是一颗圆润透明的珠子,散发着温柔的光泽,还有淡淡的幽香。
“还魂丹。”书吧大叔笑了一下,“当年我很辛苦才从天界盗出来的,不过…后来没有用得上,放在这里也是放着,拿来救丁丁吧。”
白乙伸手接过,将那粒还魂丹放入白丁口中,然后再一次打开玻璃瓶。
散落在瓶底的魂魄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似的,都飞了出来,回到白丁的身体里。
白丁动了一下,翻了个身,睡着了。
看到她动,白乙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太累了,睡醒了就没事了。”书吧大叔又查看了一番,才道。
“多谢。”白乙看了他一眼,道谢。
书吧大叔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白小喵在他脚边打转一时也顾不上了。
他以为没有人能够闯得过孽镜地狱,可是白乙做到了。
他以为经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曾经的那些往事都已经化为尘烟,消失不见,可是原来那些事都已经刻入到他的灵魂深处,只需要一点引子,便会牵扯出深深的痛。
他忘了他自己是谁。
他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活着。
可是,他的记忆里,有一个不漂亮,也不可爱,还有一点小结巴的女孩,一个像白小喵一样喜欢在他身前身后打转撒娇的女孩。
他记得,她的声音很好听。
他记得,她为他唱歌,如百灵一般婉转。
他记得当中每一个细节,他记得她每一个表情,哭的笑的,伤心的喜悦的,愤怒的失望的…
最后的记忆,是她悲伤的脸…
脸颊上深深的笑窝消失不见,只有一双含泪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期盼,然后…只剩下绝望…
她被打入孽镜地狱,遭受到裂镜之刑,他上天界盗还魂丹,下炼狱夺她的魂魄。
他可以为她上穷碧落下黄泉。
可是…他终究没有闯得过裂镜地狱。
他被幻象打败了。
幻象中,她背叛了他,幻象中,她说她是为了魅惑他而来。
他相信了幻象,却没有相信她。
于是,她被永远困在孽镜地狱之中遭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而他,只剩下一半魂魄,从此人不人鬼不鬼地留连于三界之间。
恍恍惚惚间,白丁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梦到自己被黑白勾魂使勾走了魂魄,梦到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遭受到各种可怕的折磨。那些折磨和痛苦都无比的真实,然后…她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了很久的怔,竟然有一种终于逃出生天的感觉。
“还好么?”耳畔,有人在问。
很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白丁侧过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是白乙。
她愣愣地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怎么?哪里不舒服?”白乙几乎是立刻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丁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急切和担忧,她愣了一下,才舔舔唇,道,“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真的很可怕,连这样提起来,都会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白乙静静地看了她一阵,轻声道,“没事了,只是梦。”
他的眼神温和而安宁,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白丁点头,感觉心里平静了一些。
白乙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她的额。
白丁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书吧大叔抱着白小喵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见白乙半句不提孽镜地狱的事情,也没有告诉白丁这一路有多么的凶险,只轻描淡写一句“只是梦”带过,再次叹息。
感情那种东西,就和沼泽一样凶险。
如果说上辈子是白丁深陷其间。
那么这辈子,分明是白乙泥足深陷。
不过这些东西,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梦里往夕
醒过来的时候,白丁身上的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体的蜕变和那些吞下的内丹都让她的身体里储蓄了巨大的能量,更何况,叶幸那一箭终究是在潜意识里手下留情的。
只是从醒过来起,白丁就仿佛失去了受伤的那段记忆,一点也没有提起是怎么被叶幸伤到的,也没有再提起叶幸这个人。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期末考试了。
从图书馆出来,经过小卖部的时候,白丁又撞到了以多欺少的一幕,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围着一个纤瘦的少年,很熟悉的场景。在这个校园阴暗的角落里,这种事情是屡见不鲜的,白丁本来也没有想要多管闲事,可偏偏那个领头的家伙十分的眼熟,尤其是那一小撮挑染的红色短发,真是该死的熟悉。
“死书呆,你听清楚没有,不准再粘着白丁了,给我离她远一点!”那家伙啪地一声拍在纤弱少年的肩膀上,声音听起来煞是凶狠。
嗯…又关她什么事了?
白丁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围观。
那被围在中间的纤弱少年好像微弱地抗议了一下。
“啊?什么?你还敢不愿意?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只会在白丁面前装模作样!再敢靠近她,看我怎么修理你!”那家伙扬了扬拳头,又出言威胁。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一个弱弱的声音在里头响起。
白丁愣了一下,这声音是…李斯新?
记得第一次看到李斯新,他就是在被叶天他们欺负吧,叶天是跟他有仇还怎么的,干什么老跟他过不去啊。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白丁没有继续看戏,走上前拍了拍叶天的肩膀。
被打扰到的叶天极度不爽地回过头来,斜吊着的眼睛在看到白丁的时候猛地瞪圆,然后居然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后退了一小步。
见他条件反射似的动作,白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原本拍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这么落在空气里。
她…有那么可怕?
干什么见到她跟见到洪水猛兽似的。
“喂,你忤在那里干什么,喂!说你呢!”叶天身边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扭过头来,看到白丁站在那里,扬声道。
白丁扭头看了他一眼,年纪看起来比叶天大,应该不是在校学生,想到这里,她又看了叶天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哟嗬,出息了呀,跟社会青年勾搭上了”。
在看到白丁的模样时,黑T恤青年出了一会神。
叶天则仿佛是见到了天敌的小动物一般,恨不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哎哟,美女呀。”那边,已经回过神的黑T恤青年笑嘻嘻地开了口。
看了一眼被揍得眼眶发青的李斯新,白丁正了正脸色看向那个黑T恤青年,“你们这是殴打他人,是不对的。”
“噗…殴打他人,哈哈哈…”黑T恤青年大笑起来,“好可爱的妹妹,要去跟老师告状么?”
白丁摇摇头,掏出手机,一本正经地将晃了晃,道,“我打算跟警察叔叔告状。”
黑T恤青年脸色一变,伸手便要来夺手机,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白丁,已经被另一只手挡住了。
“叶天?你干什么?”黑T恤青年有些讶异地看着叶天,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拦他。
“不要动她。”叶天皱眉。